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房玖
夏青蝉仍是困倦,两人依偎,低声私语,江壁川突然问道“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人”
夏青蝉笑道“不会。我永远只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第二日夏青蝉醒来,见床边熏笼上已烘香了一件妃红衫子,房中有梅花寒香,想是梅魂丸。
正惊异间,房门开了,一个小丫头扶着门,却是小满捧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又对夏青蝉笑道“我估摸着姑娘差不多该这时起来,这水中放了肖六娘制的兰花香露,我来伺候姑娘洗面。”
夏青蝉又惊又喜,笑道“你何时来蒿州的我怎的来了这几日都没见着你”
小满抿嘴笑道“我从京城日夜赶路而来,前日方到西州,与大双娘子昨夜才到这里的,姑娘前几日可不是见不着”
夏青蝉听见大双也来了,心中有些不悦,转念想到若大双仍要伺候自己,江府何用巴巴将小满从京城召来想是侯小乙关于自己不喜大双的话已带到了,不必担心。
她一向喜欢小满天真伶俐,想到以后蒿州城中有小满陪伴自己,心中轻松许多,一时倒忘了顾大娘之死,笑吟吟起身让小满帮着穿衣、梳洗。
两人絮絮叨叨说一些京城中新鲜事,也不过是黄家出了什么衣料,寒英阁出了什么胭脂而已。
早饭后,小满遣人搬来一个大箱子,笑道“来前我去寒英阁,问可有物事要捎去给东家们,这都是肖六娘捎给姑娘的,给小庾夫人那一份,在西州已送到庾家去了。”
夏青蝉拍手笑道“六娘又制了这么些好玩的!”
与小满头碰头,一件件捡出来玩。
午后大双过来拜见,夏青蝉因着她是江壁川心腹,虽心中不喜但也不便冷淡,幸得大双很快便辞去,此后也再未露面。
晚些时江壁川又遣人送了新的衣饰来,虽是蒿州匆促间置办而来,却也有好些西境珍贵的衣料、皮毛、宝石等。
又有小满京中带来的几箱子布料,皆是徐淳音外祖黄家闻得江枢相要定亲,着意寻得、织得的。
接下来几日,夏青蝉整日与小满只是裁剪衣料,或在林中各处游玩。
赵昉再没出现过。
有时夜半梦醒,夏青蝉心中半明半暗,种种说不清的情愫在胸中,但江壁川睡眠极轻,总会察觉她醒来,温言安抚,慢慢的她似乎也忘记了顾大娘与赵昉的事。
除了偶尔抚琴时,或女红倦了,会轻轻叹息。
这日城中安宁,江壁川亦只是寻常公务,并不十分繁忙,张豹傍晚时分便得以回到房中。
不多时,大双回来房中箱子拿东西,发现他在,笑道“哎呦,今日怎的这般早你等着,我一会就来,咱们一同吃饭。”
她拿了东西出去,很快两个小丫头搬进两个食盒,将酒、食放在桌上便去了。
大双回来,换过家常衣服,坐下给张豹斟酒,笑道“这一阵事多,能这般两人对饮,也算得神仙日子了。”
又问道“枢相去哪了你不用跟着如今小乙又不在。”
张豹道“淮南路一个书院的塾师来了,枢相邀他在家中花园夜饮,那塾师喜静,席上就他与枢相,只叫了李甲来奏古琴,用不着我。”
大双撇撇嘴道“李甲从京中跟到蒿州赚钱来了西境最近兵荒马乱的,他也不怕要钱不要命。”
张豹笑道“何必这般刻薄琴师本需依附富贵人家生活的。”
大双笑道“他哪里是琴师天下皆是他开的酒楼,东家倒差不多。”
张豹抿了一口酒,笑道“他说他是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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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月下琴声
大双摇摇头,不再提李甲,突地又想起一事,叹道“那日去拜见夏姑娘,她面上冷冰冰的,我心中也难受。不过……她责怪我总好过她责怪枢相,我宁愿她认定要杀她的人是我。”
张豹点头称是,又问道“夏姑娘不待见你,枢相可怪罪”
大双摇头道“没有,那日小乙说夏姑娘不愿我服侍,枢相待他去后,反倒安慰我说夏姑娘不喜人拘着她,想是我平日太周到了些,夏姑娘觉得约束着她了,让我不要往心里去。”
张豹半晌方道“枢相对我们到底还是与对别的下人不同。”
大双道“那是自然!”
两人相对吃饭,过了一会,大双又笑道“这夏姑娘也奇,我听说她对枢相夸顾大娘好,特意打听了打听,想着我也学学,哪知探得那日她从西州来时午饭已过,也没专给她开饭,晚饭才吃的。”
张豹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大双得意道“我想夏姑娘从未自己出过远门,她又有些孩子性子,定是不知吩咐酒家开饭,一路靠干粮半饿着过来。她来时定是肚饥,又腼腆不敢提饿的事,若是我,自然想得到给她准备爱吃的食物,顾大娘却想不到。”
张豹笑道“是是,你最周到。”
大双笑吟吟说了声那是自然,又拣了个烧肉丸子放到他碗中,问道“这几日那些密道已封上了吧”
张豹道“早就封上了!”
大双叹息一声,又道“封晚了!谁知道那赵昉这般胆大。”
张豹示意她噤声,又往外看了看,大双道“无人,不必担心。”
又低声问道“你说那日赵昉在此,是特意来救夏姑娘,还是赶巧了”
张豹想了想,道“夏姑娘说有时与他在林中闲聊,自然是赶巧了。”
大双道“难道枢相没有疑心他心细,又事关夏姑娘……”
张豹点头低声道“疑心了的,大约夏姑娘自己不小心透了什么口风。中门内的下人枢相都亲自找去问过话,狄人的尸首他也都亲自看过,我一口咬定是我及时赶到,一时情急用了长枪,他方罢了。”
大双点头道“也是,若是没有疑心,怎会要我让小满将夏姑娘日程细细报回此事连小满亦不知,她只当是我做事心细,格外体贴未来的夫人。”
张豹道“枢相对我们二人信任自是不同,咱们看紧了夏姑娘,只盼她以后做事稳重些,别这么任意就好。”
大双道“你果真觉得无私情若真有事,咱们岂不是好心做坏事,害了枢相”
张豹道“应该没有,夏姑娘不如何会说谎。她那日看着非常内疚,大约也只是因为荆王二世子肩头中了一刀。”
大双道“若无私情,内疚什么”
张豹奇道“客人在自家受了伤,自然要内疚的,夏姑娘是那种人。”
大双低头半日,方道“她对枢相倒是一往情深,那种枢相一出现、她就喜之不尽的神情不会骗人,应该不会与赵昉有什么。不过以后咱们还是盯紧些,唉,要说盯人,谁也比不得小乙厉害,他几时能回来啊”
张豹道“枢相借他给范普杀人,范普的敌人杀得差不多了,小乙自然也就回来了。”
大双皱眉道“范普在周国做了这么些年将军,突地做了狄国皇帝,敌人怕是不少呢。”
张豹笑道“你不必担心,等过了年,枢相与夏姑娘成了亲,此事也就定下来了,其实如今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不必这般紧张。”
大双点点头,又道“希望枢相快些娶了夏姑娘回来罢,你我二人这般几次三番为夏姑娘的事瞒着他,我心中难受极了。”
张豹道“不能说,若是他病发……”
两人对视,皆有些恐惧,不再说话了。
月在中天,清辉遍地。
夏青蝉久等江壁川不至,叹息一声,想到难道这一世也要在等待中度过
小满不知她是特意等待,凑趣道“姑娘既不想睡,咱们何不去花园看月亮”
夏青蝉想起前几日流勇闯入,迟疑道“会不会有危险”
小满道“夜深,各处的门都已关上了,怎么会有危险再说还有我跟着呢!”
见夏青蝉仍是犹豫,又催道“走吧姑娘!月色正好。”
夏青蝉本是无可无不可,也便笑着答应了,小满抱了琴,同去到林中。
已是十月,无花可赏,两人来到一片天竹丛中,这天竹叶红似火,又有一粒粒果实如红珊瑚豆一般接在枝头,小满笑道“天寒,菊花已过,梅花尚未开,姑娘只得在这里奏琴,便宜了这些树了。”
夏青蝉道“这也不错了。”
两人正说时,耳畔悠悠传来琴音。
这琴乍听之下婉转妩媚,有曲意奉承之意,但仔细听去,却又不失其宁静之意,又微有疲意,想是抚琴之人已劳累一天。
小满痴痴听了半晌,说道“姑娘,我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琴曲。”
夏青蝉微微一笑,小满方省得,急道“自然姑娘的比他的好,我是说……”
夏青蝉笑道“不必不必,我知你的意思。我奏琴是爹爹的路数,为自己而奏,只求淡泊高远,不比这琴师是为他人所奏,求的是悦耳动听。”
两人立住,又听了一回,小满忍不住啧啧有声,极是喜爱。
月光下,一个云鬓轻纱的美人款款走了过来,夏青蝉心想奏琴的人难道是她难怪这般动人。
那美人走到两人跟前,对夏青蝉福了一福,道“小寒见过夏姑娘。”
小满已知夏青蝉脾气宽厚,不必客气,笑嘻嘻叫了一声“姐姐。”
夏青蝉这方记起小满有个在江府做歌伎的姐姐,笑道“原来你就是小满的姐姐,方才的琴是你所奏”
她话音刚落,琴声又起,显见得不是小寒。
小寒笑道“回夏姑娘,不是我所奏。今夜枢相大人邀顾相公夜饮,特意召了李甲来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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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李甲授琴
小满嘴快,问道“谁是顾相公”
小寒对妹妹所言听而不闻,只含笑垂手站着,直到夏青蝉问“这李甲是什么人”,她方笑道“回姑娘,李甲便是京城中有名的琴师,他还开着许多酒楼,周国南、北皆有的。”
夏青蝉点点头,道“原来是商人。”
难怪琴音有婉转奉承之意。
这时琴音微微一顿,好似这人听见她的话,突地琴曲音调渐改,繁华富丽之风渐去。
小寒笑道“李甲虽自称琴师,这几年着实豪富,枢相体贴下情,如今也不如何让他上门伺候了,”又低声道“今夜的客人乃是江南大儒,叫顾先的,这方召唤了李甲过来。”
夏青蝉凝神倾听琴曲,并未如何听见小寒所言,小寒便也仍只含笑垂手等着。
李甲眼下已改奏遁世操,琴音只带淡泊平静,不再有婉转媚人之意了。
小寒往琴音方向看了看,福了一福,对夏青蝉道了告辞,款款去了,夏青蝉仍在倾听,并未注意。
李甲的遁世操,比她奏得好很多,赵昉在的话,一定可以听出来。
一曲奏完,四周安静,隐隐有人声传来,又有女子娇笑声。
小满叹息一声,知道是姐姐陪伴那客人,拉着夏青蝉道“姑娘,咱们快回房去,有琴师歌伎在,这里你来不得的,大双娘子回头要怪我。”
夏青蝉道“小声些!咱们在这里等着,等那客人走了,我要问那琴师话。”
小满本要劝走夏姑娘,但远远见着姐姐伴着一个中年书生去了客房方向,便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等了一回,却是江壁川含笑走了来,小满赶紧福了一福,抱琴退开了些。
夏青蝉迎上去,先含笑歉道“是我不小心,惊走了你的客人。”
江壁川只笑道“蒿州府邸逼仄,是这客人扰了蝉儿雅兴。”
夏青蝉知他不会介意,一笑带过,只提琴师道“这遁世操,与我爹爹手法很像,我一直想学,爹爹嫌我天资不足,从未亲自教过。璧川,你觉得我可以随那琴师学这琴曲吗你觉得他可会答应”
江壁川只是沉默不言,夏青蝉前世经过几次,知他如此大半便是不愿。
她心中失望,但是这一世比不得前世,璧川眼下不愿意,回了京城自己再让陈掌柜重金求了来也可以。
倒是小满心中颇觉奇怪,夏姑娘自是不可见别的男子,但李甲出了名的好男风,京中权贵人家的姬妾从不用避他的,便是正经夫人们,听说也曾召他入中门内奏琴,枢相难道连李甲的醋也吃
夏青蝉又想到小寒说那李甲富贵,会不会陈掌柜拿着重金也请不来
可是……遁世操她一直奏不好,世人虽听不出,知琴的人一听便知的。
她低头嗫喏道“别的琴曲也都罢了,遁世操是爹爹最喜欢的……”
她隐约又有屈辱之感,但细想之下,只是对璧川解释,并不是哀求,何来屈辱
幸得江壁川只温柔笑道“自是可以。”
又对小满道“你去唤李甲来。”
很快一个身着松香色团花纹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对江壁川一揖到底,含笑道“小的不知枢相大人有什么吩咐”
夏青蝉闻到一股甜腻花香,仔细一瞧,原来这李甲腰间佩着一个白玉镂雕花囊,雕的乃是山水,雕工极精,里面放的香想也是着意配成,浓郁袭人。
江壁川对李甲道“夏姑娘赞你遁世操奏得极精,你可愿将手法细细授予她”
李甲已闻使女们说得,有个夏姑娘在此伴江枢相居住,立时躬身回道“小的琴艺粗浅,哪里敢说‘授予’只望夏姑娘不要嫌弃,容小的与姑娘些须切磋些琴艺罢了。”
江壁川一笑,只道“你去吧。明日午后再来。”
李甲拱手一揖,告辞去了,始终没有看夏青蝉一眼。
第二日午后李甲果然携琴而来,先让夏青蝉奏了一曲,听完问道“梁州城中极清贵的夏家,去年遭了祸事的,不知可是姑娘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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