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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后传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鱼甲乙

    禾闻元宏之言,心下感动“元郎,你莫要怪妾当日妾知恪儿属意娷儿,亦是心下两难,一来恐元郎为难,二来恐令太子与恪儿兄弟生隙,故而未曾对元郎言明”

    不及禾言罢,元宏便轻掩禾的嘴,柔声道“宝儿毋需自责,朕知宝儿今日宝儿愿为子恪发声,定是不愿有情人彼此错过,朕可有猜错”

    禾满眼柔情望着元宏,继而微微颔首,道“妾与元郎亦是排除万难,方有今日恩爱。妾曾顾虑太子,可如今太子已知他二人有情,纵是娷儿嫁入太子府中,日后彼此亦无幸福可言与其令彼等抱憾,不如成全恪儿与娷儿。”

    元宏道“朕曾允诺思政,必令大魏未来皇后系出冯氏。那日知了子恪与冯娷之事,朕亦知不可因此诺而拆散有情之人”

    顿了顿,元宏望着禾,正色道“思政自幼侍朕书学,与朕情同手足,朕不可令思政在天之灵不安。这几日朕思虑再三,若你是皇后之尊,那日太子便会忌惮三分,如此孩儿们亦不会遭此意外朕本就欲立你为后,且你当日以冯女之身入宫,朕这便册你为后,如此既不负对思政之诺,又可成全子恪与冯娷”

    禾闻元宏之言,忽地俯身跪地,道“妾知元郎待妾之心,然皇后为先太皇太后为陛下择选,妾不可令陛下背负不孝之名陛下既顾念与冯司徒情谊,那更不该废后立新”

    元宏将禾搀扶起身,轻轻将其揽于怀内,柔声道“朕此生何幸,可得宝儿”

    二人正言语间,元宏抬头瞧见三宝于不远处来回踱步,心下一怔。轻轻松开禾,元宏唤了三宝近前“你有何事如此慌张”

    三宝抬头瞧了一眼禾,即刻垂首道“陛下那日嘱咐奴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元宏知三宝所指定是查窥探永合殿之事,未免禾担忧,元宏摆手道“为朕备辇,回御书房。”






第一百七十四回 因生变(二)
    


    元宏入了御书房,待其于席榻之上坐定,大监三宝便将随侍众人屏退。

    元宏呷下一口茶,开口道“你方才道那日之事有了眉目,可是已知何人窥探永合殿”

    三宝立于一旁,答道“陛下,正是前几日奴依陛下嘱咐,除去左昭仪近身的汪氏与吉祥,永合殿其余一应人事逐个排查,事发当日倒是有三人出过永合殿,颇为可疑。”

    “未免打草惊蛇,奴只悄悄着亲近的六锁挨个去探寻此三人去往何处。这三人之中,其余二人去所皆已清楚明了,且六锁亦往彼等所去之处核实,确实无误。只有个名唤香怡的,离永合殿之时只对守卫的内侍们道是腹痛,要往太医署寻医问药,然六锁查了太医署当日宫婢们问诊录档,并无香怡之名”

    抬了头,三宝接着道“奴得了六锁来禀,便令六锁去传香怡,不曾料香怡于两日前突然不见了踪影,奴方知汪氏亦在寻找此女。奴又着人往宫外寻至香怡家中,其家人却并不知香怡离宫之事”

    元宏见三宝欲言又止,便摆了摆手,道“你但说无妨。”

    三宝道“奴要禀的,恐污了陛下圣听。”见元宏示意自己继续,三宝接着又道“方才奴得了内侍监杂役们来报,金光殿后庭井中淹死了一个宫婢,奴不敢怠慢,急忙忙赶了过去。那宫婢已被打捞上来,许是身子泡在水里久了,肿胀的不行,样貌着实可怕。经掖庭令与汪氏辨认,确定是香怡无误了。”

    闻三宝之言,元宏面带忧色,道“哦汪氏亦知了此事”

    三宝知皇帝所虑为何,忙道“陛下安心,奴已嘱咐汪氏,不令其将此事道于左昭仪知晓。”

    元宏轻舒一口气,道“如此便好,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还是不令左昭仪知晓为好,以免她心生忧惧。”

    见三宝颔首,元宏又狐疑道“金光殿乃皇后宴宾之所,如今冯氏离宫,除去洒扫的杂役们,鲜少有人往那里去,这香怡缘何要往那里投井”

    三宝道“奴亦是觉得此事蹊跷,奴方才询了金光殿做杂役的内侍们,彼等皆言这两日并未有外人前往,全然不知这香怡是何时入了金光殿。”

    元宏垂首望着手中杯盏,几个弹指后,元宏抬头道“内侍们当值期间未见有外人前往,彼等可有离开之时”

    三宝当下会意“陛下圣明,奴这便去细细查探,定不负陛下所托。”

    且说太子元恂旧年因往平成迎太师冯熙灵柩,与安乐侯元隆私下相会,并将其引为知己。那日受了鞭刑,元恂便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元隆。元隆本就欲挑唆太子谋反,可借机挟太子以令诸侯,只苦于无离间元宏与元恂父子之机,得了此讯自是喜出望外。

    元隆复又传书信于元恂,假意道宽慰之语,暗中却筹谋起事,更是悄悄动身离了平城,前往洛阳,欲面见元恂以谋大业。

    元恂不知元隆之意,接了书信,知元隆将抵洛阳,心中甚是感动,只道是元隆千里奔波只为探望于己。这些时日元恂便籍口养伤,留于府邸之中等候元隆,并不往宫中朝会。

    因有飞鸽传书,元恂这日晨起便知了元隆将于酉正一刻暮鼓敲响之前入城。食罢晚膳,元恂只觉焦灼难耐,于寝殿内来回踱步,只待元隆到来。

    戌初一刻,一架马车停于太子府后巷偏门。元隆匆匆落车,在成亮的引领之下步入太子府中。过花苑,经回廊,一路来到元恂寝殿门厅之内。待成亮入内通报,得了元恂示下,便引了元隆入了内来。

    不及元隆行罢礼,元恂便将其搀扶起身。笑眼盈盈拉了元隆一道入座,元恂道“安乐侯一路车马劳顿,着实辛苦。”

    元隆拱手作揖,道“臣万幸,得蒙太子亲待,引为知己。如今听闻太子受屈,臣心内惴惴不安,莫说千里之遥,便是万里,臣亦当前来问候。”

    元恂闻言,心下感动十分“好、好、好吾未走眼,安乐侯与吾果然情同手足。”转头又对成亮道“快去备些美酒佳馔,吾要为安乐侯接风洗尘,今夜一醉方休”

    成亮垂首应下,只不片刻,一席酒馔备齐。为元恂与元隆以海碗斟满酒,成亮便领几名近侍退出外去。

    元隆端起海碗,对元恂道“臣虽为皇族,却已是五幅之外旁支,如今蒙太子恩宠,自是铭感五内。臣先干为敬,以报太子知遇之恩。”言罢,元隆一口饮尽碗中酒。

    元恂见状,未有半分犹豫,亦是一饮而尽。

    以袖拭口,元恂道“吾许久未如今日这般豪饮,畅快,实在是畅快”

    元隆陪笑道“酒逢知己千钟少,依咱们鲜卑之俗,当满饮三碗,方可进馔叙话,臣再敬太子,愿太子身安体健,事随心愿。”

    二人大笑间,已将三碗佳酿落肚。

    放下手中海碗,元恂已有三分醉意。酒入舌出,元恂便将这些时日来满腹牢骚尽道于元隆知晓。

    元隆本就为所计之事而来,此时闻元恂之言正中其下怀。望着元恂,元隆垂首道“太子既与臣推心置腹,臣便道几句逾矩之言,太子莫怪。”

    元恂拉了元隆的手,道“安乐侯乃吾挚交,有何话不妨直言。”

    元隆作义愤填膺之状“臣那日得了太子来信,心中便为太子叫屈。陛下既已将冯小娘子许了太子,常山王那日之举便是欺兄盗嫂。莫说太子您不过打骂斥责几句,便是施以酷刑,亦不为过。”

    见元恂受用,元隆接着又道“臣听闻陛下偏宠左昭仪,如今这般袒护常山王定是因了左昭仪之故”

    不及元隆言罢,元恂冷哼一声,道“那左昭仪妖媚惑君,令阿耶玉石不分,可恨至极。”

    元隆附和道“商有妲己亡国,周有褒姒祸君,我大魏万不可再受狐女之乱啊”

    元恂一脸不屑,道“阿耶并非商纣与幽王,纵是此女手段了得,亦不至亡国之祸。”

    元隆闻言,心内一怔,未曾料及元恂虽满腹牢骚,却有敬畏君父之心。只一弹指间,元恂便定了心神,道“陛下天纵之圣,我大魏自是江山永固。只这江山日后罢了,臣酒后胡言,太子莫怪”

    元恂见元隆欲言又止,心下不爽“这江山日后如何你既与吾引为知己,岂可遮遮掩掩”

    元隆一口将碗中酒饮尽,方开口道“陛下缘何那日未责罚常山王,太子可有细细想过”

    见元恂听得仔细,元隆接着道“常山王乃左昭仪养子,倘若常山王受罚,自是累及左昭仪。如今皇后待废,陛下既偏宠左昭仪,这鸾位便非其莫属。如此一来,常山王便成了陛下嫡子”

    元恂闻言不悦,打断道“我大魏立嗣,只依长幼为序,从未有嫡庶之分,元恪纵是成了嫡子又奈我何”

    元隆道“陛下大行汉革,这汉家素以嫡长为尊。太子您此番与永合殿已结下梁子,倘若左昭仪当真登了鸾位,她又岂能令您安于储位之上”

    元恂想起君父几次三番提及废储,此时经元隆一番挑唆,忽觉心下惊惧。望着元隆,元恂急急道“那依安乐侯之见,吾当作何打算”

    元隆见时机成熟,作一脸诚恳道“若太子可如臣所请,储位自当可保。”

    元恂如落水之人得了浮木,忙道“安乐侯快快道于吾知”





第一百七十五回 因生变(三)
    


    安乐侯元隆望着太子元恂,压低了声音,道“拉拢群臣,令陛下止新政,复旧法,如此便无惧嫡子与否。”

    元恂一怔,酒意醒了大半“安乐侯岂是令吾安于储位,这分明是令阿耶早日将吾废黜啊”

    元隆见元恂面露不悦之色,忙小心道“臣与太子乃挚交,岂会令太子有失新政力推汉革,倘若左昭仪当真登了鸾位,那常山王便是嫡子无疑。以常山王敢私通太子正妃之胆,又岂会不觊觎储位”

    言及此,元隆便止了声,只见元恂垂首不语,便知其心内忐忑。

    十数弹指过去,元恂抬头望着元隆,道“吾方才细细思忖,阿耶虽偏爱那左昭仪,却只将治宫之权交于右昭仪。依你方才之言,吾只要联手右昭仪,助其登上鸾位,岂不就相安无事”

    左昭仪登鸾位与否元隆毫不关心,只这右昭仪李氏有其父李冲为靠,以李冲于朝中地位,倘若太子当真与李氏联手,元隆便再无控制元恂之机。元隆如此精明之人,岂能做为他人修桥铺路之事

    念及此,元隆道“太子之言,亦有道理,只右昭仪膝下有七皇子,纵是其登了鸾位,亦未见得可与太子一心”

    不及元隆言罢,元恂已颇不耐烦道“你这亦不是,那亦不行,那你有何良策,倒是说来于吾知晓。”

    元隆拱手道“太子可曾想过,太师与冯司徒薨世,这汉家便以陇西公为尊。如今陛下倚重汉臣,陇西公如日中天,倘若太子再与右昭仪联手,那陇西公许是下一个梁伯卓。”

    这梁伯卓便是东汉外戚梁冀,因其妹为汉顺帝皇后,得以晋位辅政大将军。顺帝崩逝,立质帝。因质帝当面称梁冀为“跋扈将军”,次年便被梁冀弑害。此后梁冀更肆无忌惮,专擅权势,结党营私,为祸朝纲。

    元恂虽好武厌文,却因太师、太傅经年教习,亦知此段历史。闻元隆之言,元恂心内一紧,喃喃道“吾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元隆见状,心下得意。凑近元恂,小心道“太子只有将兵权集于己手,便可大权在握。到那时,纵是陛下意欲废储,亦是有心无力。”

    元恂摇了摇头,幽幽道“天下兵马,六成由阿耶亲掌,一成于任城王手中,一成于咸阳王手中,余下两成则由八部宗长掌控吾虽为太子,却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元隆嘴角微扬,道“非也太子有所不知,陛下这些年重用汉臣,咱们宗亲族人大权旁落,八部宗亲已是怨声载道,只咱们鲜卑族人顾念情谊,故而隐忍未发。陛下一意孤行,已失了族人之心,倘若太子肯替天行道,恢复旧制,定可令八部宗亲归心太子。”

    见元恂垂首不语,元隆继而又道“太子可还记得关中侯其不过奉酒馔、舞姬于太子,便被陛下囚禁于石室之中此番太子与常山王兄弟阋墙,倘若太子手握兵权,常山王又岂会如此轻视太子陛下又岂会再提废黜之事”

    元隆之言渐入元恂心耳,举起海碗,一口饮尽,元恂道“吾乃皇曾祖母钦定太子,却于宫中屡遭排挤,受尽屈辱。如今终得安乐侯前来相助,如逢甘霖,吾自是镂骨铭肌。”

    亲手执酒坛为自己与元隆斟满酒,元恂又接着道“若非安乐侯晓以利害,吾仍执迷不悟,做待宰之羊。”

    举起海碗,元恂继而又道“吾敬安乐侯从今往后,吾便以你为军师,事事由你指引,待来日吾登大宝,便晋你为王。”

    元隆闻言心中暗喜,举碗将酒一口饮下,复又伏跪于地,叩首道“臣蒙太子隆恩可得君行道,臣定当不遗余力,尽心辅佐太子”

    待元恂醒来,已近是日午初之时。元恂睁开慵懒的双眼,伸个懒腰,边打着呵欠边下得榻来。近侍成亮闻得内殿之声,急忙忙领了一众侍从入内,侍奉元恂洗漱更衣。

    元恂环顾左右,不见了元隆,疑道“安乐侯何在”

    成亮垂首道“未免有失,不及天明,安乐侯便已起身离去。”

    见元恂只颔首不语,成亮边奉热巾边对元恂道“太子,奴有一喜讯要禀于太子知晓。”

    元恂不以为然,道“哦是何喜讯,你倒是说来听听。”

    成亮满脸堆笑“禀太子,右孺子有喜了。”

    元恂不敢相信自己所闻“你方才道右孺子如何”

    成亮重复道“方才太医来为右孺子请脉,道是右孺子有喜了”

    成亮方才言罢,元恂已开怀大笑“好、好走,咱们瞧瞧右孺子去。”

    偏殿之中,右孺子郑荞正与乳母们一道为小郡主元遥喂食。得了宫婢们来报,知太子往偏殿而来,不及起身相迎,元恂便已大步入得内来。

    元恂亦顾不得逗弄元遥,便一把拉住郑荞,询道“吾方才听闻你有喜了,可是当真”

    郑荞微微颔首,一脸羞涩道“回太子,方才太医对妾言,妾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不及郑荞言罢,元恂一把将其抱起,欢喜道“果然天大的喜讯,吾要好好奖赏于你”

    殿内众人见状,自是不敢直视,乳母们亦抱了元遥,随众人悄悄退出外去。

    将郑荞抱至席榻之上,元恂轻托其下巴,笑道“你此番若能一举得男,吾便迎你作正妃。”

    郑荞道“陛下已为太子择选正妃,妾又岂敢奢想”

    元恂冷哼一声,道“冯娷那个,与元恪暗通款曲,吾岂能再将她迎作正妃嫡妻”

    永合殿之事郑荞已有所耳闻,此时闻元恂之言,便知其仍怒火未消。望着元恂,郑荞道“太子息怒,毕竟冯阿姊乃陛下属意之人,妾又如何与之相较太子切莫因此再惹龙庭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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