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兰江观鱼
沈敏推开院门时,正看到这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一时都有些踌躇的停下了,不过他推开院门发出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夫妻两人。
黄信将怀中已经昏昏睡去的女儿递给了妻子,起身向着沈敏迎来说道:“三郎既然进来了,何故又停在那里啊。”
沈敏见状也就不再犹豫,快步上前拱了拱手道:“哎,原想做一个不速之客,但是看着你们一家人难得这么开心的聚在一起,我又怕被姐姐怪罪扰她良辰,这才有些犹豫不决啊。姐姐不会怪我吧。”
沈氏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三郎总是没个正经的时候,我先带着阿惠进去,你们坐下慢慢聊。”
不一会,走进房去的沈氏又拿了一双碗筷出来,摆在了沈敏面前的石桌上,这才又转身回房照顾女儿去了。
这时黄信才看着沈敏直接了当的问道:“三郎这么晚还跑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要事和我商议”
沈敏盘腿坐在了方凳上,干了一小杯黄酒之后,方才长吐了一口闷气说道:“了解我的,只有你黄大哥了。不错,这两天我遇到了点郁闷之事…”
沈敏一五一十的把招安和父亲让他拜师求学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只是隐没了今晚他听到的父兄两人的谈话。
黄信一边沉默不语的听着沈敏的倾诉,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小酒,直到沈敏全部说完之后,他才冷不丁的反问道:“那么三郎你究竟是因为招安令的社内人心不稳而郁闷还是为了沈社首想要让你离开台湾而郁闷又或是仅仅是不想拜师求学而郁闷呢”
沈敏看着自己杯中的酒沉默了好一阵,方才轻轻说道:“或许是兼而有之吧。想我这五年多来,为了保安社也算是殚精竭虑了,日常对于各位头领也是恭敬有加,就连分派利益上也是力求公正,不敢有所偏颇。
为什么这些人反而对一个从来没有给他们好处过的官家这么痴迷,只不过是一道招安的旨意,几个空头官职,人人就心神不宁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道旨意和这些空头官职其实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吗至于如此么。”
对于沈敏的气恼,黄信却冷笑着说道:“我一早就说过,你的规矩虽好,但治下却过于宽纵了。这保安社看似有36家,可林、黄等11家外系头领哪有独立成事的能力,只要你把这11家外系完全掌握在手中,就算是沈社首也不能强迫你做什么了。
自古以来,凡是想要成事的团体,哪个不是事权一统的。保安社中除了你大哥之外,其他人谁有这个能力领导这个团体但是,你大哥武勇有余而治民不足,若是让他带领保安社,恐怕三、五年后,我们就要重新下海去对岸劫掠百姓过日子了。
三郎你虽然在社内名位不显,但是社内上下谁没受过你的恩情。若是你想要同你大哥争一争这个社首的位子,我觉得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确定了你继承社首的名分,到时这社内上下又有谁不敢听从你的意见呢”
沈敏放下了酒杯,抬头看着黄信认真的说道:“我的志向从来不在这样一个区区荒岛之上,建立保安社开发台湾诸岛,纠集东海群盗为海上建立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秩序,这不过是我踏出的第一步而已。
这天下有这么大,我是都想要去看一看的。如果仅仅不到2万人的团体,就要搞得剑拔弩张的,今后我们还要怎么去征服四海
更何况,如果我连自己的父兄都容纳不了,海内豪杰谁还能相信我的度量。现在社内众头领虽然有些心思浮动,那不过是他们还对朝廷抱有幻想而已。只要他们领教了朝廷官员的贪婪和无耻,自然也就会重新
第十八章 鄱阳洪氏
黄信严肃的看着沈敏说道:“三年以前,在山东道左你救了正在待产的拙荆一命,又携我们夫妇南下,给了一个安居乐业之所在。当我第一天来到北港时,我想着抛开过去的一切,从此在这里做一个海外村夫倒也不错。
不过之后三郎你却鼓动我出来替保安社做事,我记得当时你是这么对我说的:这个世道实在是太坏了,对坏人太过宽容,对好人又过于苛刻,所以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够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要背负起责任来。
否则日后当你的子女向你质问,这世界变得如此黑暗,你究竟为何让他来到这样的世界受苦时。你可以毫不羞愧的回答,我曾经为了改变这个世界做了什么样的努力,接下来对抗黑暗的斗争就该你们去努力了。
这几年里,保安社上下那个不曾被你所描绘的世界所折服,从而尽心尽力的去创造这个新世界虽然现在你所说的那个新世界还没能看到什么曙光,但是保安社上下的生活不断变好却是一个事实。
今日朝廷不得不派人过来招安我等,不正是说明了你替保安社规划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吗只不过,你认为保安社现在的局面连新世界的边缘都算不上,但是有许多人却觉得他们已经生活在新世界里了,所以他们现在想要享受成果,而不是继续奋斗下去了。
但是,能够阻碍他们享受这些成果的人,只有你沈三郎。过去数年里你所花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哪怕那些头领们掌握着保安社的军权,但是那些水手和军汉们信任的却是你三郎。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你才能给他们以公正和美好的生活。
他们谁都无法单独对抗你,便只能环绕在你父兄身边,依靠他们来对抗你的权威。沈社首想要让你前往大陆拜师求学,恐怕也是有些扛不住你在社内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了吧。毕竟他才正值壮年,总不甘心现在就退下去当一个田舍翁吧。
所以说,这保安社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已经容纳不了你这头鲸鱼了。如果你继续在社内呆下去,大家都只能无趣的听从你的号令行事,因此倒不如在忍耐不住之前,把你打发去大宋读书,也好让大家享受一下权力和财富的乐趣。
虽然这些人心眼是小了些,但是我认为,这对你并不是什么坏事。保安社到了今日这等局面,哪怕是普通人都知道,内以开垦台湾,外以控制海贸,就是保安社今后要走的道路。就算是你父兄都无法去改变这个势头,除非他们想被保安社众人所抛弃。
因此,你继续留在台湾,最多也就是教教子弟读书,让社内的各项事务执行的更完美、彻底一些罢了。想要让保安社短时间内出现什么巨大的变化,也是不可能之事。因为我们治下的人口实在太少,而可用之人才更是寥寥无几。
三郎,恕我直接问你一句,你要教多少年的书,才能教的出能够让保安社控制住东、西两洋的人才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
沈敏放下了手中的黄豆,拍了拍手说道:“恐怕没有二、三十年是不成的,人口虽然可以从大陆招揽,但是教育的人才却无法骤然增加。虽然我们自称为保境安民的保安社,但是大陆上的百姓却依然把我们当成了海上的盗贼,若不是走投无路的人,谁肯跑来海外冒险呢普通的读书人就不必说了,就是那些教村童的私塾先生,不出重金恐怕也是不肯过海来教书育人的。没有教育的人才,想要从头培养自己的人才,花费时间自然就要久一些的。”
黄信轻轻击掌说道:“三郎说的正是,底层的人口我们还能设法招揽,但是能够帮助我们执行计划的人才却难以招募。为什么会如此无非就是保安社这块招牌太没有吸引力了,所以你才认为有必要挂一块官军的招牌,以消除那些岸上人的反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借助这个机会拜师求学,就能一举踏入到大宋士人的行列。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借助这个身份去招揽更多的人才,而不必被那些读书人所排斥了。和台湾这座池塘相比,大宋才是一片汪洋大海。哪怕你只是招募来一些三、四流的人物,我们保安社的发展也能加快数倍。
更何况,今日各国最重宋人,特别是大宋的读书人。有了这些人辅佐于你,保安社在海外各国行事无疑也会方便不少。而且社内的人心也就能够安定下来了,不是吗”
第十九章 人事安排
“…至于伊予当地的豪族河野氏,已经同意由我们开采别子铜矿。我们出钱和技术,他们出人,铜矿收益双方五五分成。
不过我已经同河野氏议定,铜矿出产的铜条,每驮五贯为定价,一驮为140斤,每斤铜也就7、8文钱。也就是说每开采三吨铜条出来,收益就是165贯。
日本斗米20-30文,故以15-20为陌。我与河野氏议定,每贯固定为200文短陌,所以我们每从四国岛运出三吨铜,大约也就花去1100宋贯,以77文为陌。
而三吨铜可铸小平钱4000宋贯,也就是获利2900贯。如果我们用来铸铜器的话,每两价值150文,就价值60000贯,扣除十分之一的工费,获利五万二千九百贯。哪怕一年开采出300吨纯铜,收益也在40-500万贯之间啊。”
哪怕黄信前半辈子也算是享用过富贵的人物,再次听到自己计算出来的收益,也是心潮澎湃有些不能自已,他从来没想过钱居然这么好赚。须知道,大宋一年从市舶司收200万贯税收,就已经让大宋皇帝和官员们手舞足蹈,对那些海上巨商又是封官又是赐宴的了,谁敢想象保安社能从日本挖出这样一座富有的铜山出来,很有可能它一年的铜产量就抵得上大宋一年的海关税收了。
不过对于沈敏来说,就不会那么激动了。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人实在是有些榆木脑袋,非要把大宋铸造的铜钱当成财富,使得金银和铜钱兑换的比例明显偏低,越是经济不发达的地方,金银的价值就越低,迫使他不得不四处寻找铜山来作为保安社扩大贸易的本钱。
实际上日本的金银矿更为丰富,现在还处于没怎么开采的时期。但是因为亚洲错误的财富观念,他也不得不把图谋金银矿放在后面,而是先去挖铜了。好在他还记得一个别子铜矿,又处于平安朝控制薄弱的四国岛上,这才敢大模大样的派人前去探矿并和当地豪族合作。
对于黄信的欣喜不已,沈敏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既然他能记住别子铜山,那么就说明这座铜矿的年产量,绝不仅仅只有年产300吨的能力,哪怕采矿技术再不及江户时代,年产个**百吨还是应该的。
不过有了这座铜山,还是让他心情开朗了起来,他思索着向黄信说道:“其实还是铸成铜钱最好,铜钱拿到海外各地直接就能用,铜器的话还需要寻找买主,周转太慢。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浇铸铜钱的工匠我们太过缺乏,不能及时把铜条转换为钱。
要是能够同朝廷的泉监进行合作,哪怕是4-5斤铜换一贯宋钱,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赚头的。这样一看,我找个官员当老师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能够试探着朝廷接不接收替海外土邦铸钱的任务。
既然要在四国开矿,山东的铁、胆水、高丽、日本的人力、济州岛的马匹,这些自然是今后保安社在北方的头等要紧事项。你觉得,我让二兄在济州岛西归浦建设港口作为中转港,然后谋取耽罗可行吗”
黄信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既然能够从铜山中获取大利,那么我们动用的资源就太多了。以利诱之,以武摄之,再怀柔拉拢岛上的豪强,耽罗国必可降我。不过我担心,二郎年轻气盛难以独挡一面啊。”
沈敏不假思索的回道:“让齐彦冰做他副手,齐大郎敏而好学,勇而有谋,琉球诸岛现在差不多已经向我保安社臣服,应该让他担负起更大的责任来了。”
黄信有些为难的问道:“琉球诸岛位置重要,不管是南下西洋,还是北上东洋,都是要经过此处的。若是调走了齐大郎,又该让谁坐镇于此”
沈敏胸有成竹的说道:“让基隆守将沈正义去坐镇琉球,然后让舅父李可儿接任他的位置,至于澎湖那边,现在也没有过去那么重要了,只要放一个普通头领就可以了,嗯,这个位子就留给大哥决定好了。”
黄信听后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确定把基隆守备的位子让出去哪里可关系着我们最大的财源啊。而且李守备其他都好,就是过于吝啬了一些,今后社里花钱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
沈敏不以为意的说道:“舅父在我母亲哪里唠叨了数次,想要基隆守备的职位,他私下还常常抱怨,说我信任外人多于信任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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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世界地图
翌日,沈敏夹着一卷画卷带着黄信、沈师两人回到了父母家中。若无其事的同父亲和大兄沈度打了招呼,然后对着父亲说道:“我听说这位洪官人的父亲倒是一位极有名气的士大夫,曾于灾荒之年在秀洲活人十万,被当地人称之为洪佛子。
如此人物的子孙做孩儿的老师,倒是让我有些惶恐了。今日我才知道,父亲确实是为了我着想啊,还请恕孩儿前两日的无礼。我已经让黄大哥替我准备速修、礼仪,一会同父亲、大兄谈完了事情,就过去拜求洪官人收录我为门下。”
看到三郎毕恭毕敬的向自己认错,洪大将这两日淤积在内心的不痛快顿时散去了,他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虽然还板着脸,但语气却已经轻松了起来道:“就是嘛,老子还会害你不成。
这洪官人家里一门四进士,是鄱阳城有名的书香望族,平日里我们想认识人家都找不到门路。要不是他领了朝廷招安的任务来此,又觉得你跟他颇为投契,我连想都不敢想这等的好事。
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瞧不起朝中的官人们,他们可都是被官家金榜题名的天子门生,那个不是文曲星老爷下凡,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听着父亲的训话越来越离题万里,沈度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然后对着弟弟问道:“三郎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你一早过来是打算和我们谈什么呢”
沈敏看了看堂屋里昏暗的光线,又看了看天井上空的阴云,这才说道:“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还是把桌子抬到外面一些显得亮堂,我再把地图摊开给你们看。”
虽然不知这个三郎又想做什么,不过几人倒也没再追问,而是七手八脚的把一张沉重的八仙桌抬到了靠近天井的位子。
依靠着天井上空照射下来的光线,现在桌子所在的地方倒是足够亮堂了。沈敏这才将手中的卷纸在桌面上展开,这卷纸打开之后差不多占据了大半张桌子。而纸上面画的,却是一张展开球体的地图。
沈度看了一眼之后,顿时有些惊讶的叫道:“这里是我们在的台湾岛,上面是琉球、日本、高丽半岛,金国和大宋…这难道就是三郎你从前所说的世界地图”
沈敏看着这张地图也是唏嘘不已,这可是他花了4年功夫,一点一点的用水磨功夫把记忆中的世界地图给临摹出来的。最令他感到困难的,还是地图上这些地方现在归属于那个国家的问题。
他是一边下令船只出海记录航海日记和地图测绘,一边从商人、船长、水手那里打听他们到过的地方,方才描绘出了东亚和小半个印度洋的国家位置。
之前他虽然曾经放出了局部的地图,但还是第一次把整个世界的面貌合并在一张地图上。哪怕这样地图上还有十之六七的地方是一片空白,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
黄信虽然是沈敏绘图的主要助手,但他每一次看到这幅地图的时候都要发上半天呆,有些不敢置信于这地图是真实的,而大地真是一个球体。
沈敏踌躇满志的按着地图对大兄说道:“是啊,按着各种典籍的记录和那些海客、水手的说法,我总算是把它们说的内容和我们实际考察的地方合并了起来,制作出了这张世界地图。我相信,这张图大部分地区应该是正确的,现在只需要我们去重新发现它们,并证明记录下来,我们就会成为第一个记录世界全貌的人。”
沈大将盯着地图不舍得挪开视线,口中反驳着三儿子的话道:“第一个记录世界全貌是什么鬼东西这种地图怎么可能给外人看见,这就是我们沈家的传家之宝…”
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三儿子身边的黄信,又赶紧补充道:“黄总管当然不是外人。有了这张地图,我们探索海道可比别人省事多了,原来我们的东面还真有三郎你说的什么美洲大陆啊…”
不理会父亲对于地图的啧啧称奇,迅速恢复了冷静的沈度向着弟弟问道:“你拿这张地图出来,总不是让我们看一看,称赞你一通的吧。说说吧,究竟有什么事,需要你拿着地图出来和我们讨论。”
沈敏点了点头,对着大郎说道:“我想和爹爹、大兄讨论的,正是我保安社未来10年的发展计划,所以才会拿这张地
第二十一章 分权
沈大将还有些不舍得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为三块,沈度则已经开口向弟弟问道:“那么三郎你打算怎么划分这三处的人事呢”
对于兄长盯着自己的认真目光,沈敏倒是神情坦然的回道:“我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人事方面就不应该再多说什么,免得那些头领又说我一个人把什么事都决定了,让他们好像是庙里的泥菩萨一样,只能闻一闻庙祝分给的香火,其他什么事都决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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