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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李氏本就协理六宫,左右尚署、织染署及尚膳署署令皆是其亲信之人。待至皇后安排下彭城公主暂居之宫,又着人准备春宴所需,这边李氏便已得了消息。

    李氏素来行事谨慎,除去环丹,纵是其亲信之人,亦不全盘相托。

    阖宫之人皆知彭城公主喜燃犀桂香,李氏只对右尚署署令言亲自为公主制了此香,又嘱其着宫婢为公主燃于室内。

    李氏本是制香高手,平日里其宫室所燃之香皆为亲手调制。署令权当李氏为迎合彭城公主,便满口应下。

    然今次这犀桂香内,李氏却以莨菪入材。这莨菪无色无味,可若用量过大,极易使人惊厥乃至昏迷,然少量应用,亦只令人产生幻觉。

    彭城公主安寝之时饮了温酒,室内又燃了此香,故而致幻。

    李氏夜半着环丹身着翟服,以散发掩面,假扮先太后,元钰因幻,自是信以为真,认定为先太后托梦于己。

    李氏又于春宴之上刻意引郑荞现身,意在令元钰注意禾之衣裙之色,又可不着痕迹,免令他人疑心自己。

    李氏本乃心思缜密之人,行事更是环环相扣。其后便着环丹俏俏去了供养神兽之所




第五十三回 丧明痛(四)
    出了倚德苑,元宏登上御辇离去。

    只行了几步,元宏便轻拍辇栏,示意停下。

    三宝不知何故,忙小心询道:“陛下,是要折回倚德苑吗”

    元宏略作思忖,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众内侍复又起辇,只不几步,元宏忽然又道:“去公主寝宫。”

    待内侍传报,皇帝亲至,元钰便由近婢青云搀扶着迎了上来,正欲行礼,便被元宏亲手扶起。

    元宏看着元钰,询道:“这是伤了何处”

    元钰抬眼望着元宏,轻声道:“劳皇兄挂念,吾只扭了脚踝,另有些许擦伤。”

    见元宏颔首不语,元钰心内亦是猜测禾之状况,于是小心道:“皇兄不如坐下叙话。”

    由青云搀扶着缓缓坐下,待宫婢们上了茶,元钰便遣走了众人,宫室之内只留兄妹二人相对而坐。

    元钰因将禾拉倒,致其受伤,本就心内忐忑。此时见元宏神情凝重,元钰亦是心内怯怯,一时兄妹二人竟相对无言。

    片刻,元钰心下一横,询道:“皇兄,不知昭仪现下里如何”

    经元钰如此一问,元宏便长叹一口气,摇头道:“失了孩儿,虽说现下里宝儿已经醒来,然其心内之伤,恐是难愈。”

    元钰闻言,心内却是暗暗舒了口气,知那魔罗已除,阿母在天之灵便可安宁。

    元钰本非心恶之人,虽说此时心内松了口气,却亦略感歉疚,于是轻轻拉起元宏之手,唏嘘道:“皇兄,都是钰儿不好,若非钰儿不慎摔倒,亦不会致昭仪滑胎。”

    元宏摇了摇头,道:“朕知六妹并非存心而为,又岂能怪罪于你。”

    略一停顿,元宏不解道:“只是朕心下觉奇,这神兽平日里极少白日现身,缘何今日蜂拥而出”

    大魏朝举国上下皆笃信神佛,亦信因果缘分。此时元钰心中笃定认为此为阿母在天之灵感召神兽,故而得神兽相助。

    元钰轻轻将茶盏推至元宏面前,柔声道:“皇兄,茶要凉了,您先饮一口。”

    元宏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垂首望着杯盏,心有所思。

    毕竟一母胞兄,元钰见状,心内亦是担忧元宏,便宽慰道:“皇兄,吾知你待昭仪情真意切,现下里虽失了龙胎,然昭仪却无大碍,待将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元宏似未闻元钰之言,喃喃道:“莫不是有人故意引了神兽出圈”

    忽地起身,元宏朗声对外道:“三宝!”

    三宝闻声,急急入得内来。

    元宏对三宝道:“你去寻右尚署署令,问他今日是何人于神兽圈所当值,怎地令神兽无故白日现身。”

    三宝闻言,正欲离去,便听元钰急声道:“大监留步!”

    元钰亦顾不得疼痛,急急起了身。见元钰如此,元宏与三宝皆满脸狐疑,齐齐望着元钰,待其出声。

    元钰望了一眼元宏,却垂首不语。元宏知其定是有话要说,便挥了挥手,示意三宝退去。

    待三宝离开,元钰心内挣扎片刻,望着元宏,怯怯道:“皇兄,是阿母,是阿母令神兽白日现身。”

    元宏一时茫然,狐疑道:“你所言何意阿母缘何要令神兽白日现身究竟因了何故”

    元钰因方才起得太急,此刻脚伤加剧,便紧缩眉头,一脸痛苦之状。

    元宏平日里亦是极疼爱此胞妹,此刻见她如此,亦是心疼十分,急忙近前扶其坐下。

    元钰待坐定,方缓缓开口道:“皇兄,阿母为魔罗所害,那夜托梦于吾…”于是,便将那夜梦境所见所闻和盘托于元宏知晓。

    元宏听闻元钰之言,心内亦是为之一震。

    元钰此时已是满目晶莹,抽泣道:“皇兄,阿母离世之时,吾未及垂髫之年,未对阿母尽半分孝道。如今阿母托梦相嘱,吾岂能不信。”

    元宏兄妹生母哀思静恭皇太后,被赐死之时元宏亦只五岁。虽有先太皇太后照顾养育,却亦是无法替代母子深情。幼年之时,元宏亦常常午夜梦回,思念至亲。

    此刻元钰言及阿母,元宏亦是心中动情,沉默不语。

    足足半盏茶功夫,元宏方才缓了神,疑道:“依你所言,宝儿滑胎是你为救阿母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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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清明祭(一)
    平城皇宫。

    太子元恂与任成王元澄以及太师冯熙、太傅穆亮于一席而坐,共商墓祭之礼。

    席案之上,小炉烹茶。

    元澄先开了口:“明日为寒食之节,百姓之家严禁炊火生烟。旧岁陛下于平城之时亦是由西宫点燃火烛,并将火种传至臣家中,再由臣传至皇族贵戚之家,再而传至官宦之家,最后再入百姓之家,意为滋生新火,辞旧以迎新。”

    看了一眼元恂,元澄接着道:“陛下授意于臣,今次寒食传火与清明祭祖皆交由太子代行,可见陛下待太子信任与倚重之情啊。”

    元恂本以为离了邺城皇宫,便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不曾想,一路之上,太师与太傅并未松懈学业,加之入了平城,又有任成王管教约束,此时已是心内厌倦。

    然任成王为一族宗长,又是嫡支祖辈,元恂亦是不敢造次,只得佯作恭敬之态,连连应声。

    元澄见元恂如此,心内甚是欣慰,微笑道:“这寒食与清明,一阴一阳,一息一生,二者亦是相互呼应。”

    冯熙与穆亮于一旁亦是连连点头,待元澄言罢,冯熙便接口道:“寒食禁火是为出新生之火,而清明之祭是为佑护新生,可令世间之人念故往,感恩情。太子为我大魏储君,陛下今岁远在邺城,太子定当倾尽全力,不令传火与祭祀之仪有失。”

    元恂口中皆一一应下,然心绪早已飘至角觝之场。

    待议罢寒食传火及清明祭祀之仪,众人皆各自离去。

    角觝之场,护卫太子之东宫左右清道率罗列两侧,东宫蟒旗迎风飘动。元恂立于角场之中,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更显张扬得意。

    元恂自幼喜武,尤爱角觝之术。迁于邺城之前,亦是挑选左右清道率中擅觝术之人与其戏之。

    这左右清道率本为旅贲之精锐,专事太子宫掖宿卫之责,为太子腹心之卫,其军士皆由公族或卿大夫子弟组成。

    今日于太子对觝之人为杨侃。这杨侃字士业,弘农华阴杨家嫡房长子杨播便是其父。

    杨侃自幼聪敏好学,亦文亦武。此时杨侃虽将及总角之年,却因身材魁梧,便被其父送至军中以练其志。

    因杨侃入左右清道率时日尚短,元恂与其并不相识。此时见其魁伟,便有心与之较量。

    虽已春盛,因平城居北,却仍是微凉天气。然角觝双方,必以裸袒相搏而角胜负。

    二人立于场中,左右军士于两侧擂大鼓而助兴,另有军士于一旁举旌旗以呐喊,场上一时热闹非凡。

    但见元恂挥舞着壮实的双臂,以雄狮之姿待杨侃进攻。杨侃亦是初生之犊,二人四目炯炯,分毫不让。

    杨侃虽幼,却能以巧取胜。几个来回之下,反倒略略显胜。平日里那些军士无人敢以真实之力对决于元恂,此时见杨侃来势之猛,元恂心内已怒。

    猝不及防,杨侃一个踢绊,元恂便已倒身于地。

    这角觝之矩以先倒地者为败,不论何时,赢者必要亲手扶起对方,以示友好互勉之意。

    杨侃见太子已倒地,便急忙忙近前半步,欲扶元恂起身。不料元恂此时已恼羞成怒,盛怒之下,挥手一拳,便打落在杨侃身上。

    然元恂心内戾气不消,反手便又是打了杨侃重重一记耳光,杨侃脸颊之上五指顿现。

    元恂一边起身,一边愤恨道:“吾岂会输于你一小儿定是你使诈,令吾倒地。”

    杨侃虽说年纪尚幼,却亦知此时不便争理。然其亦是铁骨小郎,于是只忍痛跪地,却并不出声求饶。

     



第五十六回 清明祭(二)
    是日晨起,平城皇宫之内,凡宫门皆已插柳。

    将至寅正初刻,便有内侍入了殿来唤元恂起身。

    元恂因昨日受了任成王训话,心内烦躁,便拉了左右清道率中几个与其交好之世家子弟,一同于殿内戏耍饮酒。

    此时元恂睡眼朦胧,虽心内不愿,却亦知兹事体大,不敢惰怠。

    元恂一边下榻,一边对服侍更衣之内侍成亮道:“这几日为沐浴斋戒之期,万不能令任成王知吾昨夜饮酒之事。快去着人燃了槐安香,随侍吾之左右,以掩吾身上酒肉之气。”

    成亮急忙应下,便退了出去。

    待内侍们伺候罢元恂洗漱更衣,任成王元澄与太师冯熙及太傅穆亮已候于殿外。

    这寒食节源起春秋之时。

    彼时晋献公亡,因骊姬之乱,公子重耳流亡于外。一日,重耳染恶疾,幕臣介子推割股啖君,使其康复。

    待重耳返晋,成就霸业,是为文公。而子推则携母隐世于深山,重耳寻子推无果,便焚林以促其现身。待火尽之时,却见重耳与其母死于山火之中。

    文公追悔莫及,故令子推母子亡故之日,举国上下不得生火,只以冷食为餐,又定此日为寒食节,世代相传。

    待元恂至外殿,众人向其行罢礼,方各自就坐。

    内侍们陆续端了炒奇与凉面、冷粟入得内来。元恂虽不喜此食,却知寒食当日,君王必与重臣以此为食,以示于民同心,故而不敢将不喜之色流于表面。

    元澄因昨日之事,虽对元恂有些许无奈,然此时见其将盘中粗粮食尽,并无半分骄奢之气,心内便又宽慰下来。于是,元澄微笑道:“太子能删华就素,于子民同食,果未辜负陛下厚望。”

    冯熙与穆亮闻元澄之言,即刻放下手中碗箸,起身齐齐向元恂作了个揖。

    冯熙先开了口:“太子待用罢膳,便请随臣等至佛堂诵经,申初一刻方可离开。”

    紧随其后,穆亮便接着道:“申正一刻太子进膳,申正二刻至天文殿,酉初一刻由太子亲燃火烛,传于任成王,如此寒食传火方罢。”

    元恂闻言,心内厌烦,本以为君临天下,只享富贵权势,不料为君者竟有这些繁文缛节。

    元恂微微皱眉,怏怏道:“依太傅之言,吾便要于佛堂之内五个时辰而不得出”

    穆亮微微颔首,道:“回太子,是,不止此间不得离佛堂,便是水米,亦不可进之。”

    元恂碍于三人皆是重臣贵戚,虽觉此矩可憎可恶,亦不敢全然表露,只得起身随三人同往佛堂而去。

    待行罢一切寒食传火事宜,已是戌初之时。

    元恂回至寝宫,便懒懒倒于榻上。待内侍成亮为其除去鞋履,便听成亮轻声对元恂道:“太子,贺侯爷于未正二刻便于殿外候驾,不知太子可愿一见”

    元恂微闭双目,幽幽道:“贺侯爷哪个贺侯爷”

    成亮闻言,急忙小心回道:“便是咱鲜卑八贵之一,贺赖氏嫡支长房之子,袭了关中候,被陛下赐了贺姓。”

    元恂闻言便记起此人,于先太皇太后执政之时,因鲜卑大族皆倾力助其推行三长法,故这些个大族嫡支长房便被允世袭爵位。元恂幼时由先太皇太后亲自教养,故而与这些贵胄王侯亦算熟络。

    元恂微微睁眼,疑道:“他来见吾做甚”

    成亮微笑道:“贺侯爷只说久未见太子,知您回了平城宫,便来瞧瞧。”

    元恂点了点头,示意成亮将其引得内来。

    只见这关中候大步入得内来,见了元恂,便急忙忙俯身于地,道:“臣,关中候贺峥明见过太子,愿太



第五十七回 清明祭(三)
    是日清明。

    虽说身在邺城行宫,远离平城皇陵,元宏亦是不敢怠慢了清明之祭,早早便起了身。

    因昨日禾遭意外滑胎,又被元钰告知阿母所托之梦,元宏几是彻夜未眠。

    待三宝闻声入内,元宏已下得塌来。

    三宝急忙忙唤了内侍们入内,侍候元宏洗漱更衣。

    元宏边着朝靴,边询三宝道:“昭仪昨夜如何”

    三宝闻元宏询话,急忙忙答道:“奴着了倚德苑内侍,昨夜每隔半个时辰便来报一次。方才奴将得了消息,道昭仪一切安好,此时尚未醒来。”

    元宏点了点头,心内方略感安慰。

    平成西宫,元恂丑初二刻便被内侍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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