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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兰江观鱼

    但是现在被沈敏这么一搞,康谞他们已经卖出的官职恐怕也要退钱了,毕竟这镀金也不能镀到天涯海角去当野人啊,天知道这一去会不会就是一辈子。

    对于上方突然传来的数道恶意目光,沈敏却平静的很。对于海南岛他可是垂涎已久了,不光是此刻岛上遍地都是的森林,重要的还是海南岛的高品位铁矿,大约蕴藏着整个中国最优质的铁矿石了。

    他只是一直找不到打入海南岛的机会,这次能够借助渤海军衙门迁移进入到海南岛,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至于会不会因此惹恼到什么人,他已经并不怎么在意了。

    结束了关于归明渤海军重建事务的讨论之后,赵构对着张去为使了个眼色,这位张阁长顿时意识了过来,他清了清喉咙向沈敏问道“今日找你过来,除了刚刚说的复建渤海军事务之外,另外倒还有一事想要问一问你。就是,你之前入宫面圣时说了这么多劳动和财富之间的联系,又鼓吹建立什么使用会子的流通体系。那么官家想知道,想要办理这些事务所需花费的钱粮究竟应该如何筹办,你有没有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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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百万贯的生意
    


    听到张去为替赵构问出的这个问题,沈敏的心里顿时一紧,接着又徐徐放松了开来。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心思变化,因为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机会啊。

    不过当这个谋划了许久的机会出现在他眼前时,沈敏倒也没有迫不及待的打包票去接下这个筹钱的任务。他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方才开口说道“回阁长的话,要是问小臣能否一次性筹出所有的花销,小臣只能向官家请罪,小臣办不到这样的事。

    但如果官家想要减少一次性的建设投入,先挑选建造一批工厂,然后以这些工厂的利润去修建剩下的工厂项目,并放缓会子使用体系的完成时间,那么小臣倒觉得还是可以一试的。”

    赵构靠在椅子上望了沈敏将近半刻钟,方才开口说道“那你且说说,这个减少投入的办法。”

    沈敏小心翼翼的说道“就目前来看,海外最受欢迎的我国大宗商品中最有发展潜力的,莫过于纺织品和铁器。其中纺织品中最容易提高生产数目的是棉布,至于生产铁器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则是生铁的来源数量。

    所以,想要短时间内提高我国制成品的出口数量,其实从棉纺织业和铁冶炼工场开始建设是最可行的。棉纺织业投入少见效快,唯一需要的是朝廷大力推广棉花的种植面积和技术,从而为棉纺织工场提供足够的原材料。

    而铁冶炼工场虽然投入大而见效慢,但是生铁的数量上去了,不仅可以促进农业的发展,也能降低许多生产工具的成本,这不仅可以推动其他产业的发展,也能让我大宋的铁器在海外更具价格优势。

    因此小臣以为,朝廷推动工商业经济发展,可以先从这两个行业开始着手进行。等到这两个产业发展起来了,不仅能够带动其他行业的发展,也能为其他行业的发展积累资金。这样的话,朝廷一开始的投入就会减少许多。

    除此之外,朝廷也可以向民间发行债券,从百姓那里借钱发展经济。又或是,在棉纺织工场建成之后,让民众看到了其中的利润,就可以将工场的股份分割出售给有意投资工场的百姓,那么我们就能尽快回笼资金,从而投资到下一个项目中去…”

    沈敏出的这个主意不是不好,但赵构却并不想向民间借贷,毕竟他手中并不是真的没钱,而是怕手中的钱打了水漂,所以才要求沈敏想一些别的路子。

    借百姓的钱终究还是要还的,他还得加上一笔利息给他们,这样看来就太不划算了。至于把赚钱的工场卖给百姓,这就更让他难以决断了。把不赚钱的工场卖出去,他还能接受这个想法,但已经证明赚钱的工场为什么要卖,这不等于送钱给那些百姓么。

    赵构思考良久,还是心有不甘的问道“这筹办工场的事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辛辛苦苦建好的工场,就这么卖给那些百姓,未免太可惜了吧?”

    沉默了许久之后,沈敏抬头在皇帝身边的内侍身上飞快的打量了一个来回,然后略微迟疑的对赵构说道“小臣倒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有些不登大雅之堂…”

    赵构听后顿时轻轻咳嗽了一声,明白过来的张去为赶紧让这一层的闲杂人等都下了楼去,只有他、康谞等五名亲信围绕在赵构身边。

    张去为走回官家身边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却听得沈敏继续开口道“陛下,这可是一年上百万贯的生意,在场这么多人听了去,要是外传后黄了这笔生意,还请陛下勿要追究小臣的责任。”

    赵构看了看沈敏,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内侍,最终还是一年百万贯的生意打动了他,让他不由向着众人说道“除了张阁长留下外,你们都去楼梯口站着,让朕听听三郎究竟要说些什么。”

    康谞等人听了顿时有些傻眼,作为官家的亲信,他们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居然被一个外臣给赶出了官家的身边。只是康谞隐隐向赵构示意,这既不合宫内的规矩,也对皇帝的安全造成了威胁。

    但是他的一片忠诚不仅没有被官家所接纳,反而引起了赵构的不快,“怎么,康阁长。莫非现在连朕都指使不了你们了吗?”

    康谞等几名内侍终不敢再逗留下去,只能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经过沈敏身边时,这些人还不忘以眼神警告了他,似乎在告诉他,这笔账他们记下了,日后必然会要他好看的。

    沈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没有把康谞等人的警告目光放在心上。当他听到这些内侍的脚步声消失,又小心的回头望了一眼,确保身后不会有人听到自己的说话,这才向着赵构叉手行礼道“在小臣说出这个主意之前,还请陛下先赦免了小臣对于朝廷律法的冒犯。”

    张去为终于忍不住向他呵斥道“沈承节,你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些。你的主意究竟有没有冒犯朝廷律法,陛下自会评判,不需要你来多嘴。有什么主意就尽快说出来,要是你胆敢戏弄陛下,我就要让你尝尝军棍的厉害了。”

    对于沈敏的装腔作势,赵构心里也确实有些不痛快,但他确实好奇这一年百多万贯的生意是什么,因此还是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说道“只要三郎你言之有物,就算是冒犯了朝廷律法,朕今天也饶你一次。说吧。”

    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沈敏也就不再拖延时间,张口说道“之前小臣查看了过去几年的邸报,发觉每年江南东路上供稻米九十万石,江南西路一百二十万八千九百石,荆湖南路六十五万石,两浙路一百五十万石,每年临安岁米约四百二十万石上下。

    而根据邸报上临安人口的计算,临安每年消耗的稻米应当在三百-三百五十万石之间,盈余约七十万石稻米。这些盈余的稻米或是用来酿酒牟利,或是用来赏赐临安孤寡之户,或是用于赈济地方灾民。故临安实是我大宋境内最大的一处粮食消耗市场,接下来才是泉州、广州、健康等城市。

    于是,临安的米价实际上决定着我大宋的粮价。临安若是缺粮,则大宋的粮价就上涨;临安粮价若是下跌,则大宋各地的粮食价格也要应声而落。那么接下来,小臣请陛下看一道计算公式…”

    沈敏向后退了几步,走到房间中间竖立的黑板面前,拿起粉笔飞快的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和符号。接着他才转身指着黑板上的数字说道“这些数字就代表着大宋各地种植水稻所需要投入的劳动力,大致每种植一亩水稻,就需要一个壮劳力工作10-15天,如果是种植小麦的话,投入的劳动力就会更少一些。

    以一名壮劳力耕作20亩计算,一年收入大约为40-45石稻米,假设这些田地都是他自己的,那么按照五口之家计算,一年所需消耗的粮食就是25-30石之间,他还能剩下10-15石。这10-15石余粮,就是一家农户能够拿出来交换其他生活物资的一年所积了。

    陛下应当可以看的出来,当粮价等于1贯时,农夫一年所生产的粮食刚好够给养全家。而临安城内一名雇工的日工资为200-300文,一月薪水为6-9贯。当米价超过3贯时,雇工已经很难养家糊口了。

    所以,临安的粮价既不能低于一贯每石,也不能高于三贯每石,否则市面上不是出现萧条就是恐慌的情绪。而在过去十余年的和平下,长江以南地区的农业一直在恢复,粮价也一直在缓慢的下跌。

    去年大宋境内风调雨顺,临安粮价第一次跌破了三贯每石。而小臣这些日子从各处的商人口中打听到,今年各地的气候也非常不错,因此临安的粮价已经跌破了25贯每石。如果今年夏收和秋收都保持丰收的话,今年的粮食价格必然会跌到2贯以下。

    陛下,小臣以为,宫内应该出手干涉临安的粮价,以确保粮价维持在2贯以上的水准。只有维持在这个价格上,今年的粮食丰收才不会造成农民的困扰。而只有农民手中有了更多的收入,他们才能购买的起更多的商品,从而维持住市面上的繁荣,令那些工坊获得更多的订单,维持住工匠们的生活。而朝廷也能获得更多的商税。”

    赵构努力分辨着黑板上的数字和符号,在沈敏的仔细讲解下,他勉强弄明白了这些数字和符号所代表的意思。他心中不由有些嫉妒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沈敏和他见面的次数还没超过双手之数,但是面前这位年轻人却轻而易举的把大宋财富的流向,在他面前形象的展现了出来。

    而他的户部官员们,除了告诉他应该趁着粮价低落收购粮食之外,几乎就没有人能这么简单而明了的告诉他,粮价低了会对农民和市面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前者让他感觉自己是在一片迷雾里摸索着大象的样子,始终拼凑不出大象的样子。而后者则把大象的样子放在了他面前,让他按照图纸去感受这头大象是否和图纸一致。

    也只有在沈敏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做出一个独立的判断,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唯一不好的是,他总会被对方带歪了思路。比如,他们原本明明是在讨论如何筹钱的问题,现在却又扯到了调控粮价的问题上,这样的状况确实有些让他感觉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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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期货市场
    


    不过即便再怎么头疼,赵构也很清楚,粮价的调控并不是一件小事。在过去的十余年里,朝廷官员只要粮价稍有回落就会大量收购,填满官仓以防备不时之需要。他还记得去年秋收大熟,户部官员兴高采烈的向他汇报,粮价跌到了3贯每石以下,提出应该趁机大量采购的建议。

    于是他望着沈敏说道“那么三郎的意思,是不是应该由朝廷出面采购粮食,以抬高市价?那么你觉得应该拿出多少钱来采购,朝廷才能保证粮价不跌到一贯以下的价位?”

    听到赵构主动提出了采购粮食的主张,沈敏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倒是省下了他说服赵构干预粮食市场的力气。但是他口中却说道“小臣以为,陛下的提议是正确的,但这样直接在市面上购买粮食的方式,只能对现在市面上存在的粮食造成影响,对于尚未上市的夏粮和秋粮影响不是很大。

    重要的是,朝廷想要把粮价维持在2贯一石,所要动用的金钱是难以估算的。小臣听说,光是张循王府一年的田租就在百万石上下,折算成铜钱就是2百万贯。而我大宋田地占有量超过张循王府的也许不多,但是田地跨州并县的大地主却是数以千计,这些人家中出产的粮食若是累积起来,总能抵得过百十个张循王府的。

    要是这么计算下来,外面市场上光是今年能够出售的新粮就超过2万万贯。小臣敢问陛下,朝廷能拿出1万万贯来收购市面上的粮食否?若是不能的话,恐怕当朝廷手中的钱财耗尽之时,便是粮价的大跌之时啊。”

    赵构并没有被沈敏的危言耸听给吓住,不过他倒是真有些担心起外面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来了,这些人手中握有这么多的粮食,对于朝廷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在靖康之变时,他很清楚只有手中有粮食,才能招募人员从军,若是朝廷手中的钱粮还不及民间的大户,这个国家就很难说是谁说了算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倒是生起了些许悔意,年初的时候真不应该将李椿年解职的。毕竟这位官员一直在努力打击地方大户对小民的兼并,现在看来这些举措倒是蛮正确的。

    这样的思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很快赵构就抛弃了杂念,看着沈敏追问道“既然三郎认为,直接拿钱在市场上购买粮食并不合适,那么你总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吧,不如说出来让朕听听,现在这里就我们君臣三人,你还担心什么啊?”

    沈敏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走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他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一脸正容的向赵构回道“是,陛下明见。对于整个大宋的粮食价格控制,小臣确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臣以为,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允许放大资金,对未来粮食进行自由买卖的市场。小臣将这种买卖方式称之为期货买卖…”

    赵构听沈敏讲解了近半个时辰的期货买卖,顿时就心动了。沈敏说的,大致同后世期货经纪公司发展客户时的说辞差不多。作为一个差点就被套住的期货公司客户,沈敏这一刻总算意识到,被套不是他的智力有问题,而是在利益的诱惑下,不管是今人古人,不管是平民还是皇帝,都会主动降低自己的智商。

    “按照卿的说法,我们只要交纳一笔保证金,就能以百分之几的价格购买一张粮食凭证,而那些地主们只要交纳一笔保证金,就能预先出售地里的粮食。这样做的话,朝廷1贯钱就可以当20贯用,确实是能够影响粮价了。

    但是,到了交割的时候怎么办?如果没有其他人购买粮食,这些粮食凭证都落在了朝廷手里,朝廷不一样拿不出足够的钱财交割吗?朝廷总不能强迫他们把粮食交出来,只给他们留一份凭证吧?”

    沈敏不由有些佩服起赵构的脑子了,他才讲了几天经济入门,对方已经能够想出打白条的主意了。不过期货市场显然不是这么玩的,就算吃的是别人的血肉,资本家也要讲究个吃相优雅的问题的。

    于是他向着赵构欠了欠身后说道“陛下说的不错,所以为了这个粮食期货市场能够健康的运行下去,不至于出现无法交割的状况,小臣以为一是要大力宣传期货市场,吸引非粮食商人的资金涌入到市场内,成为朝廷的资金盟友。二么…”

    看到沈敏突然沉默了下去,赵构不由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二又是什么?”

    沈敏沉默了片刻,突然向赵构问道“不知官家最近有没有听到市井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说是北面的金人试图撕毁和议南下,我大宋和金国之间的和平快要保不住了。”

    赵构听了顿时不悦的说道“三郎莫要理会这些无知百姓编造出来的谣言,金国毕竟也是堂堂一个大国,既然和我国签订了和约,岂能毫无来由的撕毁。而且我国这些年来一直谨守和约,没有拖延过一次岁币,金人为何要坏了和约攻我?他们难道就不怕我国断了岁币么。这些军国之事还是交给前朝的相公大臣们去考虑,三郎你就不要多事了。”

    如果不是沈敏正在替他谋划钱粮一事,赵构才不会这么温柔的规劝对方。随着朝中秦党被他清理一空,朝中威胁他权威的一个政治团体是倒下了,但重新返回朝堂的那些主战派官员们,却又成为了他的另一个心病。

    你说这些人被秦相打压了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复官了,不好好的享受生活,歌颂一下他这个给他们平反的皇帝,反而整天谈什么北伐复土,要推翻他和秦相力主的绍兴和议,这不是等于否定了他过去十余年来的执政合法性么。

    但是在斥退了朝中的秦党之后,赵构对于这些主战派官员已经有些拿捏不住了。即便他提拔了主和派的另一位领袖万俟卨,但是这位不仅压制不住主战派,甚至连主和派内部的意见都统一不了。对于近日的朝政,他时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可以说过去十余年的安养生活,已经让他失去了对于治理国家的兴趣,即便他振作起来清理了秦党,也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不被人窃取,好维持住现在的生活而已。

    为他寻找赚钱之道的沈敏,又能讲些海外奇闻轶事,他自然可以对这位年轻人表现的宽容一些,但这觉不代表对方可以在国家大事上对他指手画脚,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秦桧的道路的。

    沈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赶紧回道“回陛下,小臣并不是想要插手军国之事,小臣只是想告诉陛下,如果当朝廷手中握有大量的粮食期货时,假设能够令金人南下的传闻流传开来,粮食的价格就必然会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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