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根据句芒山的大小,按山神祠祀制,句芒山山神只需每年春秋二季致祭,由守土长,也就是酒瓮子村村长主祭,祭品用“少牢”,即用三牲中的羊﹑彘来祭祀。届时,上香、读祝、三献。迎神、送神之礼,都需守制。
李不琢口头交代完江石,回去后,也会写在纸上,届时放入神祠中。
江石记下大半,见李不琢又观察崖口地势去了,终于忍不住问:“大人究竟要如何让那水车动起来,若说把村里耕牛都拉过来,一是得不偿失,二是这水车上,似乎没有方便兽力拉动的轮辐啊。”
“不急。”李不琢说着,一侧耳,听到远处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传来,扭头一看,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只见应十一和姚仲豫,领着几个村人,带着两辆牛车出现在山崖下。
李不琢带了八个青壮下山,把牛车拉来的两个大木箱子、八个木桶搬上山崖。
众村民围观之下,李不琢解开大箱四周的嵌板,箱子四壁落下,露出其中一件径长五尺的巨大轮轴,轮轴中心通体漆黑,齿轮紧密咬合,纯以金铁打造
一百一十八:木帝句芒
“山神显灵了!”
众村民喧哗不止,江石最先朝那片山林拜下去:“山神有灵,佑我村中风调雨顺,酒瓮子村定当世代供奉尊神。”
李不琢目光越过死谷,望向南边那片葱郁翠绿的山林,心中惊讶,出声的山精自称句芒,与远古司春之天神句芒同名。
远古乃是诸神的时代,三千年前诸神传说仍层出不穷,之后才是人族大兴,诸圣传播教化。
若它只是因山名而自取的称呼也罢,若不是,那来头就大了。
李不琢绕过死谷,朝那片山林走去。
他不怕山精作祟,虽然鬼狐志异中山精野怪时常害人,但导致这种认知偏差的,是因为大多数不害人的山精野怪不会随意让人见到。
其实它们大多本体弱小,擅长的是迷惑人心的术法,这句芒主动现身,就已是表露善意。
若是远古天神句芒本尊,则更无须以小人之心揣摩了。
众村民心怀敬畏,本不敢乱动,见李不琢动身,才壮起胆子跟过去看热闹。
来到山林中,众人四处张望,那振翅声又从高处的山腰上传来。
“过来此处。”那空灵声音说。
众人又继续上山,到半山腰,那声音又从更高处传来。
如此反复几回,有村民不愿再上山,便返回龙骨水车处。
李不琢一路接近山顶,山中积雪变厚,村民只剩稀稀拉拉几个,这时候拐过一道山坳,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块奇石兀立簇拥着一口半冻的清冽寒泉。
“此泉生在地脉汇聚处,阁下可自行取用。”
句芒的声音这时从四周响起,回荡在山壁间。
李不琢上前蹲身捧起一掬泉水,冰寒刺骨,但异常清冽,倒映冬日,在掌中泛着粼粼波光。
一尝,十分清甜,咽下后神清气爽,齿颊仍有余甘,便回头看向江大河:“江大河,你来试试。”
江大河闻言,也尝了尝泉水,大喜道:“太好了,这口寒泉日后就是酒坊的命脉!”
“哦”
“有一事忘了告诉大人,庄里酿的酒虽取了秋露白这雅名,却跟那采秋露而酿的酒沾不上干系。水就是酒的血,往年用的水,却都是从井里打的,无甚殊异之处,而这口寒泉的水质,我江大河是平生仅见,有这等好水,酿出的酒若就算放到新封府最贵的酒楼,都是要一抢而空的。”
江大河兴奋难抑。
“大人修建水渠造福乡里,不忘祭祀山中神灵,大人真是福报深厚,惠及数百村民呐。”姚仲豫适时奉承着。
李不琢心中一动,看向山上,朗声说:“多谢尊神所赠。”
“来此处。”句芒的声音又从高处的山巅传来,这回多带上了一句,“你独自过来。”
“修建神祠和引水之事,我回来再详细安排。”李不琢吩咐了姚仲豫和江石,便向山巅迈去。
山巅无路,李不琢接近时,跃过两丈宽岌岌可危的岩缝,又攀上笔直如削、挂着手臂粗明晃晃冰棱子的峭壁,才看见一个岩洞。
岩洞边上,几株枯树黝黑的枝桠张扬向天,冻得比石头还硬,树干下盘着两条白森森的大蟒骨架,细看却不是大蟒,头上有角。
岩洞上隐约残留着彩漆剥落的壁画痕迹,从外面看着整洞不大,但入口黑幽幽的,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尊神赠我寒泉,是知道山下村庄正在酿酒”李不琢站在洞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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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前圣石刻
李不琢从山顶归来,众村民仍在龙骨水车处等待,请李不琢给这处水源取名题字。
李不琢拔剑一挥,于山壁上镌下“龙骨飞泉”四字。
次日,李不琢带着祭品走上句芒山,看着短短半月便焕然一新的酒瓮子村没。
一渠活水自十里外句芒山南麓遥遥而至,银练般流经酒瓮子村,冲刷带动李不琢令农户建造的第二个水车,只待开春,便可灌溉两百亩良田。
冬日,水车运转之力,亦能带动渠边坊中石磨,还可带动劈柴机关。
“如此一来,日后便可年年丰收,而今河东县人心惶然,但天宫不会放任龙雀胡来,此事终解,到那时此地又能吸引许多人来此定居。”
“此地非水陆津要,我探查多日,也不见珍贵矿藏,要形成城镇,有两条路,一是等酒坊发展壮大,二是为句芒神祠传播香火,凝聚信徒,但后者恐怕会触及天宫律法。”
“但日后如何发展,我不需多管,收入能供上修行消耗便已足够。”
心中盘算着,李不琢来到山巅。
提着羊头、五年秋露白进入岩洞。
这回李不琢带了酥油灯,摆在洞中,见到洞壁上有个突出的耳状凹坑,上面插着朽烂的线香细棍。
李不琢把羊头在骨架前,斟上一盅五年秋露白,才走到洞壁凹坑边,插上一根线香点燃。
一点红芒初现,青烟袅袅升起之际,句芒青光氤氲的身影出现在骨架下,灵形已稳固下来。
他看向洞壁的香坑:“那是以前寻道的炼气士留下的,可惜当时句芒山四野都是大泽,无人居住,他离开时,也没找到别人为我供奉香火。曾承诺每三年会过来一趟,也没了音讯,多半是死了。”
兴许因为百年没与人说话,这位木帝显然变得有些话痨,逮住机会,就要解释一番。
“大神怎么没教他些防身的术法”
李不琢将羊头摆在句芒面前,看他微眯起双眼长长吸气,问道。
“神法怎是谁都可以学会,又岂是谁都能动用的待过几日我灵形再恢复三分,演化给你看看,你便知道了。不过五百年前倒是有个叫赵长青的,竟真学去了我一招半式,但他信誓旦旦答应为我建立神祠,广纳百万信徒,却也再未过来。”句芒看着羊头长叹。
“长青真人”
李不琢一挑眉,这位可是载入了小道藏中的大能,当年深秋在姑射山上和大儒论道,对方说着我不见花时此花与我心一同归寂,这位真人坐在半山腰的六角亭中,直接往外洒了半杯茶水,催开一山梨花。这桩花开顷刻的公案,被各类志异至少书写过数十个版本。
“原来止于真人吗。”句芒摇头,“此人多半是有入圣之心,怕我和他抢夺香火才毁约的。可天下众生何止亿万,他怎的如此小气,你说是不是”
按小道藏所载,赵长青虽未入圣境,却已是大宗师中绝顶者,有半圣之称,行事逍遥洒脱,怎会是毁诺之人
李不琢心念一动,剑道种子便开始推演原因,却心神一震,神识火种陡然溃散熄灭,过了几息时间,才凝聚起来。
“怎么沉默了,难道你是赵长青的弟子,不敢说他坏话”句芒问道。
“有理,赵长青的确小气。”李不琢回过神来,顺着句芒的话便回答。心中暗道,一位半圣和远古大神的事,他尝试推演,果不自量。
“你可是如他那等小气的人”句芒又问。
“这是村里最好的羊头。”李不琢指着句芒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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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阴阳应象
剑道之种忽凝忽散。
岩洞里,李不琢观摩着壁上文字,目光时而失焦,时而清醒。
青光氤氲的句芒灵形拂拭清扫着自己的骨架。
赵长青留下的壁上书有数万字,李不琢已观摩两天,不时向句芒请教,至此已明悟其中道理。
句芒从骨架前倏忽飞到李不琢身边,看向他腰上鲨皮腰鞘,屈指一弹,一道青光没入其中。
惊蝉剑嗡嗡一震,句芒哈哈一笑,李不琢来时他就发现剑中藏着一尊初成的弱小剑灵,逗弄起来倒是颇有趣味。
这时山壁边的李不琢却拔剑出鞘,唰唰两剑,也在壁上刻出几个字。
“这是做什么,莫非你也和赵长青一般,要在我这寄灵之所上刻字”句芒停下动作问。
“不错,我观摩长青子前辈的感悟,获益良多,不过前人的道不是我的道,我还有另外的感悟,也想效仿长青子,留在这岩洞中,不知木帝是否准许”
李不琢停剑问道,刚才观摩长青子所留时刻时,他心中甚至出现了这位半圣在岩洞中孜孜不倦求道的画面,灵机一至,就忍不住拔剑在石壁上刻出二字,却是忽略了这是句芒居住的地方。
“无妨,当然无妨。”句芒挥挥手,“我倒是巴不得你这样的人再多些,寻道之人留下的感悟文字,比起壁画、金银装饰更加上等,也易于加持灵性。待日后你离开了这里,这些石刻还能吸引更多人来供奉我。”
“那好。”
李不琢点点头,就挥剑在石壁上镌刻起来。
当时赵长青在此求道时,以指在岩石上写字,至少是宗师境界,李不琢修行不够,以剑代字,字迹未若长青子那般圆润,却更多出一股凛冽的味道。
当先四字,即:阴阳应象!
这是李不琢读赵长青所留石刻后,又以不易剑道推演而出的自身感悟。
此前李不琢在河东县藏书大库中阅读的阴阳学说典籍,是民间准许流通的,并没什么秘传,比起那些阴阳家高门的后人接触到的学说,要粗略许多。
这二日读过半圣亲手留下的石刻,获益良多,将心中原来的学说框架又加深一层,“阴阳应象”四字,意为世间万象对应的阴阳构成。
簌簌簌簌!
石屑飞溅,随着壁上字迹渐多,李不琢心中对自身的感悟也愈发深刻,不由自主,竟在用剑时身体未处于静止的情况下,骤然进入坐照入定的状态!
以阴脉之海、阳阳脉之海为轴,公孙、临泣二脉交织的十二正经运转不休,构造比催动龙骨水车运转的霸下轴心更加复杂万倍,但此刻李不琢眼中,却只剩阴阳二性,有哪出阴阳不协的,便一目了然。
心念一动,不易剑道之种毫光大作,在体内流转,李不琢隐约推演出,若能再有四条经脉支撑,他体内的内炁运转体系便可浑然如一,臻至完美,与寒暑交替,日月轮转等天地之象般,合道圆融。
…………
酒庄门口黄旌摇动。
姚仲豫看向远处,只见数道雪尘接近。酒瓮子村地处偏僻,除了每年定期约来看酒的客商,几乎不会有外人出现,这般动静却是稀奇。
待看清那几个黑点,姚仲豫发现那十余个骑马的人身背大弓,拿刀带剑,模样彪悍,不由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唤出庄中杂役。
往年这酒庄归姚氏所有,姚氏在河东县乃地头蛇之一,没几个不长眼的会随便招惹,加上是太平年头,这酒庄又无姚氏族人长住,没养护院家丁,眼下,只有一个应十一会武功,其余的人
一百二十一:上山求援
“不必了。”
百兽庄二当家重重哼了一声:“你可知为什么这些年此处都没人劫掠吗,是我百兽庄每月在方圆几十里内巡视,才换来的平安。听说你这酒庄每年都能赚数十个金锞,我也不要太多,五十金锞便罢,也算偿还欠了我百兽庄多年的情。”
“这……二当家要钱,我自然不敢不答应,只是这些钱,二当家恐怕得去河东县,姚氏家库里拿。”
姚仲豫低声下气的说着,语气却带着三分警醒的意味。
孰料那二当家听到姚氏二字,却置若罔闻,忽然张弓搭箭。
咻!
箭矢射出,瞬息到达姚仲豫身边一村民脑门前,只是这时刀光一闪,铛一下,箭枝被斩落。
众村民惶然后退。
应十一收刀道:“阁下要钱,庄里给就是了,何必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少跟我来这套。”二当家冷笑,“百息时间,百息后我要看到钱,若不然,每过一息,就杀一人。”
话音刚落,十余响马就策马驱赶着几个逃开的村民回来,成包围之势。
有四人,都虎视眈眈张弓搭箭盯着应十一这个唯一拿着兵器的,应十一背靠村口的篱墙,横刀于胸,神色警惕。
姚仲豫冷汗涔涔,沉声说:“这数目实在太大,我这就回庄中筹钱。”
说着连忙唤来几人回庄,也拉上应十一。
那二当家带人围着村民,也不担心姚仲豫等人会逃走。
一离开村口,应十一就低声说:“这群人对庄中售酒的利润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是有备而来。”
“我想狐假虎威,借姚氏之名,也没能吓退他们,定是已经知道酒庄易主。”姚仲豫点头。
应十一向后看了一眼:“这十余人坐下马匹都是膘肥体壮,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看样子百兽庄平素劫掠了不少钱财。”
“怎么偏偏逢上这时候,怎么偏偏逢上这时候……”姚仲豫口干舌燥,“两日前大人上山面见大神,就一直不曾归来,村里有十多个青壮,也都在南麓那边修建神祠,这时万一出了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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