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房玖
当夜两人欢好如常,但江壁川没有再提起谋反之事,夏青蝉心中不无失落之意。
第二日虽是祭天大典,但驿馆中因跟随江壁川去的人多了,倒比平日安静。
午后,夏青蝉从驿馆后面的小马场练马归来,小满迎上来笑道“姑娘,中门外跟去的人回来了,说起今日大典,当真了不得!枢相好大的面子!”
她正喋喋不休,夏青蝉却只皱眉道“虽是北地,十月倒也不那么寒冷,这银鼠皮披风太热了些,小满,你帮我解下来。”
小满上来为夏青蝉解下披风、沐浴梳发,又伺候她细细点上晚妆,又换上了夏青蝉家常穿的缎子衣衫。
小满一边忙,一边仍说狄国皇帝如何将江枢相尊为上宾,如何当众说起只要江枢相活着一日,狄国便永不侵犯周国。
夏青蝉正点完口脂,闻言怔怔看着面前铜镜,这话何等僭越!
难道周国朝野上下竟无人察觉璧川野心还是璧川已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小满见她只怔怔瞧着镜子,也向镜中瞧了瞧,笑道“人人都说姑娘绝色,与枢相正是一对儿!”
夏青蝉笑了笑,起身走到火盆边坐下,想起替张锦腹中小儿所制的小袍儿还没做完,四处寻了一寻,小满笑道“姑娘要找什么除了每日动用的,别的东西都已收起来了,毕竟咱们明日便起身了。”
夏青蝉不理她,仍是四处寻那小袍,遍寻不着,心中恼怒,对小满道“你去叫了大双来。”
大双很快便赶了过来,笑道“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夏青蝉道“明日便要动身,你怎的没有事先告诉我你们将我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也没告诉我。现在我要找一样紧要的东西,找也找不着!”
大双从未见过、听过夏青蝉责备他人,吃了一惊,赶紧笑道“不知是什么物事姑娘告诉我,我亲自去拆开箱子细细找。”
小满也赶紧笑道“都怪我不仔细!我寻思着,姑娘要找的,可是那小袍儿我预备着姑娘要用,收在随身的包袱中的,这就去取。”
夏青蝉道“罢了!不必去了,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大双心想夏姑娘自小性子仁厚,夏宅家风也一向对下人宽容的,不知自己今日怎的得罪了夏姑娘
小满也心想明明昨日一早起来,姑娘便说起很快上路回京,显见得枢相前一夜已告诉了她,如何会忘了想是故意找茬叫大双来骂一顿
夏青蝉见大双与小满皆面带疑惑,大双更微有惶恐之色,又见两人连连道歉,心中突地愧疚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夏青蝉叹息一声,只道“你们出去吧,原是我错了,他前日告诉过我,我忘了,不是你们两人的错。”
小时在家中,夏宅有什么大事嬷嬷们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立时告诉她。
前世在江府,璧川没有这么多事瞒着她……
不对,也许只是前世在江府,璧川瞒她瞒得比这一世好,毕竟前一世她并没有朋友。
大约大双对江壁川提了此事,这晚他回来很早。
第二日启程,回京一路上也非常体贴。
只是确实如他所说,一路地方官相关的公务亦不少,两人仍只能晚间独处些须,夏青蝉自己也不知为何,对着江壁川话越来越少。
十一月,一行人回到京城。
夏青蝉仍暂时先至栝树小院,进房后便吩咐小满暂时不要打开自己那些大箱子,又便命人去请周娘子过来。
张锦很快就过来了,她夏月已与栝树小院众使女熟识,虽不说笑,但也总是寒暄的,今日却沉着脸一言不发,进门也不待夏青蝉让座,在桌旁绣墩上重重坐了下来,将脸别向一边,不看夏青蝉。
夏青蝉自去蒿州依附江壁川居住,张锦便接二连三来信要她回去,说闺中少女住在男子家中不便,夏青蝉那时贪恋与江壁川两人相守,总是各种借口推脱。
眼下她见张锦动了真怒,自知理亏,转身对小满道“来时我听她们说厨下今日炙了极软烂的好羊肉,最是御寒的,你快去取点过来,要热热的拿来才好,又拿几个荷叶饼来。”
都是张锦平日最喜欢吃的。
小满瞧出两人情状,不敢多言,赶紧去了。
夏青蝉也走到桌边坐下,原想等着吃的来了张锦一定会忍不住原谅自己,没想到坐下不久,张锦已忍不住道“你别以为给羊肉吃我就不恼了,周慎如今做了虞侯,我家成日顿顿都是羊肉,不稀罕了。”
原来周国羊肉价最高昂,平民人家吃得不多。
夏青蝉忙赔笑道“那是自然,原是我自己想吃,才让小满去拿的。你要吃什么,我再让她拿去。”
张锦叹息一声,道“蝉儿,你毕竟客居江家,怎好随意使唤别人家中使女”
又叹道“可惜竹香逃走了。”
。
第142章 好友重逢
夏青蝉心想若是说出竹香乃是被江壁川掳走的,张锦也许会不喜璧川,还是不说为好,便只道“我只使唤小满,她平日与我极好的。”
见张锦又不理她,问道“你宅子可寻好了我的宅子可也替我寻着了”
此话一出,张锦立时恼道“你整日住在枢相府中,还舍得搬出不成蝉儿你当真淘气!我与爹爹这阵子又气又急,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
夏青蝉乍被指责,一时说不出话来,张锦见她神色,一时心软,又解释道“你在蒿州时,江府的人已遣了官媒婆送了定来,你与江枢相算是定亲了,又两厢自愿,所以他几次过来,我也没说什么,我成亲前也常见周慎的。”
“可是你这般在江府住着,成何体统以后如何降服下人如何得人尊重”
夏青蝉自知理亏,只低着头而已。
张锦打量了她几眼,突地想到一事,又问道“蝉儿,你可……你可还是处子之身”
夏青蝉面上一红,张锦跳起身来,叫道“你当真淘气!江壁川竟如此仗势欺人!”
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重重在夏青蝉肩头打了一掌。
夏青蝉从小连重话也少有人说她,何况打她虽心知张锦是为自己着想,也禁不住满面通红、泪水涌上眼眶。
张锦见她如此,也禁不住眼圈一红,道“蝉儿,你自小没有母亲……当日我与周慎独处,他也不是没有想要轻薄过,咱们女孩儿家,总要自己尊重些,你怎的如此糊涂若是成亲前有了孩儿,又如何是好”
夏青蝉面红耳赤,忍耻说道“非是我**无耻,只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已认定他是我这一生注定要嫁之人……”
张锦道“你当日在中隐楼第一次见到江枢相,回来不是还说不想再见他么”
不是的,是前世在这窗外的桂花树下。
夏青蝉摇摇头,道“总之,我心中早已当他是丈夫,所以不觉是私情。张锦,我问心无愧,只是让你与张伯伯这般担心,我实在过意不去。你快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张锦叹息一声,低头想了半日,又道“你预备在这里住到成亲”
夏青蝉道“我今日请你来就是为此事,我要搬出去居住。”
张锦闻言立时转怒为笑,道“这方是正理!”
小满带着两个使女端了吃食正进门,听见了也只是一笑,并不说什么。
夏青蝉亲自炙羊肉卷入荷叶饼中,递给张锦,张锦吃了几个,方开口赞道“这羊肉又香又酥,饼又软又白,当真好吃!蝉儿你不吃么”
夏青蝉摇摇头,张锦吃过之后与夏青蝉说起找宅子的事来,又道“周慎说需得先问过江枢相方能决定能不能替你找,我说这如何能行在西境尚属战时,还稍微说得过去些,回京了,那些苦主又早已散去,自然是要搬出居住的!”
周慎私下极怕老婆,公务之余辛苦奔波,果然在离春明坊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两座宅子,幸喜租金亦不昂贵。
张锦笑道“两座宅子都有花园,你那座贵些,园子格外大!我的虽小,但孩子生下来,足够他跑动的了。”
又道“我家么,婆婆管事,雇着两个丫头,足够了。你家的下人还没找,我想着再去问问许嬷嬷当时那人牙子,看看能不能把宋大娘她们找了回来,她们那时打退何惜惜,倒也忠心。”
夏青蝉正欲附和,小满却突地跪了下来,夏、张二人皆吓了一跳,张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满泪流满面,哭道“姑娘,我自小并无父母,是养父母养大的,他们专寻了伶俐标致的女儿家养大,又教给规矩,到十二、三岁时好卖给权贵人家。”
“我十三岁被卖到这里,大双娘子规矩严,我一向战战兢兢,自姑娘来了,从出娘胎以来我才第一遭过着了好日子,姑娘若要搬出去,求姑娘把我也带了一起去吧!”
张锦叹道“蝉儿,你性子宽厚,难怪人都对你好。”
夏青蝉心想夏月在江府时,与小满并不十分亲近,蒿州、燕州虽相处一月有余,却也不算十分知交,不说桐儿了,便也竹香也比不了。
只是……也许只是小满身世可怜,以前没有人对她好过。
夏青蝉对小满道“你别跪着,我晚间对他说一声罢了。只是我家可不如江府富贵权势。”
小满擦着眼泪道“只要和姑娘一起,小满不管什么富贵权势。”
张锦在旁又赞叹了几次好丫头,喝过些茶,起身对夏青蝉道“我虽才四个月身子,我婆婆极是关心我,出来久了她老人家要焦心的,我得回去了。”
说完面上有些掩不住得意神色。
夏青蝉知好友从小不得母亲疼爱,如今得婆婆如此怜惜,心中常感激自得,笑道“了不得,这么疼媳妇,儿子该埋怨了。”
张锦笑道“他敢!”
这时才想起一事,将提盒拿出来,道“我婆婆酱菜做得极好,给你拿了几罐来就着粥吃。”
夏青蝉连忙谢过收下,因着与张锦情同姐妹,今日又刚到京城,凡物都在箱子中,并无回赠之意,张锦亦未多想,拿着空提盒便要离开。
却是小满上前,恭敬接过提盒去,笑道“周娘子再坐一回,姑娘这阵愁眉不展,亏得你来了才开心些,回头我送周娘子回家。”
说完提着提盒出去了。
夏、张两人皆猜到她是去装回礼,对视一眼,都偷偷笑起来,张锦低声道“最好是装点炙羊肉回去。”
夏青蝉低声道“方才你还没吃够么何况你说家中成日吃,许嬷嬷可说过,有身子的人不可吃太多腥膻的。”
张锦低声道“我方才说家中成日吃羊肉是骗你的,周慎还好些,我婆婆少有吃羊肉的机会,正好带点回去给她。”
夏青蝉扑哧一笑,又低声道“横竖我今日还住在这里,不如让她们多装一点”
张锦低声笑道“过了年你就是江夫人,我与周慎在下人面前总要给你撑台面的,罢了。”
很快小满提了食盒过来,看着沉甸甸的,炙羊肉的香味飘了过来,夏、张二人对视一笑,张锦这方辞了去了。
。
第144章 小满小寒
夏青蝉新宅子虽干净雅致,但所需物事仍多,亏得这几个月下来,寒英阁账上又存下来一笔钱。
夏青蝉一心一意布置新家,虽自搬家后再未见过江壁川,却也没有如何思念。
小满亲自寻了十来个仆妇,平日饮食起居也足够舒适。
张锦私下与夏青蝉说起小满,皆是赞不绝口,两人皆察觉夏家平日虽不似江府奢靡,小满却毫无怨色,整日极有兴头。
这日张锦过来刺绣,突道“之前在西州,江枢相骑马一日一夜就为着见你一面,如今住得这般近,他倒不来了。”
夏青蝉心知江壁川是恼自己擅自搬出,故意不来,但怕张锦担心自己失`身后婚事不成,宽慰道“大约只是京城人更促狭些,更要注意避嫌吧。”
张锦便也不理论了。
这日晚间,夏青蝉早早睡下了,小满正收拾针线,一个小丫头走过来低声道“小满姐姐,有个姑娘要见你,她说是你的姐姐,我领到你房中了。”
小满应了一声,立住想了一想,方走回自己房中。
小寒戴着貂鼠风帽,浑身珠光宝气立在正中,见小满进来,问道“你何时回府这里哪是人住得的”
小满道“我自陪着夏姑娘,等她嫁过去,我自然也陪过去了。”
小寒冷笑一声,道“你打的如意算盘!我听说大双已吩咐准备亲事的人暂且停下了。你休了白日梦,赶紧跟我回去是正理。”
小满道“夫妇争吵也常见,谁知过几日不会和好”
小寒摇头道“男子皆是负心薄幸,失宠了的外室,很难再得宠爱,何况我看那夏姑娘并不十分机灵。”
小满道“枢相正在气头上,过一阵就好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难道我会拿自己前程冒险”
小寒冷着脸,道“你最好不要,省得以后拖累我。”
小满冷笑道“你又有什么可被拖累的你做枢相妾室无望,这几年一直在找去处,又找着了么做舞姬的,过得几年,人老珠黄,那可毫无价值了。”
小寒面色一灰,没有开口,小满又道“我若做得江夫人贴身使女,待她生了儿子,自与这小公子接近,没准派了我去做小公子的嬷嬷,如此到死亦不必担心了。是你不要拖累我。”
小寒仰头冷笑几声,道“那你等着吧!咱们两人姐妹一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作势要走,又心中不忍,回身道“你忘了我们在养父母家中,夜半饿得哭泣,发誓定要出人头地傻丫头!”
小满见姐姐动了真情,也上前一步,道“我如何敢忘!姐姐,你不知,枢相他对夏姑娘极是不同……他不会冷淡她太久的,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晓得。”
小寒仍有些待信不信,小满又道“你瞧大双在府中那般权势,就为着夏姑娘不喜欢她,当日连栝树小院亦进不去。
这夏姑娘古怪,我这一阵子服侍下来,多少摸着了她性子,以后栝树小院以我为尊,我们姐妹再不必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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