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房玖
她突地想起江壁川与拓跋素素说起战场射箭时,语调神色亲切;他与林意歌梅林寒暄,态度亦极是温和;连对韩玉奴,亦从不曾疾言厉色过。
大双说他爱自己,可大双虽与他共过患难,如今也不过是江府一个管事罢了,想来已猜不透今时的他心中所想。
是了!他小时自是爱恋她,但如今身居高位,自然不同。
前世定也是如此,娶了她之后发现不过如此,后悔没有娶公主,或是哪个权贵的嫡出女儿。
前世他是故意让她不孕的,好让她犯七出,休了她另娶。
原来如此……
夏青蝉心中震荡,突觉双臂无力,一下子垂落身体两侧,后背亦瘫软向后一倒,幸得有椅圈托住,没有露出异样。
凉药之事烦扰她许久,一旦想通,原来原因如此庸俗不堪。
他当真利欲熏心。
她狠狠冷笑了两声。
张锦与小满从未见她如此凄厉神色,皆是一跳。
小满因方才去厨下,不曾听见张锦所说江壁川曾提亲等话,只当是炭气所熏,叫道“这炭用不得了!还是寻人安上地龙方可!”
说完匆匆出去,叫仆妇立时寻了筑地龙的工匠来。
张锦心思单纯,何况夏青蝉方才刚说过‘他心中自是喜欢我的’,做梦也想不到夏青蝉如此神色是为了江壁川。
她过来摸摸夏青蝉的头,低声自言自语道“莫
不是新宅风水不好,中了邪”
。
第147章 惊闻婚讯
夏青蝉正万念俱灰之时,想到张家恩义,泪水涌上,握住张锦手强笑道“是中了邪,不过已好了,你不必担心。
齐大非偶,你告诉你哥哥,江家若退婚,咱们应承下来就是。”
张锦见她面色已如常,不知夏青蝉从小避世而居、心思澄清,已一想而通,只做她是旧日那般思念亡父罢了,忙笑道“不过是些无稽流言罢了!哪里到退婚那一步!你下次别这样……这样笑了,怪吓人。”
夏青蝉点点头起身。
夏家最后一个女儿,失态得也够了。
她坐到方才小满与张锦吃鹌鹑的矮几上,与两人闲聊起来。
张锦晚饭时方去,夏青蝉吃过晚饭,沐浴过,亲自添过香,奏过琴,又自去躺下,小满替她放下床帐,笑道“还是开了窗户好些,姑娘今日比平时心思静些似的。”
夏青蝉笑了一笑,闭上眼睛装睡着,知小满在床前不远榻上,一夜不曾敢翻身动弹,怕人知她一夜未眠。
过了几日,小寒又寻着机会出来私见妹妹。
小满一进门便察觉姐姐面色不对,忙道“怎么了!”
小寒咳了一声,道“人都说富贵险中求,果不其然!咱们姐妹这单富贵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呢!”
小满拉了她坐下,道“你细细说来,可是江府那边亲事有什么变故”
小寒道“咱们府中那几个管事何等嘴紧!就算当真有变故,哪里能被我打听得着是蔡驸马……”
转脸正色对妹妹道“昨晚府中夜宴,到得天明时分,众人皆四散睡了,大厅之上只剩枢相与蔡驸马,伺候的人也大都横七竖八睡着,我隐在屏风后,本也是偷偷休息之意,不想倒被我听着了。”
小满急道“你倒是说正事啊!听着了什么”
小寒道“你听我慢慢说!我刚在屏风后春凳上躺下不久,蔡驸马便拉着枢相过来,他两人屏风前坐下接着喝酒。
蔡驸马问枢相今日怎的没有借故逃席枢相说了一句什么,我竖起耳朵,还是听不清。”
对小满道“你知道我们枢相的,一向温文尔雅,不似蔡驸马,虽是状元,喝醉了吵死人!”
小满急道“你说正事!”
小寒又道“我耳中听得蔡驸马笑道‘你平日连那夏姑娘芳名也不许我提,怎的如今倒自己恼上她了’,枢相没理他,蔡驸马突地声音郑重说道‘江兄,你那亲事还是快些办了得了。’”
小满闻言点头道“蔡驸马总算有一句话说得极是了。”
小寒不理她,又道“我听见他们说起亲事,大气也不敢出,但枢相仍是无话,我听得蔡驸马又道‘我家那位殿下说七公主那日屏风后一见,对你心仪之极!已有人透露口风给陛下了。’”
小满一惊。
小寒并未注意,只接着道“蔡驸马又说‘江兄,你我这般才干,做驸马反而憋屈,我若没做驸马,千古名臣也做得过的!你快把那夏姑娘娶回来,省得要做驸马!’”
小满一时恍惚,想起蔡驸马私下有追欢逐笑之名,原来竟想做名臣
又想起夏姑娘亲事方是要紧,忙问道“这蔡驸马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小寒摇摇头,道“没了,只照常哭起他的婉妹来,又砸了一个装酒的玉瓶在地,说什么早知如此,宁愿与婉妹在家乡咽菜吞糠,也不愿在这锦衣玉食之所。”
小满又笑又叹。
蔡驸马在家乡时与一个表妹情投意合,高中之后贪图皇家权势,娶了五公主,那表妹负气自尽。
蔡驸马在宁王登基前便与江家亲厚,常在江家喝醉后哭那婉妹,江府伺候宴席的下人皆知,虽不传出去,但小满因着小寒,也略有耳闻的。
小满将蔡驸马家事放过一边,先拉着姐姐道“你方才说咱们这单富贵保不住,意思是枢相要如流言所说,尚公主”
小寒道“我哪里知道不过若是陛下管起此事来,那可麻烦了,我先对你说一声,省得你总那么心野,以为定能做江夫人心腹,我该走了。”
小满将姐姐送至门外,看她去得远了,方心怀揣揣关了门进来。
因着心中有事,小满一夜没如何睡,第二天天明即起,本想轻手轻脚出去看着丫头们洒扫,不想夏青蝉也起了。
小满一边伺候她梳妆,一边笑道“姑娘这几日倒起得早!”
吃过早饭,小满看着丫头们搬出菜肴,一抬头,门上妇人领了徐淳音与许嬷嬷过来了。
小满笑着招呼,见徐淳音也是满面正色,想起昨日张锦、小寒亦是如此,心中打鼓,想着怎的这几日尽是坏消息
徐淳音进了门,裘袄亦未脱下,柔声对夏青蝉道“青蝉,江府暂停婚事了,你想来还不知道吧”
夏青蝉饶是已想通江壁川前世是为着休她才喂她凉药,听得此言也不禁一惊,手中茶盏掉落,泼了裙摆。
许嬷嬷道“夫人还是这么的,也不知道缓缓说着些!”
徐淳音又道“这事怎的缓得青蝉你不知,江府的下人早就让我外祖家暂缓搜寻婚事所用珍奇。
外祖家上下知我与你交好,故意瞒着我不让知道,这还是小顾表妹偷着告诉我的!”
许嬷嬷又道“我们夫人昨晚闻得消息,急得不行,今日一早就来报信了。夏姑娘想个成见吧,最好让张状元上江府说和说和,有个名分,不管是什么名分都是好的。”
意思要她去求江府纳她做妾
夏青蝉谢过徐淳音,又假意答应了许嬷嬷一定会让张齐设法,推说想要静一静,送出主仆二人去了。
回头见小满怔在当地,她一时尚未想到小满是因着如意算盘落空而伤心,只道她是吃惊,反为劝道“小满,世人皆是这样,尚公主机会实是难得,怪不得他。你别站着,快去找一条裙子来我换了,要那条新做的泥金的。”
换完裙子,本欲通知张家,好让张齐上门讨还庚帖,但转念一想,亲事既已停止筹办,想来江府很快便会借机退回庚帖。
再说,她倒想看看他这一世用什么理由。
。
第148章 赵昉心意
夏青蝉转身对小满道:“方才庾夫人说的事,暂不要在周娘子跟前提起。”
小满只做夏青蝉是羞愧不知如何面对张家,迟疑片刻,点头答应了。
夏青蝉点点头,这方想起小满原是江府的下人,柔声道:“小满,婚事既停,你仍回江府便是。”
小满一时踌躇难定,只低头不言。
夏青蝉叹息一声,道:“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出去吧。”
小满答应着走了出去,夏青蝉将门闭上,从柜子深处将前些时绣好的小衣、手帕、鞋面等物事拿了出来,都是同心方胜、琴瑟和谐等吉利图样。
她将炭盆挪到后窗下,又将火拨得火苗高高的,把那些精心绣好的嫁妆一件一件烧掉了。
范子野说他要做皇帝,她不懂政事,大约尚了公主夺赵家江山更名正言顺正如民间绝户家产,想来给女婿总好过给外人
夏青蝉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荆王府。
赵昉走进母亲院中小厅,问道:“母亲叫我”
荆王妃含笑道:“他们说你今日在家,我正心中有话想说,便叫了你来。”
赵昉以为母亲要说林意歌的事,便不兜揽,只低头听母亲说什么。
哪知荆王妃却问道:“那夏姑娘,她想来也回京了”
赵昉一惊,想了一想,道:“应该是已随江壁川回京。”
荆王妃奇道:“你最近没有去找过她”
赵昉笑道:“母亲,这夏姑娘已与江壁川定亲。”
荆王妃摇摇头,道:“本是定亲了的,但眼下亲事不成了。”
赵昉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母亲想是听了街市上谣言,说江壁川要娶公主。这是没有的事,我今日方见过陛下,他并未提起此事,江家、张家也无退亲之言传出。”
荆王妃面上突地浮现出笑意,低声道:“昨日宝缘斋的沈掌柜过来送首饰,我提起夏姑娘,说好生喜爱她,他见无人,对我叹息说起江府已私下暂停筹办婚事,让他们宝缘斋且慢打首饰头面陈设等物,外人一概不知的。”
说完笑眯眯看着赵昉,因着探着了别人都不知的密辛,微微有些自得神色。
赵昉乐道:“娘亲一向不传这些闲话的,如今怎的变了”
荆王妃道:“你正经些,她与江枢相婚事既不谐,咱们正好去陛下那里讨她过来,如此江壁川也不好说什么。”
赵昉又惊又笑,道:“娘亲要了她来做什么我瞧她不大伶俐,做不好丫头的。”
荆王妃微含责备看了儿子一眼,道:“要了来,等孝服过了,你娶她也好,纳她也好,你们二人情投意合,相守才是正理。”
赵昉面色突地涨红,起身道:“母亲看错了,我并不倾心那夏姑娘,她心中也只有江壁川。”
荆王妃柔声道:“上次在琴舍,你饭桌上眼眶微红,她那般看着你,怎的心中会只有江枢相”
蒿州时赵昉肩头中了刀伤,对原因甚是讳莫如深,荆王妃焦心问了几次后,赵昉方说出乃是为救夏青蝉,被狄国流勇所伤。
那时因着江、夏已有婚约,又有林意歌,荆王妃心中虽已明白赵昉心思,但见赵昉自己尚且情愫未明,便也只含糊带过不提。
如今江、夏婚约已名存实亡,自是不同。
她微笑着对儿子道:“你若不喜欢,蒿州怎会舍命去救她我心中很是喜爱夏姑娘,如今江家暂停婚礼,她心中不知如何难受,想着真于心不忍,你何不去安慰安慰她”
夏青蝉虽绝色,其实荆王妃也说不上喜爱或是不喜爱她,只是赵昉从小出生西州边陲,她心中愧疚,暗地对小儿子疼爱更多,见赵昉喜爱夏青蝉方才有此言。
赵昉闻言低头半日,方低声道:“我上次入宫,也听说七公主倾慕江壁川。”
荆王妃也点头道:“我上次入宫请安,在太后殿中亦如此听说,七公主要做什么,总做得成的,夏姑娘的婚约不会长久,你放心吧。”
她只称太后时都是指先帝皇后黄太后,称何太后时方是指当今圣上生母。
荆王妃说完,见赵昉神思不属,只淡淡说起闲话来,又留赵昉在她院中吃过晚饭。
临睡前,嘱咐素樱准备朝服,明日好入宫请安。
几日后,大内,文英殿,龙涎香升出紫烟。
薄薄轻烟掩饰下,内侍赵乙偷眼瞧了瞧殿中立着的人。
怪不得七公主倾心,比戏台上的小生还俊些,何况这股子神威凛然,小生可扮不出。
正想时,皇帝进来了。
周国国风开明,臣对君平日只拜不跪,皇帝等江壁川拜完,笑道:“江卿来得还是这么快!先陪我打马球去!”
又命赵乙道:“你领江枢相去我马厩中,让他任选一匹好马,选好带来马场见我。”
皇帝说完自去了,赵乙知陛下性子如此,也不奇怪,只躬身上前,毕恭毕敬道:“请江枢相随小奴去御马厩。”
江壁川道了多谢,随那内侍去了。
赵乙一向明哲保身,不敢多言,路带到之后待江枢相选了马匹,又一路恭敬带到了大内马场。
等了不久,皇帝就骑着马过来了。
一局下来,嘉祥帝险胜,心情大好,打马骑至江璧川身前道:“今日痛快!璧川,你近来在边陲之地风餐露宿、追逐流寇,日子想是过得不如咱们在宁王府时,多有辛劳。”
江璧川下马躬身拜道:“臣为陛下排忧解难,义不容辞。”
嘉祥帝哈哈笑道:“平身平身,眼下天下太平,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过几日我去驸马府,让李甲也带着新人来,咱们好好乐一乐。”
高澄远远闻得皇帝说起李甲,也赶过来凑趣道:“京师谁不晓得李甲新近带回了一批狄国美人只是听说他颇为吝啬,谁也不许瞧这些美人一眼的。”
嘉祥帝哈哈大笑起来,道:“趣极!晚上我们撺掇蔡卓,看他如何逼着李甲交出那批美人来。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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