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听过太昊公这号人物,那是因为太昊公乃天地诸神对其的敬称。在人族,他还有个人尽皆知的名号——人皇伏羲。
太昊,正是伏羲的字。
伏羲的故事宁姒就听得多了。相传上古时代,华胥国有个叫“华胥氏”的姑娘,到一个叫雷泽的地方去游玩,偶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脚印,便好奇地踩了一下,于是就有了身孕。怀孕十二年后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有蛇的身体人的脑袋,取名为伏羲。
他还有个妹妹,叫女娲。女娲补天、女娲造人的故事流传了几千年,自是不用多说。
古籍有载:有谓之天根者,以其混沌世界,黑暗无光,忽焉一画开天,而阴阳动静迭为升降,天地定位,日月运行,万物之生生不息。
意思就是说,伏羲以一拟太极,然后一画开天,世间万物的创造、世间生命的诞生全靠这一画。
事实如何已经无从考究,总而言之,太昊公是个非常厉害的神,上古大神,晟和暮加起来都不够打一顿的那种无上存在。
宁姒将所有与太昊公有关的信息全部理了一遍。
一,太昊公成全了晟和暮的大道圆满。
二,蓝伽说过,夙徒院的创院始祖是太昊公的信徒。
三,还是蓝伽说的,说太昊公爱护短,以前偏着晟,现在要偏自己的门徒了。
四,玄天刀是太昊公的东西,可驱世间诸邪,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五,玄天刀的前身玄天戈,是tu sha烛阴的凶器。
玄天戈是暮交给重华的,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能够屠龙的玄天戈会在暮的手里?太昊公给她的?他知道暮要拿这件神器来做什么吗?
第460章 不对
季牧之被困在聚阴阵时,卫军正在全力攻打中涑城。从阵中出来之后,哪怕隔着十几里地,也能听到巨大火石砸在城墙上的轰鸣。
战线拉得很长,正西方的战事更为吃紧,很多逃难的百姓沿河南下都躲在这里。城内原本只有四万军民,连日来激增到七万,一旦城破,这七万多条性命将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屠戮宰割。
众将士殊死顽抗,厚重城门摇摇欲坠,便用身体顶着。城中青壮男儿yg zhao入战,菜刀弯刀掘草锄,什么家伙能干仗就操着什么上。战力可观与否暂且不提,至少在极大程度上鼓舞了士气。
只要还有一口气,城门就不能破。在他们身后是晋国的老幼妇孺,是暂避在战火之外的七万条鲜活生命。
嘶喊与火石爆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如一曲雄浑壮烈的战歌在夜空回响。
卫将下令:“继续向前推进,今夜一定要攻下中涑城。”
他站在防护周全的战车上,旁边的矮桌上还摆了酒樽。饱经风沙的脸粗粝黝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得意的笑容缓和了其中的冷酷和狠厉。
士兵来报,说左右翼遭到敌军攻击。
他愣了一下,完全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呢?不鬼先生已经去拦截晋国援军了,怎么还会有敌军?
他从来就没想过不鬼会有失手的可能,为了确定士兵所言,他从战车里钻出来,登高站在旗架上踮起脚眺望。
眼角捕捉到利刃的寒光,出于对危险的本能,他一手攀着旗杆,飞快的侧身。
然而已经晚了。剑刃擦着他的下颌飞过,干脆利落的割断了喉咙。他用双手捂着疯狂喷血的伤口,身体失去平衡从旗架栽了下去。
旁边的副将赶紧跑过去:“将军?将军!”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卫军主将已被沐王殿下斩于剑下。
声音迅速蔓延开来,从一个人变成山呼海啸。然后,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卫军方寸大乱,副将赶紧下令鸣锣收兵。
届时,有一人跃上战车。他没穿盔甲,黑色夜行衣束出挺拔的腰身。背着光看不清眉目,却直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入肺腑,寒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最后变成腿肚子上抽疼的筋。
副将开始发抖,用色厉内荏的颤音问:“你是何人?”
他看见了,看见了对方手中的剑,还有剑刃上那一抹红。
主将已经咽气,鲜血呼了他一身。
没有人上来,甚至都没有人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傻了,还是有自知之明快不过对方手里的剑。
冰凉的剑架在副将脖子上,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贴着他的脸。
季牧之知道,有很多人在关注着这里。
“把他的头割下来,我便饶你一命。”季牧之说。
……
战场之上,决定胜负的不单单是兵力,还有士气。
季牧之深谙杀人诛心的道理。杀一将,诛万人心。
季牧之的及时出现保住了中涑城。被卫军副将亲手割下来的那颗主将头颅在中涑城门上挂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季牧之又火速收回了与中涑城相邻的青塘。
晋国百姓心中又燃起了重回故里的希望。只要有沐王殿下,他们一定可以回到自己的家。
这一路上,宁姒遇到不少流民,只要一打听沐王殿下,几乎每个人都会给她讲一段神乎其神的an sha故事。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实性,但宁姒心里清楚,季牧之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事。
不想暴露行迹,路上为了避开卫军绕了不少弯路。等她赶到中涑城下时,季牧之已经以中涑为据点连下周边五城,创造了本次卫晋大战最为传奇的连胜纪录。
他不仅灵术修为高超武艺超群,也是遣兵作战的天才。宁姒这样想。
城墙上有人喊话:“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我是阿吉。”宁姒当着阿吉的面顶了她的名字。“我来找沐王殿下。”
“姑娘打哪儿来的?”
宁姒稍一思忖,回道:“北边来的。”
季牧之常说她是南飞的北凰,她相信这一定是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姑娘稍等。”那人转身不见了。
耐心等了一会儿,厚重的城门从里面打开了。
宁姒驾马通过,城门再次合上。
阿习落马相迎:“宁姑娘,果然是你。你还好吗?这段时间可是把殿下担心坏了。”
“他人呢?”宁姒到处搜索着季牧之的身影。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接,忙什么呢?
“殿下没在城里。”阿习解释说。
“去哪儿了?”
“殿下今天一早领兵征战拾源县,还没回来。”
拾源,宁姒知道大概方位,是中涑西边的一座县城。
季牧之这仗越打越西移了。而正西方,才是战场的中心地带。
阿习有些激动的说:“殿下已经知道海城的事了,也知道姑娘设了无坚不摧的防御法阵,让卫军无机可乘。”
“那可不是我的功劳。”宁姒不敢居功,又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顺利的话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回。”
宁姒皱眉,没来由的心慌。
阿习宽慰道:“姑娘放心,拾源是一座小城,驻守的卫军并不多。加之前些日子西边战事吃紧,大多卫兵都调过去了,殿下想收回拾源可谓易如反掌。”
“嗯。”宁姒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卫军西撤的事她在路上就遇上了,规模很大。晋国虎威将军刘飒威是一头名副其实的猛虎,虽然被打得节节败退,但也把东进的卫军撕咬得七零八落。
海城到中涑城这一战线的地理位置偏西南,卫军缩短战线主攻西北军主战场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季牧之这边闹的动静实不在小,卫军这一撤,难道不怕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几城再拱手让人?
宁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海城和烁城的卫军都有灵士,其他地方只怕也不例外。蓝伽说过,这次战役实则是灵士领兵主导,卫军将领不过是马前卒。照这样看,有没有可能他们的重心侧重在身负灵术的季牧之身上?
宁姒突然从座位上站起,碰翻的茶杯滚到地上摔成了两半,茶水溅了一身。
“不对,他们的目标就是季牧之。”21
第461章 怪城
蓝伽说过,这场战争的背后,不光是新任卫主高廷的野心。
如果割占晋国领土是高廷的目的,那夙徒院和五道院想要掠取的果子又是什么?
宁姒暂时还想不通对方针对季牧之的原因,可直觉告诉她,拾源县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季牧之而设的陷阱。
“我得去拾源。”宁姒斩钉截铁的说。
不管直觉是对是错,她都得去一趟。想多了最好,若真有异,她也能跟他一起面对。
阿习身上的伤还没好,就是在聚阴阵里被季牧之刺的那一刀。
玄天刀将操控阴魂的怪人灼成了灰烬,也在阿习身上留下了极深一道伤口。尽管季牧之下刀之处极为考究,完全避开了要害,但也让阿习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阿习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跟去只会拖后腿,便打算派兵与她宁姒同去,自己留守中涑。
宁姒拒绝了:“如果是我误判,可能会影响军心。我先和阿吉去看看,若到明天还未回来,你再带兵前来救援。”
宁姒并不知道阿习受伤的事。她以为季牧之将他留在这里是出于战术上的安排。
阿吉掀了掀眼皮,状似不甘愿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少废话,赶紧的吧!”
阿习派了两个熟悉路线的士兵为宁姒引路。尽管一直在抄近道,等赶到拾源县也已经是半夜。
在路上宁姒了解到,拾源县里少量没能逃出去的百姓全都惨死在卫军的屠刀之下,尸体堆在城外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拾源城下的土地是黑色的。若是白天,应该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横尸遍野,随处可见断折破损的刀甲。一面金狮黑旗沿斜对角被割开,仅由底端包边金线相连。挂旗的半截旗杆插在一具尸体上,切开的半面旗垂下来,正好盖住尸体的脸。
这里显然刚经过一场恶战,可奇怪的是,宁姒连一个阴灵都没看到。
她早就觉得反常,按理说战争一起生灵涂炭,理应随处可见战火中枉死的冤魂。可不管是无意中发现的那处万人尸场,还是从海城到中涑的路上,都只看到零星少量的几个阴灵。
虽说阴灵七天之后便会进入轮回,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可在这种特殊时期,每天都在死人,也就意味着每天都有新的阴灵出现,又怎么会光见尸体不见阴魂呢?
宁姒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把阴灵拘走了。
要知道,阴灵自身携带的阴力只要加以转换利用,将会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阿吉催动阴力更改天象造成乌云聚顶就是最好的证明。
蓝伽讲起海城被攻破的时候提到一个可以操控阴兵的灵士,可是在海城,她并没有跟这样的人交过手。
虽然夙徒院的人交代,甲明曾驱使阴灵到海上寻找海兽聚居的海岛,但这并不是多么令人称奇的本事,她也可以办到。
宁姒想,也许那个人攻破海城之后就前往下一处城关了。
目光穿透夜色落在拾源县千疮百孔的城墙上。宁姒想,会不会就在这里碰见呢?
……
今晚没有月亮,天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子,还随时一副要钻进云层去消极怠工的样子。
侧耳聆听,风从敞开的城门往里灌,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对着瓶子朝里吹气。
城墙上飘荡的是晋国的焱鸟旗,可见季牧之所率的突袭小队确实已经夺回此城,但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四周安静得就好像所有生灵都死掉了一样,除了各自胸膛里不安跳动的心脏,耳朵只能捕捉到呜咽的风声。
“会不会是殿下不知道咱们要来,率军回中涑了?”其中一个引路的士兵猜测。
宁姒还没说话,另一个士兵就开始反驳:“就算要回去,也不可能把人全部带走一个都不留下。弟兄们豁出命夺回的城池,难不成再让出去?”
最诡异的是,城门还开着。
两人望着满地遗尸,都不说话了。
无论是晋还是卫,都会在短暂止战后打扫战场,对所有尸体进行掩埋。这是对战死沙场的将士最后的尊重。
宁姒望着城墙上飘动的焱鸟旗,猜想应该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才没顾得上清理战场。
“你们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知阿习,就说眼下局势诡异难测,让他不要轻易出城。”
“是。”二人巴不得赶紧远离这个邪门儿的地方,干脆应声后扭头就跑。
阿吉嗤道:“胆小鬼。”
宁姒倒是能理解。蝼蚁尚且贪生,人怕死,那是本能。
宁姒问阿吉:“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