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码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古慈儿
霍雨桐虽也理不清这当中的千丝万缕,可她的直觉却是对的。
的确,蒋伟诚察觉霍雨桐的身份可疑后,便一直派人跟踪调查她,但去福音堂那天,探子却跟丢了目标,虽无法直接证明对方革命党的身份,可他们却发觉她同一女子接触频繁,而那女子便是艾婉婷。
蒋伟诚顺藤摸瓜,发觉这艾婉婷的丈夫就是清廷缉捕的四大匪寇之一冯少白,如今他竟混迹于广州城内,机会真乃千载难逢。
告知邓准后,蒋伟诚的提议则是放长线钓大鱼,这样方便将广州城内的革命党人一网打尽。
可邓准却不这样认为,冯少白是同盟会的领袖级人物,属于朝廷缉拿的要犯,很有可能只是在此短暂停留,因而从长计议之法并不可行,还是越早将其除掉越为安稳。
可若直接将其击毙,蒋伟诚觉得便宜了对方,万一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机密那才是最佳方案!
这时,邓准自然想到了幕僚温仕宜,于是他将此事全权交由蒋、温二人处理。
温仕宜认为若派人在周围设伏,冯少白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很容易有所察觉,双方一旦激战,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因而他提议勿需劳烦旁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置于死地。
于是二人才合谋上演了这出诱杀投毒的戏码来。
那个所谓的温家只是蒋伟诚临时为他提供的道具,温仕宜未免对方生疑,不与冯少白多议旁事,只诉说自己想要密谋杀害邓准的因由。
且他并未在前酒里下毒,而是喝到最后时,才偷偷拿出了毒酒,那时的自己酒盅有酒,而冯少白只需饮上小半杯,便会中上此毒。
这毒的妙处在于不会立即发作,而是需等上两三刻钟才会慢慢起作用。
而这毒药恰恰就是蒋伟诚提供的,那一刻,他关注的焦点似乎已不在网杀革命党众,而是单单怎样弄死冯少白才够痛快。
“让他死的快那就太便宜他了,我要令这悍匪毒夫临死前接受人世间最惨烈的刑法。”道此语时,蒋伟诚瞳孔微缩,阴毒之光慢慢凝聚,瞧的温仕宜不知不觉间打了个冷战。
思虑良久后,蒋伟诚觉得只有令冯少白全身溃烂,饱受折磨而亡才叫过瘾,才能解掉当年他们谋炸自己父亲,后又令其中毒而亡的那些刻骨仇恨。
“那要不要跟踪他,将他家人全部”说着,温仕宜狠狠地抹了下脖子。
琢磨少许后,蒋伟诚道:“冯少白做了这么些年的革命党,肯定会格外机警留意,我看这次只要能将其成功除掉即乃大功一件,勿要贪大贪多,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而那一晚只是温仕宜一人演出的独角戏。
此刻,霍雨桐问:“云汉,若是有一天你同蒋伟诚因立场不同,反目成仇,你会对他下杀手么?”
闻此,洛云汉垂了头,苦笑不止。
“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和他就已经划地为席了,只是当年若无他相助,我必死于非命,我欠他的,所以对于他,我怕是永远无法说恨”
这一刹那,她忽然感到心好疼,心好疼,那一年的他为了革命断义舍爱一定是很痛苦,很痛苦的吧!
只是当初的自己并不理解,还曾怨他恨他好久好久
“云汉,对不起!”
这句脱口而出之语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话,虽然并不轻柔,但却打动了他。
“说什么傻话,若真有对不起,那也是我对不起你!”
这时,两个压抑了太久的灵魂终于读懂了彼此,两张苦闷了数日的面孔也总算展露了笑颜。
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于淡月微风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痴痴傻傻、简简单单、无拘无束地笑了笑
他们心里清楚明白只有此夜此时此分此秒从前的那些数不尽的恨与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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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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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自由花》这出戏上演了近两个月,可却一直未能盼来邓准。
有些按耐不住的革命党人琢磨着须得想些办法诱他前来听戏才行,毕竟这是眼下众人能想到的除掉对方的唯一可行方案。
与邓准还算有些交情的同盟会众中除了霍雨桐便只有小玉湖了。
此先,初来广州任职的邓准曾来八和会馆听过《可怜女》,而这出戏当时的女主角便由小玉湖担纲。
小玉湖的身段唱腔深得邓准欢心,因而后来他为给母亲祝寿时,还曾请对方去府上唱过一段。
可即便如此,小玉湖与邓准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若是主动邀他前来八和,那则显得太过刻意,依邓准的性格来看,他定会揣测此举有诈。
因而只有上演一出自然而然的“巧遇”戏码,邓准才有中计前来的可能。
一年多的跟踪还是让革命党人大体摸清了邓准略有规律的行迹,平日鲜少出府的他一两个月会去龙津西路的古玩街内逛上一逛。
此先,本想在古玩街对其下手的革命党人发觉龙津西路一带清兵巡防密集,且邓准的几名护卫又时刻机警,寸步不离,若是强行刺杀,不仅事成的几率极低,且杀手能活命逃脱是基本无望,所以这种得不偿失的想法最终被大家集体否决。
如今身为同盟会一员的小玉湖担此重任已是责无旁贷。
二月初十这天,得了情报员刘之桢的紧急通知后,小玉湖匆忙描眉画眼,傅粉施朱,紧接着火速赶往龙津西路准备与邓准来一场意外的“邂逅”。
刚走到一家古玩店门口,小玉湖便听刘之桢说邓准已经现身龙津西路,此刻,他正在沿街观赏古玩,约莫没多久便会走至此处。
于是,小玉湖简单整理了下衣衫后,便面色淡然地进了一家名为“聚财阁”的商铺之中,而后,她佯装客人有模有样地观赏起了各式各样的古董来。
可左等也不见邓准,右等也不见邓准,越等越心急的她只得透过二楼的窗子用眼神向楼下不远处的刘之桢询问状况。
楼下之人向她眨了眨眼后,小玉湖知道邓准此时就在自己的隔壁店铺内。
长舒了一口气后,小玉湖心想看来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但愿邓准不要错过聚财阁,让自己空等一场。
接着,小玉湖侍弄了下衣襟,略补了些妆容,继而沉下心来静候对手的大驾光临。
好在运气尚佳,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邓准及其手下终于移步至了聚财阁之内。
邓准上了二楼后,便开始心无旁骛地观赏起了一件玉器来,见此,假意下楼的小玉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随口说道:“这指环不错,我刚刚险些买下来呢,只可惜没带足银两!”
邓准一听,竟有识货的行家,因而目光不免瞥向了对方。
可这一瞥他却发现,对方这长眉媚眼的,似曾相识啊,自己一定是在哪见过。
片刻后,霎时清醒的他认出了此人即乃八和会馆的名角—小玉湖。
小玉湖的戏邓准听过三出,只不过后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已才未再出现于八和会馆之中。
邓准平生也就这两大爱好,听听戏,玩玩古董,可是革命党的存在却扼杀了其中之一,因而每每想到此处,邓准都恨得咬牙切齿,只想将革命党通杀除尽。
此刻,巧遇名伶的邓准立马挥了挥手中的铁扇,展颜欢笑道:“呦,这不是小玉湖么?真巧,竟能在这遇上你,怎么,你也好这一口?”
小玉湖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心中虽窃喜,但她还是佯装惊讶地回应说:“哦?你竟认得我?”
紧接着,她又装作恍然大悟道:“诶,您是邓将军吧?这么巧,早先拜高香都没能把您给拜来,没想到今个竟在这遇上了,我只是偶尔来这转转,算不上行家,怎么邓将军不去听戏竟转了兴致赏起古玩来了?”
“公务繁忙,我最近抽不出身呀!”
邓准略显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听了这话,小玉湖不依不饶地嗔怪道:“那怎么就有空来看古玩呢?难不成是我们的戏不好看?不好看的话您可得给我们提提意见啊?”
“那倒不是,别人的好不好看我不晓得,不过小玉湖你的戏那可是没的挑剔,有机会我一定再去八和捧你的场。”
他心里的难言之隐自是无法对对方道出。
可小玉湖知晓自己此行的目的,因而她赶紧笑吟吟地接了话去:“邓将军,那我现在可就要给您推荐一出好戏了,我的新作《自由花》,已经上演两个月了,几乎场场爆满,眼下也就还剩几场了,邓将军,您要是错过了,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邓准听着新鲜,因而笑着顺嘴问了句:“《自由花》?怎么个自由法,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去见识见识了,只不过”
“没什么只不过的,这《自由花》唱完了,下一出好戏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您要是再不去看看,怕是今年都没机会看到喽。”
在小玉湖的极力引导下,邓准那压抑了许久的念想慢慢有了蠢蠢欲动之势,合起的铁扇柄也不由自主地靠向了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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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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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算下来,自己已有一年多没进过戏园子了,心里还真是有些痒痒的慌,可若是去的话,这万一被那帮该死的革命党给盯上,岂不是空惹麻烦?
可如果事先不跟八和会馆里的任何人打招呼,一切低调从简,护卫皆着便衣,那帮家伙可能就没那么容易发现自己的行踪了。
因而思来想去后,邓准在的趋势下,决定前去八和赏赏这出好戏《自由花》。
又一想到这《自由花》场场爆满,若是不提前订票,一定买不到较好的座位,于是提前两日,邓准派手下之人前往八和会馆订购戏票。
虽没得到冯少白确死的消息,可听了温仕宜的保证,邓准还是相信冯少白定已上了西天,于是重赏了温仕宜十锭金元宝的同时,为了进一步犒赏对方,邓准还特意叫他一同去会馆听戏。
另一面,焦急等待了近半月的革命党人也忽然有了重大发现。
方竟成等人近期一直留意着《自由花》戏票的售卖情况,今日竟有人出手阔绰地买下了十一张戏票,且有七张还是位置极佳的上等票,这一情况当即便引起了他们的高度注意。
方竟成知道邓准此先来八和会馆听戏坐的通常都是二楼的正座,若他这次真敢再来戏场,那他多半也不会委屈自己。
而蹲守在附近的革命党人皮五瞧见了售票伙计递来的约定眼色后,当即打起精神跟上了那买戏票之人,紧接着,他一路走走停停,隐蔽自己,生怕被对方发现。
皮五近半月来已经跟踪过无数买票者,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他没有扑空,果不其然,买票之人的落脚点就是将军府。
得知了这一重大消息后,筹划了数日的洛云汉、苏炳南等人心中皆清楚后天将要迎来一场生死决战。
从票数上看对方应该有十一人,因而洛云汉明白自己在人数上不能落了下风,可如今算上黎焯、苏炳南,他身边能参战的也就只有九人而已,九人对战十一人若能取胜那须得依靠旁的优势。
毕竟会馆中还有近半数的非革命人士,为了不打草惊蛇,惹人注目,第三日傍晚六点钟前,包括洛云汉在内的九名革命党杀手假装相互不识,陆陆续续入了八和会馆之内。
不多时,摸清了地形后,分布于戏场内各个角落的他们均翘首期盼着今夜的主角邓准的出现。
今日,为了不引人注意,一袭黛蓝色长衫的邓准并未让护卫们簇拥跟随,入场时大家保持一段距离前后脚分别落了座。
邓准、温仕宜、蒋伟诚坐于二楼正座,他的四名护卫则坐在其左右两侧的临近位置上,而另外四名护卫则零星的分布在其四周。
这样的排兵布阵邓准还算满意,见此,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的他想着今晚自己也就不必诚惶诚恐,可以安安心心地听一听这出好戏了。
只是蒋伟诚从前明明不爱听戏,今晚他怎会同邓准前来此地?
从前的他的确不爱,甚至还曾一度轻视粤伶,可后来的他为了迎合岳父,在将军府立足,不得不投其所好,迅速发展成了准戏迷。
这样一来,他同邓准之间有了越来越多的共同话题,二人也便成了忘年的知音。
邓准不喜女色,只有一房夫人,总共为他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早年夭亡,次子又不甚精明,最小的儿子还不满十岁。
因而邓准每遇难题,除了同几位幕僚商议外,主要参考的还是女婿蒋伟诚的意见。
今晚,虽见岳父信心满满,可蒋伟诚却始终惴惴难安。
因而,他表面虽看似在听戏,但实质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半的心思都用在了提防周围的风吹草动上。
毕竟八和会馆自己此先只来过一次,内部的格局脑海中早已模糊一片,于是戏开场没多久,蒋伟诚便以小解为由去戏场内外查看局势与地形。
虽然革命党也身着便装,混在戏迷中无法辨别,可蒋伟诚行走中却发觉,会场内有几人同自己一样,心思并不在看戏上,而是时不时地左顾右盼,交头接耳,显然是居心不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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