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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卫大人,你也是认得老奴的,老奴什么时候敢对卫大人有半句欺瞒天打亮尚彪子带着三麻子两个人跑进城里,说是老爷传令,要将一部分妇孺家小先接回到尚家堡。我当时心里就纳闷,要么都不接、要么就都接回去,哪有接一部分人、留一部分人的道理再说尚家堡那么大地方也不是不够地方住下这么多人,不该是粮食不够吃。我当时心里起了疑,便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赶到尚家堡,未曾想尚彪子、三麻子他们接妇孺到尚家堡,根本就没有进去,与苏烈他们在堡外会合后,就直接往南走去。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走进堡里一看,老爷已经气绝身亡,二公子及夫人的棺木还停在前院,而陈湘他们几个被五花大绑捆在老爷房里,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陈湘说是苏烈他们几个奴婢,怨二公子杀害少夫人,又怨二公子杀害流民妇孺,刺客闯入堡里,他们缩在西跨院拖拖拉拉也不出来打杀——老爷要追究他们,他们便作了反,将他们抓起来——老爷虽然不是他们所杀,也是被他们活活气死。陈湘还说苏烈可能与刺客有勾结,那刺客闯入堡里,很可能是为少夫人报仇——老奴看到这些情形,心慌作一团,也辨不得陈湘说的是真是假,怕将他们放出来,他们一刀就戳死老奴,只能心慌慌的先跑回溧水,找卫大人您主持公道,谁知道他们后面又被谁闯进来杀死了”

    卫甄满脸狐疑的盯住老者,对他的这番话是将信将疑,但仔细琢磨下来,这尚家的老奴也没有必要在诸多细节上欺瞒他。

    这时候两名衙吏从外面走进来,禀报说道:“看车马痕迹,尚家的逃奴是往南面黟山方向逃去,他们有四十多匹马,此时多半已经进入黟山,或许只能派人通传宣州、歙州协助捉拿……”

    县里仅有不到两百刀弓手,这还是结束战争不久的超编状态。

    现在县里各处都要用人,而进山追剿受过训练有素、兵甲皆全的十多逃奴,即便这些逃奴受五六十名妇孺拖累,县里派出三四十名刀弓手都未必够用,很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死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宣州、歙州,由这两州从州营调派精锐进山追逃,才更有把握。

    卫甄愣了一会儿神,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追逃这事上,眼神转为阴柔的瞥了还跌坐在地上的尚家老奴一眼,跟身后的两名衙吏说道:“这尚家老奴,刚才回我的话不尽不实,本官怀疑他可能与刺客、逃奴有勾结,不用刑怕是不能叫他说出实话来——你们拖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看他还说不说实话。”

    “大人,他这……”衙吏迟疑的看了那尚家老奴一眼,心想他这身子骨,三十大板打下来,还能剩半口气,不得当场将他给打死了

    “怎么,你们怀疑本官的决定”卫甄厉色盯住两名衙吏,说道,“先不要问他话,等用过刑看他还说不说实话,还敢不敢欺瞒本官”

    “是。”衙吏领会到卫甄的意思,不顾那老奴哭叫,捂住他的嘴便拖着他瘦骨嶙峋的孱弱身子到隔壁屋直接用刑。

    片晌后那两名衙吏跑回来禀告:“那尚家老奴,都没能挨过二十大板,便不行了。”

    “真是可恨,”

    卫甄枯瘦的老脸这一刻微微狰狞、扭曲起来,站在尸首中间斟酌片晌,说道,

    “你们拟文书,便说县衙今日午前接尚家老奴报官,说是缙云司陈大人、刑部申大人走后,尚文盛察觉府里有奴婢与刺客勾结,然而未曾等尚文盛再次报官,与刺客勾结的那些奴婢便有察觉,抢先作反杀害尚大人,又将不甘心从贼的部曲陈湘等六人拿绳索捆缚于室。尚家老奴察觉此事后,赶往溧水报官,本官率衙吏到尚家堡,发现陈湘等部曲也都遭杀害,与尚家老奴说辞有异。本官疑尚家老奴与贼勾结,刑讯之,尚家老奴抵不住刑讯,气绝身亡——贼人杀害尚文盛及尚家忠仆后,有可能已逃往广德府或宣州。你们将这文书抄写数份,立刻传报京兆府、刑部及缙云司以及广德府、宣州、歙州等衙署,请求他们协助追捕杀主逃奴……”

    那两名衙吏也不知道尚家老奴到底跟大人说了什么,竟然叫大人迫不及待的刑杀灭口,但他们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照卫甄的意思草拟公案文书,核验无误后又抄写数份,派快马往诸衙署送去。

    &




第四百七十三章 真相
    崇文殿火烛高烧,杨元溥站在御案后的身影,被火烛映照在高大的墙壁之上,显得尤其的伟岸。

    御案前除在陈如意、安吉祥跪在微凉的磨石地上,再无一个宦臣在左右侍候。

    大殿里,只有杨元溥、陈如意、安吉祥君臣三人或立或跪,却显得大殿是那样的空旷。

    “微臣知刺杀案非同小可,稍有错漏便会致社稷不稳,将臣离心,在率缙云司人手撤出,微臣又穿便服回到东庐山,想看贼子有无潜回的可能,心里想着要是能亲自看到刺客,或将刺客抓住,总是要比凭身形猜测靠谱得多。却不想我潜回到尚家堡附近,看到尚府十数家奴作反,囚尚文盛于室。尚文盛原本就被刺客杀得重伤,又被叛奴捉住,微臣想他大概是没有办法逃过这一劫,为看叛奴背后有无人指使,卑职便没有打草惊蛇……”

    安吉祥同跪在御案前,听陈如意娓娓道来,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陈如意目睹尚府家奴作反,仅仅为了看这些叛奴背后有无他人指使,对勉强都能算得上朝廷重臣的尚文盛竟然是见死不救

    不过他窥得陛下站在御案前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对尚文盛的死也毫无在意

    尚文盛顶替沈漾出知广德府,自然是朝堂上有很多人并不希望广德府太平静。

    这里面原因是有多方面的。

    有一部分人,特别是金陵乃宣湖等邻近州县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他们是赤山军崛起最直接的利益受损者。

    聚集广德府的近三十万妇孺,除了小部分赤贫平民外,大多数皆是从附近世家门阀逃出去的奴婢;甚至奴婢脱逃过程中,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血腥武力反抗,有成千上万的世家子弟因此死伤。

    他们如今摇身变成新帝从龙之臣,他们看广德府,怎么可能会顺眼,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

    推而广之,在绝大多数世家门阀出身的官员眼里,广德府都是一个犯忌讳的存在。

    只是在平定寿州、楚州之前,他们心里还有忌惮,他们怕激化矛盾,才没有直接提出裁撤广德府罢了,才没有更赤|裸裸要求将广德府的妇孺重新贬为奴婢、收回土地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朝堂大多数人的心里,还是希望用尚文盛这样的人,能在广德府惊起一些波澜吧

    而陛下之所以同意吏部荐尚文盛出知广德府,安吉祥之前猜测陛下或许是急于调沈漾回京,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但看陛下此时的态度,他心里则想,陛下当初大概就有将计就计之意,是对广德府的存在有着更深层的担忧吧

    想想也是,收复金陵过后,除左广德军将卒有七千余人及眷属近五万妇孺正陆续从广德府迁出,作为兵户迁入诸部禁军的屯营军府进行安置外,除已经迁回桃坞集的龙雀军将卒近五万家小外,最终在广德府三县安置落户、得赐良籍的奴婢人口,依旧高达十七万之多。

    这里面包括赤山军(左武德军)阵亡将卒的眷属;截止收复金陵城,赤山军前后战死沙场的将卒高达一万两千余人,相应的眷属将近七万人。

    此外主要是赤山军缩编为左广德军时,裁撤、安置下去的将卒及眷属,这部分人口更是高愈十万。

    谁都不可否认,在短时间内韩谦在这些人犹拥有极高的声望。

    再说了,韩谦之前真就彻彻底底的交出兵权,没有在广德府三县暗中做什么手脚

    左司便是出自韩谦之手,密谍潜伏可以说是韩谦最擅长的事情了。

    陛下当初同意尚文盛去广德府,这个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再说了,即便尚文盛在广德府搞出什么大的乱子,陛下到时候完全可以杀了尚文盛平息纷议,甚至还可以将这作为筹码,追责到当初举荐、赞同尚文盛出知广德府的那些朝堂大臣身上去。

    一石多鸟,何乐而不为

    说到底,尚文盛在陛下眼里,始终仅仅是一枚棋子。

    只要手里还有其他棋子可用,现在折掉一两枚原本就不是他直接打出来的棋子,陛下无动于衷,也是情有可缘吧

    安吉祥想到这里,暗感伺候这样的主子爷真不容易,姿态越发恭敬的跪在御案前,听陈如意继续讲述后续的情节。

    “等到第二天尚府叛奴携家小逃走后,微臣才找机会进入堡内。当时尚文盛已气绝身亡,身上没有新伤,应该是被活活气死,还有六名不愿苟合的家奴被捆绑在室内。微臣询问他们,才知道叛奴里有名叫苏烈的家兵极可能与刺客相识。而刺客之所以闯入尚家堡大开杀戮,也极可能不是其他原因,仅仅是一个被尚仲杰杀害的女子报仇,”

    陈如意窥得陛下脸色没有变化,将他这几天侦查清楚的一些事情如实禀报下去,

    “此女乃是尚仲杰之妻卫氏,尚仲杰怀疑卫氏与黔阳侯身边的近卫韩东虎有染,失手将其打死。也应该是那个叫苏烈的家兵,在金陵城意外遇到韩东虎将此事相告。叙州遣使恭贺陛下册立皇后娘娘时,缙云司派探子盯着叙州来使的一举一动,也确有与苏烈相貌相肖之人,与韩东虎在菜园子酒楼前有过相遇。微臣猜测韩东虎多半是因不忿奸情败露、奸妇被杀,而愤起杀入尚家堡,应不是黔阳侯的直接授意……”

    安吉祥颇为疑惑的看了陈如意一眼,心里奇怪,陈如意怎么替黔阳侯韩谦洗清冤屈来了,难不成他还不知道陛下可不会太喜欢这样的推测啊

    “韩东虎因奸情杀人,他为何杀死尚仲杰后,又直入内宅,意图行刺尚文盛”杨元溥这时候才忍不住问道,他显然并不觉得陈如意的推测都是合理的,刑部及京兆府的函文,更倾向认为是刺客最开始没有找到尚文盛当时的准确所在,或者误以为尚文盛当时人在尚仲杰所在的院子里。

    陈如意继续说道:

    “尚仲杰没有官身,这次离开金陵,应是欲回尚家堡经营家业,



第四百七十四章 风起
    “刺客勇武过人,对尚家堡的地形也极为熟悉,杀死杀伤尚府家兵十人之后还从容逃脱,这样的勇将在军中也是出类拔萃之人,听说身形还特别像黔阳侯身边的一人——查到这里,缙云司、刑部都不敢再深挖下去,但谁曾想,缙云司、刑部的人手刚撤,与刺客暗中勾结的那十多个尚府家兵看到行迹败露,又先发制人,将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尚文盛杀死,据说都已逃到广德府……”

    长信宫里,云朴子坐在绣墩上拢着手,将京里最新的动向说给清阳郡主知晓。

    “黔阳侯再蠢,也不可能直接派刺客去杀尚文盛吧,我看多半是有人故意搅浑水呢。”清阳慵懒的看向窗外说道,她此时已然显怀,在渐显炎热的夏季,穿着宽大的襦衫,相比较以往显得丰腴许多。

    她倒不是相信韩谦的人品,而是觉得韩谦真要派人刺杀尚文盛,应该会更隐蔽,哪里会留下这么多的蛛丝马迹,让人这么轻易就将矛头指向叙州

    “老道我也不认为黔阳侯做事如此粗糙,但现在背地里这些消息都传得神乎其神,也由不得人不信。”云朴子说道。

    “缙云司、刑部呈上来的奏文怎么说的”清阳问道。

    “缙云司从这案子里撤过去后,便没有什么动静,似乎事情跟他们全无关系,但刑部与溧水县正式递到陛下御案前的奏文里,都没有提到刺客身形与黔阳侯身边嫡系相肖这点,大概在捉住刺客之前,仅凭身形及熟悉地形这两点,就断定是黔阳侯身边人太武断、太不负责任了。”云朴子说道。

    “缙云司不是正磨刀霍霍、立功心切吗,这件事真要与黔阳侯、叙州有牵扯,他们怎么缩到后面去了”清阳疑惑不解的问道。

    “或许陛下与娘娘一样,都知道黔阳侯真要刺杀尚文盛,活不会做得这么粗糙,缙云司真要深入彻查下去,便会发现事情最终跟黔阳侯没有关系,”

    云朴子看没有宫女站在左右,说话也就稍稍放肆一些,说道,

    “现在缙云司撤出来了,刑部与溧水县在奏文里也都没有直接将矛头指向黔阳侯,陛下便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不知道。而至于世家宗阀私下里怎么传,对黔阳侯是何等众情汹涌,那也是世家宗阀与黔阳侯的事情,陛下反倒能置身世外了。再说了,陛下以往在岳阳以及此时收复金陵登上皇位,为治理州县、梳理军政,不得不大举任用宗阀子弟,但朝堂之上满眼都是宗阀出身的官员,陛下大概也明白这实际也是一种妨碍——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目标,能叫满朝王公大臣转移一下视线,陛下又何乐而不为呢当然,陛下并不放心黔阳侯,也是一个因素。”

    “也是,这些世族宗阀,眼里有家无国,隔三岔五便有折子递上来说缙云司不合先帝遗制,诉苦有司对州县盘剥钱粮苛严,地方难堪重负,需休养生息,诉苦屯营军府侵占州田,陛下他也是烦不胜烦,但要维持朝堂运转,却又不得不用这些人。沈相好不容易从底下提拔了一些人上来,却整天被御史台盯住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合规矩。慈寿宫虽然现在不直接干涉朝政,但凡陛下过去请安,总是唠叨一些遵循先帝遗制、善待将臣、从善如流的套话,很难想象慈寿宫不是跟朝堂上的那些人里应外合,”清阳说道,“照你这么说,陛下现在知道借力打力,真是要比以往学聪明多了啊!”

    “这叫转移矛盾。”云朴子笑道。

    清阳微微一怔,琢磨了一会儿云朴子说出来的这个词,片晌后又问道:“对了,尚家的叛反家奴真的是都逃往广德府了刺客有可能逃往哪里,公函里没有提及”

    “这个谁能说得清楚呢叛反家奴未必是逃往广德府,或许纯粹是有人嫌事不够大吧”云朴子也略带疑惑的推测道,“刺客孤身一人,真要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想抓住很难,也很难一定说逃到哪个地方藏起来,刑部或地方州县没有办法在孤身一人的刺客身上,大张旗鼓的去折腾什么出波澜来。不过,叛逃家奴拖家带口上百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他们还与刺客有勾结……”

    “会是谁这么想不开”清阳好奇的问道。

    “也没有什么想得开想不开的,黔阳侯与其父韩道勋早年治叙州,行新制,就令世家门阀颇为警惕;待黔阳侯到金陵后征召奴婢入伍、赏授田宅,差不多将金陵诸县的诸家奴婢都给骗走,还不够遭人恨啊”云朴子说道,“刑部的官员且不论,地方上负责经办此案的溧水县令卫甄,虽然也曾算是广德制置使府的一员佐吏,他卫家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从龙功臣,但卫甄身为世家门阀中人,但凡有一点兔死狐辈之感,对黔阳侯就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好感,对广德府的存在也会觉得甚是碍眼。倘若他再对尚家父子惨死有那么一些身同感受,完全有可能会做些手脚。仔细看溧水县上禀的奏折,也是有些细微地方合不上的。”

    清阳心想云朴子整天做的就是琢磨人的事,兼之他三十年前就出任升州节使度府监军使,对金陵诸县门阀中人极为熟悉,相信他的判断不会错得太离谱。

    她款款站起来,说道:“之前朝堂大臣、陛下,都希望尚文盛能在广德府惊起一些波澜,没想到尚文盛现在都死了,还有风拼命往广德府吹——也是啊,要没有这么多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一心想着将事情搞大,怎么可能上百人、大半还是老弱妇孺的行踪都没有查清楚对于想搞事的人来说,没有条件,大概也是会创造条件让他们往广德府逃吧”

    “娘娘真是慧眼。”云朴子赞道。

    清阳这时候转过身来,看向云朴子问道:“对了,云道长,你说咱们能为叙州做些什么”

    “啊”云朴子有些震惊的看向清阳郡主,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往我在岳阳,总觉得形势变化没那么快,当时就想着得到陛下的欢心最重要,哪里想到形势变化快如风卷残云,会如此令人应接不暇”清阳淡然说道,“或许如云道长所说,多认识几个贵人总是有好处的。”

    “这个,这个,容老道回去好好想一想”云朴子结结巴巴的回道,似乎有些被清阳郡主的转变惊吓到了,心里却想着他人对清阳郡主及杨元溥之间的关系分析及判断,这时候才算是暗暗叹服。

    以往在岳阳时杨元溥与清阳郡主能相处甚洽、亲密无间,一方面是杨元溥看到楚州军风光无限,自觉卑小,兼之又必须从内心深处与以往过度依赖的韩谦进行切割,短时间内心需要新的依赖进行替代补偿;另一方面是杨元溥身边的三个女人,太妃王婵儿及正妃李瑶都是叫他从内心深处更加排斥之人,也唯有清阳郡主能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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