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梁世清向禾作了个揖,回道:“昭仪,臣昨日听了乔太医来报,便已着方丞与药丞对了数月以来高嫔所服一应药膳,皆无纰漏。臣又同侍医令携乔太医与黄侍医验了龙胎,除去青紫,并无任何异样。”
见禾面色凝重,梁世清小心道:“龙胎周身青紫,若非中毒所致,便是龙胎本身有异。若如此,便不难解释高嫔缘何难产,以致母子俱危。”
禾闻言,轻叹一口气,道:“吾与高嫔一宫而居,太医令又日日来为吾请脉,是吾大意了,若吾早日着太医令为高嫔问诊,何以至此。”
梁世清见禾神情悲伤,急忙劝阻道:“昭仪切莫自责,宫内历来妃嫔有孕,自有侍诊之医。臣不过是得陛下信任,于太医监内倚老卖老,忝居太医令之职,乔太医虽说位份居于臣之下,然其医术并不逊色于臣。”
见禾神情似渐缓,梁世清继续道:“此番高嫔难产,恐已伤了元气,臣定当与乔太医合力为高嫔调养,令高嫔康健。”
禾闻言心内略感安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太医令了。”
梁世清应声,复又行了礼,方才离去。
七皇子元悌不日便要行满月之礼。按宫例,元悌生母郑嫔母家亲眷皆可入宫探望。满月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郑氏心内自是欢喜十分。
郑氏之母潘氏,只育一子一女,家中其他姊妹皆为庶出之女,因而郑氏并不喜与她们亲近。于闺中之时,郑氏与姨表阿姊佟氏相处甚欢,此番亦着人知会了佟氏,邀其入宫相聚。
待至满月当日,贵嫔夫人李氏早早便着人煮了喜茶,以迎郑氏亲眷。
宫门之外,郑嫔之母潘氏、嫡嫂姚氏以及姨母佟夫人潘氏与姨姊佟氏皆已按品大妆,早早侯于宫城
第四十五回 狭路逢(二)
遣走了内侍与宫婢,佟氏方才将夫家高墉府上旧年之事道于众人知晓,众人闻言皆瞠目结舌,一时之间竟回不过神来。
足足一盏茶功夫,郑氏方定了心神,又急忙唤了近婢桃艳去请了贵嫔夫人李氏前来。待李氏行至屋内,坐定,郑氏便又示意姨姊佟氏将高府旧事道于李氏知晓。
纵是李氏这等不露辞色之人,听佟氏言罢,亦是不能如往日般晏然。
李氏敏锐地看了一眼佟氏,询道:“你是说陛下去高府那日,你叔妻恰巧遇火身亡,于此之后,平日里伺候你叔妻左右的仆妇汪氏与陪嫁婢女吉祥亦离了高府”
佟氏急忙点了点头,道:“夫人,那日后院忽的起火,因陛下于府中饮宴,我家小叔言羽林卫灭火之后便将其尸骸抬走,故而那林禾是死未见其尸,活亦未见其人。”
停了一弹指,佟氏接着道:“陛下那日又无故授了家翁主君从二品之职,主君虽说心内有疑,又怎敢言出于口。”
李氏咧了咧嘴,冷笑一声,道:“依你所言,吾便可断定,这昭仪必是你叔妻林禾无疑了。”
郑氏闻言,急忙接口道:“夫人,妾本就心中有疑,皇后与昭仪若真是亲姊妹,怎地平日里毫无亲近之情如今便是明白了。”
见李氏并不言语,郑氏继而又酸涩道:“陛下倒是待此女用心良苦,堂堂帝王,竟为了一个再醮女而如此算计臣下…”
李氏听郑氏如此言,顿时沉下脸来,不悦道:“休得胡言!陛下之举,岂容吾等任议!”
郑氏亦知自己失言,急忙忙赔笑道:“夫人恕罪,是妾放肆了。”
李氏闻言,方转了脸色,道:“陛下既以桃代李,便是不愿为外人知其真实之身。”
环视众人,李氏不怒而威道:“尔等若要保自家平安,今日之言断不可外泄半分。”
众人闻言,亦是心内怯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直至内室里传来元悌啼哭之声,众人方才回了神。
李氏继而又向佟氏询了禾于高府内所发生之事,不论巨细,皆一一记于心内。待及午初二刻,内侍们来请传膳,李氏方才起身离去。
宣德殿内,众臣皆垂首而立。
太子元恂因即将启程回返平城祭祖,故而此时亦立于殿中请皇帝示下。
元宏端坐于御座之上,朗声对众人道:“太子即将开府摄政,故而今岁清明祭祖,朕欲以太子为主祭之君,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元恂闻言,心内大喜,急忙道:“儿子谢阿耶授此重任,儿子定不负阿耶所望。”
元宏点了点头,道:“吾鲜卑一族源起幽宿,凿石室以为宗室之庙。自后南迁,其地远隔,与平城有
第四十六回 风云起(一)
皇后寝殿之内,太师冯熙来向皇后冯氏做临行辞别。
待冯熙行罢礼,父女相对而坐。只听冯熙开口道:“皇后,臣此番随同太子返平城祭祖,因多山路,待臣归来,恐已至立夏时节。”
冯氏点了点头,道:“女儿知晓。”
待冯氏应罢,冯熙又接着道:“臣不在邺城之时,皇后行事当多做思虑,万不可任性而为。”
冯氏最不喜冯熙对自己如此言语,心内虽说生厌,却不敢露于面上,口中只得应道:“父亲放心,女儿凡事定当三思而后行。”
毕竟是亲生之女,冯熙又岂能不知冯氏心性。
冯熙板正了面色,望着冯氏,肃色道:“老臣生养皇后二十三载,虽说这十余年来皇后入了内宫,并未与臣朝夕相处。然皇后自幼便弄性尚气,常言道‘江山改易,秉性移难’,这些年来,皇后多蒙先太皇太后庇护,方得以安居凤位。如今,先太皇太后已然薨世,这深宫之内再无人可保皇后于万全。”
冯氏听冯熙又是这番言论,心中厌烦至极,起身离席,不耐烦道:“父亲既知吾之脾性,当初何须将吾送进这尔虞我诈、不得见人的地方!”
冯熙闻冯氏之言,强压心中怒火,提醒道:“冯氏一族人口虽众,然臣之血脉方为族中嫡支,亦只皇后为臣嫡出之女,故而仰赖先太皇太后之德,方幸及熙夫妇,令皇后承旷古之恩,得立中宫。”
冯氏斜着瞧了一眼冯熙,冷冷道:“这十余年来父亲总是将此番言语挂于嘴上,女儿明白,吾不过是父亲用以巩固家族势力之棋子。”
行了几步,冯氏停下,接着冷哼一声,道:“吾非先太皇太后,既无能执掌朝纲,亦无能弑皇子,灭人伦…”
不待冯氏言罢,冯熙已起身离席,俯跪于地,颤抖着声音,道:“皇后,您怎可如此胡言乱语,竟,竟妄议先太皇太后!您这是要令冯氏遭灭族之灾啊!您入宫这许多年,怎的就不知‘祸至口出’呢”言罢,便落下泪来。
冯氏见冯熙如此,亦知自己失言,不免心中懊悔,行至冯熙身旁,俯身搀扶起冯熙,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女儿此生许是命该如此。父亲只管安心陪伴太子祭祖,吾自当小心行事,不令父亲担忧。”
冯熙听闻冯氏如此之言,方才安下心来,点点头,嘱道:“你兄长为黄门侍郎,近侍陛下,出入宫禁倒是便利些,遇事定要与其相商,切莫冲动而为。”
见冯氏只点头不语,冯熙心内亦是叹了口气,继而道:“陛下已知会于臣,待平城祭罢祖,便与太子不再返邺城行宫,而是径直去往洛阳,先行安置迁宫以及太子开府事宜。如此,臣便琢磨着,是时候将娷儿送进宫了。”
冯氏扶冯熙复又回至案边,待二人皆坐定,冯氏无奈道:“娷儿小小年纪,便要蹈吾之覆辙,亦是可怜!”
冯熙只冷冷瞧了一眼冯氏,亦不再多言语。
乔怀德至贵嫔夫人李氏宫内请平安之脉。
待环丹收了搭于李氏腕上的锦布,乔怀德便起身,立于一旁,道:“夫人可是因协理宫中之事过于劳累”
李氏歪于榻上,幽幽道:“吾不过担协理之职,何来劳累之说。乔太医如此一问,可是吾有何不妥之处”
乔怀德摇了摇头,答道:“夫人一切皆安,并无甚大碍。只夫人当少思虑,多安神,如此便可身安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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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风云起(二)
虽说有太子返平城祭祖,元宏仍是着少府监将祭祀之需备下。清明之日,文武百官皆按例休朝三日,沐浴斋戒,以行各家祭祀之仪。
这日晨起,将及寅初一刻,元宏便已醒来。见禾仍在睡梦之中,又不忍打扰,于是只轻轻将其拦于怀内,复又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天边曙光已现。
禾睁开眼,见元宏微闭双目,便知其已醒来,于是调皮地轻吻元宏脸颊,不料元宏忽地睁开双目,支起半身,笑道:“是宝儿贪睡,还是孩儿贪睡”
禾笑眼盈盈,道:“妾若说是自己贪睡,元郎便要如何”
元宏亦是满眼爱意望着禾:道:“那朕便要罚宝儿再睡一个时辰。”
禾仰面对着元宏,眼含似水柔情,道:“孩儿可不愿妾懒于榻上,妾这便起身,陪元郎练武可好”
元宏轻轻抚禾之腹,笑道:“如此也好,让孩儿现下里便感受我鲜卑之武风,待日后便可随朕征战沙场,为大魏建立功业。”
禾望着元宏,娇笑道:“元郎怎就知是个小郎妾到愿意是个阿女,如此妾便可教她抚琴,元郎亦可教她习字。”
元宏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如此便依宝儿所愿,朕亦望此胎是个公主。只是下一个,宝儿定要为朕育个皇子。”
帝妃二人说笑着,便一同起了身。
三宝携众内侍入得内来,侍候二人更衣洗漱。
鲜卑拓跋氏本就马上得天下,故而除去封玺之时,其余时日不论身在何地,元宏必是寅初二刻起身,寅正初刻便开始练习剑术、引弓练臂。
待帝妃行至苑中,已有内侍持弓捧剑等候一旁。
元宏接过剑便开始舞动。但见剑如银龙腾舞,白蛇吐信,元宏手腕轻转,点剑而起,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急电。
禾于一旁静静地看着元宏,眼里充满浓浓的爱意,心里更是满满的崇拜。禾甚至有些迷茫,自己何德何能,可令这个既是君又是夫的男人,待自己有如此深情厚意。
元宏待收了剑,便疾步行至禾身旁。禾见元宏满头大汗,忙以锦帕为其拭汗。
禾复又接过三宝手中之外衣,一边替元宏披上,一边柔声道:“元郎,春日晨起仍有寒意,你方才出了这许多汗,当心着凉。”
元宏亦是满眼柔情,笑道:“有宝儿于朕身边照顾,朕又岂会受了寒凉。”
轻轻拉起禾的手,元宏又接着道:“宝儿,自今夜始,朕便要沐浴斋戒三日,以便行清明祭祀之仪。这几日朕便不能再来倚德苑陪伴宝儿,你要小心照顾自己与孩儿。”
禾微微一笑,道:“妾有这许多人照顾,又有太医令与侍医令随侍,元郎你便安心行祭祖事宜吧。”
元宏点点头,复又轻轻将禾拦于怀内。
二人你侬我侬,便是在侧侍候的内侍与宫婢们亦感如登春台。
春日午间的暖阳照在身上格外舒服,禾由吉祥相伴于廊檐下缓步而行。
“昭仪好兴致。”禾循声望去,见是彭城公主元钰笑盈盈自花丛中行来。
禾心内觉奇,自正月初二公主回宫宴后,二人并无任何往来,今日不知何故,公主未及通报,便径直来了倚德苑。
禾虽心中不解,然公主驾临,亦是不能怠慢。禾微笑着与元钰彼此道了安,便听元钰笑盈盈地开口道:“听闻昭仪苑内植满奇花异草,春景于这宫城之中为最,故而吾前来瞧瞧。”
禾浅浅一笑,婉转道:“这邺城行宫处处皆是风景,便是如倚德苑这般僻静之处,亦是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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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风云起(三)
虽说身体已无大碍,然难产所致元气亏损,亦令高嫔时感疲惫。
元瑛一手拿纸鸢,另一手摇着高氏,撒娇道:“阿娘,您陪瑛儿去放纸鸢吧。”
高嫔虽觉乏累,却见天气晴好,又不忍拒绝元瑛,微笑道:“好,阿娘陪瑛儿一道去放纸鸢。”
高嫔、元瑛、彩霞主仆三人待行至苑中,便见禾与彭城公主元钰亦在苑中散步。
元瑛一见禾,便急忙忙跑近前,向禾与元钰行罢礼,道:“昭仪,您可愿陪瑛儿放纸鸢”
禾轻抚元瑛头发,微笑道:“瑛儿放纸鸢,吾与你姑母和阿娘于一旁看着,可好”
元瑛极开心地点点头,便由彩霞领着跑于一旁玩耍。
高氏近前向禾与元钰二人行罢礼,略有歉意对禾道:“瑛儿不懂事,总闹着昭仪,还望昭仪见谅。”
禾浅浅一笑,道:“高嫔怎地如此见外,瑛儿愿意与吾一道玩耍,亦是与吾亲近,吾欢喜不及呢。”
听禾如此一言,高氏方才安下心来。
元钰瞧着元瑛远去之背影,笑盈盈开口道:“吾亦是许久未见瑛儿了,倒是长高不少。”
高氏闻言,微笑道:“公主您抬爱瑛儿,她成日里喜动,许是贪长了些。”
听高氏答话,元钰转头对高氏道:“吾听闻高嫔难产,现下里身子可好些”
高氏心内受宠若惊,忙回道:“多谢公主关怀,妾已无碍。”
眼含感激之情,高氏望了一眼禾,接着又道:“多蒙昭仪照拂,又有太医令与乔太医共同问诊,妾倒觉得身子较之从前更为安健了。”
元钰点了点头,三人缓步前行。
看着不远处奔跑着放纸鸢的元瑛,元钰又笑道:“吾听闻瑛儿舌战太子,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小阿女,这心性,倒是有几分似吾。”
虽说众人皆知元瑛快人快语,可其言及太子,禾与高氏亦不便再接话,于是二人只微微一笑,不再出声。
然元钰却并无止声之意,继而又道:“太子自幼受了印玺,又被皇祖母娇纵溺爱,吾几番欲道于皇兄知晓,却被驸马制止。现如今,太子愈发目中无人了,连亲阿弟、亲阿妹亦敢如此对待。”
高氏本就惧事之人,这些年来又因皇后冯氏对其厌恶,于宫中更是谨言慎行。此刻听闻元钰之言,自是心内怯怯,更不敢接其之言。
见高氏面露难色,禾轻轻拉了一下元钰,引开了话题,道:“公主,陛下着人自洛阳移了几株牡丹于倚德苑中,前几日吾见其含苞待放,吾思忖着今日便该盛开了,不知公主可愿随吾同去瞧瞧”
元钰亦是爱花之人,听闻禾此言,便兴匆匆欲往。如此,便止了方才之话题,三人继而便缓步往种植牡丹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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