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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嗵!

    吴寒重重锤了床沿一拳,眼神冰冷,对着窗外一字一顿道:“不光他们,我要幕后指使他们的人也偿命!”

    锤完一拳,他脸色苍白,喘了两口气,对李不琢道:“对不住李大哥,你救我的恩情,我记在心中,我知道你顾及自身安危,所以不让我离开,但我以性命保证,就算我落入奸人之手,也绝口不提与你的干系。但你若不肯放我离开,便也是我的仇敌。”

    半年前还是嗫嚅软弱的少年,眼下却也有了几分狠辣的气质。李不琢打量着吴寒,暗暗点头,却冷笑道:“若只听你前半句话,我还以为你至少有些义气,你后面那句话,却说得太蠢!你想报仇,可知道自己的仇敌是谁”

    吴寒还没回答,李不琢就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仇敌都没找到,又要火急火燎要把我这个救命恩人树立为仇敌,你这样的蠢货,若能报仇,倒不如信你那仇人被雷劈死了。”

    吴寒面色微微发白,心知李不琢说得的确有道理,但吴心之死,对他来说更甚于丧父之痛,心中憋闷烦躁,狠声反驳道:“他们终究被我找出来!”

    咽了口吐沫,他又紧紧盯着李不琢双眼,压低声音道:“你们说,那两个想杀我的人,是大夏龙雀,也就是前朝余孽。我既然流着前朝皇族的血,那些人把我当祖宗供着还来不及,怎么敢杀我”

    “你倒不是一味莽撞,还有些考虑,这倒让我对你有所改观。”李不琢面色稍缓,吴寒说得不错,任何大夏龙雀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莫说伤他,拿多少条命换他的命,也有的是人在所不辞。




二百四十六:私兵(下)
    练武场盘踞句芒山南麓的悬崖下,两月前开始建造,眼下已设有两百步的箭场,十丈方圆的沙袋阵、大水缸、梅花桩等物。

    应十一带着黄奴儿、酿酒师江大河的儿子江边柳,还有从酒瓮子村挑选出来的几名青壮,已经练武数月。有李不琢留下的武学典籍,这些力量,已足以防范一般的蟊贼流寇,但还不堪大用。

    眼下应十一带着一干受训的青壮,在练武场里站成一伍。句芒山脚土地肥沃,李不琢来之前,酒瓮村里的农户耕作劳累,大多粮食都被姚氏收走,一年的收成只能堪堪供全家吃饭,吃不到几顿肉,示意这些村民虽然正是身体最健壮的时候,底子却都有些差。纵使这两月间,酒庄补贴让他们每三日都能吃肉,此刻站在练武场中,也是资质良莠不齐,按李不琢在沧州铁马城的行伍经历来看,这一干村人里,只有两人有成为精兵的潜力,而且还要大加训练。

    被李不琢打量着,一干村人十分忐忑。

    起先,村人听说李不琢要招私兵的时候,可是纷纷反对,李不琢虽然在酒瓮子村声望极高,但要知道,当兵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莫说李不琢只是声望高些,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乡亲们也绝不肯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呀。

    那应十一、应武头虽然许诺能成为李不琢的私兵,每月月例就有六个银锞子。一开始的确让大伙心动了一下,但旋即又被吓退,无他,在深山里耕种十余代,酒瓮村的村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除了种庄稼,哪有其他的本事拿得起每月六个银锞子分明是买命钱啊!非但对那六个银锞子没了觊觎之心,反而大都被吓退。

    好在,姚仲豫在村中游说一番,好歹让众人知道了,当今是太平年头,哪来那么多仗打。这才让众村人平息下来,争先恐后地抢这私兵的名额了。

    应武头可是说过,若能被如今已是新封府解元、神咤司千户的李大人选中成为私兵,那可是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除了实打实每个月六银锞子的月例,还有粮食,和每日供应的肉食等福利。

    六个银锞子,当初姚氏在的时候,就连村长江石一家,也是半年才攒的下这个数。若能成为私兵,不说钱的问题,光是面子就挣了个盆满钵满。

    而且乡亲们也都看得明白,这私兵若当上了,兴许不会像姚仲豫说的那般安全,但就算有些风险,却完全值当。

    李不琢绕着众人走了一圈,便挑出那根骨稍微出色的二人,对应十一道:“这二人着重培养,不必再事农,其他人耕作之余,每三日”训练一回,权当抵御流寇。”

    没被李不琢选中的人,登时万分失落,那二人则欣喜若狂,铿锵道:“敢不为大人效死!”。

    李不琢点点头。让姚仲豫领二人去拿库房里那些得自百兽庄的盔甲兵器。

    这时候鹤潜走近道:“大人可是对他们不满意”

    李不琢略一沉吟,脑子里不由浮现起当初沂幽山一战中,姜九成那一队精锐私兵,感慨道:“要养出真正的精兵,有钱粮不够,还得见血。但幽州又是浮黎中枢,没有外敌,那些前朝余孽,又不是能拿来练兵的,我要培养私兵,恐怕再过十年,也比不上那些世家豪门。就算不和世家豪门相比,要想他们能当大用,至少也要两年。”

    说着,李不琢顿了顿,话锋一



二百四十七:成妖契机
    在酒庄停留了一日,李不琢安排了筹建私兵的一应事项,才发现自己的积蓄,要留下部分周转,又有庄子和的支出,眼下郭璞在主持的木机阁,还处在赔本赚吆喝的阶段。若要支撑私兵炼气,手头便有些紧了。

    旬休结束前的晚上,李不琢便回到临近第十三司所的千户府。

    夜色沉沉,青石地上月照如霜,千户府后院,一阵环佩相击般的清脆琴音连响,余声不绝于耳。

    洛还君坐在凉亭里,侧脸与膝前的古琴映着身旁一盏红木架青罗罩花灯的微光。

    她的身旁,原本想跟风学一学琴技的三斤,正满脸沮丧。本来以为学琴再难,那七根弦总不能比变化万千的牵机线还难玩儿,但手再巧,也架不住五音不全呐。同样的一架古琴,在洛还君手里就能随手弹出惊艳的曲调,但她自个一拿起来,就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更别提五音之外的文、武二弦了。

    眼下洛还君弹的一曲《红鲤抄》,是孙崇德知道李不琢府上女眷买了琴,特地派人送来的谱子。据说是前朝均帝时,某位琴道大家所作,存世不多。浮月坊里的花魁曾说过喜欢这谱子,有好几位恩客得了这消息,重金悬赏,都求之不得。好在,这也让这曲调上佳的谱子,没被青楼艺伎传唱到烂俗的地步。

    眼下,琴声一起,假山池里的锦鲤纷纷摆着尾巴凑到岸边,冒出头来,令人叹为观止。

    洛还君拿到谱子,才看过一遍,就弹得出神入化,三斤看得羡慕,心中也只能暗叹高山仰止,对弹琴是再没有半分念想了。

    但突然,琴声一荡,出现了些许瑕疵。三斤一抬头,便见到李不琢走进后院。洛还君对李不琢微微一笑,一拂手,便弹尽尾声。

    “好曲子,这曲子叫什么”李不琢走近问道。

    “是孙崇德送来的红鲤抄,似乎价值不菲,我也是第一次弹呢。”洛还君顿了顿,笑道:“你只赞曲子好,怎么不夸我弹得好”

    “他人练千百遍,都没有你初次弹得好。”李不琢见洛还君言笑晏晏,哪还有半分无知懵懂的模样,不禁心想,她恢复得如此快,不知何时会记起自己的来历,或许……她已经记起了一些也说不准。

    三斤听到李不琢的话,顿感受到莫大打击,脸一红,恹恹想道人比人可真是气死人了,连忙不再去想这事,虽然不会弹琴,但她的机关术最近可是得到鸦师父莫大赞扬的,连忙对李不琢说:“前些天你要的剑鞘,我已经做好啦、”

    “有劳了。”李不琢摸了摸三斤脑袋,“我随你去拿。”

    正要和三斤去拿剑鞘,洛还君看向李不琢腰间裹住只露出剑柄的烛龙,神情一动道:“它似乎有成妖的机会……

    李不琢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洛还君的意思。

    烛龙不同于十五,十五乃煞气所凝,诞生了灵性,但并无身躯,只是寄身于惊蝉,便只是“灵”。

    灵有高下之分,若是秉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生来便有大道行,甚至圣人对其都有敬畏之心。但十五是李不琢用六部剑的法门培养而成,无气脉诸窍合应天数,乃是先天资质不足,只靠吞噬掠夺其他灵性补充自身,成就有限,除非得了大机缘,大气运,才能跨过瓶颈。

    而烛龙乃是神兵,吴潜技近乎道,在铸造烛龙时,便为其铸成气脉与诸窍,暗合天地之数,于是剑成之后,便不再是死物,有了成妖的契机,日后成就远在剑灵十五这等先天不足的



二百四十八:蜉蝣法相
月过天中,夜色浓稠如墨,千户府书房里一盏琉璃灯仍亮着。

    李不琢得了剑鞘,此时已回到书房,烛龙既然在洛还君那儿,李不琢今夜也暂没有炼气,细心推演自创的周天剑宿法,试图把法门记载到纸上。

    “布候行气,与神俱往……呼吸往来,不及法禁……”

    在纸上写出数百字法诀后,李不琢悬

    《剑魁》二百四十八:蜉蝣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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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九:李府马车
    “梦中所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洛还君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想。

    “你来试试”李不琢放下琴。

    “好啊。”

    洛还君便拿过琴,试着弹了起来。

    不出所料,洛还君一上手,琴声淙淙如流水,时而婉转若莺啼,没李不琢弹得那么颓唐,却把郁气一扫而空,反而弹出了几分留恋酒色人间的秾艳意味。

    李不琢乍听觉得意境偏离了曲词本身,但转念一想,意境又何分对错抛开这心障去听,便不由被洛还君的技法折服,不知这是她原来会的琴技没忘干净,还是蜉蝣一族真就如此天才。

    洛还君弹着曲子,李不琢便用手指弹剑,为她轻轻合拍,洛还君一曲弹罢了,转头看向李不琢:“怎样”

    李不琢拍了拍手,笑道:“比我弹的好太多了,以这个速度,你把当今传世的谱子全学完,也不用多久。人间的凡曲,你轻易就能弹到巅峰,我在书上见过,有异曲能震荡气血、导引内炁、安定心神,甚至荡涤……恶鬼,待我腾出空了,便帮你寻来。”

    洛还君却摇摇头:“不必,琴道本来就成就有限,我只是弹着找些乐子,打发无聊。”

    李不琢问道:“府里的书你都学完了”

    洛还君点点头:“没错,可惜府里没有炼气法门……”

    李不琢苦笑道:“私授炼气是重罪,况且炼气法门,对你也没什么用。”说着拿起烛龙,“今日点卯,我不能去迟了。”

    李不琢转身正要走,洛还君突然说:“等等。”

    李不琢回头,洛还君神色平静道:“近日我学了很多,也莫名其妙会了一些本来不会的东西。”

    “什么东西”

    “譬如说,我知道了自己是蜉蝣,也知道蜉蝣一族从羽织中诞生,便是新生,与往日再无关联。我虽学会了很多传承,却没有半分往日的记忆。你之前说我来自壶天,是妖类,这就是你对我避之不及的原因吗”洛还君盯着李不琢的眼睛。

    李不琢摇头道:“没有。”

    “你说谎了。”洛还君一眼仿佛能看穿李不琢的魂魄,旋即移开目光,叹道:“你不必焦心,眼下我已有了自保之力,待和三斤告别后,我就离开。”

    李不琢见她这模样,又想起了梦里辜负了一生的顾惜,于心不忍,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话音刚落,洛还君却问道:“真的”

    李不琢没想洛还君这么反问,怔了一瞬,说心里话,他虽然没赶洛还君走的意思,但真不敢一直把这尊大妖一直往家里留啊,心情矛盾之下,只好说:“不错。”

    洛还君登时笑靥如花:“你不赶我走,这就是我家了。”

    李不琢才知道自己被下了套,嘴角一抽说道:“好……”

    洛还君打量着李不琢,察言观色道:“你还是怕我的来历引来外敌吗别怕,你虽然修为弱了一些,但日后我会护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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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军营
    李不琢在马上静静看着那辆李府的马车走远。

    方才车帘被掀起时,虽然对何凤南的脸只是一瞥,李不琢已从她的神色里看出惊讶、不屑、冷漠等诸多意味,还蕴涵着一丝隐藏的极深的忌惮。

    “原来……她也怕我了。”

    李不琢若有所思,脑子里闪过生母的音容笑貌,又想起刚入幽州时何凤南的居高临下,握缰绳的手微微一紧。

    如今他虽底蕴不深,但五品千户的身份,加上支霜衣这个靠山,和徐门白益的关系,和李吾玉一家正面相抗也不在话下。毕竟李吾玉那一脉,是父凭子贵,只靠李琨霜撑着,又能有多少底蕴

    只不过,考虑到何家的话,就得再斟酌斟酌了,何家是河东县望族,族长何恭旸乃赤天宫兵甲司管一州兵器的兵曹掾。兵曹掾官居七品,但何恭旸是天宫上官,不是地方小吏,实权极大,当初袁熊帮何家买地,就是因为何恭旸这一层关系。

    不过李不琢并非要与何家为敌,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为生母正名。只要母亲得封贤德太孺人,按天宫大宪便能让何凤南在灵前当众道歉,就算是上尊也违反不了这律法。

    “眼下我只是解元,侯名也是虚职,若我能立一大功,才有机会受封……”

    握住缰绳的手旋又松弛下来,李不琢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就到了第十三司所。

    点卯后,李不琢便来到桌案边,处理今日的案卷。神咤司每日的事,无非监视两县,李不琢除了批准司中各部所需的钱物,还要查阅诸多案卷,案卷上记载的,便是两县之地多方势力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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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一:拉拢私兵(上)
    赵奉贤略微思忖了一下,垂首道:“属下这就去营中,为大人选来军中好手。”

    李不琢却负手向营楼外走去:“不必,带我去营房。”

    赵奉贤略微犹豫一下,也紧跟其后。

    出营楼是一片演武场,场中军士正在操演,练习火器、刀剑,偶有机关兽出现。往东走了数百步,是一片饰以黑漆的营房,里头不时传出喧杂的呼声、大笑声化繁为简,牛逼、行酒令的声音,还夹杂了骨牌的声音。李不琢隐约闻到酒气和汗味。

    赵奉贤面色一黑。

    神咤军既无县兵的稽查治安之责,又没有边军的战事压力,待遇又高,落得清闲,自然是想尽办法寻乐。就连赵奉贤自己,也在营楼里金屋藏娇。但正撞上千户大人过来视察,这些人闹腾得也太不是时候,方才不是派人事先知会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动静还好他们没做出更荒唐的事来,至少没人白日宣淫,把军妓带入营房。

    赵奉贤连忙对李不琢抱膝跪地请罪道:“军士不成体统,是末将管教无妨,请千户大人降罚!”

    李不琢摆摆手:“无妨,我在边关时,将士们朝不保夕,也是用酒色缓解压力。我是来选亲兵,不是来降罪的,你起来吧。”

    “谢千户大人。”

    赵奉贤起身,拂去甲衣下摆的泥尘,李不琢已向营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和我进去,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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