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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虽然探哨详细讲述了沈充遇袭的过程,但王允之也有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时下没有人有动机也有胆量这么做。因为就连王允之与沈氏可谓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都未将沈充作为第一猎杀目标。

    至于其他各方,台内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这既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他们也没有这样的胆量。至于庾翼,若是按照本来的计划行动,也不会这么快就抵达近畿。更何况,庾翼根本就没有要将沈充置于死地的决心和需求。

    所以很快,王允之便猜测到这极有可能是沈充自己安排的掩人耳目的手段,寄望以此摆脱乡情困扰,使得自己能够由明转暗。若从情理分析,这是最大可能。

    但无论王允之猜测是否属实,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计划之外的莫大变数,会因此引发出什么更多的变数,他一时间也不能完全料定。

    传令各处津口,即刻披挂正列,封锁乡道,不许任何人再出入!

    意外陡生,王允之也来不及再想更多,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巩固当下所得,这样才能避免频发的意外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所以他即刻下令乡众们丢掉伪装,先将乡里彻底控制起来。

    与此同时,王允之也冲出竹亭,翻身上马直往王氏大宅而去。那里眼下也是他的大本营,驻扎有近千名往年父亲留下的心腹部众,还有两千多名这段时间整编集合起来的部曲乡众,合共三千兵力,这便是王允之眼下所掌握的主要战斗力。

    至于防守各处路口的乡众们,除了一部分王氏嫡系之外,便是许多的琅琊乡勇,也是多达数千人。如此深层次的动员乡众力量,倒不是王允之人望有多高,而是自从父亲死后,他便一直潜居乡土,长久的经营下来,正是为的某一日发难而做准备。

    掌握了这么多的乡众力量,这才是王允之真正底气所在,长达数年的说服并筹措,他在乡众们尤其是那些不甘寂寞的乡豪心目中所拥有的威信,甚至是王导和诸葛恢这种盛誉崇高的乡贤都不能比拟的。

    在王允之返回王氏大宅的途中,他的命令也随之流传乡野,在极短的时间内,整个琅琊郡内气氛都发生了极为惊人的变化,到处都涌现出操刀挎弓的乡勇悍徒,械用未必精良,那气势却是十足的震慑人心。

    在王允之赶到大宅的时候,整个大宅也早已经被甲众由内外进行严控。此时大宅中除了王氏诸多亲众之外,还聚集了大量前来吊唁的时流,这会儿也都是乱成了一团,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下异变突生,凶徒流窜入境,将沈司空袭杀郊野。我乡中也有不稳,不得不稍作冒犯,请诸位暂入厅堂安坐,无谓冲突不测!

    王允之迈步行入庭院中,口中大声说道,且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充作借口,而后便吩咐兵众们冲入宾客之中,将他们向几座早已经腾空的厅堂驱赶过去。途中难免发生推搡抗拒,但无论何人敢于反抗,俱都被那些面貌凶狠的兵众们以木杖捶打在地,而后便捆缚起来丢在了一侧。

    眼见这一幕,宾客们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危险,尤其王氏家门内突然涌现出这么多的持械兵众,当中所透露出来的险恶更是让人不敢深思。

    有人惊惧不已,自然也有人愤慨难当,指着王允之破口大骂。要知道他们与王氏可都是或多或少有着情分,这会儿居然牛羊一般被驱赶入栅,放在谁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听到那些宾客们的怒斥痛骂声,王允之脸色只是肃然,且不作掩饰的吩咐身畔兵众道:太傅灵柩之下,溅血不祥。但若还有狂悖不顺从者,麻包包裹抛出庭外以木锤捶杀!

    此言一出,顿时又惊起了更大的惊慌,喧哗叫嚷声更加杂乱大作,但就算有人还叫嚷得凶狠,却也不敢再作态抗拒,很快庭门内的宾客并各自仆僮们,便俱都被驱赶进了几个固定的场所内。

    而整个王氏大宅,也因此而变得狼藉一片,甚至就连灵堂外的诸多陈设也都被毁坏一空。王允之迈步行入灵堂,眼见到安放在正堂内的灵柩都被撞开了一角,瞳孔也是微微一凝,忙不迭上前用力将棺木再合拢起来。

    这会儿,庭外才又再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这是其他几处庄园入住的宾客也被驱赶至此集合,而其中便包括昨日抵达琅琊乡中的郗鉴。

    郗鉴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慌乱,只是步履略显蹒跚,身侧两名王氏壮卒半是挟持半是搀扶的将他引入此间。

    王允之匆匆上前深施一礼:晚辈凡有所谋,不敢筹算郗公,无奈郗公恰适于此,只能斗胆冒犯。请郗公安心于此暂留几日,待到此间事了,晚辈必负荆恭送郗公归都。

    郗鉴看了一眼狼藉不堪的王氏庭门,又看了看王允之,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王郎不必多礼,到时你若还有命在,再说罢。

    听到郗鉴这么说,王允之脸上也浮现起一丝羞恼,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吩咐兵众道:且将郗公送入幽室,别于旁人安置,切勿为众乱骚扰。

    筹划日久,顷刻而发,兵众们动作也都干净利落。再极短的时间内,将近三百名宾客几乎尽数被擒,能够逃出者寥寥无几。而且乡业之中也还在继续搜索,陆续有新落网者被送入进来。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整个王氏大宅哀风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肃杀。第一步的步骤已经落在了实处,自此之后王允之已经没有了退路,过程尚算顺利,倒是值得松一口气。

    若说这当中有一点遗憾,那就是没有等到第二波的使者即就是东海王司马冲的到来,若是有了东海王捏在手里,届时台内肯定要更加的投鼠忌器。

    正在这时候,庭门外又响起了一串马蹄声,半甲戎装的王耆之在兵众簇拥下行入进来,走到王允之面前拱手道:四兄,金城业已控住,诸葛伯言也被请回,我等随时都可入驻金城。

    王允之闻言后便点点头,还未及开口,王耆之身后被半缚住的诸葛甝已经不乏惊恐道:深猷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我可从来都不曾

    伯言勿惊,我又怎么会加害于你。只是略得险谋,难作预告。你且放心,待到此间事了,你必分毫无伤,且必将仕进有望!

    王允之微笑着上前为诸葛甝松绑,拍拍他肩膀以作安慰,然后才又吩咐王耆之道:且将宾客之中乡籍之众俱都请出,待到群情抚定,咱们即刻转往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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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2 乡情众愿
    早在王允之于庭门内发动之前,王氏一众族人子弟们便已经聚集到了宅内一座独立的院落中。

    因为王导的去世,王家多数族人都聚集归乡,尤其近支族人中,只有一个王羲之因为就任于远在浙江之南的东阳而没能及时赶回来,其他像是就任吴郡的王胡之甚至包括瘫卧在榻的王彪之也都悉数在场。

    在一众侨门之中,琅琊王氏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丁兴旺,虽然随着年月的流逝,王导那一代的族人几乎已经尽数不在了,但嫡系近支的族人仍有几十人之多。

    若再加上一些远支别裔,单单眼下聚集在此的便达到两百多人。如果再算上王门女郎并其各家夫婿门户,这一数量将会变得更加庞大。

    院墙外的骚乱声难免传入进来,这当中王恬脸色铁青至极,身畔则围坐着王洽等年纪尚浅的嫡亲兄弟。无论是谁,在父亲的丧事过程中爆发如此恶事,心情都算不上好。

    所以王恬这会儿脸色阴冷如铅,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何以父亲要让家人隐瞒其病情,而且在临终前看到他回家后会是那样的反应,这并不是厌见他,而是对他的关爱,不愿意让他涉入这种祸事之中。

    但是很可惜,王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是主动的帮助王允之,将他父亲的心腹们逐一控制起来,如今整个家门之内都充斥着王允之的人,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制之力!

    随着王恬厉目巡弋,在场族人们反应也都各不相同,有的同样积郁于怀,羞愤之情溢于言表,有的则是惶恐有加,坐立不安。当然也有一些羞愧的垂首避开王恬的目光逼视,显然这些人都是参与到了王允之的计划中来。

    这当中表现最为坦然畅快的便是王彪之,由于常年卧榻,乏于活动,王彪之体型略显肥胖,此时的他上半身倚靠在一名侍妾怀内,脸上洋溢着一股略显癫狂的满足。

    尤其听到外边骚乱声越来越响,他口中甚至哼起了声调轻快的俚曲歌谣,对于王恬羞愤的怒视则完全的视而不见。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王允之才在甲士们簇拥下阔步行入,顿时吸引了场内绝大多数目光。

    得于太傅英灵庇佑,事情进展尚算顺利,入乡吊客大半都已经被严控起来。

    听到王允之这么说,在场众人有的松一口气,有的则掩面长叹乃至于对王允之怨望至极,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更加没有了退路。

    今次还不同于早年王大将军作乱旧事,目下的琅琊王氏在时局内几无能够支撑家势者,担任吴国内史的王胡之已经算是权位最高者。他们唯一可恃力量便是王允之手中所掌握的乡众并家兵部曲,较之早年势大已是落魄到了极点。

    往年那般势大最终都是功败垂成,更何况是现在。所以在绝大多数族人心目中,对于前程如何自然更加绝望。然而他们又根本无力阻止,只能被动的卷入到这场喧哗中。

    王允之侧首避开王恬的怒视,继而又对族人们说道:无论诸位亲长对我所为是何看法,眼下也无退路,唯今之计只有同心协力,博取一线生机。乡宅虽然宏大,但却无险可守,不宜久留,眼下金城也为我家所控,所以要请一部分家众与我同往金城。还有就是那些宾客,其中不乏我家旧好至交,眼下也需要善作说服,相扶成事。

    王允之话音刚落,王彪之已经用沙哑得有些难听的声音笑语道:四兄壮气!可惜我这废体难用,否则必要与四兄并肩协力壮取前程!

    我与四郎同往!

    王彪之的兄长王彭之同样不甘寂寞,他们父子在于沈氏的缠斗中可谓身名俱毁,早年的王彭之便曾策划要挟持沈维周,可惜没能成功。虽然王允之在策划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与他商量,可是当他一旦了解到内情之后,便也成了家门中为数不多王允之的支持者。

    王允之闻言后便点点头,继而才又望向席中的王胡之。

    王胡之也是归家之后才知王允之竟然策划这种大事,原本他对此是不赞同的,可是事已至此,他们还要在庭门内斗的话,原本还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也将荡然无存。在感觉到王允之的视线后,王胡之便在心内一叹,继而缓缓起身。

    王允之见状后,却抬手制止了王胡之,说道:修龄暂时还是不宜露面,此间若得抚定,稍后还要请你速归吴郡控势为继。虽然大薄伦理,但我想太傅在天之灵应该也不会责怪我等子侄惶恐求活之心境。

    王允之话音刚落,王恬脸色顿时又是激变,挥臂推倒面前案几,双眼几欲喷火一般死死盯住王允之。

    我擅作如此悖行,不敢奢望螭虎你能原谅。但请你相信,我为此事并无半点私念,即便今次能为我家再夺稍许势力,来年也要交付螭虎并在座诸位贤亲,再为家国继力任事。至于我,若能为世道所容残留一命,也将身隐退避,不敢再复显世。若是不能,自然笑赴黄泉,请罪于祖灵之前。

    王允之小退一步,抬头望着王恬说道。

    王恬闻言后,牙关更是咬得咯咯作响,半晌后才转身面向墙壁,语调之中满是悲凉:我这无能废物,庭门逆子尚不能制,使我老父绝望而终,忍恨暂活,只是要看你王深猷如何的不得好死!

    螭虎

    阿兄

    王恬此言一出,余者众人俱都凛然变色,忙不迭抬手阻止,也不乏人跨行至他与王允之中间,担心将王允之激怒为凶。

    然而王允之脸上却无多少变化,只是意味莫名的冷笑一声,继而长叹道:我也盼你能见。

    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这一处庭院,而后王彭之等几人也都纷纷起身跟随而去。

    此时王氏大宅中被控制住的那些宾客们,也已经被一番拣选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要么是徐州乡籍侨人,要么就是琅琊王氏姻亲故旧等通家旧好。这一部分人被安排在其中一座阁楼里,各自也都是惊恐愤恼兼具,整个阁楼里都充斥着各种语气激烈的哗噪声。

    当王允之行入到这里的时候,阁楼内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众人多狐疑望去,纵然心存再多不满,也都不敢再态度激烈的表达。

    王允之站在门口,先是面对众人深施一礼,然后才起身说道:今日惊扰冒犯诸位乡亲,我实在是失礼不敬。但也请诸位于我稍假耐心,我自将一番苦衷向诸位乡亲详作说明。

    我等俱因故谊因太傅哀事登门吊唁,结果却遭如此横祸。王深猷你为此背弃人伦狂逆恶行,还有什么

    眼见王允之姿态尚是持礼恭谨,人群中顿时便有人按捺不住,怒声斥责。

    王允之闻言后则冷笑一声,继而侧首望向身畔卫兵。旋即便有几名卫兵冲入人群内,将那名怒斥的乡人拉扯出来,用麻布包裹抬出,旋即阁楼内便传出几声重物钝击的闷响,继而阁楼内便再无生息传出。

    眼见这一幕,阁楼内众人更加惊恐欲死,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凶险。

    待到众人俱都噤声,王允之才在兵众们簇拥下缓缓行入,环顾一周之后才长叹道:若非家门哀临,真不知此世是否还有庭门之内大会乡亲的机会。

    听到王允之这么说,众人心弦不免更加绷紧,猜不透王允之是不是在怪他们薄情势利,眼见王家失势便不再殷勤拜访。

    旧事无需多提,唯太傅临终一言,使我感念良多,频有发愤许愿,想为乡众再搏一程坦途。

    讲到这里,王允之又长叹一声:旧年兵祸喧噪,诸夏糜烂,我等乡众不得已离乡背井,南投江表。但就算**如此,我等乡众尚能得于同心同欲,虽客远千里,也能傲立当时。然则时过境迁,人心荒驰,旧日同志多有不守,厄难频生,困扰于众。当中我家或是不乏劣态为人所非,但我也想请问诸位一句,你们是否能够无愧以对我家?

    世事涨消,无谓怨人,但我家之起落,又岂是私门之式微?而今百弊丛生,乡亲各家立足江表更加不易,当中苦困我想也无需我再多言了吧?何以诸夏之冠带,往年尚能荣幸于江表,如今时势却俱为貉奴所夺?太傅临终念及于此,抱衾泣血,不恨生涯太短,只恨旧年引众过江避祸,如今中原祸患将定,却再无时间能够将乡亲之众引回乡土再作安居

    众人原本都是惊怒交加的心情,可是在听到这里后,也都各自生出几分哀伤并彷徨。

    吴乡权恶霸凌此世,使我乡亲望断归途却不得返乡。即便眼下尚无倾覆之祸,然则几代之后客业消残,各家将再无所恃,吴奴必将恃于乡资而行凶,在座诸位各将客死江表,化作孤厉游魂,尔等子弟也将各自沦为貉乡僮客,打骂由人,生死难测!

    众人本就不乏惶恐,在听到王允之这一番预言后,心情不免更加灰冷消沉。

    满世时流羡望江北勋功,独我深念客居艰难,恐惧末路将至。败途就在眼前,诸位难道还要掩面自欺?纵然眼下厄难未临,但貉奴磨刀将要向谁?在位者耽于事,在野者怯于行,各自坐以待毙,但我却难忍耐此等煎熬,诸位若目此自救为恶,那么大恶我自为之,若能稍有所得,也能不负乡声旧望!

    那那么,深猷兄,既然你你只是又何苦要猝然发难,为难我等乡亲啊

    听到王允之仍在宣扬乡情,在场便有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王允之闻言后则苦笑一声:我不过乡中失意一孤客,纵然有所谋划要为乡众搏一善途,但若不为此险恶,如何能让世道正望于我。我虽是厉态示众,但内心同样惶恐,唯恐谋事不成,不独引祸于家门,或还要祸延于乡野啊。

    在场人众,与尊府即便不为旧好,也都是桑梓互望之旧人。若深猷兄你果然是为乡众谋善,为何不邀众深论,我等又非混淆善恶是非之昏聩之徒

    王允之一副苦心孤诣的语气姿态,也的确让众人心境稍有平缓,有越来越多的人壮着胆子想做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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