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向东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倾公子
这么有自知之明,还敢于说出来的孩子,不多见啊!
我顿时对眼前这个瘦弱的大男孩生出一丝好感来,来到这个梦境之后,我见过的东西不少,吃的还一口也没见着,也不知徐泽成到底是什么水平的手艺,会不会……
“我只吃素,不爱吃热的,新鲜的生食最好。”盛和暄道。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有一种啃了热腾腾狗屎的复杂心情,难怪啊……去拜访徐家老宅的时候,徐泽成会用一桌子新鲜瓜果蔬菜招待我们,敢情这就是他厨艺的巅峰水准了!
“好。”
徐泽成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转身离去。
……
接下来一连几日,盛和暄就将自己闷在画室里,忘却了时间似的专注于作画。
只有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她才会出来,也不去前厅,就与徐泽成两人坐在廊下简单吃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充饥,这两人简直把日子回归原始,让我在旁边干瞪眼得着急。
好歹吃口肉吧,我也是‘几年’没见过肉的女鬼了,望梅止渴也不行!
“夫人,二叔昨天打电话来,说是今天下午一定要看到您在家里等他。”徐泽成望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月季说道。
“好。”
盛和暄唇间轻吐一个声音,什么也没问,什么情绪也没有。
后来他们吃过饭,就真的悄无声息得消失了,留下我一个女鬼守着这空荡荡的盛家,更可气的是除了这后院的小小一方天地,我哪儿也去不了!
哎。
我坐在廊下,回头望向画室里那扇屏风。
这次盛和暄所绘的并不是我曾见过的哪只神兽灵兽,而是……食梦貘。
梦境,在时间的轨道上缓慢前进着,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虽然那素白的绢面上还只是有一个十分模糊的轮廓,但凭着那圆滚滚的身躯,还有长鼻子,我便知道这是要改变盛和暄此生命运,最为重要的一幅画。
曾经我也猜测过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才将食梦貘这等妖兽召唤出来。
万万没想到,竟是执念,来自一个有潜力成为画灵,却沉沦在宿命的漩涡中逐渐堕落的女人的执念。
只要她将这幅画完成,食梦貘被召
唤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我大约也就知道了,过不了多久,这场梦就该结束了。
在徐家老宅时,因为从未了解过徐夫人过往种种,我一度深信不疑着她对徐亚运无法自拔的爱,即便是丈夫出轨,盛和暄也只是让食梦貘去报复他的情妇们,并没有对始作俑者动手。
但现在我发现,我大错特错。
徐亚运不死,并不是因为盛和暄的爱与不忍,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将这些年遭受的不公和虐待回报给他,既然她已经与厄运产生了羁绊,那么如果轻易就让这个男人死了,岂非解脱
解脱,是这辈子盛和暄已经做不到的事情,她都够不着的东西,凭什么让那个魔鬼得到
下地狱,那就两个人一起吧。
……
又是几次花开花落之后,盛和暄才终于回来了。
徐泽成同样在她身后推着轮椅,直到将她送进画室里,再动作很轻得退了出去。
这一次,盛和暄的眼角还有未散去的淤青,她的嘴角好像裂开了一道血口,被干
第四百二十三章 打扰了
房间里,妖气翻腾。
更有一束似是凝为实质的白雾,在盛和暄与食梦貘之间流转,隐隐将两人缔结在了一起。
徐泽成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他唯一能觉得异常的,大约就是盛和暄的眼神。
痴迷,仿佛沉沦在某种美妙的感受里,让这位如同在地狱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已如同活死人的夫人重新焕发一线生机。
“夫人!”
徐泽成提高音调,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盛和暄才像是刚刚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悦得皱了皱眉,转过头道:“你怎么来了”
徐泽成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捧着的托盘,道:“夫人该吃些东西了。”
盛和暄又望向窗外,神情淡淡道:“原来已经到傍晚了。”
“夫人的画,已经完成了吗”徐泽成又问。
盛和暄没有回答他,似是疲惫,按了按眉心道:“你把东西放下吧,我现在还不想吃,这里不需要你了,早些休息。”
徐泽成一怔,旋即依言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却并未离去。
“夫人,明天一早,我们该回去了,二叔会在老宅那边小住几天。”
听到老宅两个字,盛和暄本能得指尖轻颤了一下,又重新看向屏风上的食梦貘,故作平静道:“嗯,我知道了,那你今晚就收拾收拾。”
“好。”
徐泽成点头,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等他站在廊下,转身的瞬间又看了屏风好几眼,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盛和暄毫无察觉,也没有看一眼桌案上的蔬果,轻轻推动轮椅来到屏风前,瘦成皮包骨的细长手指沿着食梦貘的轮廓慢慢描绘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对吗”
她是在与那妖兽对话。
只是现在屏风里的食梦貘,虽然形态逼真,散发妖气,但仍旧只是一幅画罢了。
盛和暄像是看着什么无比珍爱之物,认认真真得用视线扫过它轮廓的每一处细节,这般看着,痴着,直到她的眼睛里不断映现淡淡的暗红色微光。
我仿佛意识到,如今在我眼前这个女人,冥冥之中与妖缔结了契约,但又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召唤食梦貘,所以他们之间还剩了最后这一层绢布,阻挡着宿命的牵连。
“该怎么做……”盛和暄喃喃自语。
是啊,怎么做呢
我缓缓看向那只随时要冲破屏风的食梦貘,也有几分好奇,一个真真正正的妖兽,被一
支画笔描绘了出来,何等奇妙!
盛和暄的脸上,已不复画作完成时的激动,眉眼微微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她又突然转身去取来那把日常用来取血的匕首,重新靠近屏风上的妖兽之后,毫不迟疑得在自己掌心割了一刀。
鲜血,瞬间涌出,她握着拳头,将几欲滴落的血液送到了食梦貘的血盆大口旁……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食梦貘虽未动,但那些血液却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吸入它的嘴里,一滴一滴十分迅速得消失在它的齿缝间!
“原来,是这样!”
盛和暄毫无惧色,反倒激动得颤抖了起来,就好像一个溺水之人在几经挣扎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块浮板,那是……希望!
随着血液缓缓的吸入,食梦貘那双血瞳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起来,恍惚间,我仿佛还看到了它的眼睛开始转动,而盛和暄的黑沉沉的眸子也变得愈发阴寒彻骨。
这个献祭的过程,她献出的不仅仅是自己那些鲜血,还有……灵魂!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廊下对话
就在我一只脚将将要迈出门框时,突然屏风上黑芒一闪,便似有几道重影接连从白雾间汇聚成形!
糟糕!
我腿脚一软,膝盖还没来得及打弯,就听到了一声暴戾的怒吼!
嗷!!!
屏风上的食梦貘果真冲了出来!
啊!!!
我也跟着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得冲到院子里。
那食梦貘刚有了自由,兽性大发,一个飞扑就如弹射的圆球,朝着我扑了过来,可他那脑袋刚到门边就被一阵不可阻挡的力量给反弹回去,这一弹,又把那家伙撞回了屏风里!
趴在外面,啃了一嘴草的我有些懵逼了。
敢情这家伙还出不了画室
等了好一会儿,我还没见到食梦貘来吃我这块塞牙缝的点心,画室里也仿佛没了动静,就好像刚才那妖兽吃鬼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呸呸。
我这才舍得吐了嘴里的草,拎着袍子站起来,一边怂怂得张望着一边以归宿挪回廊下。
等我从那扇窗户边看进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真如我所猜测,食梦貘已经被那股力量撞回屏风,动弹不得,唯有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珠子,正瞪着杀父仇人似的瞪着我。
咕咚。
我吞咽了一下,才缓了喉咙的窒涩感,小心脏算是落定下来。
出不了,就好啊。
“喂!”
我也不知哪生出来的胆量,隔着窗户对那食梦貘怒喝道:“连鬼也不放过,你还有没有妖性啊!”
“嗷!”
食梦貘冲着我吼叫。
这家伙虽然又被困回屏风里,但却可以发出声音,想必盛和暄两次以血喂养效用很大,如此这般再有个两次,小小画室还能将其捆住
看来我必须想办法,马上从这个梦境里逃出去才行啊!
正在这时,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窸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得钻过去。
我吓得脸色霎时铁青如鬼,牙齿哐哐打颤,从来没有觉得身为一个鬼,自己会有这么怂包的时候,简直丢了地府一众的老脸!
“谁!谁在哪!”
歪了音调的质问弱弱从我齿缝间挤出来。
不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一颗约两人合抱得榕树下蓦然走出一个黑影来。
竟是……徐泽成!
那少年眸子里清清冷冷的,像是装着淡薄的月光,直愣愣得盯着我。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十分气愤得一跺脚,“你这家伙,能看到我对不对!”
徐泽成走近,站在廊下,背后披着一层暮色,让这个少年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
“是。”
他轻吐一个字,音调冷冽。
卧槽!!!
我惊得眉毛都飞起来了,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尴尬弥漫脑海。
难为我前些许多日子,在他和盛和暄面前各种做鬼脸,像是一只走地鸡似的满院子乱窜,还偷吃他俩的水果,敢情这家伙都看在眼里啊!!!
“你演技真好。”我拼命挤压着胸腔里汹涌而起的怒火,干巴巴得扔下这么一句话。
谁料,徐泽成突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
冷月高挂,树影阑珊。
我和徐泽成各自盘膝坐在廊下,大眼瞪小眼,中间的一盘樱桃,是盛家最后剩下的一点口粮。
“为什么去而复返”我抢先问道,顺便理直气壮得摸了两颗樱桃塞进嘴里。
徐泽成双手绕在胸前,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回道:“因为我知道,那只妖兽该苏醒了。”
“你也
第四百二十五章 他的目的
“是。”
徐泽成点头。
我顿时眼光一喜,笑眯眯将剩下的半盘子樱桃捧起来,殷勤得送到他面前,谄笑道:“那你教教我,如何能从这梦境里脱困”
“你是被困在这儿的”徐泽成又皱着眉头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是本来就在这个梦里的”
“正是。”
我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一转,便道:“我原是地府里的鬼差,来人间抓鬼的,可没想到误食了奇怪的东西,让我陷入沉睡,还误打误撞进了你夫人的梦里,这一困就是七八年了,怎么也出不去,愁死了!”
“误食”
徐泽成低头扫了一眼我捧着的樱桃,一副了然的模样点头,“倒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啊呸!
我一偏头,狠狠朝着草地上吐了一颗核儿。
徐泽成又问道:“你要抓的鬼,该不会是夫人吧!”
“不是不是。”
我懒懒挥了挥手,有些嫌弃得撇嘴道:“你家夫人虽然身娇体弱,但命长着呢!”
至少再过个几年时间,我与叶定稀他们去拜访徐家老宅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对了,你虽然师承那个奇怪老头,但也只是学了一些术法罢了,如何能看见我”我又问道。
凡人能见了鬼,本就是件稀罕事,更何况是在梦境里见鬼,这就跟我在地府里带领一帮鬼差们摇色子,摇出豹子的概率一模一样。
徐泽成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搞明白,我想办法以自我意识进入这个梦境,就花了两年的时间,就等着夫人画出妖兽的时刻封印它,可没曾想第一次跟随夫人来盛家,就看到你坐在廊下……”
说到这儿,徐泽成不自觉偏开视线,耳根子底下似乎有些粉红浮现出来,“咳咳,坐姿豪放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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