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你就是李不琢”这教习瞥了李不琢的腰牌一眼。
李不琢应是后,请教习进屋,教习摇摇头:“我长话短说,说完就走。前两天你入学正好赶上休沐,今日开学,就到了月考的日子,你是初次入学,所以我来跟你讲讲月考的规矩。
月考有射艺、经言两科,成绩分甲乙丙三等。你办的是道家学籍,考经言时,你考的是道家经典。至于射艺,是诸家学生同考的。可听明白了”
“学生明白。”
“那好,午时在校场先考射艺,迟到一刻钟成绩列入丁等,到时候别耽搁了。”
十一:射艺
虽然白游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冯开月考岁考常常入前三甲,是县学里数一数二的精英。
因前代恩怨,冯开放言要砍白游一只手,虽还没真刀真枪干起来,二人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白游吃过亏,但偏偏是个头铁的,前几天大庭广众之下给冯开一激,又拿五金铢要跟冯开赌这次月考的前三甲。
他有自知整天除了驰马试剑、纵酒呼卢,哪曾静心读过道书射艺勉强能拿个乙下,经言则常年丙等,能得一次乙就要回家烧高香了。他赌的不是自己,是冯开能否入前三甲,还是有胜算的。
要知道县学每次考核,第一被何文运独占,第二被公输家的公输百变垄断,再往下,竞争就大了。除冯开外,墨家的墨双成,医家的葛渊,道家的方兴,这几人都曾抢到过第三的位子。
冯开被挤下前三甲,就是白游的胜算所在,但他也没办法左右其他几人的发挥,只能听天由命。
李不琢一来,白游听说是白益推荐来的,感觉天都亮了。
“第一科射艺你多少把握”白游想听李不琢交底。
“冯开的射艺什么程度”
白游正色道:“上次月考他能百步白矢,听说后来他去游猎又有精进,甚至能射出井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箭透靶心而出,箭头发白,谓之“白矢”,“井仪”难度更高一层,是四箭齐发,一同中靶,呈“井”字并列,这两项都是极精湛的射艺技巧。
其实对于李不琢射艺能否胜过冯开,白游没抱太大期待,冯开虽然月考总评没得过甲等,射艺这科却已连冠半年,毕竟兵家子弟,自幼就练习骑射。
李不琢只沉吟了一下就点头说:“这个不难。”
“当真我就知道二叔没看错人!等李兄取胜后,我请你去浮月坊吃花酒!”白游大喜过望,输钱事小,丢面子事大,若李不琢得胜,那五枚金铢赌资,白游也会送给李不琢。
送走白游,李不琢就进院子里,把长衫换了,拿起石锁活动筋骨。
百斤重的石锁,李不琢举重若轻。
鸦三通不声不响飞出窗子,爪子抠着屋檐,打量李不琢。
看了一会,它张开铜喙说:“刚才还以为你只是口出狂言,现在看你倒有点真本事。”
李不琢活动开了筋骨,血热了,放下石锁喘了口气,:“没本事都在沙里埋着了,你怎么也认识白游”
“永安县学三大纨绔的头头,谁想认识他。”鸦三通怪笑一声,“你有把握进前三甲”
“说不准。”李不琢摇头,“我会的到底只是武人的功夫,碰上炼气士基本上没胜算。”
“那你倒不必担心。十六岁以前根骨没有长成,精藏不固,贸然让精藏转为炁藏只会适得其反,轻则无法生长,重则导致残废。冯开炼气也才大半年,至多练到了内壮。
再说月考不是比武,你射艺若能拿到甲上,经言再拿到乙上,就有机会胜过冯开。不过,就算你能胜过冯开,白游的赌约多半也输定了。”
“怎么说”
鸦三通没回答,扑着翅膀飞进屋里。
午时,李不琢换上短打劲装,从书箧里翻出枚已生出淡黄包浆的鹿角扳指戴上。
出学舍,越过正北面的泉心堂,走五百步就到了校场。
校场二里见方,东面有一处观箭楼,南面就是射箭的十条箭道。
五十个县学学生考射艺,一次上十人,五轮即可考完。
白游伸着脖子张望,见到李不琢,远远就招呼起来。
十二:参连!
“教授破格新收的学生就是他”
“听说还是直狱神将白大人举荐的。”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校场东南侧,十多个少女扎堆站着,穿劲装短打,大多都是美人胚子。
其中有几个五官稍显平凡,也英姿飒爽。
前朝覆灭,儒教不存,旧一套的女德早已被去芜存菁,如今女子也可以考百家科举。
甚至由于女炼气士稀少,七重天宫对女炼气士还有优待。
《天宫大宪》也明文鼓励炼气士通婚,两个炼气士的后代不用考科举就享受童子待遇,生下来就端着金饭碗。
不过男子身子骨天生比女子强悍,精藏更旺盛,县学里阳胜阴衰,女子只有十三人。
这十三人里,有一半都在议论李不琢——并非李不琢有多引人注目,只因如今二十有九的直狱神将白大人尚未娶妻,是新封府全体女性公认的理想夫君,没有之一。
话题起于李不琢,没一会就全部集中到白益身上了,浮黎民风开放,少女们泼辣大胆,什么都敢说。
但也有几个性子沉静的,没扎麻雀堆里叽叽喳喳。
与白游指腹为婚的医家淳于氏传人淳于厌远远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低头叹了口气。
边上,穿月白色短打,罩红罗短衫的燕赤雪凑过来说:“你猜他跟冯开的赌约谁能胜啊”
“我倒希望他能胜呢。”淳于厌收回目光,明显不看好白游。
“新来的那个李不琢呢你用医家望气术看看,他能不能杀进前三甲”燕赤雪眨着眼睛,肘部轻轻搡了淳于厌一下。
燕赤雪并非炼气士世家出身,同年少女买胭脂逛庙会时,她练武读书,靠着努力挤进县学。
她远远打量着这时正调试弓弦的李不琢,发现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和边上三大纨绔迥然不同。
“你当是道家六壬神课呀,能预知吉凶哎,你老看他做什么”
“没。”燕赤雪不再看李不琢,把目光转向十步外的墨双成,“今天双成怎么闷闷不乐的”
淳于厌也扭头一看,然后压低声音,轻叹道:“你还不知道吧,公输百变失踪了。”
…………
秋阳高照,碧空万里,偶有几艘缓缓飞过的浮空机关船遮挡日光,在校场上投下大片阴影。
箭道边,二十名武人搬来十个错金兽纹箭筒,各装三棱白羽箭一百五十支。又搬来一个浮雕着秋猎图的清漆榆木抽签箱。
十只偃师机关隼叼着十柄角弓,静候在一旁。
射艺教习一身戎装,随手取了把弓,拉弓射箭,正中两百步外的靶心,然后放下弓,说了声“可”。
众学生到抽签箱前,各自抽出一枚签筹。
李不琢不认识其他人,其他人见李不琢和三个纨绔混在一起,也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姿态。
李不琢抽了一枚签筹回来,白游不动声色拍了一下他肩膀。
李不琢顺着白游目光一看,那边刚抽完签的一个年轻人穿赭色比甲,身量极高,猿背蜂腰,五官棱角分明,相貌堂堂。
李不琢一晃神,还以为是冯鹰把胡须给刮了,回过神来,就知道一定是冯开。
“冯开刚抽到第三签,你第几”白游问。
李不琢露出手里的签筹:“第十三。”
“拿我的,第八签,吉利!”白游不由分说和李不琢交换了签筹,“你比他后射,正好后发制人。”
这时候冯开看见了白游,远远的冷笑一声:“钱带够了”
“本公子什么时候缺过钱了,你要有本事,莫说五金铢,五十五百金铢我都拿得出来,怕你吃不下撑死!”白游冷笑,隔着十步距离用折扇遥遥指了冯开鼻子一下,扭头就走,不给冯开再羞辱自己的机会,转身离开的时候压低声音对李不琢说:“看你的了。”
李不琢不动声色打量着冯开,冯开也看向李不琢,眉毛一跳。
冯开见过许多上过战场的兵家前辈,身上有种隐忍又暴烈的杀伐气质。
甚至有些身经百战的先天炼气士,达到了“神变”之境。神变高手,静如处子,一旦动手,神形陡变,杀气袭人,如疯似魔!气势便可让敌人不战而怯,胆小者甚至乍惊而骇死。
李不琢倒没这么夸张,只是眼神与动作都隐隐带着剽悍杀气,引而不发,如箭上弦。
县学什么时候来了这一号人
冯开看着李不琢,又看了白游的背影一眼,皱起眉毛。
“得一至十签者先射!”校场东侧观箭台上的射艺教习朗声喊道。
冯开收回目光,走上第五条箭道。
李不琢也走上第八条箭道。
前方五十步、百步、两百步外各有一排箭靶。
五十步、百步外是草垛箭靶,两百步外是鹿皮箭靶。
射艺教习一声令下,第一箭道上的少女深吸一口气,从错金兽纹箭筒里抽出三棱白羽箭。
她右臂覆盖着机关外骨,脸上“觑
十三:夜归
李府正房。
何凤南穿着墨绿色的丝绸袍子,斜躺在六柱红木雕花大床上,慵懒地逗弄着膝上紫貂。
边上两个穿青褂子的俏丽掌灯丫鬟伺候着。
左边的丫鬟说:“李不琢在射艺拿了甲上,就算经言是最次的丙下,也不会被县学开除了。”
另一丫鬟说:“夫人心胸太宽容了,李不琢这么无礼,夫人您没跟他计较,他恐怕还以为李府是好欺负的。要我说,夫人可不能再对他宽容了,也怕养虎为患呢。”
“养虎为患他成不了大气候。”何凤南眼神微冷,语气却很平淡,“他若是聪明人,来幽州就该知道投靠李府,而不是意气用事,还敢给我脸色看。若他听话,我怎会亏待他,到时候琨霜也可以提携他,他的路也好走很多。”
左边的丫鬟小声说:“夫人让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据说李不琢只是在街边偶遇白大人,和了一句诗,白大人高兴了,李不琢抓住机会恳求,白大人才给了他进县学读书的机会。”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李不琢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殊不知白大人怎会把他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他虽然进了县学,但背后没家族支持,比一般的寒门子弟都不如。县学开设射艺,只是为了培养学生尚武之风,这科的成绩又证明不了什么,等真正考经言的时候,李不琢和世家子弟的差距就会显现出来。”
左边的丫头点头道:“到时候自会有人教训他。”
何凤南冷哼一声,两个丫鬟立刻噤声。
“就算他难成气候,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凤南眼睛斜斜扫过两个丫鬟身上,“我买通了县学藏书教习刁难李不琢,李不琢先是忍让,待送礼不成,直接用雷霆手段震慑藏书教习,能屈能伸,这不是一般人的心性。他要真成了气候,你们两个担责么”
两个丫鬟齐齐一颤,脸色苍白道:“夫人误会了,此子忘恩负义,当然要在他成气候前把他捻死。”
“嗯,也不用捻死,让李不琢受点小伤,两三个月下不了床,自然就错过了童子试。”何凤南点点头。
“奴婢这就去办。”左边的丫鬟弓着身子,倒退出门,刚走到门口,何凤南突然又说:“慢着,琨霜就要考州试了,若传出去什么风声,就要被人抓住把柄攻讦。手段干净点,就算被李不琢发觉是李府做的,至少明面上要能撇清干系,听明白了若事情没办好,你们两个知道后果。”
何凤南手缓缓停在紫貂颈子上,说到最后,紫貂突然发出凄厉叫了一声,像是被弄痛了,两个丫鬟连忙称是,倒退着退出正房。
…………
射艺考核结束,李不琢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冯开以甲中的成绩居于第二,得甲下并列第三者有五人。
有一件事出乎白游意料——常居第二的公输百变没来考核,这次冯开射艺发挥更胜往昔,前三甲的位置几乎不可撼动了。
不过白游是个看得开的,说李不琢是自己人,李不琢射艺压了冯开的风头,也算胜了。
傍晚时分,白游为首的三大纨绔,纠结起其他几个世家子弟,在洗墨街上金釜楼为李不琢庆贺,同时也给初入县学的他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众人要去新封府最有名的销金窟,号称聚幽州佳丽、遍地脂粉的浮月坊一游。
白游放言,李不琢今晚就算要包下坊间身段最妙的那几个美人,花费他都全包。
李不琢借故身体不适,推脱之后,喊了一辆马车,和三斤回去县学。
待马车远离酒楼,喧嚣被抛至脑后,耳中只剩车轮的辘辘声,车厢中的李不琢松了口气。
三斤把装着乳猪腿的食盒紧紧抱在怀里,靠在李不琢肩上,睡得很沉。她呼吸悠长,小扇子似的睫毛一动一动的,嘴里不时满足地咂吧两下。
李不琢斜了下身子,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放松身子,想着今天的事情。
今后自然是不能经常跟白游那帮世家子弟厮混。
世家子弟有行歌纵酒,寻欢作乐的底气——炼气士世家有家学,世家子弟自小就有长辈引导
十四:炼气入门
青灯如豆。
李不琢看着普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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