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深似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谁能知道?”周老三道:“这隔了快二十年,突然有人说那位王爷不是齐家的种,这事儿就稀奇了,如果真的有人知道王爷不是齐家血脉,为何要等这么久才散布出来?”
王猴子道:“我瞧是有人故意要与王爷为难。你们想啊,我们大楚开国至今,还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齐家那位听说不到二十岁,竟然就被异姓封王,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儿,朝中难免会有人心存嫉恨,所以才造谣生事。”
“要不是王爷保住了皇上,这大楚的江山稳不稳还两说。”周老三更是压低声音:“以他的功劳,封王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要不是当初齐夫人生产前后发生的那些怪事,谁也不相信这些流言。但问题就在当年那些事情太古怪,大伙儿虽然都不敢说,但那个时候,事儿可是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流传,十几年过去,如果没人提倒也罢了,可是一提起来,当年的事情大家也还记得,如今这些传言流散开,大伙儿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即使不完全相信,但这中间总会是有古怪的。”
王猴子笑道:“不过是吃饭没事干,说来逗乐子而已。我就不信这是真的。当年发生的事情,咱们这些屁民百姓不知道,可是齐家的人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家对内情了若指掌,如果那位王爷真不是齐家的种,齐家怎可能将他抚养长大?你们莫忘记,他还承袭了锦衣候的爵位,锦衣齐家便是再糊涂,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承袭他们的爵位。”
“王猴子这话说的有道理。”另一人道:“这就是紧要处,王爷是不是齐家的血脉,外人不知,齐家知道,齐家绝不可能让外人得了爵位去。”
几人说的津津有味,忽听得边上传来一声冷哼,这一声冷哼顿时将三人惊住,左右看了看,也无人注意这边,但那周老三却还是干笑两声,道:“来,吃东西,吃东西,猴子,今儿个你请客!”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齐宁和顾清菡都是听的明白,自然没有心情继续吃面,结账出门后,齐宁一直默不作声,大街之上,顾清菡也不便多言,看看天色已经暗下来,齐宁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进屋之后,顾清菡将门拴上,看到齐宁已经走到床边,推窗呼吸外面的空气,轻步走过来,看了齐宁一眼,轻声道:“不过是些无聊的人胡言乱语,你莫放在心上。”
齐宁沉默片刻,终于看向顾清菡,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确实不是齐家血脉!”
第一四一六章 坦承真相
顾清菡蹙眉道:“你又胡言乱语,市井流言你就当真了?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污蔑你。”
“流言从何而来,我很清楚。”齐宁肃然道:“萧绍宗临死之前,就告诉我说我并非齐家血脉,而且他还有证人。”
顾清菡一怔,恼道:“叛贼的话,你还真去相信?他说的证人是谁,让他站出来理论。”
“今日之流言,是萧绍宗安排人放出来的。”齐宁冷笑道:“他的目的,我也很清楚。我坏了他的好事,让他功亏一篑,所以他死后依然不让人安宁。他无非是想以此动摇我在楚国的威望,更为重要的是,他想以这样的手段,引起皇上对我的疑心。”
“皇上的疑心?”
“我忽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了。”齐宁走到桌边坐下:“我入宫向皇上谢恩,皇上虽然对我推心置腹,但我能感觉到皇上似乎!”
“似乎什么?”顾清菡见齐宁欲言又止,轻声问道。
“似乎对我还是存有一丝疑虑。”齐宁叹道:“他似乎担心在未来会有些什么变故,而这样的变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顾清菡心知一位臣子如果被皇帝疑虑,这决不是什么好消息,担心道:“皇上对你起疑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你为了护君保国,连性命都不要,难道这还不能让他相信?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会看到以后你会引起什么变故?”
齐宁微一沉思,才道:“皇帝本不该对我起疑心的,他既然有这样的反应,我猜想定然是因为我身世的缘故。”
“身世?”
“皇上被萧绍宗控制的时候,一定从萧绍宗口中知道了一些什么。”齐宁叹道:“或许正是因为萧绍宗的话,让皇上心存疑虑。”
顾清菡道:“萧绍宗会说些什么?”
“自然是关于我身世的事情。”齐宁道:“可是按理来说,无论萧绍宗说什么,皇上本不该起疑心才是,因为满朝文武,只有皇上才真正知道我的身世。”
顾清菡美眸顿时有些迷茫,显然是听胡涂了,在齐宁边上椅子坐下,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说萧绍宗知道你的身世,为何又说只有皇上知道你的身世?而且你是锦衣齐家的血脉,又有什么其他的身世?”
齐宁沉默着,许久之后,才看着顾清菡的眼睛,道:“姐姐,我刚才说过,我确实不是齐家血脉i,你信不信?”
“不是齐家血脉?”顾清菡抬手捂住脸颊,眼中充满了疑惑:“宁儿,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我真的听不明白。”
“有件事情,我本不想对任何人说。”齐宁叹道:“又或者说,如果真的要告诉别人,我也只能告诉你。可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接受。有几次我确实想要告诉你真相,因为我我并不想骗你!”
顾清菡深吸两口气,酥胸起伏,齐宁一番话,让她思路有些凌乱,冷静了一下,才道:“你不想骗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你骗了我什么?”
“如果我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你还我会不会和我在一起?”齐宁凝视顾清菡眼睛问道:“如果我一无所有,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顾清菡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幽幽道:“这几天我们在一起,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心中有我,我我很欢喜,虽然以前我知道我们不该在一起,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想着和你不分开。”看着齐宁眼睛,轻声道:“其实我更希望你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如此就没有牵绊,我们反倒是能真正在一起。”
齐宁心下感动,握住顾清菡的手,笑道:“我便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神情凝重起来,微一沉吟,才道:“我不是齐宁,只是假冒而已。”
顾清菡一怔,随即笑道:“你又胡说什么,你不是齐宁,那谁是齐宁,我!”声音却慢慢静下来,因为她看到齐宁脸色异常的严峻,根本不像是在说玩笑话,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你是假冒的?”
齐宁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锦衣世子被九天楼的人抓走,段沧海等人追赶,最后救回了世子?”
顾清菡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疑惑道:“为何提起此事?”
“我问你,被九天楼抓走之前,锦衣世子是什么样子?”齐宁叹道:“回来之后,又是什么样子?”
顾清菡想了一下,娇躯一颤,惊道:“难道!”
“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焕然一新。”齐宁道:“锦衣世子脑子不清楚,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自幼被人下毒,毒药伤了他的脑子,如果要恢复,不但要找到神医良药,而且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顾清菡隐隐明白过来,颤声道:“你是说,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
齐宁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附身的小貂儿和锦衣世子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要想弄太清楚背后的身世,小貂儿的身份终究是要浮出水面,当下不再隐瞒,将当初发生的那段匪夷所思的缓缓道来,顾清菡从头到尾越听越心惊,花容失色。
“段沧海他们误以为我是锦衣世子,并不知道真正的锦衣世子已经被人杀害,我只是穿上了锦衣世子的衣衫而已。”齐宁完全可以理解顾清菡现在的心境:“我真正的身份,只是因为战乱而四处躲避的流浪儿,进京也只是为了找寻同伴。”
顾清菡虽然戴着面具,可是那双眼睛充斥着震惊,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本来我是想借齐家的势力,帮我找到小蝶。”齐宁道:“可是万没有想到齐家的局面当时那般复杂,我甚至想过,一旦有什么麻烦,我就一走了之,此后几次遇到困境,我都生出这样的念头。”
顾清菡终于缓过神来,叹道:“那你为何没有走?”
“因为你。”齐宁道:“我担心我一走了之,你孤立无援,会受人欺负。我第一眼见到你,便心生爱慕,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你周全。因为有你,我就无法丢下齐家,如此才走到今日!”
“你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顾清菡苦笑道:“你真的只是一名流浪儿?”
“此事只有皇上知道。”齐宁道:“我刚才说过,在进京的途中,恰好碰到当时还是储君的皇上被人追杀,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到了京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可是他需要借助锦衣齐家的力量来对付朝敌i,所以只能保住我。”
顾清菡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并无说话。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窗外的街道上已经行人稀少,已经是六月底,天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房间内的气氛似乎比闷热的天气还要沉闷,悄无声息。
齐宁站起身,走到顾清菡身后,叹道:“是否觉得不可思议?你是否无法接受?”
顾清菡终于转过身来,美眸看着齐宁,道:“无论你是谁,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两年来真正在意我牵挂我的是你,不是别人。”声音黯然:“只是世子被害,我心里难受,他他很可怜。”
齐宁知道顾清菡的内心此刻不但充满了震惊,而且还因为锦衣世子的死而悲伤,过去抱住了顾清菡,柔声道:“这一直都是压在我心里的秘密,无法对外人诉说,今日说出来,觉得很轻松。”
顾清菡想了一下,才道:“我们误以为你是世子,只因为你不但样貌一模一样,而且而且在你的肩头,有世子一模一样的痕迹。”
“碧玉梅花簪。”齐宁放开顾清菡,牵手到桌边坐下:“这两年我发现锦衣世子的身世并不简单,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世子和我肩头的印记,其实都是烙印,你见到过,是否与梅花一般?”
顾清菡点头道:“是。我我也早知道那是烙印,可是实在想不出谁那么狠心,要在上面烙上印记。”疑惑道:“你既然是流浪儿,与锦衣齐家没有任何干系,怎么会与世子一般,在同一个位置有同一个烙印?还有,你说的碧玉梅花簪又是什么意思?”
“柳素衣有一支碧玉梅花簪,有人见过,而且柳素衣亲口说过,那碧玉梅花簪是定情信物,是她喜欢的男人送给她的礼物。”齐宁肃然道:“我一直以为,那簪子就是齐大将军赠送,但现在却无法确定。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和世子肩头的烙印,应该是柳素衣亲手烙上,她为何会如此心狠,我不明白,但她既然在我们背上烙上这样的印记,只能证明我们的身世与那送她簪子的男人有关。”
“你是说,你的烙印,也是柳素衣所烙?”顾清菡吃惊道:“难道是说?”
齐宁微微颔首:“我无法确定,但一直怀疑,我是否也与世子一般,是柳素衣的亲生骨肉,当年柳素衣并不只是生下了一个孩子,而是一对双胞胎!”
第一四一七章 那个人
“双胞胎?”顾清涵吃惊道:“你是说,你你还是齐家的血脉?”
齐宁没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皇上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晓得我只是一个流浪儿,既是如此,无论发生什么,皇上都不应该对我有任何的忌惮。但他现在对我存有疑窦之心,只能说明他知道了我并非仅仅只是流浪儿。”
顾清涵道:“如果你果真与世子是双胞胎,为何会流落在外?”
锦衣齐家何等地位,那是帝国的栋梁世家,又怎可能让嫡系血脉流落在外,成为一个颠沛流离的流浪儿?
“这就是我一直想弄明白的真相。”齐宁叹道:“如果我真的出自锦衣齐家,为何会流落在外?即使我的猜测是真,我真的出自锦衣齐家,而且皇上也知道了这个真相,那么他也不应该对我有什么疑窦。”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流浪儿,此事除了我和皇上,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萧绍宗更是不可能知道,所以他应该认定我就是已经过世的锦衣世子齐宁,他说我不是齐家血脉,真正的意思,应该是说那位锦衣世子不是齐家血脉,如果我与世子是双胞胎,也就说明我也同样不是齐家血脉。”
这中间的脉络有些复杂,如果不是顾清涵素来条理清晰,很容易就会听糊涂。
顾清涵心下也是骇然,道:“你们都不是齐家血脉,那那怎么可能?”
“本来是不可能。按照常理而言,如果我们不是齐家的血脉,齐家的人怎可能让世子存活在齐家?”齐宁缓缓道:“可是我将从前的那些事情梳理了一遍,有一件事情,实在十分反常,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件事情很可能证明世子不是齐家血脉的事实。”
“什么事情?”
“齐家老太婆下毒。”齐宁冷笑道:“你对此事应该很清楚,当年你还发现了在侯府出现过此等阴险之事。”
顾清涵叹道:“不错,世子年幼的时候十分聪慧,但是太夫人却在他的饮食之中长期放有毒药,所以才让他脑子受了损害。”
“世子是齐家的嫡长孙,所谓虎毒不食子,那老太婆对齐家的血脉传续十分在意,按理来说,世子既然是她的长孙,老侯爷和大将军常年在外,世子出生就没了母亲,身为祖母,自然应该更要疼爱孙儿。”齐宁道:“但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好生照顾,甚至亲手给自己的孙儿下毒,你觉得这正常?”
顾清涵微点螓首:“这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早先只是觉得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存在,却一直没能解开谜题。”齐宁叹道:“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便是老太婆打世子一出生,就知道世子不是齐家的血脉,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却又不能对世子痛下杀手,所以老太婆才会使出如此阴险的手段,让一个天资聪慧的孩子变成一个痴呆驽钝的傻瓜。”
“太夫人知道真相?”
“她知道。”齐宁哭笑道:“其实当初我第一次踏入锦衣侯府,那位太夫人很可能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并不是那位被他一直残害的锦衣世子。”
顾清涵更是吃惊,失声道:“那时候我都没有瞧出来,他她又如何能瞧出来?”
“我第一次到侯府,就遇上齐玉母子联手齐家三老太子意欲剥夺世子承袭侯爵的权利,姐姐自然是记得的。”齐宁叹道:“当时齐家上下,除你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支持齐玉。”
顾清涵自然不会忘记那段往事,齐宁当时大闹灵堂,自然也是震惊四座。
“一个傻子,绝无可能在那时候做出那样的反应。”齐宁道:“回府的第一天,就和从前判若两人,你们只以为是受了惊吓所以变了一个人,但老太婆却很清楚,世子是被毒药所伤,绝无可能在短短时间就脱胎换骨,所以她听说我大闹灵堂的事情,想必就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世子。”
齐家太夫人在侯府中虽然曾是真正的主事人,但府中诸事都交给了顾清涵,很少在人前出现,显得颇为神秘,即使是顾清涵,对那位太夫人也不算是真正地了解,当年她受太夫人胁迫,对太夫人存有极深的恐惧之心。
“她第一次见到我,摸到了我肩头的印记,我当时还在庆幸,以为是度过了一关,但事实上却根本没有瞒住她。”齐宁叹道:“她不是确定我是不是世子,而是确定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