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暴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剑关南山
崔浦大惊急忙搀扶着妻子,一瘸一拐地努力朝前跑去。
耽误了短短片刻,那群凶狠刺客就追了上来。
李元恺扭头一看,追兵已至身后,狠狠一咬牙停下,挥手怒吼道:“快跑!出了北门往马场方向跑!”
说罢,李元恺厉啸一声转身朝着那群刺客冲去,敛锋刀在地砖上拖出火花,纵身一跃跳入刺客中厮杀起来!
初一交手,李元恺就觉察到端倪,这群刺客进退有据,行进之间颇有章法配合,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一群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任意挑出来一个,李元恺都可以轻松斩杀,可是这些人合在一起,以群攻之术对敌,一时间当真非常难缠!
一名脸上涂满厚厚油彩,扮做胡舞伎人的死士头领高举拳头,连连变换手势,那群死士瞬间作出反应,留下二十人缠斗李元恺,剩下十人继续追击!
阵型迅速变化,二十名死士交替配合围攻李元恺,十名死士从两旁绕过,提着长剑快速追上前去!
李元恺惊怒不已,想要阻拦,却身陷重围一时间难以动弹,敛锋刀上下翻飞,一连砍翻三名死士,依然挡不住悍不畏死的围攻!
看着同伴倒在李元恺刀下,这群死士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眼中的冷漠狠厉让李元恺心悸!
这是一群只为杀人而存在的凶器,仿佛没有任何个人意志的冷血怪物!
一声狮吼咆哮,李元恺一刀震碎拼挡身前的数柄长剑,一脚重踏踢翻一名死士,伸出手掌狠狠捏住刚才那名发号施令的领头人,掐着他的喉骨怒喝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领头死士满嘴血沫,胸腹塌陷,灰色死沉的眼睛盯着李元恺,艰难地狞笑嘶声道:“你果然很强!光靠我们这些人,不可能杀死你所以嘿嘿”
头领猛地高举拳头再次变换手型,围在李元恺身边的死士立刻散开,舍弃掉李元恺朝前冲去!
“杀不死你,我们可以杀其他人!你很强,但就凭你一个,能护得了几人”
头领嘴里流着血沫,沙哑的声音充满死志,嘲笑般地看了一眼李元恺,嘴巴一阵嚼动,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眼睛一瞪,鼻孔流出黑血,就此毙命!
李元恺被这份果决狠辣震惊了,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心志如此坚定不畏生死,一旦活命无望就服毒自尽,绝对不留活口!
顾不得多想,李元恺甩开头领尸体,提刀朝前狂追。
从行事来看,这群死士的第一目标必定是自己,但当他们发现刺杀自己无望,就会第一时间转变目标改变策略!
那么,泸河堡之内,除了他李元恺,就只有崔浦一家能让这群死士如此疯狂了!
李元恺心急如焚,不管是公是私,崔浦一家都不能出事,更不能在泸河堡出事,否则贻害无穷,个人情感上,李元恺也原谅不了自己!
当先冲杀的十名死士已经追上,和十一名戍卒死战在一块,后续又有十多名死士冲了上去,根本不管同伴生死,一个个发了疯一样朝崔浦一家杀去!
好在危急关头,周俭带着一批青壮绕巷道近路赶到,周俭被两名后生架着胳膊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拼了命地大喊:“快!快保护崔太守!”
泸河堡的青壮们面对凶狠的死士没有胆怯,抄着铁锹锄头,有的甚至拎着木棍胡凳,拼命拦住疯狂的死士冲击!
李元恺见崔浦一家万幸之下没有出事,长长松了口气,率领青壮迎战死士,大吼道:“弟兄们莫要惊慌!援兵马上就到!拖住他们!”
长街南侧已经看到沙木拓和葛通带着人回援,只要再支撑片刻,等留守泸河堡的一百多戍卒兵力赶到,就能稳住局势!
死士们也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愈发疯狂起来,一个个不要命地朝崔浦一家冲击,青壮死伤惨重,十一名戍卒早已阵亡!
哪怕李元恺手起刀落斩杀数人,血流长街,死尸满地,剩余的死士也根本不管他,朝着崔浦一家发疯般地涌上,那犹如地狱恶鬼般的凶狠狰狞让人胆寒!
一声尖细的惊叫吓得李元恺急忙望去,周俭带着几个青壮护在卢芸妻女身前,被五个死士抓住空隙杀了过去,几名青壮被砍翻在地,周俭举着木杖一阵乱打,崔琳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卢芸拼死用身躯挡住死士的利剑!
乱战之中,周俭胸腹被利剑穿透而过,倒在地上,他的身后,正是脸蛋煞白,惊慌不已的崔颖!
眼看三把长剑就要朝跌到在地上的崔颖刺去,李元恺纵身一扑一把抱住崔颖在地上翻滚几圈,只感觉后背闪过一阵刺痛。
崔颖娇小的身躯完全被李元恺护在怀里,三名死士一击落空,立即又同时朝前递出一剑,剑锋直指崔颖!
李元恺大怒之下手掌一抓,直接将三把利剑捏在手中,用力一折,三把剑应声而断!
李元恺脚掌蹬地飞身踢出三脚,以极大的力量踢翻三人,三个死士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被赶到的戍堡援兵乱刀砍死!
见葛通和沙木拓率人赶到,负隅顽抗的死士没剩几人,李元恺终于放下心来,忙松开怀中的崔颖,紧张地道:“颖姑娘你没事吧”
崔颖脸蛋沾染血污,泪眼婆娑地摇摇头,捧着李元恺的手落泪道:“你受伤了”
李元恺扭头看了眼火辣辣疼痛的后背,咧嘴道:“无事,皮肉伤,死不了!”
“颖儿!我的女儿啊”
卢芸一声悲呼扑了过来,抱住崔颖拉着她浑身检查,母女三人死里逃生,相拥痛哭。
李元恺苦笑摇头,转身盯着被死死压制住的几名死士,脸色阴沉的大吼道:“沙木拓!葛通!这些人都是疯子,一个不留!”
第六十七章 戍堡之乱(七)
天黑入夜,戍堡一片沉静,几只老鸹在戍堡上空盘旋,呱呱鸣叫。
黑沉沉的云层没有消散的迹象,天空不时划过几道无声的电光,空气潮湿闷热,子时之后,必定会有一场雷暴大雨降下。
偌大的泸河堡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火光照耀,留守戍堡的戍卒分成数个小队,手执火把在堡内各条街道巡逻,从天上俯视,便如几只萤火虫在缓缓挪动。
堡内几处被纵火的地方经过军屯百姓一番奋力扑救,万幸都无大碍,只是戍堡里依然飘着几股浓浓黑烟,看上去有些骇人。
粮窖被烧塌大半,好在及时制止之下,贮藏的粮食没有受损太多。
官房外的空地上,一边整齐的摆放着数十具尸体,全部用白布遮盖,其中大多都是戍堡戍卒的,有一部分则是周俭临时组织的青壮。
另一边,则是那三十具死士尸体堆在一起,大多都是死于李元恺和戍卒刀下,有一些则是活命无望下咬破嘴里毒囊自尽而亡。
官房里,一片愁容惨淡。
沙木拓带人守卫在门口,李元恺坐在高脚胡凳上,赤着上身,面无表情,崔颖站在他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后背伤口,涂抹伤药包扎,一边垂泪不止。
崔浦和卢芸崔琳坐在一旁,卢芸母女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惨烈厮杀中回过神,脸上依旧一片惊怯恐慌,崔浦则低声安慰着妻女。
周俭躺在一方榻上,苍老的面容枯黄,涣散的眼瞳毫无生气,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老人的胸腹间,一处剑伤透体而过,鲜血浸湿了衣衫,变成了暗红色。
薛收坐在榻前,搭在周俭手腕上把脉,眉头紧锁,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李元恺看了一眼,微微摇摇头。
李元恺脸色一暗,站起身,扯动后背伤口,疼得他直咧嘴,朝崔颖勉强挤出个宽慰笑容,走到周俭身边坐下。
周俭眼皮颤抖努力睁开,黯淡的眼睛朝四周看了一圈,望向李元恺,艰难地露出笑容。
“周伯,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李元恺轻声说了一句。
周俭声音沙哑无力地轻笑道:“李戍主无需为小老儿伤感,小老儿年过花甲,早就活够本了,能够在临死前看到泸河堡重建,可以瞑目了”
李元恺抽了抽鼻子,想露出个宽慰笑容,却觉得脸上无比僵硬。
“李戍主”周俭奋力地挣扎起身,李元恺急忙在他后背垫上靠枕,紧紧握住老人干瘦粗糙的手掌。
周俭大口喘着气,低哑地说道:“小老儿一生无后,原来泸河堡的乡亲都是小老儿的亲人,只希望李戍主能带着他们过好日子青山那孩儿虽然没有什么大能耐,但为人忠厚踏实,望李戍主善待他”
李元恺低声勉强笑道:“周伯放心,泸河堡是我在辽东的家,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亲人,李元恺必不会辜负他们!”
周俭老怀欣慰地露出笑容,握住李元恺的手渐渐失去气力,眼皮也缓缓阖上。
崔浦和卢芸带着两个女儿站在榻前,朝安然而去的老人深躬鞠礼,卢芸泣声道:“长者救我母女性命,无以为报,今后每年祀节,必定亲手焚香叩拜,悼念亡者!”
崔琳和崔颖也是眼眶通红,若无周俭带人奋不顾身阻拦发疯的死士,崔浦一家能否逃脱劫难还不好说。
葛通冲进屋想要禀告什么,看到榻上老人用白布缓缓盖上,声音一下子从喉咙里消失,噗通一声跪倒在李元恺身前,泣不成声地道:“属下之罪,万死!请戍主责罚!”
李元恺披上一件薄长衫,仰头望着挂在正堂上的一幅巨大的规划图,那是整个辽东的中南部,是泸河堡和襄平县的未来。
里面,凝聚了泸河堡一众弟兄的心血,和一万多戍堡军屯百姓的辛劳汗水。
揉揉发酸的眼睛,李元恺轻叹道:“老葛,这次的事情虽然不能全怪你,但你的斥候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你们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有不轨之人混入戍堡,留足时间追查,周俭和外面的四十多具尸体,或许还能活下来不少!”
葛通满脸愧色垂着头,双肩不断地颤动,赤红的眼睛仿佛要滴血,死死捏住拳头。
“我要求你警戒外敌,而不是等敌人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我们鼻子底下。老葛,这次的事情希望你当作一个教训,不要再有下次!斥候队增添至五十人,但凡伤亡的弟兄,加倍抚恤。去吧,去把这些人的底子查清楚,看看他们从哪里来,受何人指派!”
李元恺挥挥手,声音有些疲倦。
葛通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抱拳咬牙嘶声道:“属下保证,只要斥候队不死绝,绝对不会再有下次!属下自会去向谢玉堂领二十鞭子,绝不辜负戍主和众位弟兄的信任!”
葛通带着人退出官房,他赤红的眼睛充满杀气和凶光,如同一匹嗅到血腥味的狼,和一众风铃卫弟兄连夜离开戍堡,消失在夜色黑暗中。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程咬金尚青山等人陆续率人赶回。
不出意料的,泸河堡周边各大重要设施,均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其中又以马场和垦田最为严重,各自爆发一场混战,好在泸河堡防备及时,没有让贼人得逞,泸河堡小半年心血没有白费。
有了这次教训,李元恺加强了戍堡和周边的防卫,三千戍卒除了训练以外,驻防各处重要场所成了最紧要的任务。
十日后,当泸河堡内的紧张气氛渐渐缓和的时候,葛通带着斥候队回归戍堡。
葛通瘦削的脸上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充满血丝,身上酸臭熏人。
他手下的风铃卫几乎个个如此,看来这十日,他们当真是豁出命去追查。
斥候队的努力和辛苦没有白费,李元恺和崔浦还有薛收坐在官房内,静静地听取葛通汇报,此次戍堡遇袭的来龙去脉,总算是摸清楚。
崔浦气得浑身发抖,连连拍打几案怒吼:“柴绍叔侄贼子,安敢如此!他们眼中还有我大隋,还有朝廷法度在吗”
薛收蹙眉道:“事情线索虽然查清,但苦于没有证据,就算上奏朝廷,也拿不出能让他们定罪的铁证!三十名死士全都来自关内各郡,还有那些趁乱袭击马场垦田等处的恶徒,都是些流民或是流窜的亡命之徒,就算我们知道与怀远堡那边有关,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李元恺拿着黄金匕首,一点点挑掉手掌上的疤痕,笑了笑摇摇头,淡淡地道:“地方派系争斗,在朝廷眼里,就像是自家两个顽童捣蛋,只要不出大乱子,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会放在心上!此事不用上奏朝廷,我们自己的矛盾,自己解决!”
崔浦忧心忡忡地道:“你想怎么解决难不成点起兵马冲到怀远堡大打一场若是那样,就算你杀了柴绍,也会被朝廷革职问罪,下场好不到哪去!”
李元恺咧嘴笑道:“崔公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冲动胡来。对了,怀远堡的辽东商会定在什么时候”
薛收看了他一眼说道:“七月初一,距今还有大半月。”
李元恺笑了笑,低头把玩着黄金匕首,拇指指腹轻轻在刃口刮了刮,丝丝血迹渗出。
“七月初一七月初一柴绍送了这么个大礼给我,我们泸河堡又怎么能不回敬一下呢只是这礼物,该如何准备,呵呵真是头疼呀”
崔浦和薛收相视一眼,各自无奈摇头,连他们二人也不知,泸河堡和怀远堡之间的血仇,这下子要如何解决了。
第六十八章 草原来客(一)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感谢!
辽东的大半个六月,天气都非常糟糕,连绵的暴雨倾盆而下,天空墨云翻涌,雷电奔腾,狂风呼啸。
诡异多变的天气便如开市受到重创的泸河堡一样愁云惨淡,直到大半个月过去了,泸河堡才算是恢复几分平静。
这一日,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骄阳挣扎着从厚重的铅云背后逃出,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浓云飘散,风雨停歇,广阔的辽东西北草原重新响起牧民粗犷豪迈的歌声,绿草如海的原野上,牛羊出了圈栏,如色泽不一的珍珠般散落在草海上。
空气中弥漫着湿哒哒的水气,嫩绿的草叶沾满水珠,让阳光照射几日,整片草原又能拔高不少,正是放牧的好时机。
泸河堡西北面,清早,戍堡牧民赶着马群和牛羊离开马场,前往靠近白狼水南岸边的牧场。
这是一片丘陵环绕的广袤平原草地,西北接内蒙高原,东北承大兴安岭南麓,属于松辽平原的西北端。
马群嘶鸣奔跑,牛羊悠闲地啃食草叶,两百名泸河堡戍卒骑兵在牧场边游弋护卫。
今日负责率队护卫牧群的是术里兀,术老胖坐在牧场边的小山包上,肉缝小眼盯着牧群,一边大口嚼动肉干,一边灌几口凉水。
身旁几位老牧民囊子里的奶酒勾起了术里兀肚子里酒虫,术里兀肥脸狠狠颤了颤,吞咽着口水,望着老牧民大口灌酒,馋得他猛往嘴里塞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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