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房玖
赵昉转开脸,冷冷道:“我猜你说的江璧川这个容易,大约是为着他的脸不过……既已知不同,又何苦去喜欢”
夏青蝉失笑道“说得好像喜不喜欢可以自己选择似的!”
赵昉稍稍带了怒色,道“我偏不信什么情难自禁的胡话!我就从不曾对人有过那般感觉。”
夏青蝉盯着他看了半日,方慢慢道“那真是可惜。”
忍了半日,终是忍不住问道“林三姑娘与我聊天,听起来你认识的女子不少,怎会没有过情难自禁的感觉”
林意歌因着曾是好友,不便问起。
赵昉没好气道“要你管!”
夏青蝉见他动气,只得笑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个。对了,你每日过来,不怕江府的人发现么”
赵昉道“我自来闲逛,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担心江壁川吃醋,不要来这林子好了。”
夏青蝉被他几番抢白,一时语塞,半日方自语道“有人今日脾气不好,大好天气,难道还浪费来与他争执不成”
自己取出琴来,抚清心咒,暗示他心不静,见赵昉果然又着恼瞪她,心中大畅。
抚完顾大娘过来收琴,赵昉也没道别便去了。
之后几日,夏青蝉在林中闲逛时再没见过他。
这日天尚未明,江壁川轻轻起身要去,夏青蝉尚未睡熟,挣扎着起来助他装束,实在乏力,又笑道“今日你走得比平时早些似的。”
顾大娘正端了水出门,回头道“可不是比平日早些鸡都还睡着呢!”
夏青蝉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江壁川也笑道“合约要在边境开放互市,今日得去北边看看,早些去了,”低头对夏青蝉含笑道“好早些回来。”
夏青蝉面上微微一红,笑着目送他出门去了。
顾大娘已习惯她每日上午去林中练琴,今日亦收过早饭便包好琴等她出去,夏青蝉接过琴,自去林中。
那一窝雌鸟今日却已不见了,鸟窝亦被践踏得乱七八糟,想来是昨夜什么兽类来吃了去,夏青蝉心中颇觉不忍,坐下亦无心抚琴。
顾大娘等了一阵,见毫无声息,走过来瞧见夏青蝉将琴放在一块山石上,已靠着琴囊睡着了,她赶紧上前使劲推醒夏青蝉,又笑道“夏姑娘,回房去睡吧。”
夏青蝉昨夜几乎整夜未眠,早上又起得极早,也有些撑不住了,便点点头回房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地门被撞开,顾大娘惊天动地地吼道“夏姑娘快起身找个地方藏起来!有人闯进来行凶!”
夏青蝉坐起身来,见顾大娘手中拿着一只长枪,心中先吓了一跳,顾大娘不住地催她穿上衣服起来,又道“是耶律那狗杂碎被冲散了的旧部,来找江枢相报仇来了。姑娘去那柜子里躲着,无事,有顾大娘在!”
夏青蝉见她目光镇定、威风凛凛,额上束了红色抹额,长枪寒光闪闪,忙道“好,我不碍你的事,马上藏起来!你把他们都赶出去!”
她披上外衫,赶紧去顾大娘示意的柜中躲了起来,这柜中想是放了璧川平日不用的衣物,空气中有熟悉的乌木香味,外面虽有刀刃声远远传来,夏青蝉心中并不觉得惊惶。
转眼闹哄哄地,五、六个狄国装束的人闯了进来。
顾大娘声色厉极与他们说着什么,夏青蝉听不懂狄国话,猜想大约是指责震慑之类,谁知那群狄国流勇只是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围住顾大娘,另外几人自去搜罗卧房各处,看见妆台上夏青蝉的饰物,尽皆大喜,纷纷往怀中揣。
夏青蝉从柜门缝隙看见,心想亏得这几日璧川让人送回的首饰衣物不少,这几人拿了心中高兴,兴许就走了。
正庆幸间,兵刃碰撞声传来,又有顾大娘受痛倒吸冷气的声音,很快叫骂声与兵刃声、家具破裂声等一同传入,衣柜虽有乌木香,夏青蝉鼻端仍闻到血腥味。
江府别的人什么时候来救援怎会只有顾大娘一人在此
她四处摸索,希望能找到一样应手的武器,但是也只摸索出一条犀角玉带来,砸在人头上大约很疼,但杀不死人。
有利器一下一下刺下去的声音传来,夏青蝉不敢往外看,但亦浑身血液冰冷,直觉这大约不是顾大娘杀敌的声音,而是相反……
。
第133章 奔来相救
那几个狄人又开始在房中搜索起来,顾大娘的声音消失了。
很快柜门被人野蛮拉开,夏青蝉吓得动惮不得,与那开门的狄兵四目相对。
那狄兵先是一愣,接着欣喜大叫起来,又招呼同伴。
怎么办侯小乙的袖箭应该随时带在身上的。
那狄人伸手要捉住她,夏青蝉躲开了,她将头埋在一堆衣物上,紧闭双眼,耳中只有轰鸣声,过了片刻,见那狄人并不侵犯,惊讶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人已倒在柜前地上。
赵昉持弓箭在门口。
房中狄人皆已倒地,赵昉走到她面前说了什么,夏青蝉耳中的轰鸣之声这方渐渐平息,听见自己微弱问道“什么”
赵昉笑道“我说你受了惊吓,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都是如此,要打两个大耳刮子方能静下心来作战,你要不要我现在打”
夏青蝉气极,忘了方才是赵昉救命,只冷冷道“我心很静,不用打。”
赵昉笑道“江壁川没有在家中吗他驻守家中的禁军亲兵也很无用嘛。”
夏青蝉听见远远仍有叫喊声传来,想来这群流勇为数不少,仍在这宅第四处作乱。
她走到顾大娘尸身面前,将手绢掏出,蘸茶水擦干净她脸上血迹,又拿出另一张手帕盖上她的脸。
这方又走到妆台前,开了小抽屉,拿出侯小乙那袖箭带上。
赵昉只笑道“你赶快将那定情的镯子带上,跟我随地道出去吧,这般慢腾腾的,迟早害得你我被杀死在一起,到时世人只做咱们有私,岂不辱我一世英名”
夏青蝉沉着脸不说话,赵昉扔下弓箭,捡起顾大娘长枪,笑道“还是长枪趁手!”
江家亲兵皆使弓箭,赵昉得知流勇入城,来不及拿兵刃便赶来江府,来时只匆匆在花园一个亲兵尸首旁捡起了弓箭。
赵昉长枪在手,夏青蝉随他匆匆出去了。
两人一路遮掩而行,尽量避开闯入的狄人,夏青蝉闻得人声嘈杂,惊讶道“怎的这么多人!”
赵昉点头道“大约有人散消息,说要给耶律仁荣报仇,这些人在蒿州城秘密聚集已有一阵子了,今日一股脑上门,难怪江家的人抵挡不住。”
又道“你不要以为我出去打他们才是勇猛,我这是诈术,也是兵法。”
夏青蝉奇道“咱们就两人,自然该躲着,出去打他们做什么”
赵昉这方不再开言。
很快到了林中,原来离雌鸟窝不远、杜鹃花丛后面便是密道。
赵昉正挪开长满青草的石板,夏青蝉惊呼一声,赵昉正要叫她噤声,却见一大群狄人已发现他们,向这里飞奔过来了。
赵昉恨恨扔下那石板,怒道“想不到这竟是我的收场!在江家被耶律仁荣旧部无辜刺死。”
夏青蝉见他如此,心中忘了害怕,只觉过意不去,道歉不已。
赵昉挥手道“罢了罢了。”
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给她,道“等我死了你再自刎。”
夏青蝉呆呆接过,心中不是太想自刎,听赵昉又道“一定要确定我已经死了再自刎。”
夏青蝉安慰道“你也未必会死。”
两人正说着,那些狄人已冲得近了,赵昉挡在她身前,长枪一扫,为首的五六人立时开膛破肚,夏青蝉赶紧转过脸。
不多时,赵昉突道“喂!又有人来了,我虽英勇,也有些抵挡不住,你先死了我再死,省得我不放心。”
夏青蝉一直紧紧握住那短剑,低头要使时,发现剑鞘剑柄是纯金装饰着华贵宝石,拔出剑刃,一看便会刺得很疼,她对赵昉道“我不太想死。”
这时又有一波人上前,赵昉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急得道“喂!还不死”
青蝉那般姿容,落到这些狄国流勇手中,会生不如死的。
这一分心,肩头中了一刀。
夏青蝉想起侯小乙的袖箭,看着不那么疼,狠下心来,抬起胳膊,摸索着找到那凸起按下,心中这才想起也许胳膊该朝向自己。
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睁开眼,看见面前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下一批狄人,剩下的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心中大喜,原来侯小乙袖箭这么厉害,难怪璧川说他随意不给人。
她转头看向赵昉,却发现他也面带震惊与愤怒瞪视自己。
那些狄人尸身,身上短箭与杀死荆王的看起来几乎一样。
她对赵昉说过没有见过这种短箭,但那时确实没有见过。
后来虽璧川承认是自己杀了荆王,难道要她背叛璧川
军靴声传来,赵昉淡淡道“夏姑娘,这是禁军后援赶到了,姑娘多保重,你我以后再见便是路人了。”
那群狄人果然已开始四散逃去,赵昉抬起那石板,跳下密道去了。
夏青蝉心中难受,因着此事乃是自己理亏,负了知交好友。
有人急急来到她身前,问道“夏姑娘无事吧”
夏青蝉见是张豹,道“无事,他呢”
张豹道“不知姑娘说的是荆王府二世子,还是枢相若是枢相,已遣人报信,应该很快会赶回。”
他说完拾起地上长枪,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西军中人用的长枪样式,不过短些,是顾大娘的吧”
夏青蝉低声道“是她的,张豹……顾大娘已死了。”
张豹浑不在意,只点点头,突地问道“夏姑娘恕我唐突,只是不知荆王府二世子怎的也在此地”
夏青蝉道“哦,他有时经过密道来闲逛,我在林中练琴碰到他,时常闲聊几句。”
张豹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姑娘,眼下枢相就要赶来,还望姑娘告诉枢相此地这些被长枪刺死的人都是我杀的。”
张豹是要邀功夏青蝉惊异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张豹忠诚老实。
张豹咳了一声,道“夏姑娘,大双与我想要毒死你之事,你从未对枢相提起过,我们欠了你一命,眼下你既与二世子只是闲聊,何苦告诉枢相让他徒增烦忧又添嫌隙。”
他从小与江璧川长大,知道他的性子,夏姑娘以为闲聊无事,但枢相他未必这么想,此次掩饰,也算是报了夏姑娘之前的恩情。
也是张豹不觉得夏青蝉真的有私。
果然夏青蝉皱眉道“无事遮遮掩掩,倒像亏心。”
张豹埋头半日,只道“我与大双跟着枢相十来年,此事求姑娘瞒着,自有我们的原因,这原因因着枢相忌讳,我们也不敢说,但求姑娘理解我与大双的一片忠心。”
又道“此地气味不好,姑娘先回房去吧,应该已清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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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小满来到
夏青蝉忧心忡忡地往回走,心想不知壁川在哪
正想着,突地听见张豹道“枢相来了。”
夏青蝉正要抬头,却已被人紧紧抱住,过了好些时,江壁川方松开她。
他此前从未当众对她这般亲昵过,夏青蝉见他面上稍有羞色,正要拿话开解,张豹却已上前,将今日之事大致回了一遍。
夏青蝉心中想着顾大娘惨状,又想起赵昉临去时悲愤模样,听而不闻。
江壁川摸了摸她的脸,含笑道“受惊了听不见人声战场上亦常见。回房休息一会,明日就好了。”
两人回房,果然闯入的痕迹已被抹净。
夏青蝉站在顾大娘死去的青砖前面,地面纤尘不染。
江壁川柔声道“顾娘子一生在西军,平生最恨狄人,西军蒿州一战她因故没有与同袍同死,一直遗憾,今日她力战而亡,死得其所。蝉儿,你不必太过伤心。我自会厚待她家人。”
一个使女捧进水来,请夏青蝉净脸,她这方发觉自己脸上、手上有血迹,也不知是狄人的,顾大娘的,还是赵昉的
夏青蝉净了手、脸,要换衣服时发现衣橱空了,走到妆台前,头面首饰亦都不见,想来是因着那些人碰过,不便再让她使用。
江壁川只道“明日自会有新的。”
夏青蝉疲惫地点点头,江壁川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坐下,夏青蝉叹道“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江壁川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方问道“因为顾娘子”
夏青蝉转开脸去,道“也因为她,也因为别的事。”
她靠着他胸前,昨夜不如何睡过,今日又遭惊吓,又觉倦意涌来,迷糊间听见江壁川低声问道“蝉儿,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或是骗过我”
夏青蝉一惊,倦意消失大半,想起这是自己在绿洲中问过他的话,笑道“这原是我问你的,倒问上我了。”
见江壁川只是含笑等待,她想了想方道“每日这么多事情发生,我自然不能每一件都告诉你,不知算不算瞒着你”
江壁川只是凝神看着她,夏青蝉与他对视,心中暗暗惊叹夫妻近两年,眼前人仍让自己心醉神迷,不禁伸手拂过他脸庞,如梦如幻喃喃道“璧川……”
江壁川含笑道“大约不算。”
夏青蝉一愣,方省得他是回答方才问题,便也笑道“那我也没有骗过你。”
说完方察觉这显见得是自己说有事瞒着他,但见璧川面色如常,好似并未注意,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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