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他连番话说出来,程慈面上越来越红,到最后,程慈终于忍不住:“三伯,我只问你一句,义仓之事,我们程家卷入多深!”
此问一出,程秀脸色顿时一变。
见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三伯哑了,程慈心中惨然,他摇了摇头:“三伯,你怎么能和管虎混在一处,他们管氏与咱们程氏是什么关系,他们哪里值得信任!难怪他故意做些拙劣的假账,然后将与我们家有关的真账交到我的手中……三伯,他是要坏了我程家,是要我们分乳堂声败名裂!”
程秀听到这,脸色却恢复过来。
他轻松地道:“原来账簿交到了你的手中,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敷衍一下上官就是,过几天就是老祖的大寿,到时我……”
他原本越说越放松,可程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这再也忍不住,愤然道:“三伯,此事不是我能压得下来的,你知道那是谁么,那是赤县侯,连大宗正和御史大夫都说杀就杀的大人物,他既是亲自过问,我岂能压,岂敢压,我不压,我们家罪名还轻,我若一压,你知道咱们分乳堂会是什么下场”
“他便再是没遮拦的人物,可那样的大人物总不能亲自去办事,终究还是要靠你。九郎,你别翻脸不认账,你以为你这法曹掾怎么来的,若不是三伯我去走关系送钱,这等好事哪里轮得到我们定陶一小家族而家中才多少亩田,一大家子吃嚼穿用,你以为靠这些田撑得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便是撑得住,我又去哪里得钱来,替你托关系走门路还不是做些贱买贵卖的生意,稍稍补贴家用!”见向来恭敬的程慈发怒,程秀先是尴尬,旋即更怒起来:“我一人,最多加上我三房一家吃嚼,能花销几文钱,我现在还要自己劈柴割麦,衣不过麻簪不过木,我是为了谁才想方设法弄钱”
“那你也不能弄到义仓之上,你实话实说,义仓之粮,是怎么被你弄出来的!”程慈再顾不得长辈与晚辈之区的区别,向着程秀咆哮起来。
“我又没有直接去义仓盗粮,我哪里知道,我是从别家那儿收来的粮,你去问别家去!”
“你从谁家中收粮,那么多粮袋都是义字袋,你难道不知其出处”程慈对这位曾经极得他尊重的三伯彻底失望了,他恨恨地道:“三伯,你老实说,是谁卖的粮给你”
十九、绝对静默
赵和看着跪在面前的程慈,又看了看面带肃容的管虎,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账簿。
“也就是说,程慈,从义仓中盗取粮食的主谋是你,纵火焚之以免真相泄露的也是你,而这位管家的家主,清白无辜得象朵白莲花一般”
管虎连连点头,程慈叩首触地,双眼一闭。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不是。”
正露出一丝笑的管虎愣了一下。
“程慈愚钝,虽然贪心,却还做不得此事。”程慈回头看了管虎一眼,目光冰冷:“程慈想要为官,需要钱活动关系,故此给家中三伯出了这个主意,瞒着长辈族人,与管家、钱家和骆家一起,盗卖义仓存粮,程慈有罪,管家、骆家与钱家与程慈同罪!”
管虎顿时呆了一呆,旋即叫道:“胡说,冤枉,血口喷人!”
他以整个分乳堂程氏的名声为要挟,逼迫程慈担下主要责任,自己家中再推出两个断了后路的家仆,想要将事情压住。但不曾想,在衙门前答应得好好的程慈,此刻竟然不顾程氏家名,非要把管家等也拖入其中。
赵和离开座位,来到程慈面前,一脚踢了过去。
程慈被踢得歪倒在地。
“在你心中,我就这么蠢么连这件事情谁能办下都判断不出来靡宝通过义仓残灰算出了,义仓八十万石储粮至少被盗了六十万石,这是你一个区区二十余岁的小吏能做成的”
赵和有些失望地看着程慈:“你难道也和这个管氏家长一样,以为我只要随意抓一个人当下罪名,就会高高兴兴了结此案”
管虎听到这里,心中大恐。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他虽然听说过这位年纪轻轻的赤县侯之名,晓得他的一些事迹,却对他为人并不了解。
他所有的设计,都是建立在赵和与别的官员一样将升官邀名放在第一位,最多是不贪财受贿。
赵和回到座位之上,终于开始盯着管虎。
“六十万石义仓之粮,拿个才上任不久的微末小吏来搪塞,当真是笑话,不过,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若不接下,岂不叫你失望”
他说完之后,想起《罗织经》中的一件典故,当即下令道:“取一口大瓮来,架在堂前,底下烧着火。”
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去办,不过一会儿之后,堂前院子里,就升起大火,火上架上一口巨大的陶瓮。
“你们二位既然自承是盗卖义仓之粮的罪人,那么依律可杀,现在请你们二位到陶瓮里去暖和暖和吧。”
看着火起,赵和转向那两个管氏家族推出来的管家。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恐,这与自家主人事先交待的不一样!
主人说只要应付掉这位小侯爷,他自然会拍拍屁股走人,待他离开之后,主人再想办法为他们脱罪。盗卖义仓虽是重罪,可也不至于立刻斩杀,只要不是当场送命,以管氏的能力就可以救下来。
“我烹了你们二位,是表明心意,就是这件事情不查到底,我绝不离开。你们的死毫无意义,无论管虎答就你们什么了,最终都不可能实现,因为他自身难保。”赵和又道。
“你们俩想清楚了,不得胡言乱语!”旁边的管虎听到此语,惊得大叫,向那二人喝斥道。
然后他看到赵和抬起眼,他向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
“咆哮公堂,视大秦律法于无物,掌嘴。”
定陶县的差役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动手,可是赵和带来的两千护军才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地头蛇,立刻有人上前,兴高彩烈地抽他的嘴。先是拿掌抽,发觉打得自己的手痛,然后找了块板子继续抽。
十余下抽了之后,管虎已经满脸是血,惨叫连连,就是门牙都打飞了一颗。
“你们二位,还是速速入瓮吧。”赵和对那二人催促道。
见自己最敬畏的家主,尚且被打成这模样,再想到若赵和非要深究,管氏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履行承诺,帮助他们脱狱还给予重赏,这二人中的一个顿时叩头:“我招,我招,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家家主他要我来顶罪,我身为奴仆,什么都不知道!”
“贱奴,你敢胡说!”
管虎大叫,不过看到赵和又对他笑了笑,立刻闭住了漏风的嘴巴。
“原来如此,可记下了”
赵和问坐在一旁的萧由,萧由笑着点头,赵和又令那招供之人先按上手印,然后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准备作伪证,以谎言欺瞒我,这是羞辱于我,依大秦律,我便是将你们当堂烹杀,亦不过是罚钱。所以,还是请你们二位进瓮一趟吧。”
此语一出,那两人顿时大哭嚎啕,而管虎则在旁狞笑起来。
“除非你们能立功,比如说,检举你所知的盗取义仓之粮的真正黑手。”
那两人毫不犹豫,都是一指管虎:“我家家主,他便是真正黑手!”
“管家主,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口说无凭,这两个刁奴,因为我将他们交出来,所以对我怀恨在心,故此反咬我一口,赤县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若我是你,绝对不会采信这两人!”
管虎狞笑不改,看着那两人,目光阴冷,凶残之意,溢于颜表。只不过他刚刚被打缺了门牙,这多少让他失了几分威风。
赵和摇了摇头:“当真是蠢!”
“赤县侯说的是,有的人,当真是蠢!”管虎咬牙切齿地道。
他到这地步,反而豁出去了,
二十、家养野猪
“龙象寺。”
从地牢里走了出来,赵和微笑着对萧由道。
萧由神情有些不对:“《罗织经》你轻易不要给别人看,实在太过可怕,那管虎颇为精明,可是在《罗织经》下,也只是支撑了半日。”
赵和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罗织经》中所记的手段竟然如此有效。《罗织经》中说,越是聪明之人,越容易胡思乱想,对待这种人,便要使其陷入绝对孤寂,如此他自己的万千思绪,便足以将其人压垮。”
“这龙象寺是什么所在”萧由问恭敬立于一旁的县尉刘节道。
此时刘节是满脸钦佩、满心庆幸。
以这位赤县侯的手段,要对付三个土豪,实在是轻而易举,幸好自己早早就看清了风向,立刻改弦更张,投靠了赤县侯,否则的话,关在那地牢中发疯的人里,便有自己一个。
至于什么《罗织经》,他只作没有听到。
“龙象寺是本地浮图寺,就在定陶县城之中,于城隍庙之南。”刘节犹豫了一下:“不过,本地浮图教信众甚多,以下官愚见,对此地当小心再三。”
赵和听到浮图寺,顿时有些不快。
他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胡僧鸠摩什,那个神精兮兮的莲玉生,这二位都让他觉得诡异。
“而且,最近有位鸠摩什上师,要往稷下去,正经过定陶,暂歇于龙象寺,故此这段时间,龙象寺里所聚信众更多。”
刘节说到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赵和一眼。他知道有些咸阳之人,对异族之教甚为反感,而这位赤县侯更是年少气盛,若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想要压一压龙象寺,那就大为不妙了。
好在赵和听完之后,虽是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发怒。
“去龙象寺,管虎说在他家供奉的神龛之中,有这十五年来的所有账簿,他们是从十五年前开始盗卖义仓之粮……”
“十五年前,呃,龙象寺也是十五年前建成的。”刘节道。
若刘节不说这话,赵和还不会多想,但他一提,赵和立刻又想起,在咸阳城中之时,“十五年前”也是一个关键时间点。
十五年前,星变之乱,十五年前,赵和诞生,十五年前,江充假死……
在定陶,十五年前浮图教建龙象寺,管氏家族开始盗卖义仓之粮。
他看了萧由一眼,发现萧由若有所思,只是发觉他在注视之后,才微微一笑,恢复了从容之态。
萧由对此可能也有所知,但这家伙不说,赵和也没有办法。
如刘节所言,龙象寺在定陶县城隍庙之南,离县衙相当之近,不过是两三百步,赵和便已经到了这寺庙之前。
与大秦本土的城隍庙相比,龙象寺的规模非常大,建筑风格以大秦样式为主,但其七层高的塔,却是大秦所没有的。若是烈武帝在,横行天下的酷吏肯定要批评其逾制,少不得要砍下一大堆光突突的人头。
赵和问了刘节一句,果然这塔是七年之前才建的。
赵和盯着金光闪闪的塔顶,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跨入大门。
一入门便见到一位怒容满面的神祗之像,生有三首八臂,形状颇为可怖。赵和还没有细看,便有一个浮图僧迎了上来,合掌向他行礼:“师兄,你可来了!”
正是莲玉生。
赵和一见他就撇嘴,而莲玉生对他却是极为亲热。
刘节躲在衙门里没有出来,否则看到这一幕肯定要惊掉下巴,要知道这位莲玉生是上师鸠摩什的心爱弟子,甚得信众尊敬,被称为小上师。
而这位小上师,却对赵和又是极为尊敬,那模样几乎是对鸠摩什没有太大区别。
“师兄,这边请。”莲玉生没管赵和的那副难看脸色,他伸手引路。
赵和不自觉跟着他走了两步,旋即悟道:“你引我去哪里”
“自然是去见师傅,师兄来此,当然是为了重归师门,再扬我法。”莲玉生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不是不是,我是来找……”赵和说到这,微微眯了眼:“我来找我想找之物。”
“来找想找之物……”莲玉生听到这一句,顿时欢喜赞叹道:“难怪师尊说师兄天生夙慧、悟性绝伦,这一句随意之言,便暗含深理,师弟我要好生揣摩才行。”
若这莲玉生态度恶劣,赵和少不得收拾他,甚至以其人为借口,连带着鸠摩什与浮图教都一并收拾,但是偏偏此人这般模样态度,让赵和就是有千百种恶念也发作不出来。
这种情况之下,他只剩余一招了。
“樊令!”他叫道。
缩在一群军士当中的樊令应了一声,卷着袖子向莲玉生过来。莲玉生一看到他,顿时骇然,撒腿便跑:“师尊,师尊,祸事了祸事了,那只野猪精闯到寺里来了!”
他嚷嚷着跑开,随着他的叫喊,即刻间有二三十名浮图僧出来,将赵和一行拦住。
鸠摩什便在其中。
他拦住莲玉生道:“你不与你师兄亲近,怎么怪叫怪嚷,扰得阖寺不静”
“师尊,你瞧,师兄边上那位,就是上回撞了我一次的那头野猪精!”莲玉生躲在他身后道。
鸠摩什顺其所指,看到赵和身边的樊令,凝视片刻,然后哑然一笑:“徒儿,不必担忧,那虽然是头野猪精,却是家养的!”
“家养你个光头鬼啊!”本来还只是作作样子的樊令暴怒,一头向着鸠摩什撞了过来。
“樊令!”赵和脸色微变,叫了一声。
但樊令动作迅猛,已经一
二一、马肃马肝
“知客僧呢,知客僧何在?”
赵和扬声问道,就见这跨院门口处,知客僧探头探脑地望过来。
他招了招手,示意知客僧过来,知客僧却坚决地摇头,指着赵和身边的樊令:“非是贫僧不愿去,实在是这位太过骇人。”
赵和眯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人一起出了跨院。
那知客僧远远地陪着,就是不接近众人。原本赵和是想乘其不意让人擒住他,现在无奈,只能指着方才的那个院子:“我听说骆氏、钱氏也笃信浮图教,他们是不是在这里也有家供神龛?”
“有,有的。”知客僧道。
“我看这里有不少神龛,不知定陶还有哪些人家在此有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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