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石遵较之乃兄之高明,就在于此了。虽然都是同一意图,但他却绝不会像石邃那样傻不愣登的直接逼令这些人将黑锅扣在领军将军王朗身上,同时干掉其人坐实罪名。

    他只是抛出一个诱饵,让这些人去欣喜争抢,而这些人想要达成意图,顺手就需要完成石遵真正需要他们做的事情。

    果然石遵话音未落,石涉归便不乏精明的开口说道:“皇后此桩任命,可是包括禁卫在内。王领军督掌禁卫,这可是主上临行前的命令……”

    “主上所命,老妇怎敢质疑但目下宫苑都已纷乱如此,王领军却不知所踪,老妇目下所能依仗者,唯当下亲近之诸公而已,大事若不委于诸公,老妇一介女流则待死矣!”

    听到皇后不乏悲切之声,又见这妇人虽然自称老妇,但仍体态丰腴、面容姣好,全然不似已经生养两个壮儿的模样,这几个耆老贵胄也都难免面潮心热,心中立即便涌现几分寻常不曾具备的豪情担当




1343 引颈受死
    襄水防线所以崩溃,自然还是羯国自乱阵脚的结果。

    领军王朗身先士卒,为了阻拦乱民冲过襄水往城北蔓延,不可谓不尽力。但他心中也多有焦虑,担心将士们在与乱民对抗中消耗太多体力,等到后面的晋军真正冲到近前时将无力再战。

    所以当他得知襄城公石涉归传讯言是将要率领部众投入此中作战时,心中虽然不乏疑窦,但也喜出望外。

    在他昨夜联络众人之中,襄城公石涉归算是家势较强一个,虽然权势被剥夺,但本身便是羯族耆老豪帅,有其固定的族众部曲近千之众,若襄城公能够加入此中,他所承受的压力将会小上许多。

    对于这一路即将到来的强援助力,王朗也不敢怠慢,他亲自撤下阵线自浮桥行过襄水,匆匆迎上前去,远远便见到襄城公石涉归正率部向此而来。

    若是王朗昨夜身在建德宫正门处,应该能够敏锐察觉到这一画面似曾相识。但他眼下本就不乏焦躁,更兼昨夜刚刚与石涉归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共识,也并不觉得石涉归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心意。

    所以当双方靠近,石涉归手上大刀陡然向他劈下时,王朗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石涉归何以如此。但从石涉归的方面,利弊权衡却是很清楚,王朗与他所言,或是动之以情,或是诱之以利,但最终能否兑现,还只是一个空想的愿景。

    可是现在,皇后那里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他有足够的手段与能力,便能将王朗取而代之。一个前途不怎么明朗的期许,与当下便唾手可得的机会,该要选择哪一个,石涉归哪怕并不怎么精明,也能从心取舍。

    “某奉皇后陛下诏命,立斩误国奸贼!诸禁卫将士勿惊,皇后仁德,允尔等待罪立功,随我杀贼!”

    若石涉归仅仅只是杀了王朗,其实后果影响还有限,毕竟眼下战线上的将士们还在疲于应对那些乱民的冲击,少有人能够注意到河北岸刚刚发生的惨剧。

    可是此老年纪虽大,镇静却无,太过急于宣告自己的权柄以造成既定事实,斩杀王朗之后便将其首级割下,命令部众挑起行上浮桥以告示诸军将士。

    那些将士们眼下也是疲累不堪,陡闻刚才还在督导他们作战的主将居然直接被斩杀,一时间更加难以接受,防线崩溃已是须臾之间。

    而南岸的那些乱民们,则更加不会在意羯国这些高层之间的争权搏杀,一俟察觉前方禁防松动,登时便一冲而过,或怀抱木板、或直接徒手扑入襄水河中,直向对岸游来。

    石涉归此前只是心心念念关切于建德宫内形势,又受到博陵公石遵的暗示,示意他要从速收取禁卫兵权,却没想到城南一群乱民暴徒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荡。

    他这里还在回味此前陡杀王朗的快感中,幻想着之后自己包揽禁卫军权的美好画面,只觉得唯一不美还要与其他几人一同分享这来之不易的权势,却没想到禁卫防线直接崩溃,旋即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潮正漫过襄水向此涌来。

    一时间石涉归也慌了神,原本还打算试图喝令及众,收拾局面,但发现这不过是徒劳之后,也只能引部恨恨而退,再往建德宫方向逃去。只是一路后撤途中,他还不忘吩咐部曲们叫嚷呼喊,让那些禁卫溃卒自往建德宫宫墙下集聚待命。

    但在这人声嘈杂的混乱场景中,这一条指令能够有几人听到,又有几人能够奉行,就连石涉归自己都不敢抱乐观之想。眼下的他,真有一种吞下饵料旋即便被鱼钩刺穿了腮角的欲哭无泪之感。

    也幸在那些民众们本就乏甚约束,一俟冲开王朗此前所设置的障碍防线之后,继而便开始四散奔逃,并没有组织起来集中冲击某处,才令石涉归能够完好无损的率部返回建德宫。

    但在回头看到建德宫外御街驰道上所涌动的人潮身影,哪里还能寻觅见多少禁卫部众的身影!

    而这些禁卫将士从昨夜到如今也可以说是命运多舛,他们虽然算不上羯国第一流的精锐战卒,但也胜在有组织、有纪律,乃是襄国当下唯一可堪倚靠重用的武装力量。

    可是从昨夜乱起开始,他们便陷入了绝对的被动,根本没有发挥出其战斗力的机会和能力。倒是之前在主将王朗的喝令之下,他们才逐渐拔出泥沼,设防于襄水河畔,便将人数远超他们十数倍的乱民强阻在襄水南岸寸步难进。

    但是谁又能想到,如此光景过了不久,主将王朗突然就被收斩于他们身后。这些禁卫将士们一时间真有将要崩溃的感觉,再加上那些阻截不住的乱民冲击,他们此刻已经是茫然到了极点,至于襄城公石涉归所呼喝的退回宫墙下集结,这会儿更加无人听从。

    说到底,石涉归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与威望。或许凭其资历,他在羯族内部是有着不弱声望的耆老,但若放之整个羯国,本身便已经被打压闲置良久,而且就算在被打压之前,也根本比不上夔安之类始终追随羯主的元老人物。

    且不说这种本就危险十足的阵中夺权,就算是在寻常太平无事时节,突然随随便便拎出土都埋身半截的一把老骨头去取代正当壮年的领军王朗,禁卫将士们也需要一个过渡期才能渐渐接受。至于眼下,石涉归想要单凭一纸苑诏便完全接手禁卫兵权,那也实在是异想天开。

    对于如今已经登上宫墙城头、接手建德宫防务的那些羯国耆老贵胄们而言,乱民所形成的人潮呼啸而过只是第一轮的冲击,而这一轮的冲击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并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那些民众们乏于组织,且常年生活于襄国周边,对于代表着羯国王权威严的建德宫之畏惧可谓是浸入了骨子里,哪怕眼下襄国城内秩序已经彻底崩溃,他们也并没有胆量,也没有理由去直冲宫防。

    所以这些乱民虽多,但却如狂风刮过,宫墙巍然不动,而那些乱民则早已经散入了襄水北岸那些街巷坊区之中。至于之后会有多少坊内人家遭殃,眼下宫墙上的那些羯国贵胄们却是无暇顾忌,因为第二轮的危机随之逼近。

    此刻日色已经稀薄,夕阳余晖之下,几张“晋”字大旗迎风招展,直向襄国城池逼近,自然便是奋武兵尉徐无病所率领的那些人众。这当中奋武将卒虽然只占了少数,但那些城南各户人家的私兵部曲拥从于后,再加上之后被裹挟或是主动加入的城内民众,也足有数千之众。

    虽然这数千众同样组织欠缺,但在最前方靠近奋武将士区域的那些人众,却还能维持着基本的阵列架势。此刻他们拥从着晋字大旗,挥舞着手中的器杖,气势汹汹向建德宫而来,一时间倒也颇有一种大军逼临的威慑。

    至于城头上那些羯国耆老们,在见到如此势大之众逼临宫城,一时间也有些傻眼,不乏人期期艾艾发问道:“不是说晋军微弱、只有数百众且还在宫苑流窜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怪这些人有此疑惑,他们在国中本来就是被闲置之人,就算有什么第一手的敌情军机,他们也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

    虽然之前领军王朗也逐一前往拜会游说他们,但主要还是为了说动他们各发部曲襄定此乱,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胆怯而隐遁不出,有关晋军敌情种种提及也并不多,讲的更多还是有关宫禁乱事的内容。

    更何况,哪怕就连王朗,其人直至身死,其实也并不能尽知今次犯境入城的晋军底细究竟如何。

    所以此刻,在眼见到这么多拥从着晋军旗号的卒众逼临建德



1344 长不及幼
    沙场斗将,一刀断人生死,这不知是多少人的梦想。而当这梦想真真正正实现于眼前的时候,在场观望之众,感受并不相同。

    建德宫外那些拥从至此的襄国民众们,在眼见到如此威武壮阔的一幕,气氛先是陡然一凝,之后便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特别是当徐无病继续上前高声邀战时,这些人的情绪可谓被引爆到了极点,纷纷向着城墙上的羯军们呼嚷叫骂,此前那种长久积威、令人压抑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则是对王师悍将的敬慕、以及那种按捺不住、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原来骁勇凶悍、战力无双并非胡人独有的禀赋,他们诸夏人家同样壮士标立,杀胡如刈草,绝非生来便要任由胡虏们虐待戕害!

    “贼胡可敢再战!”

    波涛一般的声浪涌动,如有实质般冲击拍打着建德宫的宫墙,至于墙头上那些羯国贵胄部曲私兵们,脸色自然谈不上好,惊怒交加,气氛凝重。

    此前力主出战且笃言城外乱民不堪一击的那几人,此刻脸色更是灰败异常。虽然直到现在,他们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特别是随着士气鼓噪、军伍活跃起来,那种杂乱无章的阵势更显示出这些的确只是一些临时拼凑起的乌合之众,绝非训练有素的行伍战卒。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在这一群乌合之众竟然还有如此精壮悍勇的猛士,方才那一刀劈杀马上敌人的勇猛,真要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无论胆气还是勇力,羯军之中特别是主上石虎身边也不乏能够匹敌者。

    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此举给人心带来的震撼确是极大,这一点只需看一看宫城外那些乱民们状似癫狂的表现便能明白。

    虽然一次振奋人心的壮举也不足以将这群乱民打造成精锐之师,但越是这种并不精擅军事的民众们,一旦被煽动起来才会更加没有理智,敢于搏命的缠斗厮杀,哪怕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与之对战,都难免要伤亡惨重。

    所以城头上这几人心中明白,眼下绝对不宜再作出战,以新丧锐气之军迎战锋芒锐盛的乱民,哪怕之后能够凭着能够坚持的韧性取胜,其代价之高也绝对是他们这些人所不乐意承受的。

    但是人心秉性千异,城头上这些羯军也并非尽数都是稳重务实者,眼见初战受挫之后贼军又叫嚣不止的邀战,特别是此前出战那几百兵卒在将主被斩杀之后,之后便也随之崩溃,能够逃回者寥寥无几,大半都没在随后一拥而上的那些乱卒中,或被擒获、或被虐杀。

    这些羯国权贵,向来都视城中寒伧特别是那些晋民人命如同草芥,此刻眼见到虽然算不上同袍但也总算是同伴的兵众被屈辱虐杀,一时间俱都怒意勃发、特别是一些年轻人,更是忍不住便要直跃下宫墙,死战洗辱!

    “停下,都给我停下!不准出战!贼众气势正嚣,绝非出战良时!”

    襄城公石涉归顿足怒吼,之后便命人紧闭宫门,不准兵众擅自出击。

    此刻石涉归心情也是恶劣至极,他也实在没想到自己新获起用,便要面对如此恶劣局面。除了宫墙之外这些集结起来的乱民,此前冲破襄水防线而冲入城北那些街坊的民众们同样是一桩隐患,更不要说还有一路晋军正在宫苑内部烧杀作乱。

    而他手中能够倚用力量,不过是这些人心旗号俱都驳杂不能统一的各家部曲而已。原本寄予厚望的禁卫部众,此刻早已经不知被人潮冲到了何方,即便是他们接受到此前石涉归的指令,眼下连建德宫都直接被乱民正当堵住,他们也不敢再贸然向此靠拢集结。

    “等一等,等一等……乱民易躁难久,不能专精攻防,不久之后必会气势衰竭……”

    石涉归口中这么说着,但对之后事态发展全然不敢再抱乐观之想,难免又念及酿成如此恶果的太子石邃,又忍不住恨恨骂道:“主上如此英壮主公,何以养成如此豚犬劣子,竟还将之置于储位,简直就是……”

    讲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不迭闭口,转又望向其他同行入宫的人,叹息道:“诸位各自职事、官爵暂且不论,但既然能群聚在此,可见也有忠义报国的心迹。眼下咱们并在此中,祸福已是一体,要么固守宫禁,等待主上归国计功封酬,要么并没此中,为城外**挟持羞辱!实在不宜再做狭念自守,否则必为乱贼逐次攻破!”

    众人闻言后,也都神情凝重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其中轻重。如石涉归等曾得皇后召见付以权柄的还倒罢了,而其他人这会儿则充满偷鸡不成反陷于此的无奈与懊恼,心中对于肇事者的太子与鼓动他们奋起的领军王朗也充满了怨念。

    宫墙外那些民众们眼见羯军首战失利后便闭门不出,一时间自然更加志骄意满,纷纷鼓噪上前,已经打算开始强攻这往年在他们看来雄壮而不可侵犯的建德宫。

    兵尉徐无病对此并没有阻止,他也想借此试一试建德宫防究竟还存多少力量,阵斩敌将算不上什么太大功勋,但若能籍由这些民众攻入羯国皇宫,才算是一桩真正值得夸耀的殊



1345 正宜杀贼
    其实石涉归内心里,对于功劳与否并不甚看重,或者说已经过了追求功劳的阶段,就算能够将襄国城完好无损的保护下来,能够得到的实际犒劳其实也有限得很,毕竟他本身便是国中元勋兼羯族耆老,名爵方面也是崇高,很难再有追加。

    至于主上石虎对他们这些元老的忌惮,也并不会因为襄国一战如何而有所改变,之所以石涉归等人还要尽力于此,更多还是但求无过。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当中就全无机会,寻常功事对他们这些元老而言自然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但若是拥从扶立则又不然!

    石涉归眼下也想清楚,他此前受于博陵公石遵鼓动去诛杀王朗,其实是将黑锅甩在王朗这个统率禁卫的领军将军头上。因为死无对证,事后主上追究起来,太子石邃所需要承担的罪责便有可能消弭到最低。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石涉归也不得不感慨博陵公这个主上的嫡少子并不简单,就连他在当时也只是自喜于再得权柄,而没有深想到这一层。

    不过眼下再想起来,就算王朗的死能够为太子分担相当一部分的责任,但襄国此乱实在是太严重,而且太子又失主上所意年久,经此之后,还能保住嗣位的可能近乎于无。

    博陵公的机敏与礼敬都给石涉归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更因心知自己若想得于彻底翻身,则必须要在之后储位争夺这种影响深远的暗潮中有所建树才有可能。

    虽然石涉归并不觉得博陵公有太大的机会,毕竟有太子前迹,主上对于这个与太子一母所出的少子会否迁怒还在两可,博陵公顺序得立的可能也不大。

    但石涉归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主上其他英壮之子历事年久,也早已经各有班底,他这样一个元老人物就算主动求靠过去,对方未必会接纳,而主上也未必就会乐见。

    借着今次守城定乱,他们已经与博陵公搭上这样一条线,若能众口一声的为博陵公稍作饰美,是有可能保下博陵公免于太子的牵连。之后即便储位无望,博陵公也能上眷不失,更因这一次表现尚可,或许得到真正外用。至于他们这些人,便可成为博陵公的嫡系心腹,顺势组建起一股新的力量。

    羯国这些贵胄们,凶恶之余,也都不乏狡黠,听到石涉归这么一说,稍作回味之后便有了然,于是便纷纷点头,附和此声。他们虽然各自困境不同,但也都不排斥能够与一位皇子藩亲达成一种默契和情谊。

    不过这都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眼下襄国危机还没有彻底结束。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石涉归又举步向宫城下的夜幕眺望,沉吟道:“看来城下贼众与此前宫内敌军并非一路,否则敌军不会如此轻去啊。那么今夜请诸位各自勉力一战,先破宫外乱匪,之后再引部出城,歼敌在野。虽然都邑今次祸损难免,但是咱们能够勇而定乱,回挽损失,也可称是无负国恩了。”

    众人闻言后,又都笑语点头,虽然共事不久,但石涉归凭其老练经验与眼光判断,再加上此老早前便不乏誉望功勋,很快便也竖起了威望。
1...751752753754755...82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