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接过环丹所呈锦帕,元宏轻轻替李氏拭去泪水,点头道:“清儿莫要再多做思虑,唯好好将养身体方可慰朕之心。”
言罢,元宏复又嘱了环丹细心照看李氏之言,便起身离昌霞殿而去。
步辇之上,元宏面色凝重,行至半途元宏方对三宝开口道:“去宣子愉与高融往御书房见朕。”
三宝连声应下,急忙忙与另一内侍分别往清扬殿与励材苑而去。
今日本因了李夫人于励材苑内跌倒之事,不及申正二刻皇后冯氏便令众人散去。高融本应那时随了宗亲子弟一道出宫离去,却因太师昨日有嘱令其批阅众皇子所著文章,故而仍留于励材苑内。
闻皇帝宣召,高融自是不敢怠慢,搁下笔墨边急忙忙虽了内侍们一路往御书房而来。
待高融入了御书房,便见三皇子元愉已于御案前垂首而立。高融伏身跪地向元宏行叩首之礼,得了元宏示意,高融便起身立于元愉一侧。
望着元愉与高融,元宏道:“朕宣你二人前来只为知今日李夫人于励材苑跌倒之事原委,尔等务必据实相告。”
方才回了皇后椒坤殿,冯氏与袁氏已令元愉将此事原委道出,且又嘱了元愉如何应对之言。
此时闻皇帝相询,元愉自是不再如事发那般惊惧,于是先行开了口:“阿耶,高侍郎令儿子们休憩,儿子欲往圊房而去便跑得急了些,未曾料李夫人迎面而来…阿耶,儿子实乃无心之举,望阿耶明鉴。”
元宏微微颔首,继而询高融道:“你可曾瞧见夫人如何倒地”
高融屈身行礼,答道:“陛下,臣那时与二皇子于室内论文,待闻得室外吵杂声起,臣与二皇子方知李夫人出了事。”
元愉接口道:“阿耶,这些时日李夫人常常往励材苑予儿子们送吃食却只于苑内等候,儿子亦未曾料及李夫人今日会行至廊下书室门畔。”
元宏闻言一脸肃色,道:“朕知你非刻意为之,亦无怪罪之意,然李夫人因你鲁莽之举滑胎,朕亦不可姑息于你。”
略略思忖,元宏询高融道:“今日高侍郎所授为何”
高融道:“回陛下,乃《论语.问政篇》。”
元宏道:“既如此,子愉罚抄此篇五十遍,以示惩罚。”转头看着高融,元宏道:“你身为皇子们当值授业之师,却未尽约束之责,朕亦罚你同抄此篇五十遍,明日卯初二刻送来承乾殿。”
二人闻言急忙忙伏跪于地齐声应下,见元宏摆手示意,二人复又叩首方起身离去。
待二人离去,三宝见元宏面有倦色,近前小声道:“陛下,您今日辰出便出宫往伊阙,回至宫中亦不曾休憩,不如奴为您燃了安息香,您稍枕片刻”
元宏道:“朕着实有些乏了…”
正欲躺下,元宏忽对三宝道:“方才陇西公与朕一道回宫之时亦得了李夫人滑胎之讯,此时仍于值事房候着,你着人知会陇西公,令其往昌霞殿探望李夫人吧。”
三宝垂首应下,又侍奉元宏
第一百二十回 父女谋(二)
待元宏醒来,已是酉初之时。
三宝闻声便领了众侍入了内来。接过漱口热茶,元宏轻漱几遍吐于漱盂之内,这边三宝又呈了热巾上来,待元宏洗漱罢,三宝复又奉了热茶于上。
见元宏呷了几口茶,三宝道:“陛下,方才陇西公欲面圣,知了陛下小枕便回了。”
元宏将杯盏置于案几之上,道:“李冲方才去了昌霞殿,不知是否因了李夫人之事罢了,明日下朝再议吧。”
太极殿,朝会。
太子元恂列于文武百官之首于殿中静候圣驾。待元宏入内坐定,众人齐整整伏跪于地高呼万岁向元宏行三跪九叩大礼。
元宏示意众人起身入座,朗声道:“昨日朕携众卿同往伊阙,大祭司言彼处两山夹伊河,既为水口又为天门,实乃难得之宝地。朕欲于伊阙为先太皇太后与先太后开窟镌佛,尔等可有何异议”
任城王元澄先开口道:“陛下,自高宗年间于平城西武州塞凿山石壁以开窟镌佛始,我大魏这些年便得神明庇佑,兵强马壮、国运昌隆。如今陛下既已迁都河洛,便该于此地开窟镌佛以佑我大魏。”
元澄方才言罢,太师冯熙便接口道:“我大魏子民人人向佛,陛下此举孝感天地且顺应民心,臣附议。”
元澄乃宗亲族长、皇帝叔辈,冯熙又是汉家领袖、当朝国丈,见二人如此言语,众人亦急忙忙表态随声附议。
元宏心下大喜,笑道:“如此甚好,朕与尔等君臣齐心,定可令我大魏国泰民安。”
望着众人,元宏道:“子恂如今已开府摄政,此番开窟镌佛之事便交由子恂督事,太傅从旁协助。”
元恂闻皇帝予了如此重任于己,自是喜出望外,急忙忙拱手垂目道:“儿子定竭心尽力,不负阿耶所望。”
穆亮亦拱手道:“臣定倾力辅佐太子,不负陛下所托。”
元宏微微颔首,继而又望着元恂,道:“这开窟镌佛乃国之大事,上敬神灵下佑子民,断不可有半分疏漏。”
见元恂应下,元宏又对北海王元详道:“七弟,你如今已为人父,亦该多些历练才是。平日里你素与子恂交好,待你大婚过后亦随太傅一道协助子恂开凿伊阙之事。”
元详垂首道:“臣遵陛下旨意,定不遗余力辅佐太子。”
待元详言罢,元澄道:“陛下,开窟镌佛当临崖建寺方能相得益彰,不如请了大祭司再往伊阙,以观何处可修建佛寺。”
元宏点了点头,道:“皇叔所言极是,那日大祭司已对朕言,那伊河两岸东侧山峰如盘龙卧踞,尤适凿山开窟,而那西侧则层林叠嶂,仙气缭绕。若欲于伊阙修建佛寺,西山当为上上之选。”
转头望着李冲,元宏接着道:“陇西公修缮洛阳宫有功,且对土木之事了然于胸,这修建佛寺之事便交由你督事,务必尽善尽美,方可彰显我大魏子民向佛之心。”
得此重任,李冲自是受宠若惊,急忙忙起身伏跪于地,道:“臣当兢兢业业,志竭忠贞,以报陛下!”
交待罢开凿石窟寺之事,君臣复又商议朝政之事,自是不在话下。
回至御书房内,元宏便命三宝去宣了李冲觐见。
君臣二人于一席而坐,几案之上小炉烹茶。
元宏边执勺为李冲舀茶,边道:“陇西公昨日寻朕可有何紧要之事”
李冲双手扶茶盏,垂首道:“陛下,昨日本乃臣轮值为诸位皇子授业,李夫人出事臣当自行向陛下请罪。”
元宏放下手中茶勺,正色道:“李夫人之事朕亦觉心中痛惜,然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术。倘若要怪亦是怪朕,是朕着尔等随行同往伊阙,陇西公又何罪之有”
李冲惶恐道:“陛下往伊阙勘查乃国之大事,臣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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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回 父女谋(三)
小炉之中荞茶百沸翻滚。望着升腾于空的茶烟,元宏开了口:“这许多年着实委屈夫人了!如今宫中有夫人操持料理,朕才得以安心前朝之事。”
将李冲盏中凉茶倒去,元宏又将彼此杯盏舀满,方接着道:“此乃先太皇太后生前最爱的荞茶,陇西公不妨饮一盏。”
李冲双手接过杯盏,饮下一口,道:“臣本不喜这荞茶滋味,可这些年陪着先太皇太后,竟不知不觉间亦爱上此茶,如今不饮此茶倒觉不惯了。”
元宏感叹道:“荞茶味苦、性平,可实肠胃、益气力、利耳目。皇祖母于世之时常常劝朕多饮此茶,言其可续精神,炼五脏渣秽,朕虽知此茶有益身心,然朕却独爱阿母所喜荼茶。”
呷了一口盏中荞茶,元宏接着又道:“茶集天地万物精华,与人讲的亦是缘分。”
李冲闻言心下会意,皇帝以茶喻人,便是告知自己李夫人虽好,其心中却独爱昭仪,李冲自是心有不甘。饮下一口茶,李冲道:“荼茶乃先太后珍爱之茶,经久饮之可强骨健髓,亦难怪陛下对此茶情有独钟;荞茶虽不得陛下钟爱,然因了其效,陛下亦不时会烹煮饮之。二者虽各有千秋,却皆以水为母,自是并存不悖。”
元宏心下了然,浅浅一笑,道:“所谓辅车相依,茶水一源,陇西公所言之理朕心自明。”
元宏心中虽独爱于禾,却知前朝后宫皆息息相关。皇后乃冯氏嫡女,禾又以冯女之身晋位左昭仪,元宏授李氏治宫之权亦是为平衡前朝势力所出权宜之计。如今李氏因元愉遭意外滑胎,李冲又亲来面圣,元宏又岂能不顾及各中厉害。
念及此,元宏道:“李夫人替朕打理后宫已有些时日,朕知其具贤明之业经济之才,本欲待李夫人生产之后将其晋位右昭仪却不料昨日遭遇意外…既如此,朕明日便令中书省拟诏,于下月初六行册封之仪。”
元宏言语间李冲屏气敛息,此时知了皇帝要将李氏晋位右昭仪,心内方定了心神长舒口气,便急忙忙起身叩谢隆恩。
待李冲告退离去,元宏便着三宝备了御辇往永合殿而来。
众侍退去,内殿之中只帝妃二人相对而坐。
元宏这两日忙于前朝之事并未往永合殿来,于是开口便相询道:“宝儿这两日睡得可好孩儿可有闹宝儿”
禾微笑道:“孩儿尚不足两月,又岂会闹妾妾一切安好,元郎大可安心。”
元宏微微颔首,道:“如此便好,朕要宝儿与孩儿皆安。”
禾闻元宏如此言语,自是知其乃关切之情。为君者皆喜子嗣昌盛乃因预示国运昌隆,昨日李氏滑胎已阖宫尽知,禾唯恐元宏心中悲痛,亦不敢开口提及。
奉了灵粉羹于元宏,禾道:“洛阳夏日暑气颇重,元郎食些灵粉羹,亦可祛祛湿热之气。”
元宏接过碗盏,道:“洛阳虽夏日炎热,却是四季分明;平城虽觉清凉,却无半分夏日之感。”
禾笑道:“陛下这是偏爱洛阳城,于陛下眼中洛阳处处皆宜。”
元宏食下一勺灵粉羹,道:“洛阳人杰地灵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朕得以此地为都乃朕与大魏之幸,朕又岂能不爱之惜之。”
禾道:“得中原者必得天下,元郎他日定能将这九州一统,令天下黎民得享安居之乐。”
元宏将碗盏置于几案之上,道:“朕自是要将这江山一统,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顿了顿,元宏接着又道:“攘外必先安内,大魏朝人人向佛,朕欲于洛阳城广建佛寺,以安民心。”
禾微微颔首,询道:“昨日元郎着大监来知会妾,言元郎领了文武百官往伊阙查看石窟寺布局,不知如何”
元宏道:“今日朝会已与众臣议定,于伊水东岸凿壁开窟,西岸则修建佛寺,如此便可遥相辉映,相得益彰。”
禾欢喜道:“元郎此举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元宏望着禾,道:“朕答应过宝儿要带你同
第一百二十二回 邑不乐(一)
昌霞殿内众人已得了消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莫不欢喜踊跃,一扫这两日因贵嫔夫人李氏滑胎惊恐之情。不论正殿亦或郑嫔、卢嫔二人偏殿,人人喜气盈腮,个个得意溢言,欢声笑语鼎沸不绝。
食罢午膳,李氏无半分睡意,便邀了郑卢二人同来叙话。
待众婢退去,三人于一席而坐。
郑氏笑眼盈盈,开口道:“夫人大喜!哦,瞧瞧妾,如今该称您一声右昭仪。妾晨起听闻大监来咱们昌霞殿传旨,陛下晋了右昭仪位分,那时妾便欲前来道贺,却恐扰了右昭仪安枕。”
李氏笑道:“下月初六才行册封之仪,今日不过是晓谕后宫,郑阿妹称呼吾夫人又有何妨且你我姊妹,得了喜讯吾又岂能不道于你二人同乐这不将才用罢膳便邀了阿妹们前来叙话。”
卢氏接口道:“陛下既已下旨晓谕众人,阿妹们自当改口称呼您右昭仪,您晋位昭仪乃顺天意人心,阿妹们自心内为您欢喜。”
李氏望着二人笑道:“不过陛下怜惜吾失子罢了。吾见识浅薄,心肠又直,如今执掌宫权还不知得罪了宫里多少人,得亏有二位阿妹相助,方得吾今日之荣。”
郑卢二人闻李氏如此言语,虽知其乃客套之言却心下受用。
卢氏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右昭仪虽痛失龙胎,却得了陛下怜爱,这日后常沐天恩雨露又何愁无子”
郑氏亦附和道:“您如今已位列昭仪,又执掌治宫之权,那左昭仪便是再得陛下恩宠亦不及右昭仪有此殊荣。”
李氏心下自是知皇帝乃因父亲之故,却只笑道:“陛下如今既晋了吾位分,吾自当恪守己责向陛下进规劝之言,亦可令阖宫姊妹雨露均沾。”
三人说话间,环丹端了蒲桃入得内来。
奉于李氏等三人,环丹垂首道:“右昭仪,尚膳监孟署丞着人送来西域所贡蒲桃,奴已将其去皮剔核,请右昭仪与郑嫔、卢嫔享用。”
郑氏笑道:“这蒲桃乃汉臣张子文出使西域之时引种而回,如今虽广植中原之地,味道却始终不及西域所产,妾与卢阿妹今日乃托右昭仪之福,方得以品尝此鲜美佳果。”
李氏道:“吾与二位阿妹情如姊妹,自当有福同享。”
卢氏食下一颗蒲桃,道:“妾还有一事要向右昭仪道喜。”
望着李氏,卢氏笑道:“妾昨日去了北海王府,见了彭城公主,果不出右昭仪所料,彭城公主恨极了左昭仪,言其媚君惑主,实乃妖人毒妇。”
李氏虽猜得元钰不喜于禾,却不料竟如此厌恶诅咒,望着卢氏,李氏疑道:“彭城公主缘何如此言语,可是那日入宫遭了陛下斥责所致”
卢氏压低了声音,对二人道:“右昭仪有所不知,那日彭城公主与陛下因左昭仪而起了龃龉,陛下一怒之下竟将公主赶出宫,且对公主言无诏不得入宫。”
李氏闻言心内一怔,只几个弹指便暗暗窃喜道:“公主恨足了左昭仪才好,此乃天意助你我成事。”
郑氏犹疑道:“右昭仪,话虽如此,然彭城公主如今不得入宫且陛下又不肯与其相见,便是公主愿意相助又有何用”
李氏微扬嘴角,道:“血浓于水,陛下与公主乃一母同胞,便是恼怒公主亦不过一时之气。”
略略思忖,李氏道:“六月十九乃先太后生辰,陛下与公主皆为至孝之人,若公主遥祭先太后之时因悲思而致昏厥,
第一百二十三回 邑不乐(二)
这日午后,天空一片青灰之色,烈阳将地面烤的滚烫,苑中南风吹过,卷起热浪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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