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归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光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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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枭的队伍驻扎的本来就不远,加之方才小寒来过,知道秦宜宁就在不远处,逄枭也没有急着拔营,原地等待着秦宜宁。
不多时,秦宜宁的队伍便来了。
汤秀几人远远地看到秦宜宁的队伍靠近,笑着迎了上去,也有人快步去里头通传。
秦宜宁下了马车,就看到逄枭大步从帐篷里出来。他穿着牙白色锦袍,腰束玉带,一派王孙公子的矜贵气,丝毫看不出这人是个领兵之人,显然是故意这样装扮,为了彰显身份来的。
谢岳与徐渭之跟随在逄枭身后,见到秦宜宁便行礼。
秦宜宁赶忙避开,笑着道:“两位先生休要如此。”
逄枭已走到近前,关切的道:“我约莫着你们怎么也要明后日才回来,正让队伍拖慢步伐呢,怎么这么快就返回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秦宜宁点点头,面色凝重的道:“是有一些事,咱们进去说吧。”
见秦宜宁的面色,众人便知事有蹊跷。一行人进了营帐,依着身份落座,秦宜宁就将在丹福县的所见所闻,以至于最后如何带着青年逃出,又如何安置了那青年的事说了,最后总结道:
“丹福县的百姓淳朴又愚昧,许是因为本地那三个宗族大户的影响,他们行事多少都透着几分蛮气,对朝廷似乎有很深的误解,对礼法也并不看重,只愿意信服他们本地大户族老的话。另外还有,他们对你这个忠顺亲王也必定有误解。”
谢岳与徐渭之闻言都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情况这样便不好办了。也不知这些百姓到底误会了一些什么,竟将王爷看成洪水猛兽了。他们这里的民夫不肯去辉川县集合,必定也与这误解的源头有关,身若真是如此,那还真的不好办了。”
“是啊。王爷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他们的误解到底怎么来的”
秦宜宁道:“我也很纳闷,只是当时出了那个事,我也不好再留在那里,只想着咱们去时再说。另外我当时不小心露了脸,回头去了丹福县,我还要好好的装扮一下,别叫人看出来了。”
逄枭拍了拍秦宜宁的脸颊“这倒是不怕,那些人也不敢盯着你看
第一千零九章 煽动
秦宜宁的镇定感染了周围众人,逄枭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绪,此时也镇静下来。
逄枭先一步来到门前站定,秦宜宁紧随其后,精虎卫与银面暗探分别保护在逄枭与秦宜宁身周。
府衙门前被百姓们手中的火把照的亮如白昼,也让秦宜宁更能看清众人面上的愤怒之色。
这些百姓目测足有千余人,人人手中都持了武器,距离自己也不过几步远,若是这些人一拥而上,秦宜宁真不觉得逄枭带来的百来人能阻拦的住。
其实秦宜宁的心里也是有些慌的。遇上危险,她不可能一点感觉全无,尤其是这么多人都在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她看,恨不能将她薄皮抽筋似的,对于危险和敌意的感知十分敏锐的秦宜宁,此时就像是被人在身上刮刀子。
但理智占了上风,这个节骨眼上,她与逄枭都不能慌。他们若慌了,怕了,手下的人又该如何他们是进还是退若是这些人退了,后果将不堪设想,纵然是满身武艺,在这样的人海之中也是会被踩成肉酱的。
百姓们聚集在衙门前已经叫嚷了一阵子。这会子见了人出来,不约而同的歇了声音。
人群之中有人高声道:“是忠顺亲王出来了!”
确认出来的是忠顺亲王,百姓们包含愤怒的七嘴八舌起来。
逄枭听不真切,抬起手来压了压,面上带着亲和的微笑,和气的道:“诸位乡亲,大家今日聚集在一起想见本王,必定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诸位放心,有什么问题,这会儿本王也出来了,大家伙儿尽管说。只要是要求合理,又不触犯国法,本王一律都会帮诸位解决!”
面对愤怒的百姓,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抚。一则,逄枭身为武将,又是闻名全国的战神王爷,他的屠刀只能对着敌人,对着侵略大周之人,却是不能对着自己百姓的。二则,眼下人数悬殊过甚,虽然逄枭有信心自己能护着秦宜宁杀出一条血路,可一旦真的杀了百姓,造成的后果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若真的杀了无辜百姓,事情传扬开,不但给了李启天治他罪的理由,还会失去先前他与秦宜宁苦心经营的所有形象与名声,让英勇之名变作骂名。
他与秦宜宁现在已是孤注一掷,容不得半步的退后与错误。
是以现在,逄枭尽量放低身段,让自己表现的越加的亲近百姓,只想着能稳妥解决眼下的情况。
百姓们见忠顺亲王竟然这般温和好说话,众人还禁不住愣怔一瞬。
随即便有人壮着胆子大声道:“我们不去修皇陵!你给我们立字据!”
“对!”一人开了口,立即就有其他人附和,“你给我们立字据!只要写上以后修皇陵,都不从我们丹福县发民夫,我们立即就散了!”
逄枭闻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诸位是为民夫之事”
“对!我们就是不去修皇陵!”
逄枭沉声道:“修建皇陵乃是圣上旨意。别看本王是个督办官员,可本王也只有督办权力,发民夫之事,也不是本王一人就可以决定的。况且本王在卷宗中看到,去修建皇陵时,民夫好吃好住,隔几天还吃得到肉,甚至比在家日子过的都要好一些,为何你等如此抗拒再说,丹福县征民夫四千,这是圣上的旨意,金口玉言的圣旨,丹福县如今聚集众多百姓来违逆圣旨,难道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呸!放你娘的臭屁!”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骂起来,“什么是好吃好住,什么吃得到肉!你糊弄我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愚人吗!”
“就是,上次修皇陵,征民夫三千,最后活着回来的不足四百人!”
“我们老百姓就算贫苦一些,可到底都是爹生妈养的,难道那些民夫就没有亲人,不是人而是可以让你们朝廷随意祸害的畜生吗!”
……
一番话说完,引得在场百姓们群情激奋起来。衙门前百姓的叫骂声震天。
逄枭一看,就知眼前的场面是有人在百姓之中煽动情绪。但是他们所说,征用民夫三千,最后却只活着回来了四百人,这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这些情况,他看过的记录上却是没有的!
站在百姓的角度,逄枭为他们心疼不已。这丹福县人口多,田地也多,可征民夫三千,也是家家都要有壮丁出门去的。到最后却只活着回来了四百人,县中怕不是家家挂素
那样的场面,甚至比一场瘟疫来的还要令人心寒,因为瘟疫是人不能控制的,征用民夫致死却是朝廷害的!
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逄枭也的确是冤枉。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其中情况,甚至想不到修建皇陵时竟然还闹出过这样的事来。看来背后之人煽动百姓们的情绪,是想置他于死地!
逄枭心中千回百转之时,人群之中已有人大声哭诉起来。
“别信朝廷说的那些鬼话!我就是先前侥幸活着回来的民夫,修皇陵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当官的克扣我们的吃用,顿顿都是吃照的出人影儿的稀粥,十几天一顿干的都没有,每天都睡不足两个时辰就要被蒙上眼叫去干活儿,不肯去的,动作慢了一些的,上来就是一顿鞭子。吃不饱,穿不暖,睡的又不够,动工时哪里就不危险了?就是赶上饥荒年,在家里挖草根子吃,也比去修皇陵好的多!”
这人一说当时的情况,引得其余人连连符合。
原本稍微有些弱下去的叫骂声再度如
第一千零一十章 抢走
逄枭根本没有命人伤害百姓,站在前排距离近一些的人也看到王府侍卫虽然口中说“越线者死”,但实际也只是将人打晕。可后排那些百姓并不知情。一听人说前头有人大开杀戒,后面那些百姓都伸长脖子往前看,急于知道自家子弟有没有伤着,千多人的队伍,后头有人往前拥挤,前头的人只能随着人潮往前拥。更有一些什么情况都不明白,就断定了忠顺亲王开始杀人,冲动的脑子一热,举起武器就往前冲,尤其是那些曾经因修建皇陵而失去亲人的人,更是怒气难抑,也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了,只想杀了朝廷的狗官给家人报仇。秦宜宁被寄云、惊蛰、小满、大寒四个护住,逄枭则被精虎卫层层包围住。百姓如潮水一样汹涌迎面而来,逄枭伸出手去拉秦宜宁时,就已经被人潮强行挤开了。“住手,退后!都退后!这是府衙!尔等当真要造反不成!”汤秀等精虎卫高声呵斥。然而被煽动起情绪的百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已经冲上来,就退不下去了。精虎卫与王府侍卫只得用刀鞘与百姓对峙,因有逄枭不能伤人的命令,众人又不能杀人,虽然一时间能压制住一些人,可到底混战之中完全抵不住百姓们的势头。这时若是弄个不好摔倒,必定会被踩成肉酱!偏生逄枭与秦宜宁的目标太过明显,尤其是秦宜宁,即便未施脂粉,依旧生的那样容貌,惊慌失措的?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奔逃
逄枭瞳孔骤缩,咬牙切齿的挥舞刀鞘,将百姓已砍在眼前的斧头抡开,心中暗骂那卑鄙小人——先利用秦宜宁的同情心让她搭救,借以接近,然后摸清底细之后再做其他打算!这人怎么不被天打雷轰了!逄枭盛怒之下大吼:“都给我停手!再乱动,一律以谋逆乱党罪论!你们是不在乎生死,难道你们家里娘老子也都不在乎吗!”逄枭这厢与百姓交涉时,秦宜宁已经被青年拥着一路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包围。秦宜宁浑身都是溅上的鲜血,但她一点都没伤着。青年面色苍白,深蓝色的布衣处处都是破碎刀痕,他浑身血腥味浓郁,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除了那些为了让逄枭写保证书留在原地依旧包围府衙的百姓,很多被青年砍伤砍杀家人的百姓都仇恨不已的追上来,仿佛要将秦宜宁与青年碎尸万段。青年是跛足,可他带着秦宜宁依旧跑的飞快,没有人阻拦时,他将竹刀旋钮收进了竹棍,将之夹在右侧腋下,完好的左手拉住秦宜宁,几乎将她带的快要脚不沾地。秦宜宁满心复杂,她怎么就这么笨,救人是好事,她却救了一个这般高手还不自知或许这人根本就不需要人去救,是自己多事……人群的混乱越来越远,但追兵的脚步丝毫不肯放松,青年带着秦宜宁一路发足狂奔,在县城中七绕八拐,好容易在窄巷里一堆杂物之后找到个藏身之所。此地距离衙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就擒?
趁着此时没有追兵,秦宜宁再次拿出小药包来。
不论青年到底有什么过去,他的事中又透着多少疑点,眼下他们都要活下去才是。
秦宜宁比划着他的伤口,压低声音以气音低声道:“这是伤药,你受了伤,流了太多的血,必须立即止血才行。”
如此说了两遍,青年从一脸疑惑变作了然。
他并未点头答应,而是抓住了秦宜宁的手腕,起身继续走。
他的脚步已经踉跄,却依旧不肯减缓速度。抓着她的手依旧很紧,也不肯放松自己那把竹刀。
此人如此倔强,偏又听不见,秦宜宁想劝说几句都不能,只能无奈的跟上他的脚步。夜晚的树林透不过半丝月光,秦宜宁走的踉踉跄跄,二人才走出不远,很快山脚下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宜宁心头一凛,紧张的手心开始冒汗。
如今确定跟在青年身边无碍,可丹福县的百姓却在追杀他们这件事上表现出非凡的韧性。
这也很容易理解,丹福县八成人口都来自于三个大家族,今日去衙门门前闹事的人必定也是这三个家族的人最多,青年一路砍杀出来,杀掉的人也大部分是这三个大宗族的。
他们激起了这些人的仇恨,加之这里的百姓又藐视王法,将宗族规矩看的更加重要。
秦宜宁已经可以预见,他们必定会被一路追杀下去,这三个大家族的人是与他们不死不休的!
他们一路逃,逃不掉了青年就要正面迎上那些追赶之人。那些人又都不是青年的对手,青年岂不是越杀越多,这仇恨也就越来越大
秦宜宁气喘吁吁的跑着,无奈的道:“你不能再杀人了,真的不能再杀人了。”
可秦宜宁自己也知道,青年是听不见的。
他也根本毫无反应,就只带秦宜宁穿过树林,往越发偏僻的位置跑去。
此时的丹福县县衙门前,百姓们比最初还要增加了不少人。震天的吵嚷声夹杂着悲痛的嚎哭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我们不过是来找忠顺亲王写个保证书,怎么就要遭如此毒手!”
“你们凭什么杀了我儿,还我儿命来啊!”
……
逄枭没有动手杀人,可青年带着秦宜宁可是杀出一条血路逃离的,他出手狠辣,毫无顾忌,杀人就与砍瓜切菜无甚差别,是以死去的百姓尸体也很少有完整的。
虽然这里百姓迂腐顽固,但他们也都是寻常人,哪里见过这般血溅当场的就连旁人看见,都要忍不住胆寒的退避三舍,得知自家子弟出了事来收尸的那些,有那承受能力弱一些的,早就已经被残破不全的尸首吓晕过去了。
逄枭此时怒气已在狂躁的边缘。
秦宜宁被人带走了,虽然谢岳与徐渭之都说秦宜宁不会有事,可逄枭哪里能不心焦
偏生这些百姓还一个个不停的质问,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人还越来越多。
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若他不表态,即便不是他命人杀害百姓,最后的屎盆子也要扣在他的头上。
逄枭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名声,因为他的名声直接涉及到他与秦宜宁事情的成败,一旦失败,所有与他亲近的人都要陪葬。
正是因为逄枭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才不得不忍耐,可是他的宜姐儿不见了!偏生现在他的人现在都被困在这人海之中。
“王爷,您冷静。”徐渭之满脑门子都是汗,“本县人太多了,随便征民夫装订都能三千四千的来,更不要说寻常百姓家了,如今闹出这件事,您可要想想办法,千万不要冲动。”
徐渭之说的隐晦,但逄枭立即就明白了。
“诸位安静,本王方才险些被行刺,王妃还被掳走了。这件事本王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等已聚众于福衙门前闹了半夜,本王没有立即将你等抓了,是看在你们也是无辜百姓被人蛊惑牵连的份儿上。还请诸位乡亲理智一些,仔细想一想,你们这样闹事与谋逆有何区别你们谋逆对抗朝廷,难道真的打算搭上全家吗”
“你少威胁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对,咱们不用怕!”
人群中有人附和,更有人高声道:“你今日若不给我们写下保证书,往后要是还在外面丹福县征用民夫,我们就不散!我们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子孙去死!”
“那是圣旨!本王不是下达命令之人,哪里有什么签保证书的资格你等若不满,若不怕抗旨不尊之罪,你们尽可以去京城请圣上给你们签保证书!本王只是臣子,做事只听圣上安排,写保证书这类事,你们当真找错人了!”
“就是啊!”徐渭之也扯着嗓子大声道,“诸位乡亲,乡亲们!听老朽一句劝,大家伙儿在此处闹事,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汤秀也阴沉着脸,沉声充起了恶人,“你们若再吵嚷,本将就先将你们都砍了!如此谋逆之人,莫说杀一个,全杀了又能怎样!”
汤秀话音刚落,精虎卫们便将刀举了起来。先前他们只能用刀鞘,现在雪亮的银刃在月光下闪闪发着寒光,看的百姓们心生恐惧,吵嚷声也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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