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女多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金妃惜笔
再凝神看去时,殷青筠低垂着眸子面上无半点戾色,仿佛陈氏的话她听进去了,收敛了浑身的刺,又变回了小时候乖巧软糯的样子了。
殷正业轻轻叹了口气,道:“为父还未用饭,软软一起吧。”
殷青筠眉梢微不可察地浅蹙了下,但垂眸看了下陈氏乞求的神情,便是心里头再多火气都压下去了。
算了,现在既然不能一口气断了殷正业的念想,那就依着母亲的意思陪他再演几出父慈女孝的戏也无妨。
反正又不是掉块肉,左不过心里恶心罢了。
玉嬷嬷立即叫人上前侍奉,分别给殷青筠和殷正业盛了补汤和肉粥。
殷正业搅着碗里的清粥肉糜,喝了几口觉着甚是寡淡,一点胃口都没有。
殷青筠却是吃得极好,喝干净了又叫人盛了一碗。
玉嬷嬷见状笑道:“姑娘近日也是疲累,多吃些补补身子。”
殷青筠端起青花瓷盅里的乳鸽汤,鼻尖霎时飘满了浓香,连喝了好几口,空空的肚里才觉有了些东西。
殷正业晦涩的目光落在殷青筠身上,犹豫了许久才道:“陛下昨日召见你,同你说了什么。”
殷青筠莹白细嫩端着瓷盅的手略一顿,指腹处温热的触感传来,后背却陡然间有些冷。
玉嬷嬷的袖子被风吹得动了动,见窗户未阖,连忙走过去抽掉了木撑子,“哎哟,是哪个笨丫头又开了窗,不知道夫人身子受不得寒吗。”
屋里端端立着的几个小丫鬟都低着头作惶恐状。
殷青筠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慢条斯理地抬头扫了眼殷正业满是急迫的面孔,心下乐着,面上却端住了,微微一笑,声音婉转娇娇:“没说什么,不过是谈起了先皇后生前的一些事情。”
殷正业闻声面色顿了顿,微浊的眸子紧盯着殷青筠,想看出来她有没有说谎。
“就没有别的”
“父亲希望陛下跟我说什么。”
殷青筠杏眸里水波漾漾,比春日里镜湖的水还有软上几分,这样的她十足乖巧,可殷正业还是觉得她哪里带了刺,狠狠扎了他一下。
这比往日里她直接拖刀上枪都来得要戳心窝子。
倒不是他被戳得疼了,只是心里有些不大舒坦,这毕竟是他的女儿,怎么尽向着外人说话。而且是向着皇帝说话,这叫他心里头仿佛扎了许多年的那根尖刺动了动,顿时涌出陈血烂肉。
殷正业喉咙里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连带着心口的怒火也堵得慌,半点得不到宣泄。
殷青筠瞅了眼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无知无觉扬了扬,有贼心没贼胆儿说得就是她父亲这种人了。
今儿她算是掀翻了整个殷府,殷正业恐怕都不敢蹦出半个不高兴的字,既如此......她何不趁机会再兴风作浪一把
没得浪费了皇帝今日特地派闻内监来敲打了殷正业一顿。
殷青筠这想法来得快,在殷正业的视线再抬起看过来时便轻轻搁下了喝了一半的汤盅,声音悠扬轻柔道:“陛下说,瞧着我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想等母亲病好一些,就召我和母亲一块儿进宫好好叙叙......”
殷正业长眉倒竖,喝道:“这不行!”
殷青筠眨了眨眼,手里拿起那
046:怎么嘲笑
殷正业这几日憋了一肚子的火,先是殷青筠得罪了永昌伯府,后来虽服了软答应去赴了张世子的宴会,可又得罪了义勇侯府。
大周本就重武轻文,殷正业身为左相却无实权,在朝堂上总是被武将出身的右相崔武压着一头,本想着借殷青筠拉拢永昌伯府,不料竹篮打水一场空。
刚才闻内监的敲打叫他心里又气又恼,他后院里的夫人姨娘如何是他的家事,皇帝的手委实伸得长了些。
“殷青筠,你休要恃宠而骄!”
殷青筠目光镇定,毫不示弱地回道:“宠父亲何时给过女儿宠了有宠才能恃宠而骄,父亲您瞧瞧这些年对清风苑何曾有过一丝关心,您怕是整个心都捧到林氏面前去了吧”
“闭嘴!”
殷正业身子一震,眼中翻腾着深浓的怒火,高举的手本该落下去,可余光看见了陈氏苍白错愕的脸庞,一丝不忍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心头。
殷青筠微昂着头,侧脸光洁细腻在微弱的阳光中泛着些微的绒光,漂亮秀长的脖颈更是欺霜赛雪,这幅相貌放眼京城哪个贵女比得。
“相爷......软软她一时失言,相爷消消气......”
陈氏抬手掀开被子,作势又要下床,幸而玉嬷嬷动作快拦住了她。
陈氏劝道:“软软,快别跟你父亲怄气了,母亲没事......咳咳......休息几日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晓得殷青筠是因为林姨娘的狗伤了人、而殷正业半分不提责罚林姨娘的事而气恼,可清风苑如今已经是圣眷正浓,何必再跟林氏一个短见妇人相争。
殷正业毫不掩饰脸上的憎恶和滔天怒火,若不是盼着殷青筠这张脸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他早打死这个不孝不悌的女儿了。
相比之下,殷正业又想起林姨娘的娇媚乖顺来。那殷青黎也生得美貌,虽不及殷青筠国色天香,性子也和殷青筠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殷青黎也是嫡出,哪儿还有殷青筠什么事,他岂会再在她身上白费这么多时间。
殷青筠望着殷正业,原本软如春风的杏眸中化成了数不尽的凛寒之色,落在殷正业身上竟活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父亲还怕人说么,您如今心里揣着什么痴心妄想京城里怕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吧,可大家心里藏着话,嘴上恭维着您,可您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嘲笑您吗”
无非就是一个寒门士子凭借着裙带关系走到今日,却不思恩报反而狼子野心窥视皇权。
若换做旁人,就早被帝王猜忌所不能忍直接满门抄斩了,可就因为他是陈氏的夫君,皇帝才容忍他至今。
这般有恃无恐所依仗的不过就是皇帝心中那一点点的爱屋及乌,大家都心知肚明,眼红的不是没有,可都暗戳戳地等着殷正业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殷青筠如今也在等。
殷青筠那满含轻蔑的眼神殷正业只消看一眼便什么都懂了,他高举的手都开始在极细极微地抖,跟别提满脸满眼的可怖和愤怒,
“闭嘴!”
“父亲您怕了,您怕终有一日陛下会收回如今殷府的一切。”
“闭嘴!”
“闭嘴闭嘴!”
殷正业只觉眼前的殷青筠晃了晃,但她那痛快的笑脸却尤为清晰,像是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无处不在提醒着他今日的辉煌都是靠着女人得来的。
“姑娘......”刚踏了一只脚进门的青岚陡然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见姑娘和相爷这阵仗怕是吵得不轻,一时不知是该将另一只脚迈进来还是装作没看见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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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分开他们
去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还是昨夜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一见陈氏的脸色便摇了摇头,“早就嘱咐过你们好好看着夫人,切莫再叫她动气劳神,这是怎么个回事”
玉嬷嬷憋住了话没往外说。
家丑本不便外扬,何况是殷府这样的富贵人家,但凡有半点消息不过一日就能传得京城人尽皆知,殷正业不要脸,陈氏还得要脸。
青岚面色担忧道:“请大夫好好为我们夫人瞧瞧,用什么珍贵药材都是可以的,只要能治好夫人的病。”
大夫摆摆手,坐在丫鬟端来的软凳上,打开药箱翻出一条白布,叠好覆在陈氏的腕子上,伸指按在陈氏的脉搏上。
殷青筠哑着声音轻轻唤着:“母亲。”
陈氏靠着床头闭上了眼,显然不想理会殷青筠。
玉嬷嬷推了推殷青筠的肩,劝道:“不若姑娘先回屋里歇着,待夫人心情平顺了再过来。”
殷青筠长长的眼睫轻轻垂下,在眼窝处投下两块小小的阴影,睫毛尾端还挂着晶莹的泪光,她身子半蹲着有些吃力,小腿开始微微地颤,可陈氏并不睁眼看她。
玉嬷嬷心中不忍,捏了捏陈氏的肩头,哽咽道:“夫人......姑娘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陈氏这才睁了眼,眸底也含着一汪湿意,伸手揉了揉殷青筠的黑发,幽咽道:“软软,回吧,让母亲休息一会儿。”
青岚上前扶殷青筠站起来,殷青筠小腿发麻差点没站住,幸而被青岚手疾眼快抓稳了。
陈氏抬头望着殷青筠,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自责,然后等大夫把完脉又躺回了被窝里,背对着众人。
玉嬷嬷问道:“大夫,我家夫人病情如何”
大夫道:“怒急攻心导致的气血回逆,情况不容乐观啊。”
“那......”
“还是那句话,若不静养,夫人这病便是再多名贵药材也治不好的。”
殷青筠迈出门槛的脚步因此顿了顿,青岚偏头看了她一眼,斟酌着开口道:“姑娘咱们先回吧......”
夫人本就身子弱,她虽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夫人如今瞧着心情极差,姑娘还是不要再去冲撞了,不然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殷青筠轻轻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迈出门,临了回头看了眼陈氏蜷在被子里隆起的小包。
母亲的身子根本禁不住什么风浪,她要如何才能将母亲和狼子野心的殷正业分开。
去求皇帝可皇帝管了殷府的后宅之事已是逾制,哪能再逼着人家夫妻俩合离,况且依着母亲那性子,合离怕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难不成让殷正业自请休妻可这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殷正业攀着母亲爬到了今日这般地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只有将她们母女牢牢地攥在手中,殷府的富贵便能无所畏惧地长久下去,
......
......
青岚陪着殷青筠回了屋,殷青筠还一头扎在自己的各路想法中无法自拔。
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屋子里如今闷得很,青岚一边走去开窗,一边回头看着殷青筠,忍不住问道:“姑娘刚才可是又和相爷吵起来了”
殷青筠踢掉绣鞋歪到榻上去,闻言不轻不重嗯了声。
青岚开了窗,微凉的风吹了进来,勉强驱散了闷意。
“诶,姑娘您要午睡就去床上睡,这软榻睡着可不舒服。”
殷青筠昨日在榻上躺了一夜,今早起来还在说肩膀疼,青岚瞧她一夜没睡如今无精打采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打算又在榻上睡了。
殷青筠微微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着,看着窗外飞过了幼鸟和满院的郁郁青绿,“青岚你说,父亲如今拉拢朝中权贵,是为何”
青岚愣了愣,没料到殷青筠会问她这种问题。
主人家的
048:画蛇添足(白书琰万币加更)
这样的扇子,谁敢带出门去。
不说在京城这样一条街都是碎嘴舌根子的人,殷青筠若是拿着它在殷府里转一圈,殷青黎定是站在院墙头上朝对街叫喊几声,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再传殷府有个大姑娘手里拿着一柄牡丹扇子招摇过市。
“收起来吧。”殷青筠往榻里靠了靠,将扇子交给青岚收好,“一定要收好,毕竟是御赐之物,别给弄丢了。”
“知道。”
青岚将扇子用丝巾裹好重新放回了橱柜里,回过身时就看见殷青筠躺在榻上已闭上了双眼。
莫不是又故意装睡唬她的吧。
青岚走上前去,伸手在殷青筠的头顶挥了挥,见她没有任何动静,才放下心倒退着步子出了门去。
......
......
殷青筠这一觉睡得沉,倒也安稳。
直到青岚轻柔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时,她猛然睁开眼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海中好像被抽空了一些事情,那种恐慌的感知突然席卷了四肢百骸,沁寒深入骨髓。
“姑娘”
青岚察觉到殷青筠的异样,连忙放下铜盆,抬手叫身后的小丫鬟们留在屏风外不必进来了。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青岚用帕子在盆里浸了水,再拧干叠好替殷青筠擦了擦满额的冷汗,关切问道:“姑娘您这眼睛怎么了......”
怎么比昨日还要红。
殷青筠抬手揉了揉额心,那处欲裂的疼痛叫她十足难受,浑身都不舒服。
刚刚醒来时她分明想起了什么,可现在屋里阳光正好,从窗格中照到她的腰间裙摆,眼前也是一片金光,愣是想不起来
“别擦了。”殷青筠有些烦躁地捋了青岚的腕子,“替我准备沐浴,然后再去厨房端上一盅枣杞乳鸽汤,等我收拾好了去看看母亲。”
青岚望着她刺红的双眸面色凝重地点头,转身叫人去备热水。
殷青筠沐浴过后换了身烟青色软烟罗长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眼瞳里一片猩红,吓人得很,转头问青岚道:“我这样子去见母亲,会不会吓着她。”
青岚抿了抿唇,手里收拢着她柔顺细滑的黑发,轻声道:“姑娘不要乱动,等会儿奴婢不小心弄疼你就罪过了。”
殷青筠叹了口气,趴在铜镜前回想先前在梦醒时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青岚把手里的梳子换了只手,抬手压了压眼角,声音咕囔道:“要不姑娘再待在屋里歇会儿”
殷青筠固执地摇了摇头。
母亲还在病中,玉嬷嬷一人定是忙不过来的,就怕到时被人钻了空子,横生什么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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