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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抵霜
江山业
作者:风抵霜
因一场隐忍的爆发,命运将萧锦棠意想不到的推向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朝堂之上,君臣不分,权戚掌权,皇帝受缚。 傀儡皇帝在倾轧的权利之间,难测的人心之中逐渐成长夺权。 朝局变幻中,是谁能护得了天下? 禁宫囹圄中,谁对谁又几许情深? 风雨激荡中,是谁盛赞江山美人? 乱世缥缈中,谁成为了谁的救赎? 古今芳菲谢,几度风谑。 捻绮梦一页,望断城堞。 我欲拾旧笔,繁华续写。 笔锋尽勾勒,寥寥残缺。 抵霜



耶律洛央受辱欲自尽
    “大周胜了!明威将军率兵冒雪夜袭敌营,阵斩北燕大将宇文林涛!“

    嘚嘚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传令使的声音回荡在驿道山间。积雪没过了马蹄,每一次踩踏都会带出雪下的泥浆与冰渣。传令使不顾雪地打滑,扬鞭快马疾驰,和着马嘶高声宣布这场战役的胜利。

    打了一年有余的凉朔原争夺战终于以大周夺回凉朔关,北燕大将宇文林涛被阵斩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彼时连续缠绵玉京以北一月的大雪骤停,雪破云开,连绵一冬的雪灾终是到了头。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打了胜仗的消息似乎像是给这个老迈倾颓的王朝打了一针强心剂。黎明的第一丝光透空而来,远方玉京城中传来低沉如龙吟一般的晨钟像是濒死老人喘过气一般的猛力长舒,随后趋于平缓。

    朝鼓三声后,大周东宫的后侧门缓缓开出一条仅能过一人的小缝儿。暗血色的宫墙高耸,四周枯萎的树杈在雪地里投射出森然的影。

    门缝后钻出一个略佝偻的背影,那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太监。他提着一盏宫灯,小心翼翼的将足下积雪踩平了,回过身道:

    “九殿下,老奴便送至此处。今儿太子听闻凉朔大捷,吩咐老奴备宴盛待兰相爷。”

    门后的人伸出一只手,在飘摇烛光下竟是冻疮满布,对比起一只手缩在狐皮暖手捂的老太监,手糙的竟是连个宫人都不如。

    他一面接过太监手里的宫灯一面自怀中掏出一小巧锦囊放在太监的暖手捂里:“真是谢过徐公公了,这点儿银钱你收着……还需劳烦你往内务府打点打点。”

    徐公公收了锦囊,心道这九皇子当真是天真无比。他一个随侍太监能在这宫里说上什么话。在这宫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个随侍太监。他自暖手捂中掂了掂锦囊的分量,想着有钱不要白不要。反正九皇子无权无势,能在太子殿下手中活下来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有口饭吃有个住处已是太子殿下对其最大的仁慈。

    思至此处,徐公公不禁连同想到了自己,心底不禁生出了三分悲凉。对比起自己,这九皇子或许过得还不如自己。眼看着圣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太子殿下大权在握,一旦登基将九皇子除名于皇室,以后怕是过得连个太监都不如。

    徐公公捏紧了手中的钱袋子,心想这大概就是命。若说可怜,只得叹九皇子小小年纪便要永远被压在这锦绣地狱的最底层永不超生。回头看去。身后的人裹着一身棉布的素色披风自门后走出。

    那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紧紧的裹住了身上单薄的披风将脖子缩进了领子以抵御寒冷。先前还下着些雪,连带着他发上还积着一些雪粒子。堂堂皇子,竟是连把伞都没有。

    他手中的宫灯被寒冷的晨风吹得飘摇不定。明灭灯火下,他仅露在领子外的半张脸被烛光映射出惨败的腊色。可同他外表瘦弱潦倒不同,少年有着一双异于中原人的深碧色瞳子。

    那双瞳仿佛透着光的墨玉,幽幽碧色浓的有些妖异。似墨非墨,仿佛眼中含了远山青黛潋滟春水。

    再向上看,见少年眉弓极高,眉峰若剑,观之眉眼,竟无端的生出几分凛冽肃杀。这分明是极傲的面相,此时敛下眼柔声道谢。徐公公总觉着这九皇子不像是在这深宫中依附太子苟延残喘的病猫,反倒是像静观猎物的猛兽,如狼如狮。

    徐公公被自己这等想法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可真是疯了魔——

    九皇子萧锦棠,母亲不过是教坊里豢养的胡人舞姬。

    宫中从来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二者荣宠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胡姬无名无姓,身份低微连个扫洒宫女都不如。不过是宫中教坊收的府婢。一朝献舞于花朝,因惊世之貌受圣上一夜宠幸。也算得胡姬肚子争气,一夜承幸便怀上了龙种。

    彼时圣上沉迷炼丹修仙不问政事,膝下前八个皇子早已长大成人为太子之位争的不可开交。后宫之中位分高的嫔妃也绞尽脑汁辅佐儿子夺嫡。因此无人注意胡姬肚子里的孩子,也幸得如此,胡姬才得以在后宫之中平安产下了九皇子萧锦棠。

    萧锦棠虽是皇子,可因母亲出身卑贱加之年纪差了几位皇兄太多未受夺嫡之争波及,也算得上是大幸。

    而胡姬因产子有功被封为嫔,赐字俪。不过两年,又诞下一女锦月公主。

    常理来说,俪嫔在这深宫中已儿女双全。此生荣华已保。虽无大权,但有生存地位在后宫之中无人能威胁。可就在锦月出生不久,皇长子萧锦辉登上了太子之位。

    太子一入驻东宫,便将兄弟手足连同其母家一同连根拔起,株连满门。手段之残暴令朝臣为之胆寒。

    无论手足兄弟当年是否参与过夺嫡之争,一律抄斩,圣上清修不问世事,面对朝臣控诉,只一句轻飘飘的:“孤已下旨令太子监国。”便搪塞了过去。

    萧锦棠此时不过四岁,算是刚刚知事儿的年纪。萧锦辉以雷霆手段诛杀自己手足兄弟后才想起有一个小了自己二十余岁的小九弟。

    所以当萧锦辉亲自来到俪嫔所住的棠棣阁时,俪嫔闻太子驾临,淡然整装出门相迎,道孩子无辜,恳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锦棠锦月一命。

    萧锦辉从未见过这位俪嫔,只当她只是一位普通以色侍君的舞姬。可第一眼见着俪嫔时,见惯美人的萧锦辉亦不禁为之华艳气度心中一动。

    鎏金云鬓,瓷肌玉骨,眉似华羽,眸含春山。俪嫔盈盈一跪饶是风情万种。如此倾世美人垂泪恳求一个男人,这怎不能令人心生怜悯

    萧锦辉不敢再看俪嫔,心中隐有薄怒。他从来认为女人不过是男人的装饰或者收藏。能被之影响的都是些懦夫。见俪嫔长跪俯首于地,只道是妇人愚见,不值为之思虑。俪嫔见萧锦辉面色不善又不言语,叹息一声便欲告辞将锦棠锦月交出。只求太子殿下留半刻时间给母子分别。

    萧锦辉挥了挥手允了诺,俪嫔告了声礼儿便回了里屋。半刻过后,俪嫔未出,也没见着小皇子。萧锦辉心底恼怒正欲令人破门抢人之时,却听得里屋一声哭嚎,两个孩子的哭声霎时响彻小小宫室。惊得萧锦辉拔步就往里走。

    太子随行的宫人一面将棠棣阁中的宫人往外赶一面将主寝殿的门推开。却只见得俪嫔已悬梁自尽。

    她手里紧紧抓着一封信,而萧锦棠和萧锦月正哭着跳着想抓母亲的裙摆。

    萧锦辉没想到如此柔媚华艳的女人竟如此烈性。心下撼动之际看过俪嫔遗书。上无外乎道自知太子忧嫔妾妖颜惑主,故自裁谢罪。若此锦棠锦月无依无靠,恳求太子放弟妹一条生路。哪怕无名无分也可。

    一向不念兄弟之情的萧锦辉看着自俪嫔手里拿下的遗书犹豫了,转眼又见着抱着母妃尸身哭的凄凄惨惨还不明所以的弟妹。太子殿下终是动了丝恻隐之心没对萧锦棠下手。可不曾想的是,萧锦辉为了以绝后患,竟是将萧锦棠打上了奴隶烙印,面上实常传萧锦棠去往东宫作一面兄友弟恭。暗地里却让萧锦棠代替自己做些谋刺之类的见不得人的事儿。

    远方天际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萧锦棠伸出缩在披风里的手搓了搓提灯的那只手。清晨天寒,也不知萧锦辉允诺的两石银丝碳送来了没。

    锦月自幼便缺衣少食,身体自是不好。且宫中没人看得起这对名义上的皇子公主,分例能克扣便克扣。更逞论宣太医了。今年的冬天尤其寒冷,大雪连下三月,内务府下发的炭又不足。公主一次伤寒便断断续续拖了快两个月,这怎不让萧锦棠心焦。

    再说萧锦月眼见着就快十三岁了,就连宫中伴着他们长大的小宫女都开始拔了个子长了腰肢,一个个都跟初春的柳树似得。就剩下公主殿下瘦小干瘪的跟个岁的小女孩一样。

    萧锦棠思至此处,不由得回头望了眼身后深幽的宫道。

    长长的宫道一眼望不见底,往远了看尽是阴森的影。仿佛正应着这巍峨宫城是一丛锦绣地狱的理儿。

    萧锦棠咬了咬牙,转身便走。他必须活下去,为了锦月,为了自己,他不能轻举妄动。哪怕他再恨萧锦辉,也必须笑着陪这位长兄演这出兄友弟恭。

    他是萧锦辉的刀子,也只能当一把听话的刀子。哪怕是为了复仇,他也必须活下去等待时机。

    萧锦棠思至此处,暗自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忍耐。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锦月——

    若是自己死了,那锦月也难逃干系。萧锦辉w纵是权势滔天,总是有漏洞的。

    正当萧锦棠沉思之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

    且不说这天还未亮,就是东宫后的这条暗巷整座宫里的人都没多少知晓的。萧锦棠眉头微皱,提着灯便往那声响处摸过去。

    暗巷四周有许多分叉的死胡同,平日里这地儿又没人来更逞论有人来打扫了。搞不好这声响是受不了冻的野猫上下折腾觅食。

    萧锦棠摸索着往



萧锦棠搏命暗设杀局
    耶律洛央闻言一愣,扼住萧锦棠脖颈的手莫名一抖,指尖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劲。

    萧锦棠拧着脖子盯着她。她只觉着那双深碧色的瞳迸出的杀意仿佛朔风割面。幽幽的碧色仿佛浸了铁水一般,像是一头饿极了的野狼。

    萧锦棠感到脖子上的力度轻了些,趁机喘了两口气,低声道:“你想杀他,我也想。”

    “洛央郡主,你现在的处境你自己最清楚。你杀我这个没用的皇子垫背怎么比得上杀掉萧锦辉让东周的未来为你陪葬来的好”

    耶律洛央纵使被那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却仍强忍着不松手。见萧锦棠欲再言,只觉一丝寒意自尾椎顺着脊梁往上窜去。她打了一个冷颤,勉力挤出一个轻蔑的笑:“东周人果真巧舌如簧奸诈无比,这点伎俩还想骗我”

    耶律洛央心中也是没有底气的,她莫名的惧怕这个看似命不由己的少年。她感觉手下扼住的不是一个少年温暖纤细的脖颈而是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

    她有那么一丝恍惚,似乎自己才是猎物,而少年则可以随时暴起将自己一口毙命。

    “郡主若真这么想,为何还不下手”

    萧锦棠扯出了一个笑,满眼戏谑的看着犹豫不决的耶律洛央:“郡主大可现在杀了我给你陪葬,但郡主你的未婚夫呢你北燕的将士呢凉朔原上他们被俘虏后被砍头呢“

    耶律洛央闻言脸色骤变,可萧锦棠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耶律洛央的怒意一般,仍是拖长了调子幽幽道:

    “郡主未婚夫宇文林涛的首级被悬于东周军旗之上运回玉京,现在正摆在萧锦辉的堂前当烛台。”

    他说着顿了顿,语气竟是带了丝戏谑:“没想到北燕勇敢无畏的战士们,最后可都是跪着死的呀——”

    耶律洛央身子一颤,如遭雷击。萧锦棠轻描淡的几句话如尖针一般刺进了她的脊梁骨。是的,她的未婚夫,兄长,同胞都死在了凉朔原。死的还如此屈辱,而自己则被战败的国家以家国名义捆绑着送来求和。

    她不再是北燕高傲的郡主,从来到玉京城这一刻,她就仅仅是战俘奴隶。她的骄傲被践踏进尘土。而随她一同来的侍女则被萧锦辉玩弄至死,自己却被捆了手脚塞了嘴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那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似乎连灵魂也打上了屈辱的印记。

    而明天晚上,在侍女身上发生的事儿将在自己身上重演。等到自己尸体变得冰凉被人抬去乱葬岗喂狗。

    她不敢再想,萧锦棠的话仿佛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血淋淋的掀开了自己隐匿最深的伤口。她不敢再听,蓦地收紧了双手,如同丧偶的母狼一般怒吼:“你闭嘴!”

    萧锦棠咧了咧嘴角,笑的更加放肆,他似乎没感觉到自己的要害受制于人。耶律洛央被彻底激怒,但他仍是笑着:“我们都是奴隶,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吧”

    耶律洛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连制住萧锦棠的手都不顾了。她现在只想萧锦棠快点死。

    萧锦棠仰着头急促的喘气,他的呼吸正在被逐渐剥夺,他看着耶律洛央气急败坏的样子扯起一个冷笑:“我…我助你杀掉萧锦辉,如何”

    耶律洛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就在此时,萧锦棠忽然抬臂,于打斗中散落开的大麾再也遮不住寒酸大袖下空荡荡未着棉衣的手臂。

    少年的手臂纤瘦,有着薄薄一层的肌肉轮廓。因常年不见日光,他肌肤泛着略有病态的苍白。

    可这也更显得他手臂上的烙痕扎眼——

    飞龙凌云的烙印跟耶律洛央手臂上的烙痕一模一样,只不过萧锦棠的烙痕早已全部长好,不规则的边缘像是攀爬的蜈蚣。

    耶律洛央见着这烙印,似感觉自己身上的那印子也隐隐作痛起来。她怔怔的看了半晌,终是缓缓的松了手,又忽的低声笑了起来:

    “奴隶…都是奴隶。”

    萧锦棠扭过了脸,他感到有冰冷的水珠滴在了自己脸上。湿润寒冷的触感似渗进了骨子里。

    耶律洛央哭了。

    他忽的有些没法直视这位北燕郡主。她分明是如此烈性的女子,像匹野马或者豹子。可现在她流泪的样子无助的就像一个无路可逃的女孩。

    萧锦棠低声咳嗽了几声,喘匀了气道:“奴隶”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臂,指尖一寸寸滑过那凹凸不平的烙印,声色冷然:“我是皇子,你是郡主,这烙印算得了什么”

    耶律洛央没有动作,半晌后才缓缓起身。不知何时,她已收了眼泪,似刚刚的无助痛苦像是萧锦棠的幻觉一般。她冷静俯视着躺在雪地上的少年。卷长的睫半掩着她灰蓝色的瞳,似酝酿着一场看不见的风雪。

    “九皇子”她顿了顿,问道。

    “曾闻东周皇室夺嫡之残酷,太子尽诛手足——”

    萧锦棠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可总有苟且偷生之辈,比如你我。”

    耶律洛央唇角一翘,笑的竟有几分妩媚:“激将法不管用了,皇子殿下。”

    萧锦棠正欲开口,却见耶律洛央转眼间便敛去了笑意。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声线冰冷如擦铁:“你是如何在夺嫡之中存活下来的我没兴趣。”

    她微微眯起眼打量着萧锦棠,眼神冰冷又妩媚:“我想知道,跟你合作,要如何杀掉萧锦辉”

    她垂下头,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绳索绕回手腕:“你既有法子能杀掉他,为何你自己不去”

    萧锦棠看着耶律洛央,心知自己只要说错半句话今日便会命丧于此。他瞥了眼缠绕在耶律洛央手腕上的绳扣,淡然一笑:“




锦棠面圣初遇楚清和
    萧锦辉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他当年留下萧锦棠兄妹一命,除了惊艳于俪嫔风华气度之外,还有一层原因便是怕给他人留下话柄。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去堵且彼时他根基未稳,太过赶尽杀绝落人口舌岂非得不偿失。

    自己一时心软放过了萧锦棠兄妹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隐患萧锦辉是最明白不过的。所以他可以给萧锦棠选择依附自己这条活路,只要抓住了萧锦月的性命,萧锦棠是万万不敢生出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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