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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可今日吉祥亦不似往日般快言快语,只低头不出声。汪氏虽疑心,却不便开口相问。汪氏轻轻放下纱帘,到门口去做熏香。

    自打佟氏产女,伺候后院的仆妇皆被以帮手为名,调去了南院。汪氏偷偷去求了高夫人,才被准许留在后院,可供给后院的用度皆被减了下来。汪氏不忍,不时背着禾用自己的月钱来贴补。可熏香里那些个名贵材料都不可得了,汪氏便与吉祥去采摘花瓣,合在艾草里,做些简单的香料。

    屋外廊檐下,汪氏在捣花制香,杵臼碰撞的声音让小院更显寂静。

    良久,汪氏听到禾在轻声唤她,便放下手中的杵,紧步入得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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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圣驾至(一)
    太和十七年农历八月,拓跋宏拜辞先太后冯氏的永固陵,便率领群从百官,步骑百万,自平城出发“南伐”。

    大军列队出城,一路之上阵容齐整,浩浩荡荡,所经之地,秋毫无犯。经恒州、肆州,于九月,抵达洛阳城。

    时值深秋,恰这几日洛阳城阴雨连绵,于是圣谕大军就地休整待命。

    洛州牧高墉领洛州诸官至广莫门迎圣驾。拓跋宏在行辕只稍作休息,便冒雨出发巡视洛阳宫城。

    呈现在拓跋宏眼前的是断垣残壁,宫城里杂草丛生。

    拓跋宏心内大为感慨,便对随身的臣下道:“晋室不修功德,宗庙社稷倾于一旦,以致如今荒废成这般模样,着实令朕怵心刿目。”

    言毕,吟起了《国风.蜀黎》“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且潸然泪下。

    一干臣等惊慌失措,急忙下跪,连连叩首。

    拓跋宏示意众人起身,道:“朕此次南伐,是为经营天下,免众生流离之苦。”

    众臣皆高呼万岁,高墉上前一步请旨道:“陛下,臣请陛下回行辕歇息,待过几日雨过天晴,道路不再泥泞,臣再陪同陛下观洛桥、临太学。”

    拓跋宏摆了摆手,道:“庙算已定,大军行程耽搁不得。朕虽贵为天子,亦不可延误时日。明日卯时,朕要亲临太学,与天下大儒采求治国之谋略。”

    是日卯时,拓跋宏已端坐太学正堂。四方学子本就以洛阳太学为基所,今日又逢御驾亲临,学子们无不奔走相告。不多时,正堂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拓跋宏俯视众人,朗声道:“今日朕亲至太学,是为向天下学子讨教治国安邦之道。不论出身高低,或在朝,或在野,皆可自由褒贬时政,不虚美,不隐恶。”

    学子们见皇帝如是说,便争相进言。自承明三年立三长法,行均田制始,至今日大军南伐,众人言来语去,各抒己见。

    拓跋宏耐心倾听着,于他而言,此为难得倾听汉人学子言论的机会。

    “陛下,学生有建言,望陛下恩准。”拓跋宏循声望去,见是一眉清目秀的蓝衣少年已跪至御座前。

    拓跋宏微微一笑道:“朕愿纳天下之士,公子理当直言。”

    蓝衣少年再次向宏叩首,接着道:“自太祖建国,历六代至陛下,如今我大魏国势益盛,民可安居。然我大魏地域广宽,国之耗费亦广,而平城贫瘠,饷在河洛。今北方平定,陛下应迁都河洛,方可使我大魏长治久安。”

    拓跋宏听少年此番言论,正是他心中所想,大喜,正欲开口,高墉已抢前一步跪地,边叩首边道:“陛下恕罪,犬子信口雌黄,是臣管教无方,臣死罪。”

    拓跋宏微微一笑,道:“辛州牧,今日朕有言在先,众人皆可褒贬时政,令郎何罪之有”

    示意高墉起身之后,又转向少年道:“我大魏基业在平城,怎可随意迁都你既是辛州牧的公子,倒不防大胆说来朕听”

    高融再次叩首,道:“学生高融,斗胆议论国事。只是学生以为,欲使我大魏富强,需赖举国之力,而河洛之地水陆交通具便,且易于控制黄淮平原,又近南齐,便于用兵。故学生请陛下迁都洛阳城。”

    拓跋宏内心极为赞赏,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轻轻点头,道:“今日朕还将巡视军营,太学议政至此为止。”言罢,便起驾离去。

    高墉愤愤地瞪了一眼高融,紧随圣驾离去。

    御驾内,拓跋宏与任城王拓跋澄相对而坐。

    拓跋宏对拓跋澄道:“我大魏自朔土兴起,立都平城,皆因平城乃是用武之地,却不可行文治。如今朕与皇叔假借南伐欲迁都中原,实乃非常之事行非常之道。而今高州牧之子,只一介书生,却敢道出尔等王公不敢道之言,可见汉人学子之才能。”

    拓跋澄点头道:“陛下欲卜宅中土,经略四海,必要归拢汉人,方可助陛下成事。陛下既圣心已决,便按计施之。如今已到洛阳城,众臣不赞成亦无可奈何。”

    拓跋宏大笑道:“知朕者,莫过皇叔也。”

    北魏百万大军扎营在洛阳城广莫门外,将士们自八月初由平城出发至今已月余,一路之上亦无大的休整,又逢秋雨连绵,道路泥泞,一个个早已疲惫不堪。洛阳本为晋时帝都,天下粮仓,如今到得洛阳,洛州牧高墉又极尽供给牛羊粟米,将士们皆恨不能就此止步,不再前行。

    御驾行至营帐前,拓跋宏下辇步行至王帐。一路见士兵神色倦怠,随行的诸臣亦同样精疲力竭,便知时机已成熟。

    拓跋宏在帐中坐定,随即召见随驾群臣。

    拓跋宏对百官道:“这两日朕已巡幸晋宫,观洛水临洛桥,亦与天下儒士会谈于太学,众将士



第八回 圣驾至(二)
    是日晨起,高府众仆便张灯结彩,似年节般热闹。高墉亦早早起身,焚香沐浴,等待圣旨。

    已时三刻,门吏匆匆来报:“有中书舍人来降旨,请老爷、公子至门厅接旨。”

    高墉忙携高益、高慧、高融至门厅跪接。中书舍人黄卓笑盈盈的入了高府,至北院正厅朗声宣旨。宣毕,高融上前跪接,并双手捧旨至香案,行三叩九拜大礼,方成。黄卓笑对高墉道:“高大人贺喜了,令郎前途无量啊。”言罢,亦不曾饮茶,便离开了高府。

    送走黄卓,高墉长吁一口气,拍拍高融的肩,道:“叔达,自今日始,你便是入仕了。从事中郎虽非高阶,却是陛下近侍官,日后你常伴君侧,行事要多加思量,切莫草率鲁莽。”

    高融应声点头。高墉又转头对柳氏道:“往后你就过来和夫人、孩子们一道用膳吧。”

    柳氏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便直直地盯着高墉,似在询问又似质疑。高墉见她这般神情,便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柳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声答“是,是,谢主君。”

    在高府做妾十几年,除了年节,她与吕氏从未到过正厅用膳,府中只有未婚子女可跟着老爷、夫人同桌进膳。此刻老爷允她到正厅用膳,柳氏明白,这是老爷给了天大的体面。

    “微雨潇潇,秋风习习,片片梧桐坠。翠叶藏莺,斜径陈红,妾应何处归。”窗下,禾边抚琴便吟唱。三个月来,禾日日抚琴谱曲,满腹情思皆化做了相思曲。

    高玲迫不及待地到了后院,她要把高融入仕的好消息告诉禾。入得后院,高玲便听到了禾的歌声。她放慢了脚步,继而立在院中不再入内。与禾相处近一年,高玲亦慢慢了解禾,她知道禾心里的苦楚,却无可奈何,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家从父,出门从夫,纲伦不可逆。

    “二小娘子,怎得不入屋内”汪氏从厨房端了一碗粟米羹出来,恰巧见到高玲,便问道。

    高玲尴尬的笑了笑道:“方才听嫂嫂抚琴,不想扰了她。”汪氏笑道:“二小娘子快随我一道进去,我给您也盛一碗。”

    见高玲与汪氏一道进来,禾起身离开琴案,过来拉着高玲的手,道:“阿妹来的正好,我昨日摆了个棋局,只等你来解了。”

    高玲一听解棋局,忙不迭摆手道:“好嫂嫂,就饶了我吧,那次为解你棋局,害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用了三日方才破了局。”

    禾笑着轻轻点辛玲的额头,道:“你呀,聪慧过人,不过是欲偷懒罢了。”

    高玲撒娇似的摇晃着禾的手臂,道:“嫂嫂,我来是要告诉你,三阿哥被皇上破格录了从事中郎,刚刚中书舍人来宣了旨,明日哥哥就要入仕上朝了。”

    禾听高玲道完,心内欢喜,笑道:“叔达智勇双全,入仕之后必将有所建树。只是平城离洛阳千里之遥,日后三姨娘再见他就难了。”

    高玲咯咯笑出了声,道:“嫂嫂,你果然是神算子,璃姐姐出嫁前你道皇上南伐许是为迁都,如今真真是应验了。皇上已下诏,迁都洛阳城,父亲如今升任副督造,协助陇西公李冲大人修缮洛阳宫呢。”

    禾抿嘴一笑,道:“我那是随口一说,巧合罢了。”二人正嬉笑着,吉祥掀帘入内,道:“小娘子,三公子来了,在院里。”辛玲闻言,拉着禾就往屋外走。

    高融每每见禾,总是会先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今日亦不例外。

    禾微笑着道:“三弟大喜。”高融知道定是高玲已告知了禾,白了一眼高玲,佯装嗔怪道:“你果然是只八哥。”

    高玲哼了一声:“不错,你奈我何!”言毕,又对高融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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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圣驾至(三)
    中原之地的秋色不同于平城,拓跋宏驭马驰行在通往城外的官道上。树梢已然泛黄,偶有几片红叶落下,被风一吹,漫天飞舞。官道两旁已积了厚厚的落叶,一眼望去犹如覆了黄金之甲,煞是壮观。可此刻拓跋宏无心流连美景,他带着三宝着私服早早出了建春门,欲去等候他的意中人。

    辰时刚过,一辆牛车自北而来,距离驿亭十丈之外便停了下来。身着藕色襦裙的禾,戴着锥帽,以薄纱掩面,缓缓下得车来,身后跟着吉祥,手腕处搭了一件同色的氅衣,二人疾步到了亭前,驻足。禾便这样立于亭前,任秋风拂面,落叶飘零。

    不知何时,宏已悄声行至禾身后。吉祥见到宏便瞪大了眼睛,正欲出声,被宏比了个止声的手势。几个月来,禾虽未道明,但吉祥知晓禾的心思。此刻见到宏,她虽觉惊讶,但心中却甚是欣喜,便乖乖配合,按三宝示意,将氅衣递于宏,随三宝悄声离去。

    “起风了,当心着凉。”宏悄然近前将氅衣搭在禾身上,低头道。

    禾闻声转头,目光所及竟然是宏,她惊的讲不出话来。

    宏轻轻掀起锥帽上的薄纱,凝视着禾,道:“说好的要再见。”

    闻言,禾的泪水不自主地落下来。宏将禾揽入怀中,禾并未挣脱,这几个月里,她每日都在思念宏,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你已是人妇,你早已没有了爱的权利,可思念之情却无时无刻不在她心头萦绕。现下,心上人活生生站在面前,禾再顾不得什么妇道,此刻她就是个只为爱而生的女人。

    宏伸手轻抚禾,柔声道:“跟我走吧!”

    禾轻轻推开他,惊愕地望着宏。宏亦深情地望着禾,又道:“我清楚你的一切,我怨自己为何不早日遇到你。如今,上天既然让我们相逢,那我必要将你带走。”

    禾听到他的话,本已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禾低下头,凄苦道:“天意弄人,只恨逢君非我未嫁之时。”

    宏拉起禾的手,置于胸口,坚定道:“你信我!”

    禾抬起头,望着宏炯炯有神的双目,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与期盼。禾无力选择,但此刻她愿意听从自己的内心,她爱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日后怎样,这一刻她只想做自己,禾虽未出声,却轻轻将头枕于宏的肩上。二人立于风中,久久不曾分开。

    回到后院,禾只对汪氏说头痛,便更衣睡下。宏的一言一行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令禾感到踏实。思着想着,禾便渐渐沉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禾缓缓起身,行至窗前,轻唤汪氏,继而又至榻边坐下。

    汪氏应声入内,俯身问禾道:“二娘子,可欲进膳”禾轻拉汪氏坐至身边,道:“汪嫂,我只想同你说说话。”

    汪氏笑道:“我日日同你一起,什么话非要此刻着急讲我先弄些汤羹与你,随后再讲不迟。”言毕,便欲起身离开。

    “今日我见到他了。”禾轻声道。

    汪氏闻言,止步转身,满脸狐疑地望着禾。

    禾接着道:“他说要带我走。”停了一弹指,禾接着道:“汪嫂,我不想如母亲般过一生,我想同我心爱之人在一起。”

    汪氏复又坐回禾的身旁,拉起禾的手轻抚道:“虽说你我主仆相称,可我早视你如同己出。这大半年来,你心里的苦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世人品,你又了解多少”见禾垂目不语,汪氏接着道:“那日他赠你的玉佩,绝非出自寻常人家。依你所言,他的年纪相貌,那该是已有家室之人,你可知他有多少妻室姬妾如今你是有夫之妇,他纵是皇亲国戚,亦无法将你名正言顺地带走啊!”

    禾苦笑道:“是啊,我是个有夫之妇。”

    汪氏理了理禾的云鬓,叹口气道:“我十五岁上,嫁给了我那死去的丈夫,不到半年,他就得疫病死了。没有给我留下一儿半女,却要我一人担起赡养公婆之责。公婆皆体弱,需常年服药。那年我才十六岁,又如何养活三个人无奈,我将自己卖入高府,每月的月俸能够他们吃饭服药。”话到这里,她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早年我还会落泪,如今泪已流干了。女子生下来,命运由不得自己。”

    禾震惊地望着汪氏,这一年来,从未听她提及家人子女,虽曾想过她是个未亡人,却不知她竟这般苦。禾轻轻将身体靠在汪氏膝头,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秋去冬来,虽未及降雪,却已是霜露浓重。

    吉祥一早便去了库房要火炭,可库房的执事却推说南院今年添了人口,火炭多数送去了南院,其他各房亦不够分配。吉祥怏怏的回到后院,将此事向汪氏哭诉。

     



第十回 圣驾至(四)
    距离立冬还有三日,行辕里太史正向拓跋宏禀告今年立冬的具体时辰。

    太史向拓跋宏请旨道:“陛下,今岁立冬因圣驾远离平城,洛阳新宫尚在修缮,臣请陛下是否减免些许仪式,可免陛下舟车之苦。”

    拓跋宏摆了摆手,道:“立冬祭祀既是为祭祀先祖,以尽为人子孙之责,亦是祭祀苍天,感恩天赐丰年,更求来岁风调雨顺,造福子民,故不可因朕身在行辕而从简。”

    太史连声称是,拓跋宏又接着道:“朕循旧历,自今日起,斋戒沐浴,停朝三日。内侍监,传旨后宫车马暂居邺城,不必前来侍驾。”三宝应声退下至殿外传旨。

    拓跋宏又对群臣道:“立冬祭祀之后,朕将巡查各州郡,而后至邺城稍停,明年春上回洛。凡日常政务,由咸阳王与陇西公共同主持。”众臣俯首应是。

    议毕政事,朝会结束,群臣正欲离去,拓跋宏突然道:“高州牧留步。”

    高墉急忙跪下听命,只听拓跋宏笑盈盈道:“洛州在高州牧治辖之下,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朕的臣子各个如卿这般,我大魏必可国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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