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浦
王忠君略微犹豫,眸色深沉:“她,她说不和妾氏同住一个屋檐。”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齐氏不许她住在王家。王小娘心明如镜,略微思索。
安姐儿如今已经豆蔻十三,再两年也要议亲了,倘若能从王家出嫁,以王家在京城中的地位,又有母亲王老夫人做主,想来定然比跟着她这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娘有出息。若是安姐儿能嫁得如意郎君,她也别无所求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悠然的望向窗外,夜风微凉,轻轻的吹拂着帘子,像王小娘的心,有些摇摆不定,又不得不做出抉择。
“你回信给母亲,就说……我如今心灰意冷,只有安姐儿一个牵挂,回京之后,便去庵堂潜心礼佛,不问世事。”
王小娘语气平静,面容祥和,却让王忠君心头一跳,惊然站起道:“五妹妹,你可想好了入了庵堂,以后又如何能够随意出来!”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在有温度的地方享世间乐趣,去庵堂伴青灯古佛呢
只是,倘若她选择了去庵堂,这对于安姐儿来说,她小娘的身份对她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也能让齐氏没有借口为难安姐儿。
王小娘有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哥哥若是有法子,也不会苦着脸来给我说这些话了,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王忠君有些颓然的坐下,神情沉重:“我原想着,若是在别处置一座宅子,你单独住,大嫂或许能够广开一面。”
炕几上的如豆火苗闪烁起来,霍妈妈进来挑了灯芯,又才退了出去。
王小娘摇头苦笑:“若是能够如此,大嫂就不会说出那番话了,无妨,我如今两袖清风,哪里不能住。”
她的话语中有些淡淡的哀愁,还有些许无奈。王忠君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他只是一介商贾,纵使有心要护着王小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回到西北院子的林玉安正坐在临窗炕上借着淡淡烛光捧书夜读。
夜已经深了,闲蒲劝说了林玉安几次未果,便歇了心思,坐在一旁铺着缃色绣布的小杌子上百无聊赖的撑首出神。
“不若你先去歇着,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我再看一会儿便自行去歇着。”
林玉安看着闲蒲一脸困倦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让她陪着挑灯迟睡。
闲蒲急急的摇了摇头,陡然来了精神,勉强的笑道:“姑娘不睡,闲蒲就不睡。”
见她这副模样,林玉安抿唇一笑,搁下手上的那卷周游列国记,懒懒的起身:“什么时辰了”
闲蒲上前替她理了坐皱的衣袂,笑道:“已经打了亥时的梆子好一会儿了,只怕已经亥正了。”
的确有些晚了,林玉安觉得有困意袭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牗外淡淡夜色笼罩着残花,似乎能听到时光如水轻轻流淌的声音。今夜无月亦无雨,望好梦。
清晨朝露轻洒,第一声鸟鸣跃然枝上,林宅下人们早已经忙碌开了。
依旧如同往日一样,林玉安惺忪的起身梳洗,待一切都妥了,便和闲蒲去霖西苑给方大娘子请安。
刚刚走到主院前的月亮门旁,林玉安脚步一顿,转头望向一旁几棵葳蕤的桃李树丛,有些疑惑的走过去。
闲蒲也觉得十分疑惑,姑娘在找什么跟在林玉安身后,定神一听……似乎有微弱的哭泣声。
林玉安悄悄的走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靛青色衣裳的知哥儿躲在树根下,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伤心极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他抹了眼泪往林玉安这边看过来,见一身素衣的俊俏姐姐站在不远处,小脸顿时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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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辞别
听说知哥儿如今在李家家学读书,林玉安有些诧异。
不过这倒也不是多大的稀奇事儿,林家族长想要送个孩子去李家读书,就算是卖个面子,李家也会同意的。
这几日因为过继的事儿,知哥儿向李家家学的夫子告了几天假。
大娘子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态:“族长定于明日开林家祠堂,昭告祖宗,把知哥儿的名字写到你们父亲的名下。”
田妈妈很有眼力见儿的忙斟了一杯热茶给方大娘子。
林玉珠倒是没什么意见,林玉卿撇撇嘴什么也没有说,林玉安像个木头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林玉安心里明白,明日祭祀祖宗,她不过是跪在门口等,又不能进祠堂,况且她们很快就要离开了,过继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请安散了之后,林玉安像往常一样去看王小娘。林玉珠和林玉卿被留在偏房说话。
阴霭沉云遮天蔽日,连风拂来都少了几分春暖。倒是乍暖还寒。
王小娘见林玉安进来,心情复杂的看着她,让她坐在床头的小杌子上。
林玉安点头走过去,见今日三舅舅还没有来,往日里这时候他应该在这里陪小娘用早饭的。
王小娘拉了林玉安的手,眼睛有些微红:“安姐儿,你三舅舅说了,三日后咱们就启程去京都。”
林玉安眉如新月,笑靥如花,鹅蛋脸在光下显得更加娇憨动人,肤若凝脂,欺霜赛雪。这让王小娘眼圈更见一红。
林玉安顿觉诧异,有些担心的看着小娘:“小娘,可是女儿说了什么话惹您伤心了”
王小娘摇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她进门还没怎么说话呢,只是她有些不舍,进京之后,就再难以见到她的安姐儿了,这才一时情难自制,抹起眼泪来。
林玉安不知道这事儿,只以为是母亲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感慨泪下,并无多想。
闲蒲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舅老爷福安!”
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转眼就撩了帘子进了屋来。
是王忠君,林玉安也起身行礼:“三舅舅福安。”
王忠君受了礼,让她回去坐下,便让荣生进来,荣生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手上提着一个八角描金彩绘的食盒。
“这几日要忙着把事情处理了,对了,安姐儿知道三日后就启程回京都的事吗”王忠君负手转身看着林玉安,又看了一眼王小娘。
“我已经都给她说了。”王小娘让霍妈妈帮她披了一件素色外衫,微微挪动坐起身来。
王忠君点头,自己蹲身把地上的一个炕几搬上床,放在王小娘的身前。荣生便把吃食摆上去。
林玉安十分敏锐的嗅到一股螃蟹的味道,顿时面上带笑,就听王忠君道:“这是给你母亲的,我们在外面去吃。”
外面桌上也已经摆好了和王小娘一样的吃食,只是份量更多。
清蒸螃蟹,林玉安还是小时候在李府吃过,那味道鲜美,她十分喜欢,只是家里从未买过这些河鲜来吃,听说是大娘子闻不得腥骚味。
王忠君见林玉安格外喜欢这道螃蟹,便把一碟子螃蟹都留给了林玉安,嘴角一扬:“你这么喜欢螃蟹,待到秋高气爽的时候,我让货家给我从峡江带几只蟹黄籽厚的大蟹回来,让京城味珍阁的厨子加工一下,保准让你赞不绝口。”
林玉安难得的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白净的小米牙:“那就多谢三舅舅了!”
闲蒲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这副贪吃鬼的模样,也会心一笑。不过最后林玉安给她也留了一只螃蟹,激动的她心直跳。
吃过了螃蟹,又喝了些肉粥,林玉安这才放了筷子,觉得无比满足,看着阴天都觉得在放晴。
三舅舅坐到高堂上喝茶,方妈妈轻手轻脚的撤了碗碟,林玉安进了里屋看王小娘,见她已经放了帘子午睡了,便轻声退了出来。
“三舅舅,玉安还有事要打理一番,就先回院子了。”
王忠君应声答应,却又喊住她:“林府这样子,想来你也没有什么例银,这十两银子,你留着作傍身钱,若是有什么要打点的,也不用捉襟见肘,倘若不够,你再管我要就行。”
说着,荣生便拿了一个荷包给闲蒲,林玉安心中微动,忙道:“玉安不能收。”
王忠君立刻就作一副不悦的模样,林玉安这才半推半就的收了银子。
走过月亮门,闲蒲便戚上前来笑道:“三舅老爷出手真是阔绰,现在小姐可是府里最体面的了。”
林玉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三舅舅自然是好的,这十两银子,以后还要还他的。”她说着略微沉思:“不过在林府,十两银子的确不少,不过若是在京城王家,只怕还是会捉襟见肘,总不能事事去求人吧。”
闲蒲听着觉得不是很明白,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了,她也多说。
回到院子,该打理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林玉安去过小娘住的屋里看了看,见小童在檐下打盹,没有吵醒他,带着闲蒲退了出去。
撩开烟灰色的布毡子,林玉安进了屋又端出箩筐来,闲蒲脸一皱:“姑娘,又做荷包啊。”
林玉安点头,也不去管闲蒲有些疲懒的样子,面上带笑道:“只有三天就要去京城里,王家人口众多,到时候免不了要见这个姐姐,那个妹妹,我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靠这么几个荷包送人图个体面,自然要多做些,有备无患。”
林玉安说着又想起一件事,便对闲蒲道:“你去找些颜色素雅的锦线来,三舅舅的玉佩络子都磨线了,给他做个新的吧。”
闲蒲应声去装缎子和针线的箱笼里找,林玉安便在临窗炕上盘腿而坐,借着从窗牗里透着的天光
019 外祖母
林玉安走出偏房,心思却有些飘忽,前两日知哥儿已经上了族谱,今儿却没有看见他,难道是去李家读书了
正猜想着,便看见一个矮小身影往这边飞奔而来。
林玉安脚步一滞,小小的身影便已经跑到身前来了。
她定睛一看,知哥儿像是一个掉在泥潭里的小猴子,浑身是泥,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林玉安讶异的看着他,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束梨花。
知哥儿的眼睛乌黑发亮,真挚的看着她:“二姐姐,听说你要走了,我……我没有东西能送你,这个给你吧。”
林玉安心头温热,突然觉得有些感动,点头接过那束因为奔跑太快而有些零落的梨花,笑着用手帕给知哥儿擦了脸,这时候许妈妈来了,林玉安便站起身:“快带知哥儿去梳洗一下吧,水要放热一点。”
她说着就要迈步离开,和闲蒲走到月亮门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知哥儿还站在原地,许妈妈正在拉他,林玉安眼眶一热,对知哥儿喊道:“用功读书,以后金榜题名就能来京城了。”
闲蒲看着也有些触动,扶着林玉安远远的走了。
马车轮子骨碌骨碌的响着,林玉安撩开帘子往外看,马车正驶过潮湿悠长的巷子,不知梅雨过后,又是怎样的光景。
王小娘躺在垫着的厚厚被褥上,有些怅意的凝视着林玉安。
林玉安感觉到王小娘的视线,便转过头,对王小娘笑道:“母亲何故这样看着女儿”
王小娘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愕然。之前她和大娘子翻脸,就有意让她换个称呼,没想到直到离开了林府,她才开口唤她为母亲。
林玉安的用心,王小娘也能理解,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她这么喊自己,心中十分欢喜。
不过转念一想到要说的话,那欢喜又沉了下去。林玉安见母亲脸色变化,替她掖了被角:“母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小娘略犹豫:“那倒不是,只是有些事要提前给你说。”
林玉安望着她,王小娘继续道:“你这次回去,就要住在王家了,难免和你大舅母齐氏打交道,只是你大舅母是郡主出身,难免有些高傲不好相处,到时候,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让她抓住错处。”
大舅母齐氏林玉安心中微滞,想到大舅母的身份,她的确有高傲的资本,只是她都要如此小心谨慎,那母亲又该如何自处呢
正疑惑间,王小娘又道:“还有,你二舅母也要小心对付,她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心气儿高,等闲人都不看在眼里……”
从南水庄到京城,辗转走了十天,直到林玉安撩帘子往外看去,见到宽敞的的青砖路上车水马龙,高大宏伟的城楼下人群如同蚂蚁搬家,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城楼上“汴都”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让她松了一口气,又不禁觉得拘束。林玉安坐回车厢,见闲蒲一脸好奇的样子往外看,便轻轻呵斥了她:“到京城了,这里不比南水庄,做事需谨言慎行,到了王家,不可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
闲蒲没有想到离开了林家,还要这么憋屈,不过想到路上王小娘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也不由的垂下头。
马车停了下来,前面有人下了车,那是三舅舅王忠君坐的马车,似乎是有人盘查,不过片刻,马车又继续前进。
看来王家的势力在京城不可小觑,这盘查的都没有过来看过就放行了,显然是怕得罪了王家。
心里思虑着,外面有人敲锣打鼓,有小孩嬉笑,人群嘈杂好不热闹。林玉安即便没有撩开车帘也能幻想外面擦肩接踵的繁华景象。
有空气中飘来一股酒香味,有烹制肉的香味,空气里都是京城里一言难尽的繁华。
林玉安不知将来会如何,只是江南的杏花烟雨却一直存在心底。
马车从城门到停下,走走停停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马车外有人喊道:王府到!”
林玉安心中突然有些紧张,王小娘由着霍妈妈扶起身,林玉安也帮着把王小娘挪出了马车。
一座三间大门前蹲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正中间的大门上方有一匾,赤金镶边,中间金闪闪的写着王府两个大字,林玉安扶着王小娘,不经意间瞥见王府对面同样气派的三间大门,上面写着安宁郡主府,牌匾下面一个小小的御字,彰显着皇家身份。
回过头,便看见四个穿着气度不凡的仆妇迎了过来,她们打扮相似,看着整齐同一。
林玉安心中暗暗吃惊,单单看这几人的举止气度,已经不是寻常丫鬟仆妇了。她思忖间,有一个国字脸,满脸堆笑的中年仆妇来扶她,另外几个便过来把王小娘架着往东边的角门过去。
看过去,原来是早等着的小轿,外面包着深青色如意祥云纹的锦布,四个小厮分别立在四个方向,王小娘便被架到轿子里,放下了帘子。
这厢那中年仆妇便引着林玉安往王小娘后面的那个同样的小轿走去,她声音温厚:“姑娘小心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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