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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李不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凝望,只见远处的扶桑神木树身正中,隐约有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那就是天柱裂缝?”

    “嗯。”泉婴点头,“四月前,我在扶桑神木脚下,正逢上天柱开裂,有五道天柱之精落在我面前,我吞掉那五道天柱之精后,便睡了一个多月,醒来时就已成人身。人身穴窍暗合大周天之数,极利于修行,所以如今人族大兴,契父说,这是我的大机缘,我早早得了人身,便能修行人族的炼气术,兴许能带领我漓支一脉再复兴盛也说不定。”

    “正好撞见五道天柱之精落在面前?”李不琢哑然。

    “嗯。”泉婴羞涩地笑了笑,“我有了人身后,混入沙陵府城,便听说神工阁的褚宏想要捕猎鲛人,还找到了几个瑶人帮忙。瑶民生在海中,我族甚至与其有过交易,若束手待毙,定会被他们找到,我便混上了那艘商船,想找机会破坏他们的计划。至于我契父被沙陵水师抓到了,我也是前夜才知道的。契让我代他谢你。”

    这时李不琢听到不远处传来水声,转头一看,水中不时露出几名鲛人的身影,手中似乎还拿着兵器。

    “他们是”李不琢眼神一动。

    “他们是我族中的青壮。”泉婴赧然低头,“也是我未来的契偶。”

    “看来我叨扰贵族了。”

    “哪里的话,你没把我交给褚宏,是我欠你的情。”泉婴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李不琢微笑道,“请讲。”

    “你腰间的那柄剑,是不是来自人道皇室的宝物?”泉婴小心翼翼地看向李不琢腰间的烛龙,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若不方便回答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吧。”

    李不琢扫视一圈四周,只见周围零散的那四名青壮鲛人皆远远盯着烛龙,目露贪婪之色。

    正在海上,附近没有陆地,李不琢处于鲛人包围之中,座下的长鲸似乎也听命于鲛人,若他们图谋不轨,只要让那长鲸沉入水底,李不琢便无立足之地,若比泅水,人如何比得过鲛人?

    李不琢似笑非笑移开目光,只见泉婴虽然对烛龙亦有渴望之色,眼神却不含杂质,便答道:“此乃夏朝末帝下令督造的最后一柄神兵。”

    “果真如此!”泉婴面露喜色,“如今海中真龙不存,人道龙气对我修行大有裨益”

    泉婴还未说完,李不琢解下烛龙抛给她,干脆利落道:“感应龙气时小心一些,烛龙神魂有灵,你若冒犯了它,我没法保证你不受伤。”

    泉婴没想李不琢如此爽快,接过烛龙,怔了怔道:“这么贵重的宝物,你就不怕我拿了跑吗?”

    “你大可一试。”

    李不琢笑了笑,转身席地坐在鲸背上,没有丝毫防备,泉婴却听出那无所谓的语气背后的自信。

    “真是一个强大的人啊。”她抱着剑心想。






三百零三:孤儿寡母
    


    “此人失忆应该是神魂受损,这我无能为力。不过他至今不能起床,是气血衰竭之故。”

    那地空众放开李不琢手腕,对阴由罗说道。虽然话语未尽,在场者却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气血衰竭不是绝症,若有补药调养,普通人月余便可复原。但对下六部众来说,每日苦役所得报酬,只够一家吃饱,存不下半点余粮,若患上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性命,哪有补药可吃?

    这旃提后半辈子,恐怕算是废了。

    “气血衰竭?”阴由罗沉吟片刻,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瓶,交给那首环众的老者道:“把这药粉用水化开,给这里的伤者服下。”

    “角芝生血粉?”旁边一名上六部众轻呼一声,眉头一皱,“由罗兄心有慈悲,但下六部众本就如此,你救这一屋子的人……又有何用呢?”

    “一瓶药粉而已。”阴由罗背手离开。

    这地空众倒是和别人不同,看来并非所有上六部众都视下六部众为贱民。李不琢心中一动。

    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阿满……阿满……”

    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闯入屋中,风尘仆仆,裤脚上沾满泥浆,还背着一个藤筐。她神色十分惶然,看向屋内伤者的目光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

    “大胆!”那首环众的老者大步上前呵斥,“敢冲撞三位地空大人,你不要命了?”

    虽然厉声厉色,他却对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噗通跪下,对三名地空众沙哑道:“是下民瞎了眼,不慎冲撞了三位地空大人。”

    “起来吧。”阴由罗看向屋外,只见有两名城卫走近,眉毛一凝,“嗯?怎么回事?”

    那女子连忙站起,小心扶正背后的藤筐,嗫嚅着不知说什么,眼睛却直往屋里的伤者脸上打量,但一眼扫过,她泪珠夺目而出,却不敢发出哭声,只掩面抽泣着。

    这时两名城卫走近,亦是首环众,对阴由罗三人行礼过后,阴由罗看向那泣不成声的女子。

    “这女人带着孩子,从西南边百里外的巫桓城走过来找她男人,在这关城里找过两日了也没找着。”一名城卫解释着,表情麻木,类似的事他已不知见过多少,“这医馆就是最后一处地方,她这模样,看来她男人多半是被压死了。”

    阴由罗闻言,顿了顿,清朗的声音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你们都听到了,可有谁是这女人的丈夫?”

    无人应答。

    阴由罗皱了皱眉,下六部众人命轻贱,千年前便是如此,他本也司空见惯。可近来苍梧与下界开战,死伤陡增,每日都有不知多少家破人亡,实在让人于心不忍。那女人抽噎之声不绝于耳,惊醒了她背后的藤筐里的婴儿,也发出啼哭,声若蚊蚋,不知已多久没吃饱,看女人那差到极点脸色,她多半是产不出奶的。

    阴由罗顿了顿,指向李不琢,对女人道:“既然没人回答,你丈夫恐怕不在这里,不过,那人却不一定,他受伤记不得了之前的事,你靠近去看看,他是不是你丈夫?”

    “下……下民的事,怎敢……劳大人关心……”女人擦去泪珠,神色畏惧,却带着最后一丝期盼,挪动步子走到李不琢床边,打量着李不琢的脸,神色瞬间灰败下来。

    “怎么样,是他吗?”阴由罗问道。

    女人脖子动了动,似乎要摇头,却一下僵住,呢喃道:“他……他破相了,我认不太清……”

    “不急,你再看看。”

    “嗯……”阴由罗的态度让女人略微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李不琢:“你……真不记得自己的事了?”

    她想做什么?李不琢心中有些疑惑,露出茫然之色,只摇了摇头。

    女人伸手似乎想触碰李不琢的脸,手却在半途停顿了一下。

    “阿满……是了,你是我的阿满……”她长满茧子的手抚着李不琢的脸颊,眼泪连珠似的滚出眼眶,“你破相了,也瘦了,瘦了太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我险些,险些没认出你来。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这……”李不琢不禁一怔,心中自语,“这女人的丈夫恐怕已凶多吉少,可怜了这女人和那孩子,下六部众家中若没有男人支撑,这两人多半要饿死,难怪她不远百里也要带着孩子过来找人。那名叫阿满的下六部众,真和我长相相似?若真如此,对我来说倒是冒名顶替下六部众的大好机会,就连身份籍贯也完美无缺了。”

    “哦?”阴由罗神情一动,与其他两名下六部众面面相觑。

    “竟有这等巧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由罗宅心仁厚,助孤儿寡女重得其夫,真是得了六柱福泽。”

    “地空大人慈悲……”那首环众老者感慨道。

    “多谢地空大人慈悲!”

    女子跪下想对阴由罗磕头,阴由罗却侧身道:“不必,你背着孩子,多有不便,等你丈夫喝了药,就带他离开吧。”

    …………

    “那位地空大人真是慈悲,竟还赏了我们五百钱,你回家以后,可以休养一阵了。”

    “若干不了力气活,就和我去采葵好了,虽然丢脸些,总比饿死了好。”

    “阿满,你饿么?”

    葵人擦去额上汗珠,对木板车上躺着的李不琢头也不回地说着。女人在巫桓城以采葵榨油为生,便唤作葵人,和阿满一般,作为下六部众,并没有姓名。

    从临近云外谷的关城离开,葵人背着孩子,还拖着板车上的李不琢,已向东南方向走了两日,那两岁的孩子每日喝着稀粥,连哭都没力气,若非李不琢暗中度过去一缕内炁为他调养,恐怕早已夭折,葵人每天只吃不到巴掌大的一块馍馍似的干粮,瘦弱的身子骨竟然硬挺了下来。

    李不琢看向她殷切的目光,终于说了一句:“不饿。”

    “你能说话了?”葵人面露惊喜之色,旋即却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你……记起来了?”

    “记不得了。”

    李不琢从板车上撑起身子,在医馆里服用了阴由罗的生血药物,虽然是稀释后的,但也让他伤势恢复快了一些,此时终于有了行动的能力。

    此前之所以不说话,是怕口音露了破绽,但这些时日下来,李不琢其实对苍梧界语言熟悉了很多,加上来之前早有准备,此时面对一个下六部众,也不必再装哑巴了。

    “哎,你别……”

    葵人上前两步,似要拦着李不琢,李不琢却轻巧地跃下板车,伸展了两下筋骨,对她说道:“我来拉车。”

    葵人怔了怔,下意识要拒绝,但对她来说男人在家里就是天,说一不二,便低头坐在木板车边,“歇一歇吧,等我喝水吃些东西,再来拉车。”

    “坐稳了,别摔着孩子。”李不琢说着,却拉起板车,稳步向前走去。

    葵人轻呼一声,坐稳身子,惊喜道:“你好了?”

    李不琢嗯一声,脚步不停。

    “太好了,太好了。”葵人絮絮叨叨,“这次回家,只望不要再被大人们派去修城了,不过,听说阴由罗大人就是巫桓城的城令,你是受伤回来的,他们应该不会再把你派去了吧,一定不会的。“

    说着,葵人看见木板车上,李不琢那根刻绘六部神像的手杖上沾了些灰,便伸手去擦。

    “别动。”

    李不琢忽然停下,回头说道。

    葵人一怔,缩回手,李不琢顶着葵人双眼。

    下六部众随身侍奉上六部神明,各有方式,旃提所用的便是手杖,俗名“六柱杖”,六柱杖长短大小、木材用料与形制并无定式,他藏剑的这根手杖,和那阿满的六柱杖定然不同,葵人既然是阿满的妻子,日夜相伴,又怎会两日过去了,都没有认出来?





三百零四:乌秩之柱
    


    “我,我不动就是了。”葵人被李不琢盯着,低下头去。

    葵人躲闪的目光映证了李不琢心中的一些猜测,但他尚且需要这重身份,也不忍直接刺破这对母子的希望,便没点破,继续拉车,仍装作失忆的模样。

    “听医馆里的人说,当时我被压在土石下面昏迷不醒,怀中还抱着这根六柱杖,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六部神明降下福泽。”

    “嗯……回去之后,你我更要虔诚供奉六部神明。”

    ………………

    巫桓城在苍梧界西南面,乃六柱圣城之下七十二城邑之一,为预防苍梧界中时常发生的虫灾,城中建筑不施一木,纯以石砖堆砌。

    城西一间简陋的石屋边,葵人小心从门闩间取下一块木片,放心地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家里没人的这些天里没人来过。”葵人打开门,把李不琢迎进去,一边说道:“阿满,你先坐会,我去做些吃的。”

    葵人将孩子小心放在床边,家中早已揭不开锅,索性阴由罗赏了五百钱,她也能向邻里换些粮食来。

    李不琢在木凳边坐下,打量屋中陈设,屋子十分简陋拥挤,墙上挂着麻衣、镰刀、架上挂着粗布,李不琢身旁是一张硬木床,床脚下堆着一些陶土人偶,似乎是给孩童准备的玩具。

    除去这间卧房,居所剩下的另一间,便是葵人现下所在的灶房。

    这时藤筐里的孩子又开始有了动静,已经两岁,却只会喊娘,说饿。李不琢将他抱在怀中,又为其体内度入一缕内炁。看着孩子渐渐闭上双眼,李不琢心中思量着:

    “若要顶替阿满的身份,免不得和葵人共处一室,纵使不做出非礼之举也不妥,得找个机会,搬出这里……”

    “我要谋夺天柱之精,正需要以下六部众的身份得到那份差事,才有接近这城邑核心的机会,事不宜迟,今日便将此事办妥。”

    李不琢抱着孩子走到门口,仰头看向数里外,城邑中央方向。

    只见一座建筑既似柱又似塔,高有数十丈,通体色如黑檀,表面浮雕着轮盘、云纹、六部神像、六部戒律等图画文字,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庄严神秘的意味。

    苍梧界中,除六柱圣城以外,七十二城邑中皆立有这“乌秩”之柱,此柱便是一城的根基,城中上六部众皆凭依此柱,吐纳天地元气。若无乌秩之柱,方圆数百里便会虫灾大起,土地荒芜,化作不毛之地。

    天柱之精便存在于乌秩之柱中心,然而此柱被全城上六部众视为性命,防卫十分森严,纵连许多上六部众都难以接近,李不琢想要谋夺此物,不是易事。

    “所幸战事发生后,城中上六部众纷纷奔赴战场……只要不轻慢莽撞,我倒能有些机会,窃得一些天柱之精。”

    李不琢打量着乌秩之柱,心里又分神想着:“这苍梧界的文字,倒和外头浮黎的古字形状有些相似,两界之间必定渊源极深,只是白前辈书房里那些案卷,也对两界的渊源只字未提,不过眼下看来,此界似乎称不上所谓的‘上界’。”

    “阿满,阿满——”

    身后传来轻柔的呼喊,李不琢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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