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他对程慈的命令,就是暗中盯住黎应,看看黎应与哪些人往来,想看看能不能顺着黎应的幕后之人,摸出定陶义仓被焚案的新线索。
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去逼迫黎应。
以程慈的性格,不会做有违他命令的事情,那只证明一件事,有人料到了他的想法,提前弄死黎应,然后嫁祸于他。
那人既然这么阴险,怎么会就此罢手
所以赵和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这可不是清泉寺,他身边带着樊令,只需要面对二三十个稷下学子,这可是在稷下学宫之中,只要一声呼喊,很有可能会拥上来几百上千稷下学子!
但他觉悟的还是晚了一些。
才望到稷下学宫的大门,他身后便有人沉声道:“赤县侯,请留步!”
“赤县侯”三字一喊出来,凡听到的稷下学子,顿时炸开了锅,一时之间,赵和耳畔全是“赤县侯在哪儿”的问声。
数十上百的学宫学子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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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所到之处
赵和挺剑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学子,同时用眼角余光看着曾灿,他还在琢磨,能不能有机会将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捉住。
哪怕不能活捉,给他一下狠的要了他性命,也可以解赵和心中之怒。
只是曾灿非常谨慎,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赵和注意到他始终在缓慢移动自己的位置,不给赵和任何突击的机会。
“住手,住手,山长和学正们来了!”眼见情形就要无法控制,突然间外边有人尖声大叫起来。
“山长、学正!”
围上来的稷下学子顿时一怔,他们看了看已经被彻底包围不得不背靠背做出防御姿态的赵和等人,又回头望了望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曾经向赵和请教过如何读书的舒含在外头疯狂地挥动衣袖,仿佛是怕众人看不清他似的。
赵和目光穿过众人,看到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原本怒竖的眉微微一平。
这稷下终究还是有专心于学业的人。
在稍远的地方,一位老人领着六个中年人快步而来。
老人虽然身手还是很矫健,但终究是年纪大了,因此动作有些迟缓,身边有个中年人试图去扶他,却被他挥袖赶开。
当他看到这边情形时,白眉怒聚,猛然张口一喝:“咄!”
这一声喝出,哪怕是赵和,都觉得心神一震,而学宫的那些学子们,更是不由自主将原本举起的手放下。
赵和心中一凛,这一喝之中,似乎带有某种莫名的力量,上一个发出的声音拥有这种奇特力量者,乃是鸠摩什。
而鸠摩什是个单掌就能拦住樊令冲锋的人。
赵和仔细打量着这位老人,而那老人同样在看他。
一见到他,老人的眉头皱得更紧,很显然,他根本不喜欢赵和。
当老人靠近之后,学生们纷纷让开,他径直走到了赵和面前,在距离赵和七步之处停下。
七步之内,乃是长剑瞬间攻击的范围,七步之外,便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赤县侯,你为何来学宫之中”老人问道。
赵和盯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稷下学宫祭酒,为何来不得学宫之中”
“你所到之处,血流漂杵,入齐郡以来,学宫为你而死者,数不胜数,此时你来学宫,是为了挑衅,还是为了上任”老人重重哼了一声:“既是学宫祭酒,就要识得大体,我听闻你先前教训学子们,还觉得你懂几分道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愚不可及!”
他连接着斥骂赵和,赵和初时有些怒,但渐渐的却心中生疑。
这位老人只是说他此时不宜入学宫,却没有提逼死黎应之事!
现在稷下学子们最愤怒的,就是认为他让人逼死了黎应,而老人不提此事,学子们的怒意就不会激发出来。
赵和心念一转,顿时明白这是为什么。
稷下学宫名声再大,终究还是官府所办的官学,终究是要受到朝廷的制约。学子们可能头脑一热,什么都不顾,但山长、学正们则不然,他们必须要顾全大局。赵和堂堂赤县侯,又是朝廷任命的学宫祭酒,如果真的在学宫中被稷下学子们打死了,只怕朝廷的大军随后便要开入学宫,到那时别说凶手要受到追究,学宫能否存在都会成问题。
这个发现,让赵和心里有了底气。
“说我愚不可及……不知阁下又是哪位智者啊”他故意问道。
那白眉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极其厌恶:“你早知老夫是谁,何必惺惺作态,老夫确实念及学宫安危,不欲学子伤你,但这并不意味着老夫是任你拿捏之辈!”
赵和心中一凛,原本想要借着白眉老人息事宁人的心态而立威的想法,立刻被打消了。
他环视四周,发现原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学子们,现在都彻底安静下来。
“稷下学宫新任祭酒赵和,见过山长。”沉默了一会儿,赵和拱手弯腰,向老人行了一礼。
老人避而不受:“老夫不愿受你此礼,你的稷下学宫祭酒之职能否得成,还得再看看,老夫已经连续四次上表朝廷,请罢去你祭酒一职,就在今日第五次上奏,老夫已经明说,若你为祭酒,老夫就请辞学宫山长!”
周围顿时大哗。
“孔山长,不可,不可,怎么能为这一幸进小人而请辞!”
“正是,若是山长离开,这幸进小人还有谁能制之”
“宁可诛此小人而获罪,亦不可令孔山长离开!”
群情汹汹之下,不知多少双愤怒的目光盯着赵和,跟在赵和身边的樊令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一刻,也禁不住心惊胆战。
他侧头看了赵和一眼。
赵和却依然沉静,嘴角甚至还浮起了一丝嘲讽之笑。
“原来是孔山长当面,孔山长,可容我说几句话”赵和问道。
孔鲫,稷下学宫时任山长,儒家四宗之一,甚至有人说他是当世儒家四宗之首。
他背手看着赵和,不置可否,转身便要离开。
“我听闻稷下论辩之风盛行,无论意见是否相左,总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孔山长以为我不堪为此祭酒,我自己却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孔山长连让我说话的机会都不欲给我么”赵和在他身后追了一步,扬声问道。
此时周围一片嘈杂,都是稷下学子对赵和的怒骂之声,他这扬声一呼,周围倒是先安静了一下,然后更为喧闹的叫骂之声响起了。
赵和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已经转过半边身的孔鲫。
孔鲫
三五、所治实学
赵和此行带的随从确实不多。
全部加起来,连男带女,也不过是十人左右。
围过来的稷下学子见此情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赵和,便是人群中的曾灿,此时虽然双眼发亮,却也若有所思。
“我来稷下学宫,并不想掀起血雨腥风,正如我来齐郡之前,如何知道义仓被盗卖,我在咸阳市井中为温饱而奔波之时,哪里会想到接下来会发生如此多的动荡不安”赵和声音转沉:“在咸阳事变之中,有位夫子……这位夫子是我最敬之人,为我而死,我如何愿意咸阳城会有血雨腥风,会让我所敬之人为我而死”
周围已经是默然了。
赵和徐徐舒了口气,将那根伸出的手指缩了回来:“故此,现在还是回到了我自己说的那两个理由,我不该诛杀稷下学宫学子,我不配为稷下学宫祭酒,对不对”
“对,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有人在底下叫道。
然后一群学子都带着嘲意,看着赵和。
孔鲫微微摇头,他身边一位学正上前,低声道:“近来学子之中,风气颇为浮躁,这等言语,看似讨巧,实际上不过哗众取宠,此间事了之后,当治一治此风!”
孔鲫点头。
他再抬头看向赵和,神情有些复杂。
赵和等周围嘲笑之声稍歇,然后继续道:“那么我来问诸位一句,稷下学宫祭酒,其职责为何”
“学宫祭酒,乃是正学宫之风,肃学宫之纪,为学宫之率……你连祭酒职责都不知晓,还敢来当祭酒”曾灿插口说道。
“对,对,果然是不学无术之辈,连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莫非你以为祭酒是在学宫里混日子的么”
赵和在人群中找到曾灿,向他伸手一指:“这位学子说得好,学宫祭酒,乃正学宫之风、肃学宫之纪、为学宫之率,至少在国子监中,祭酒的职责是这些。不过我方才看到稷下学宫这模样,还以为稷下情形与国子监不同,这里的祭酒,就真的是在此喝喝酒混混日子呢……”
有轻微的哄笑声响起,然后许多学子七嘴八舌,开始调侃赵和,多有侮辱之语。孔鲫却是面色铁青,微微叹了口气。
赵和本来是笑嘻嘻的,等周围声音再稍弱之后,他突然神情一变:“学宫祭酒的职权既然是正风肃纪为人表率,那么学宫祭酒诛杀一二有违学宫风纪、不顾学宫仪制、意欲败坏学宫的不肖学子,有何不可”
此语一出,那些嘲弄之声顿歇。
“我诛之人,必有可死之处,你们不问我他们取死之因,却揪着些末节不放,莫非你们觉得稷下学宫是可以是非不分的地方么”赵和又问道。
被他气势一压,那些学子们的逆反之心又起,有人叫道:“若是名正言顺的学宫祭酒依制惩处不良学子,我等自然心服口服,但你何人也,你这祭酒是怎么来的,自己心中就没有点底数么”
周围又是一片哄闹之声,不过原本在寻找机会的曾灿却没有加入。
不但没有加入,他眉头微皱,还隐隐有些忧虑。
“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我配不配担任学宫祭酒。”赵和待众人稍安之后,徐徐说道:“你们觉得我不配担任学宫祭酒……你们对我了解有多少,知道我师承何人,知道我所治何学,知道我所立何功,知道我所著何言么”
这一连四个“知道”,气势磅礴,轰然而出,让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片刻后,眼睛已经亮如晨星的舒含扬声问道:“敢问赵……赵祭酒,你师承何人,所治何学,所立何功,所著何言”
赵和心中对这小子的好感又加了几分,他微微凝眉,伸出五根手指:“你们可知,我自出世起便是铜宫之囚”
这一点,不少学子都知道,即便不知道的人,此刻也纷纷向左右打听,因此没多久众人便知道了,站在这屋顶上的少年,身世之奇,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而且人心恻隐,有些中立之人,未免就同情赵和起来。
“或许诸位以为在铜宫之中是我之大不幸,以往我也是如此想的,但我出得铜宫,经历的事情多了,反倒觉得,身为铜宫孤囚,是我的大幸运!为何如此,因为在铜宫之中,我有幸受教于五位老者,他们虽未正式收我为弟子,但我却早就对他们执学生之礼。”
赵和说到这,微微笑了起来,然后才继续道:“所以我也是有师承的,只不过这五位的姓名,我在稷下不好说出来,怕你们因为骂我而去骂他们,有辱师门。”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绝倒。
就连板着脸的孔鲫,此刻也嘴角稍稍上弯了一下。
“拿师承来说事,算是什么,就好比是拿祖先功业说事,祖先功业那是祖先的本领,与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赵和又说道:“诸位在此者,有哪位遇事都是报上师承,便可以将之解决的”
孔鲫微微叹了口气。
旁边那个中年学正又侧过脸来,轻轻说了两个字:“名家。”
正是名家之技。
那么多出自诸子百家的
三六、形势反转
此时孔鲫已经明白,赵和担任学宫祭酒之事,至少在学子之中,不会有压倒多数的反对之声了。
不过他还想看看,赵和究竟能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因此他没有出言打断赵和,也伸手示意想要与赵和对辩的学正们闭嘴。
赵和站在屋顶,扫视众人,忽然一笑:“最重要的是,做出这些事情的我,年方十五岁!”
此语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刚才赵和靠着舌辩威慑全场,而此前赵和又是凶名赫赫,所以一时之间,在场学子反倒问了他才是一介少年。
这恐怕是在场之人见过的最不象少年的少年了。
想到他是从铜宫那种地方出来的,众人又觉得可以理解。
“我十五岁便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了一个大宗正,逼得一个昏君退位,你们还要问我有何功业么若有人还要问,我倒想要请教一下他,其人十五岁时,究竟在做什么!”
周围又响起了轻轻的笑声,甚至有人鼓掌。
围过来的稷下学子越来越多,虽然其中有所长者,但大多数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听到少年英杰的事迹,总不免热血翻涌。
“最后是我著何言……以上就是我所著之言。”在众人正期待他说说自己所著何言时,赵和平静地一语完毕。
稷下学子又是绝倒,这一次笑声再也压抑不住,鼓掌之声也响得更多了。
不是没有人仍然反感赵和,只不过象最初时人人喊打的局面已经彻底被他扳了过来。
樊令在下面望着赵和,又看了看周围的学子,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三言两语就不需要再打了”
一直不知藏于何处的靡宝,此时出现在萧由身边,笑嘻嘻地鼓掌道:“主公果然了不起,当真是舌战稷下令群贤缄口!”
萧由看了他一眼。
靡宝又压低声音道:“若我与主公为敌,怎么着也不能给主公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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