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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冯氏微微颔首,道:“有蒋太医随侍于吾,吾这身子自是无碍。”

    蒋中奇微笑道:“臣得皇后与太师照拂,自当尽心竭力保皇后凤体康健。”

    蒋中奇祖父蒋孝庭当年受了先太皇太后提拔执掌太医署,后又因了先太皇太后恩典蒋中奇亦入了太医署,这些年又因随侍皇后,便被太师冯熙保举官至副署令。因了此故蒋中奇自是对冯氏一门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旧年高嫔有孕五月有余而冯氏不得知,反倒令贵嫔夫人李氏于腊日大宴之上道出,博了皇帝赞许。自那以后每每蒋中奇为其请罢脉,冯氏便会令蒋中奇将太医署之事尽数禀报。

    待医童收拾罢医箱,便如往日那般退去外殿等候。

    今日晨起阖宫之人皆已得了贵嫔夫人李氏有孕,皇帝昨夜留宿昌霞殿相伴的讯息。见医童离去,冯氏便开口道:“蒋太医,李氏那个毒妇有孕消息可是确凿”

    蒋中奇道:“皇后,您晨起着婵梅给臣传话,方才臣来之前已查了昨日出药记录,若依此看李夫人定是怀了龙胎无误。”

    冯氏十三岁入宫,这许多年来何尝不盼能为元宏诞下嫡子。莫说如今皇帝几乎不踏足其寝殿,便是当年先太皇太后在世之时,常沐天恩雨露,冯氏亦是未得一儿半女。

    此时听罢蒋中奇之言,冯氏心内自是恨恨:“佛菩萨,这毒妇蛇蝎心肠又怎得令其有孕!”

    蒋中奇见冯氏如此,便道:“皇后,臣窥那药方里竟有白术与杜仲,许是李夫人体内龙胎并未坐稳。”

    冯氏闻言,似提了精神,忙询道:“蒋太医此言何解”

    蒋中奇垂首道:“这白术味苦性甘,有扶正固本、补脾固胎之效,而这杜仲味辛、甘、温,有益肾安胎之效。医书上有云:‘妊娠养胎依赖脾土,木能健脾,故主安胎’,如今乔太医以此两味同时入药,以臣所学,此乃龙胎不稳之症。”

    冯氏闻言心中甚快,将案上羽扇执于手中,边轻摇羽扇边道:“若此事当真,便是大快人心之事。”

    蒋中奇道:“是真是假,不日便知。”

    见冯氏面露疑色,蒋中奇道:“皇后,妇人有孕可否安胎当以三月为期,依太医署所录之档推算,李夫人有孕已近两月,可否保住龙胎月内便知。”

    冯氏冷哼一声,道:“吾乃皇后,上承天恩下受黎民,这毒妇却敢对吾行陷害之举,上天断不能饶恕于其!”

    蒋中奇闻言自是不敢接话,冯氏见状,便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先退下吧,若有何消息及时来报。”

    蒋中奇急忙忙应下,继而行了常礼便退出殿外。

    这蒋中奇离去只不片刻,乳母萧氏便入了内来。

    萧氏行了常礼,道:“皇后,太师着三公子递了消息,十日之后便送娷小娘子入宫。”

    冯氏冷不防得了此讯,疑道:“娷儿入宫莫不是陛下已下了旨意,定了娷儿为太子嫡妻”

    萧氏道:“皇后,陛下旧年便已允了太师娉娷小娘子为太子妃,现下里虽未及下诏,却是陛下亲嘱太师将娷小娘子送入宫中。”

    冯氏欢喜道:“陛下还是顾念与吾结发之情,到底是择了我冯氏之女为太子妃,又愿将娷儿交于吾教养。”

    萧氏又岂能不知这其中原委,闻冯氏如此言,婉转道:“娷小娘子乃皇后嫡侄女,不论身于何处亦是与皇后您最亲近。日后再入了太子府,与您更是亲上加亲,定当待您以至孝。”

    冯氏闻萧氏顾左右而言他,疑道:“吾乃皇后,娷儿又乃吾至亲,其若入了宫来自是与吾一宫而居,何来居于他处之说”

    萧氏闻冯氏之言心中虽不忍道破,却亦知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心下一横,道:“皇后,娷小娘子入宫是要往永合殿随昭仪而居。”

    冯氏听闻萧氏之言,顿时沉下脸来,拉着萧氏,急切道:“你所言可真陛下此乃何意父亲、父亲可知此事”

    见萧氏点了点头,冯氏霎时目瞪神呆,只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萧氏望之心痛,劝慰道:“皇后,那昭仪

    亦是以咱们冯氏女儿之身入宫,不论其是否真心,亦不敢委屈了娷小娘子不是这昭仪如今圣宠正隆,若有其行教养之责,娷小娘子岂不稳坐太子嫡妻之位。”

    冯氏闻萧氏之言,冷冷道:“吾算听明白了,只要可保冯氏一族荣宠不衰,这皇后是何人父亲毫不在意,亦可全然不顾这父女情分。”

    萧氏道:“皇后您何来此言太师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皇后。”

    冷哼一声,冯氏恨道:“为了吾实乃可笑至极!为了吾父亲便该于陛下面前进言将娷儿养于吾膝下而非为了取悦陛下容那再醮之妇夺去娷儿!”

    萧氏道:“皇后您错怪了太




第一百零三回 白马寺(一)
    因了太医乔怀德所嘱,贵嫔夫人李氏自是需慎重养胎之事。

    如今李氏得了治宫之权,宫内众人知其有孕自是前来道贺,迎来送往间李氏亦是颇觉疲累。待巳正一刻往椒坤殿于皇后请罢安,李氏便着宫婢燃了安息香,懒懒歪于席榻之上。

    忽听窗外传来脚步之声,只两个弹指间近婢红玉便入内回话,道是大监三宝于殿外求见。

    李氏闻言自是起了身,又令红玉去迎了三宝入内。

    待向李氏行罢礼,三宝笑道:“陛下着奴来探望夫人,不知夫人昨夜睡的可好”

    李氏知皇帝惦记自己,心内自是欢喜,便笑道:“陛下国事繁重还劳陛下惦记于吾,吾惶恐…这几日刘侍医日日来为吾行安胎推拿之术,亦是有助眠之效,劳大监告知陛下,吾与龙胎俱安。”

    三宝笑道:“夫人如今怀有皇嗣自是金贵无比,陛下又岂能不惦记只陛下言夫人执掌后宫当劳逸有度,莫要太过辛劳才是。”

    李氏微微颔首,道:“陛下所嘱吾记下了。”

    见三宝垂立一侧,李氏笑道:“方才环丹于吾煮了浆果酪浆,大监不如坐下饮一盏。”

    三宝忙屈身谢道:“奴谢夫人抬爱,奴还需回御书房侍奉陛下,改日再来讨夫人一盏酪浆吃。”

    抬眼望着李氏,三宝接着道:“奴来还要于夫人传陛下一个口谕,三日后便是五月初一,陛下欲着昭仪往白马禅寺为陛下祈福,这一应仪仗司礼望夫人尽快备下。”

    李氏本以为皇帝惦记自己与龙嗣特着三宝前来问候,却原来是因了昭仪需出行之故。李氏闻言心内自是不悦,然此乃皇帝旨意又岂能有违,于是不动声色道:“这宫内鲜少嫔妃外出礼佛之说,陛下怎得生了此念”

    三宝道:“夫人,陛下道阖宫搬迁乃国之大事,虽行告祭之礼,然这白马禅寺乃佛教释源,陛下本欲令昭仪与夫人同往,可现下里夫人身怀六甲自是不便出行,故只令昭仪代往。”

    李氏闻三宝如此言,心知皇帝亦是顾及了自己颜面,于是道:“宫内除去皇后,自是以昭仪为尊,吾当尽心安排,必令昭仪出行一应所需妥当。”

    这妃嫔出宫并非小事,元宏做此举一为禾此番出行不落人口舌,二来有昌邑遭袭之事自需为禾安危着想,如今言明倒可令羽林卫一路护驾,保禾平安。

    三宝闻李氏应下,又与其道些关切之言便起身退去。

    待三宝离去,李氏对红玉道:“去偏殿寻了郑嫔来,只说吾有事相商。”

    红玉急忙忙应下离去,半盏茶功夫,郑氏便入了内殿。

    向郑氏行了常礼,李氏自是将其让于席间同坐。

    李氏曾许诺郑氏将其子元悌视如己出,如今李氏有孕,郑氏心内自是有几分酸涩,便生了些许隔阂。

    见郑氏不如往日那般亲近,李氏心内自是猜得几分,于是笑道:“这几日天气甚好,怎得不见郑阿妹携了悌儿往花苑玩耍”

    郑氏道:“妾这几日头痛,便贪睡了些,故而未往苑内去。”

    李氏知郑氏以此为籍口,却故作关心道:“郑阿妹可有宣太医瞧瞧这头痛之症可大可小,郑阿妹切莫大意,不如待乔太医来为吾请脉之时,吾令其往偏殿为郑阿妹问诊”

    郑氏道:“劳夫人费心,妾不妨事,只消多作休息便可。”

    李氏笑道:“如此便好!于吾心中郑阿妹便如同亲阿妹那般,悌儿亦如同吾己出之子,若郑阿妹身体有何不适,岂不令吾心疼。”

    郑氏接口道:“妾与悌儿能得夫人照拂,是妾福分,只夫人如今怀了龙嗣,妾又怎敢劳夫人挂心悌儿。”

    郑氏此言一出,李氏便知自己所料不虚,如今李氏欲于宫内成事,自是需前朝后宫众人之力,这郑嫔虽非聪慧之人,然其嫡侄女郑荞已入了太子府且又窥知自己私隐,李氏自是要将这郑氏拉拢控于手中。

    念及此,李氏笑道:“莫说如今不知吾所怀是龙是凤,便是个小皇子那亦是悌儿阿弟,吾还盼着日后悌儿代吾照拂于其。”

    拉了郑氏的手,李氏接着道:“陛下常常教导皇子们兄友弟恭,何况悌儿与吾腹中孩儿一宫所出,于吾心中悌儿为长其为幼,吾亦愿郑阿妹可与吾一道教习他兄弟二人,令彼等日后可相亲相爱、相商相助。”

    李氏一席话,自是令郑氏心内感动,郑氏眼内晶莹,道:“夫人待妾与悌儿之心

    妾无以为报,妾自当尽心与夫人一道将悌儿兄弟抚育长大。”

    李氏见已安抚了郑氏,便着环丹呈了酪浆奉于二人,待饮下一口酪浆,李氏开口道:“吾记得郑夫人入宫时提及佟府卿之女乃洛州牧高墉长媳,那便是昭仪入宫前的夫嫂,吾可有记错”

    郑氏不知李氏缘何忽地提及表姊,心内一怔,答道:“夫人,那昭仪入宫前确为妾表姊叔妻无误。”

    李氏咧了咧嘴,道:“方才大监来传陛下口谕,言三日后昭仪欲往白马寺礼佛,这出行一应仪仗司礼吾自是需与你姨丈佟府卿相商。只吾思忖着,若昭仪于白马寺中偶遇故人,陛下当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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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白马寺(二)
    车驾于白马寺齐云塔下落定,禾由近婢吉祥搀扶下得车来。

    禾本信佛之人,今日得以往白马寺礼佛上香又可与父母家人团聚,此时抬头仰望,见这天蓝云白,心内自是欢愉十分。

    蒋银奇见禾落了车,便近前道:“昭仪,少府监备有步辇,不如您登辇入内。”

    禾微笑道:“中郎将,此乃佛门圣地,吾当步行入内。”

    大魏朝几乎人人向佛,蒋银奇听闻禾如此言语亦觉有理,自是不再坚持,便又着了几名羽林郎与自己一同紧随昭仪身后而行。

    少府监导引官手捧香珠,内侍监众侍手持拂尘,六名宫婢手托弘纹香炉于前面引路,一行人等经侧门便入了白马寺内。

    大雄宝殿外已设了挡围,白马寺主持行云法师早早领了僧众候于大殿之外。

    待禾行至大殿门前,便由行云法师引了入内焚香叩拜行礼佛之事,自是不在话下。

    待一切事宜行罢,已是巳初二刻,禾由少府监导引官与众婢引领至客堂更衣。

    蒋银奇因了皇帝授意,见此时昭仪已更了常服,只对众人言昭仪需饮茶歇息,便将随侍之人遣散,只身护了禾与近身的汪氏、吉祥一道随了行云法师往云水堂而来。

    这白马寺内古柏参天,树木葱郁,一派佛家庄严之气象。云水堂本为行云法师禅修之地,门前悬一对联:“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无缘之人”,室内香烟缭绕,明柱素洁。

    禾立于云水堂内,回想自己幼年之时随外祖母与母亲往这白马寺上香礼佛之事。因了禾出生之时其母床下现一白蛇,外祖母恐其被灵蛇带走,自是于佛菩萨面前许了愿,保佑禾可平安长大。待禾十二岁上,外祖母便携了车氏与禾同来还愿。彼时于寺内遇一扫地僧,观禾容颜,只对车氏道此女贵不可言,安能想如今禾竟得了皇帝圣宠晋位昭仪。

    “参见昭仪,昭仪万福金安!”随着车氏的声音,禾的思绪被打断。

    禾转身见祖母刘氏与母亲车氏及阿妹林苗皆已入了内来伏跪于地。禾急忙忙上前一手搀扶祖母刘氏,另一手搀扶母亲车氏,不及开口禾已泪眼晶莹。

    扶了刘氏与车氏与自己一席而坐,禾对林苗道:“阿妹,你亦起身吧。”待谢罢恩,林苗便于一侧而立。

    刘氏此时亦泪眼婆娑,呜咽道:“当年老身有眼无珠,苛待了昭仪,昭仪莫怪…”

    不及刘氏言罢,禾便摇了摇头,道:“您乃一家之尊,吾的祖母,吾敬之尊之,又岂有怪罪之理”

    望着车氏,禾道:“母亲身子可好,怎得不见父亲与阿弟们”

    车氏轻拭眼角泪水,道:“无昭仪口谕,男眷不敢擅入。”

    禾闻言,自是急忙忙令汪氏将彼等请了入内。待林玉山携了二子入了内来,汪氏与吉祥轻掩了室门,亦随蒋银奇一并退于室外等候。

    林玉山与二子未及行礼便已被禾示意免去,因了室内再无外人,禾便令林玉山与弟妹于另一席而坐。

    云水堂内,林氏祖孙父女间各叙阔别思念之情继而又道了家中近况,禾方知元宏已将林氏一门封爵晋官,心内自是感动十分。

    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汪氏于室外轻轻叩门,道:“昭仪,该往斋堂用午膳了。”

    众人闻言,自是起身往斋堂而去,不消细说。

    因了今日为初一,乃百姓上香礼佛吉日,故而禾入云水堂之时为不扰百姓礼佛,便已嘱咐蒋银奇撤去挡围。

    食罢斋饭,便有内侍来报:“昭仪,已是午正一刻,您当起驾回宫了。”

    禾心内本最挂记母亲车氏,如今见元宏这般提携父亲,心知母亲日后自是无忧,亦是安下心来。闻内侍之言,禾虽心有不舍,却不再有忧伤之感,只嘱咐了刘氏、车氏与林玉山需好生保重身体,又嘱了弟妹精进学业之言,便随了蒋银奇等往侧门离去。

    不及出白马寺侧门,忽听一声“高家二娘子”,禾与汪氏、吉祥闻言自是一怔,不及众人回神,那人便已跑至离禾一丈远之处。

    蒋银奇一个箭步便挡于禾面前,喝道:“昭仪于此,还不快退下。”

    那人并未离去之意,只道:“明明高家二娘子,怎得变了昭仪”

    禾与汪氏、吉祥定睛细看,方知那人是汪氏远房表弟,旧年禾于小山坡初遇元宏之时伤了脚踝,汪氏便是偷偷将其请了入高府后院为禾诊治。

    蒋银奇乃元宏心腹之臣,自是知禾真实之身,正欲令羽林郎将此人捆了带走,便闻禾小声道:“中郎将,借一步说话。”

    退至一旁,禾对蒋银奇道:“中郎将,此人乃汪嫂远房表弟,且治过吾脚伤,你莫要与其计较,令其离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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