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浮生记

    “我们千机殿做的一直就不是编写，而是记录。莫明他与生俱来的东西不能更改，不管是我还是六姐，我们所做的都只是记录。莫明与齐渺渺本是天定姻缘，他们之间的波折是莫明自己选择的结果。莫明选择向齐渺渺吐露心声，齐渺渺选择相信他，凌轹选择掌门之位放弃兄弟之情，为了救你们的师父莫明选择杀了齐渺渺，而白启为了复活她受剜心之痛，这些都是人自己的选择造成的后果。我帮不了他。”

    “命数之事一向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他们三人是个什么结局，我也不知道。”

    总有人会把自己的失败的归结于老天。我每每听到这些话，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辜啊。是，千机殿掌管万物气运，而我也的确是专管千机殿的神。但其实这些事情我管不了。千机殿中有一支笔，是专属于千机上神，用它可以记录人的一生，改写人的气运，然而若非有罪是不能随意改变人的气运，否则必将受到反噬。

    “就说宸你吧，你说过你的修炼方法曾经有错，是李煜帮了你。可你如果没有救李煜，放任李煜自生自灭，你又怎么能改过如果你没有救李煜就不会被追捕，你不会选择攀爬，不会遇到我们。然而宸你能成功，我们和李煜其实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你千年苦修的积攒和你的坚持不懈。如果你不坚持，即便后面有我们出现在山洞里，我们也不会遇见，你也不会有成果。这其实这就像一个九连环，一环扣一环，想怎么解，如何解是这个九连环的主人自己的事情。”

    李煜道“可是如果宸不入魔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而宸入魔不是他的选择。”

    “宸是因为制造他的人的执念太深，所以宸一出生便有神识。制造宸的人就好比普通人的父母，而父母到底是官宦人家，还是富商，或是贫农。这是他们无法选择。所以我说这是与生俱来。”我道。

    “按照你这么说来其实每个人成功最大的原因都是他们自己”宸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也许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一样，但这不能阻挡他们去拼尽全力。所以啊，人们都爱说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后面一句话。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人定胜天，总是有道理。”白易潇道。

    “但是世上很多恶人，他们又怎么说”李煜问。

    “在我看来即便是恶人他们获得的东西也都是他们自己得来。就好比赵高，他也是秦朝有名的书法大家，他得皇帝宠信是他的本事，可是他凭借皇帝宠爱求一己之私，所以他被子婴所杀，还连累三族。又好比唐明皇，他生性果断，多才多艺，对朝政上并不是无功，如果不是他宠爱贵妃而祸国殃民，荒淫享乐也不会有后面的叛乱。后宫之中难道缺少美人吗为什么别的帝王不会起叛乱而偏偏他因杨贵妃而遭到士兵反对那是因为他是手掌天下的皇帝却沉溺于美人之乐中，也可以说他的选择间接造成杨贵妃的死亡，当时唐王朝气数未尽，我无权改写他的结果，只是让他后半生处在对杨贵妃无尽的思念之中。”我淡淡道。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世间病苦多，最哀莫过于相思。

    白易潇道“人的一生取决于自己，也取决于家国。就好比科举还未开是几百年前的那些士人，他们没有好运气投生富贵人家，有志难酬，愤慨不平。可规矩都是人定。每一个家，每一个国，无不是人创造、改变。家国如此，社稷如此，而与之息息相关的人生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说啊，下次可不要把什么都归咎于老天。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苦难老天从不吝啬困难，只是每个人对待困难时选择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我又道。

    “那你这冤这就大了。”李煜笑道，“那依你看，这一次渺渺和莫明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三哥你说呢”我问。

    “这都是齐姑娘自己的选择，明日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白易潇道。

    “好了好了别说他们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们还不如和我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宸道，“李煜听说你将门派发扬光大。”

    “是啊。不过没想到短短百年内崛起的楚家庄竟然能超越我们。我以前就听过楚家庄的威名，不愧是大家，隐世多年，一鸣惊人。”李煜感叹。

    楚家庄啊……

    “上神这模样，可是听过了”李煜问。

    我笑着还未答，白易潇已答。

    “听过了。”




明宸十二
    我们坐在火堆前聊了一个晚上。讲了很多很多，有许多好玩又有趣的故事。比如说宸在凡间遇到了一个姑娘，对着一个公子一见倾心，可惜那公子已有意中人，她想进办法讨好他也没得他的真心，最后还想自杀殉情。宸还说这女子着实不聪明，天涯何处无芳草，强扭的瓜不甜，她自有天定良人何必执着于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呢我说这女子和那公子连情都没有这事殉哪门子的情啊白易潇还笑话我一个女子不懂小女儿家的心情，李煜只在一旁感慨。就这样我们说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日清晨村庄中的公鸡打鸣时才回了那屋子里。

    见到了莫明，齐渺渺和白启，齐渺渺站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她笑着。我往下看，看到齐渺渺和白启的手，看来她选择了白启。

    “上神，多谢上神救命之恩。”齐渺渺道。

    “我没救你，救你的人是他。”我指向白启，随后掏出一瓶药膏给白启，“狐帝，这瓶药膏对于除疤很有效果。只是不知道狐帝这千年日日夜夜积累下来的疤痕，是否能有用。不过还是值得一试。”

    白启接过药瓶“多谢。”

    “对了各位，我打算和渺渺成亲。”白启道。

    齐渺渺害羞地低下头。

    “在这儿”李煜问。

    莫明点头“是啊，还是渺渺说的。”

    “上神，还劳烦你去请冥王，毕竟这里面也有他一份。”白启道。

    “请他钟玥可什么忙都没帮上。”白易潇道。

    “也不是，现在凌轹还在冥府受苦受难，他也算是我的恩人了！”齐渺渺道，“而且人多热闹嘛。”

    “好。”我答。

    钟玥带了夫人——司徒柊荨。他们两口子真是天生的缘分，连名字里都有一个字念得一样。自从承了千机殿的职，我和钟玥见得少，和司徒柊荨见得更少。不过看她的样子这几年的修养得很好，好像比之前的气色更好了。

    “落落。”

    “柊荨。”

    见到钟玥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个凌轹，贴在她的耳边问“对了，你把那个凌轹怎么处理了”

    “他啊陷害同门，杀害尊师，视生命如草芥，擅闯酆都，假扮冥兵，下了十八层地狱，每层七百年，到现在啊……我想想……好像还有十层等着他。”

    我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十八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善恶有报善恶有报啊！

    “你放心！他这么坏，下一世我一定不让他做人！”钟玥道。

    以我这几年的经历，我不是很懂为什么齐渺渺会不要莫明给她一个盛大的亲宴。因此我特地跑去问她。齐渺渺坐在铜镜之前，一边让司徒柊荨为自己梳妆，一边回答我

    “我想很多女子都希望能有一个携手终老，永不相负的夫君，而不是一个只能给她们盛大婚宴的男子。千金难买有情人。”

    若真是一个有情人，这些虚礼的确是不值一提。不过若是齐渺渺没有遇上这个有情人那我一定劝她大办特办！没人又没钱的太亏了！

    “你别紧张。我看狐帝他很爱你，你沉睡的这几千年他都未娶妻纳妾，还日日为你受苦，你们一定会很幸福！”司徒柊荨看见齐渺渺有点心不在焉。

    “谢谢。让您来为我盘发辛苦您。”齐渺渺道。

    “不用那么客气，说起来我也没长你几岁。人间的习俗都是请长辈为新娘盘发，你还别怪我年轻才对。”司徒柊荨道。

    “怎么会。”

    “齐姑娘放心，你瞧柊荨她这么幸福里，有她为你祝福，你这狐后一定也会很幸福！”我道。

    说着说着齐渺渺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指头还在袖子里打转。这可没瞒住我的眼睛！

    “齐姑娘，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啊”司徒柊荨问。

    齐渺渺好像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一样，笑了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选阿明”

    其实我也很好奇，司徒柊荨问出了我的心里话！她明明都叫出莫明的名字了，可是她还是选了白启。她不是最爱莫明了吗当年她成无记忆的游魂之时，都还记得当日莫明离开前的诺言。可是今日，她为什么选了白启呢

    “啊……嗯……”

    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问题好像有些不太应景，也不知道齐渺渺会不会不开心，今天可是她成婚的大日子！唉，早知道过几天再问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自小就养在白家，是叔叔和姨娘养我长大，是阿启在青丘护我，即使我不善法术，有白家做后盾在青丘也没有几个人敢欺负我。后来我一时兴起拉着阿启出门，遇上了莫明。阿明对我很好，他知道我是九尾狐也没有和别人一样另眼相待，长安元宵之时，在我危险的时候护在我的身边。”

    “那你……”司徒柊荨支支吾吾。

    “那时候我有些害怕，害怕身后有人突袭，转头过去看见阿明已经站在我的眼前护着我，我觉得他一定是能够保护我的人。那时候我因害怕却没有注意到其实一开始最先冲到我的身前的人是阿启。阿明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事事想着我，保护我。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可是那种幸福太短暂了。像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是凌轹害你，不是莫明有意。”我道。

    “可他终究是答应了青丘的条件。而阿启，他一直护着我，与我站在一起，我死后不肯离去，他陪着我风吹雨淋一千年，他为了救我将我封印在树中，日日取心头血滋养。他为我甘愿冒险，他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日日看着他，却没有发现，一直默默陪在我的身边，一直站在我的身前的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他。只是我总是喜欢往后看，忽略了他。”

    齐渺渺拿起茶杯，饮下后，道“那一千年来的寒冷等待，是阿启再陪我。至于阿明，许是缘分已尽了吧。我曾经试过，但我现在不想去冒险，只想平平安安守着陪着我的人，然后这么长长久久。”

    或许大多时候，轰轰烈烈是一时，细水长流还永久。陪伴，一直都是最好的心意。敌上万千。

    “所以，即便我没有忘记阿明，但我爱的，只是阿启。”

    圆月当空，繁星点缀。

    时间仓促，准备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们已经尽其所能。红色的缎带，喜服，双喜字，红灯笼，浮云为其乐，微风为其旋。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我白启今日娶齐渺渺为妻，今生今世倾心相待。你若不离，我必以命相护。”

    “当日殒命，幸有桃树为根，心血为引，千年滋养，换得重生，上天仁慈，与君重聚，君若不负，永不相弃。”

    两人互诉心意。声音轻，感情浓。这里虽然办的比不上人间的那些大户人家的排场，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些人能比得上。见到这些，我好像有一些懂了下午齐渺渺对我说的话了。世间万物，真心不可辜负。

    终于等到一个结果了！

    欢聚之后，总是离别。

    “你看看他们四个人，两对两对，你们两个人怎么连个信都没有！”李煜开始攻打我和宸。

    “爷爷，您不用担心。要是您是在寂寞，我可以找个奶奶给您。”宸道。

    “你小子！”

    然后我又很不厚道地一起对李煜行礼，“爷爷好！”

    “你们现在要去哪儿”司徒柊荨问齐渺渺和白启。

    “带渺渺回青丘，我要给让渺渺接受青丘万民的朝拜。”白启道。

    “以后我就做你的小尾巴，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齐渺渺道。

    “好了好了，这里已经有一对很蜜里调油的夫妻了，你们就消停点吧。”我道。

    甜死了！甜死了！

    “嫉妒啊！你嫉妒你也找一个啊！”司徒柊荨挽着钟玥的手，朝我炫耀。

    “挽个手谁不会啊，钟玥有手我也有啊！”白易潇道。

    “那你们呢”莫明问，“你们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就算有我们现在都公务在身，想走走不了啊。”我苦叫。

    “你上次不还去御灵城偷懒吗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司徒柊荨道。

    “我和落落约好这几日回去看看师母。”白易潇道。

    宸答“我要和李煜去蜀山瞧瞧，看看蜀山的掌门继任大会。”

    “继任师兄你要退了吗”莫明问。

    李煜微微点头“你瞧瞧我这白发白胡子，哪里还打得了了老了老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说实话我也挺羡慕你们游山玩水，我已经物色好一个弟子接任掌门之位，年纪轻轻修为极高，办事谨慎，秉持公正。卸任后我也想去走一走，看一看。到时候我要是路过青丘遇上你们夫妻，可别嫌弃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怎么会！”齐渺渺道。

    “莫明，你呢”李煜问，“不如和我一起去游山玩水”

    “不了，这几千年我都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我也不想再打打杀杀了，每日挑水种花，砍柴煮饭，插秧收割，也是惬意。”

    “落落，我们说好的去人间尝尝好吃的东西，看看新玩意儿，什么时候去”司徒柊荨问。

    “这段时间有事，过几天吧。”我答。

    白易潇不解“最近千机殿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我答。

    “唉啊，千机殿都没事，你能有什么事啊”钟玥道，“不如先陪我们去了再办吧。”

    “可能不行。还是等几天吧。”我道。

    “好吧。”司徒柊荨道。

    “下次吧。”我道。

    “如此，我们就此别过。”莫明道。

    “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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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的想法都属于我的个人想法，不要求大家都一定要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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