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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码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古慈儿

    可当他直起腰身再次抬头向上看时,却见赵习瞻的房间已经火势肆虐,烟雾弥漫。

    没多久,全身被大火包围了的赵习瞻双手扒在了窗子上,向下孤独绝望地看了最后一眼。

    几秒后他便与火焰融为一体,再无行迹...

    十三行的总商就这样悲壮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站在下面瞭望的洛鸿勋攥紧了拳头,心中大感苦寒。

    虽他深知赵习瞻生前无良无德,罪行累累,可就这样葬身火海,惨烈地死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洛鸿勋不是株无情的铁树,对生命满怀敬畏的他因而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无可奈何的是他真的尽力了,尽全力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他...

    赵习瞻一夜未归,令守在家中的女儿赵虬枝很是担心。

    且大清早就有人来报,十三行一带突发大火,火势凶猛,怡兴洋行已被大火吞噬,几乎罄尽。

    赵虬枝闻后再受重击,当场惊惧哑然。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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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怀孕
    大火烧粤省十三行整整七昼夜之久,洋银溶入水沟,长至一二里,火息结成条,牢不可破...

    此次大火使得英军失去据点,被迫撤回泊于珠江之上的军舰内。

    清朝天子眼中那个商贾云集,殷实富庶的广州十三行商馆区也从此结束了它辉煌了百年的历史,因大火正式撤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饱受精神摧残的赵虬枝清醒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可十三行附近的大火却尚未止熄,全城百姓皆奋力投身于救火之中。

    这几日一直是洛鸿勋、吴承昊、沈娇蓉等亲朋好友在照顾着惊吓过度的赵虬枝。

    等她醒来后,趁室内只有他二人,洛鸿勋为了缓解一番她内心的焦灼苦闷,于是悄悄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你快要做娘亲了!”

    这话果真凑效,本来听什么、看什么、吃什么都毫无兴致的赵虬枝忽地聚起了精神,震惊地看向他问:“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怀孕了”

    洛鸿勋微笑着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极尽温柔地回道:“没错,是邢大夫亲口说的,他摸出喜脉的时候恰巧只有我在场,所以现在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

    若换做平日,赵虬枝定是会不胜欢喜,可近日来家中接连遭受巨变,从小长在蜜罐中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考验的她一时心情还难以回转。

    且又因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她只是较勉强地挤了个笑容缱绻地说了句:“这样说来...那你...要做爹了”

    只是二人尚未嫁娶,这怀孕一事未免来的有些突然。

    因而洛鸿勋稍显紧张地承诺了句:“虬枝,本来只要你同意我应立即迎你过门,可是最近赵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他说的在理,可这一切赵虬枝也无法左右,若不选择默默接受,那就只剩哀怨和忧愁。

    终了,她心酸地感叹道:“是啊!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娘走了,哥哥走了,弟弟走了...爹也走了...这世上我再没一个亲人了...”

    见对方情绪低落,此刻,洛鸿勋攥紧了她的手,瞧着她那清澈的双眸诚心地鼓励道:“不,你还有爱人,还有亲人,爱人是我,亲人是它!”

    说完后,他用手指了指赵虬枝的小腹。

    没错,这一刻上天看似如此无情地夺走了赵虬枝所有的亲人,可又在她最可怜最无助之时,赐来了一个全新的小生命。

    世间的得与失本就相伴相生,没有纯粹的得,也没有绝对的失,明白了这一点,一个人也算是阶段性地成长了。

    紧接着,洛鸿勋又笑着对她轻柔低语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儿子叫什么我觉得康儿就很不错!”

    听了这话,赵虬枝不禁莫名地看着他问说:“为什么一定是儿子也有可能是个女孩啊!我倒觉得静儿这名字好得很!”

    也对,要是女孩的话,叫“康儿”就显得太粗犷了。

    于是洛鸿勋含笑回应道:“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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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家
    对赵家而言,本想早日抓到害死赵仲阳的绑匪,可官府的人却只匆匆来过两次,便草草了事了。

    如今他们的人手几乎全被派去调查洋行纵火案一事,因而根本无力理会这等小小的人命案。

    连依自然万分不满,整个人也因丧子一事几乎陷入了魔怔,所以众人都没敢告知她赵习瞻的死讯,生怕她接受不了,精神彻底失控,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可这些时日,留在家中的赵虬枝就等于倒了大霉,连依没日没夜的发着疯,吵得她心神不宁,根本无法安睡。

    有两次深更半夜里,赵虬枝小解过后,准备回房继续睡觉,可她尚未睡着时,忽觉屋内“沙沙”有声。

    结果她微微睁眼一看,却见近处好似隐约站着一个人,这景象吓得赵虬枝险些魂飞魄散,当即坐起身来大叫了一声。

    紧接着,那人竟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且快速向前挪动着膝盖,继而她紧紧地抱住了赵虬枝垂下的小腿,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全都是赵习瞻,是赵习瞻那个家伙逼我这么做的,要报仇你去找他报,千万不要来抓我的儿子!”

    这时,赵虬枝才认出原来眼前吓到自己的这位“天外来客”竟是连姨娘。

    她理解连姨娘近日来的所有反常,可对方刚刚的胡言乱语到底是因何而起,赵虬枝一时间还没太弄明白。

    她寻思着连姨娘一定是思子心切,才会说出这番胡话,因而她也并未太过在意。

    可经连依这么一闹,赵虬枝的睡意就彻底消失了,于是她整整熬了大半个通宵都再未成眠。

    接下来的几日里,连姨娘隔三差五便仿若鬼魅一般深夜潜入赵虬枝的房间不说且还涕泗横流地求其放自己一条生路。

    而赵虬枝听对方所言之语好像每次都是在对母亲万希雅哭诉,所以她不得不思考连姨娘为何会深感亏欠娘亲的原因。

    但思来想去后,赵虬枝一无所获不说,还连累自己终日疲乏,没精神做任何事。

    最后一次,长了记性的赵虬枝为防连姨娘再度潜入,特意将门锁了起来。

    可深夜中,她无意间翻身时被外面射进来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于是她微微睁目,朝光亮看去,竟瞧见一披头散发的“女鬼”趴在窗子上向内张望着。

    这一眼吓得赵虬枝立马坐了起来,心脏跳的快了数倍不说,就连呼吸她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接着,她提心吊胆地揉了揉眼睛再向窗子看去,这才瞧出原来趴床之人竟是连姨娘。

    被连姨娘三番五次吓了个半死后,担心会影响到胎儿的健康的赵虬枝决定暂时搬出赵家,去洛鸿勋那小住些时日,先换换心情,再考虑换去更好的住所。

    吴承昊家有三间房,其中一间也就是吴明的房间自其死后便一直空着。

    毕竟赵虬枝和洛鸿勋尚未成亲,住在一起难免贻人口实,因而赵虬枝搬去了吴承昊父亲生前的那间房内。

    早先,吴承昊就已看出,二人的关系委实不一般,可巴问了洛鸿勋几次,都没问出个结果来。

    这回洛鸿勋再想掩饰,也无法瞒天过海了,所以这一次,二人的恋情吴承昊算是知晓了。

    于是,他嬉皮笑脸地调侃了二友好一阵子,只不过二人的表现都很淡定,毕竟赵习瞻已故,如今的赵虬枝再无旁人管束了,所以她不怕任何知道自己与洛鸿勋的关系。

    住惯了洋房豪宅的大小姐忽而搬入这么狭窄的空间内,赵虬枝还真是一时间难以适应。

    洛鸿勋看出了她的委屈和憋闷,并考虑她有孕在身,心想应尽量住的舒适才会对胎儿有益。

    于是洛鸿勋同她商议后决定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在附近购置一处只属于他们未来一家人的房子。

    可洛鸿勋此时只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用来购宅,赵虬枝第一时间知晓后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在这短短的一两年内攒了这么多的积蓄。

    考虑到对方资金有限,于是赵虬枝再回赵家时,特意从保险柜中取了张万两银票出来。

    这本是父亲最初用于救弟弟的赎金,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毕竟没个上万两银子,根本买不到像样的宅子。

    洛鸿勋自洋行大火后,只得回大西洋



第一百二十七章 震惊
    这封信是洛鸿勋写给赵季平的,只是尚未来得及寄出才会在此。

    那一日,正巧赶上英舰炮轰广州城,信写到一大半的洛鸿勋突然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因而只得将信匆匆收好,慌忙跑出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紧接着,第二次鸦片战争全面爆发,写信的事就被暂且搁下了。

    战争稍平息后,心存侥幸的洛鸿勋还曾去往来客栈找过一次赵季平,心想如果对方还在广州城那当面劝说岂不来的更加实际。

    只是那会,赵季平已经离开了往来客栈。

    当时,洛鸿勋猜测他多半是回佛山避难去了,因而写信寄信一事也就被拖延了下来。

    可他有所不知的是,赵季平不仅没有回佛山,而且还一直待在广州城中,只不过换了个住处而已。

    且那时的赵季平正紧锣密鼓地与陈顺达详细布置着那起绑架事件。

    此刻,赵虬枝忐忑地打开了信后,本想粗略地看几眼就将其放回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信的内容却令她震惊不已,信中竟写到“绑架赵仲阳一事还应再做商议,赵家势大,切勿轻举妄动...”

    赵虬枝见此骇然大恸,当即瘫倒于地。

    “什么绑架赵仲阳一事这事是赵季平做的洛鸿勋也知道甚至他还参与了策划他怎能如此...”

    想到这些,此时的赵虬枝顿觉五雷轰顶,心脏亦“咯噔”、“咯噔”剧颤了数下,这信的打击甚至超出了前些日子弟弟和爹爹的相继死讯。

    洛鸿勋是她要托付终生的爱侣,未成想竟会背地里做着如此龌龊不堪的交易,真乃卑鄙无耻,卑劣至极!

    此时,赵虬枝的胸口虽痛的很,可她却没停止自己的推断,继续联想着弟弟的死与爹爹的死会不会都是赵季平和洛鸿勋所为...

    众人只凭洛鸿勋一面之词就认定了那具烧焦的遗骸是爹爹的尸身,可出事那天洛鸿勋为何会出现在洋行且还会和爹爹有那番对话,如今想来当中疑点颇多,根本令人难以信服。

    紧接着,赵虬枝又禁不住回想起了许多往事来,洛鸿勋这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会不会从最一开始就用心不纯。

    从初识的向自己讨教英文,到后来的同哥哥一起出海,说不定哥哥的死都同洛鸿勋有些关系,不然他怎会拿到了哥哥的怀表...

    于是乎,赵虬枝忙又翻出了赵季平写给洛鸿勋的两封信,接下来也都将它们打开了,上面竟多次提到“八百两银子酬劳”、“戏服”、“赵习瞻”、“戏台血案”等字眼...

    霎时间,赵虬枝忽地明白了,原来他们的交易从佛山的若愚客栈便开始了。

    看来这最初的诱饵即是这八百两银子的酬劳,难怪洛鸿勋最近会有这么多积蓄,如今一看竟都是黑了心换来的。

    此刻,手执信纸的赵虬枝臂腕在不住地抖动着,好似已经失却了控制。

    令她大失所望的是洛鸿勋竟是个贪财的恶徒,为了钱财都敢谋害人命,这样看来往后他什么事做不出呢!

    从前自己本以为他是个有情有义有大志的经商奇才,可没成想他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阴谋家。

    想到此处,赵虬枝的小腹突然一阵剧痛,她已经不敢再继续联想下去了,“洛鸿勋”这三个字此时在她心中已变得无比可怕,毫不夸张地说他在她的眼里如今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正当赵虬枝心灰意冷、全身颤抖、四肢渐冷之时,吴家的门却突然开了。

    洛鸿勋恰在这节骨眼上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急
    瞧她那一脸幽怨鄙夷的样子,洛鸿勋的底气好似被一抽而尽。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像此刻这般无能,连句完整的解释都讲不清。

    紧忙稳了稳心神后,他总算是理清了点思绪。

    进而有些急躁的洛鸿勋只得选择性地吐露少许实情道:“那是赵季平跟你爹的恩怨!很多年了,他们的冤仇已经积了太久太久。其实这些事与我没多大关系,赵季平只是托我调查从前的旧事而已...”

    赵虬枝见他还在信口狡辩,因而此刻气得脸色惨白,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可不能在对方面前示弱的她仍佯装强大地一步步上前咄咄相逼说:“你还在撒谎!明明是你拿了赵季平的钱和戏服,然后跟他一起合谋搞垮我爹,搞垮我们赵家,还间接害死了我弟弟...”

    此时的洛鸿勋已经被对方迫到了墙角,没了退路。

    可气急的赵虬枝却依旧汹汹向前。

    她不仅用如炬的目光怒视着对方,且还将食指尖无情地指向了洛鸿勋的咽喉。

    这时,赵虬枝凄厉地怒喝道:“你真是厚颜无耻,算我瞎了眼,竟会看上你这种狼心狗肺之人!”

    怒不可遏这个成语是当下赵虬枝神色的最好写照,看她那样子根本没有休战的可能。

    此刻,气急败坏的她按照自己的推测进一步指责道:“吴承昊生辰那一次,你说你去见陈顺达,结果呢,你分明就是去见那赵季平;还有洋行着火那一天,你说你看到了我爹,多半也是在说谎吧你一共说了多少谎是不是打从你第一天认识我,就开始设计着一步一步让我落入你的陷阱中了...”

    这一刻,赵虬枝已将洛鸿勋认定为一个心怀叵测的阴险家,一个卑鄙、龌龊、下流、无耻的伪君子。

    她甚至还认为赵家这两年内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多多少少都与洛鸿勋有些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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