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鱼九久
季三对陈铎的事儿一清二楚,因为这个陈铎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
人到中年,就喜欢车轱辘话轮番说。那些光荣事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季三早已烂熟于心,按图索骥没有多大难度。
来的第一天,李多一就帮睿王殿下识破了安王的诡计,并且将计就计,让安王在晋君面前犯下大错,被罚禁足三月。
安王行事冲动,容易受人挑拨,经常被谌王当枪使。他被禁足这段时间,正是睿王全力对付谌王的最佳时机。
寿宴,便是将谌王置之死地的关键。
季三想要还原这段历史,因此严格遵循陈铎的部署,面面俱到的安排好一切。
接下来,就是看俪人坊那边的进展。
……
宁姒带着信来到俪人坊,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翻墙进入后院。
一路顺利得不像话。
到了阁楼,确定里面没有人弹琴,这才上楼。
不见其他人,只有非雁坐在妆台前画眉。素手握笔,一笔成远山,一笔染黛青。
刻着奇怪花纹的古琴就放在不远处的矮桌上,宁姒进得屋内,刻意站在妆台和矮桌之间,把非雁和古琴从中割断。
她可不想再重温提线木般任人操控的迷糊状态。
非雁失笑:“李公子该与你说过了,我并不能窥伺你的心。”
宁姒耸肩,把信扔给她:“我本来就没心,你当然窥伺不了。我只是不想再被你糊里糊涂送出去,不喜欢被动。”
非雁一边拆信一边问:“如果给你主动,那你想要做什么”
染着丹蔻的手指在信封处捻了捻,蜡渣散碎分成明显的两层。
“信你看过了”
宁姒一愣,没想到封得那么好,还是被一眼察觉。
她故作坦荡的承认:“是啊,看过了,那又怎么样”
季三在信上说,从今日起,宁姒将作为睿王和非雁之间的信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看了也就看了呗。
显然,非雁也是睿王的人。
信上顺便提及,说谌王的人已经盯上这里,让非雁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生枝节。
非雁把信放在烛火上焚了。
宁姒这才注意到,这里大白天也点着灯。
“封信的蜡是特制的,融化重凝会分层,下次莫再这样了。”
宁姒扭头不看她:“当谁愿意看呢。”
非雁放下眉笔,也不拆穿,起身给她倒茶:“你有话要问我
第95章 坦白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思颜花的芳香。园中凉亭下,宁姒和季三隔桌对坐,面前蒸腾着煮茶砂壶的袅袅热气。
季三在说他的打算。声音清冷,像是冰碴子打在石头上,溅起来的碎屑割着肉都疼。
宁姒觉得有点冷,想到凉亭外晒晒太阳。目光触到季三一脸冷冽,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装哭示弱真的是女孩子的杀手锏,没想到对季三这样的千年老冰都有效。经她‘痛哭指控’之后,季三居然真的对她坦白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季三之所以和盘托出,原因并非是中了她的苦肉计。实际上,他只是不想看到宁姒因为心有疑虑而不配合,继而坏事。
季三说完,将炉上的砂壶拿开,添进两块新炭。
宁姒捧着刚倒的热茶,轻呷一口,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进入这段历史,是想追查关于你母亲的事”
季三皱眉:“我说过,进入这里,非我所愿。”
他对那些奇异玄妙的灵术阵法一窍不通,又如何能从梦境进入这片虚无天地
“知道了知道了。”宁姒摆手,又想到另外一个关键问题:“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生啊难不成在你出生之前,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可不得等出生后才知道他到底是谁生的
“我生于昭和二十七年正月十五,还有十个月。”
“十……”宁姒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不行,她等不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是用来干正事的,有半点浪费都是犯罪。
“你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等咱们出去了,回到晋国,你直接问你父亲不就好了”
说完了,宁姒尴尬的耸肩,补上一句:“当我没说。”
如果季衡真的肯告诉他,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季三说,与他母亲有关的所有人或物,统统消失不见,若不是留下一子,那个女人就像从来没有在世间出现过一样。
由此可见,季三母亲身上一定有个惊天大秘密,才会被人抹去所有痕迹。
如今季三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曾经的历史中,去揭开这个秘密。
解密什么的,宁姒还是挺感兴趣的。但是两者一比,还是回到现实世界更为重要。
“季三公子,我们不一定非要在这里找答案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没有谁可以做到真正的天衣无缝。我发誓,一定竭尽全力帮你调查你母亲的事,现在咱们先想法子出去行不行”
宁姒还在拼命劝说,季三却态度坚决。
自懂事起,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至今一无所获。时隔多年,没有人敢保证出去后一定能找到线索。
现在这个奇怪的天地,对他来说是天赐良机。一旦出去,恐怕就再也没办法进来了。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知出境之法。甚至他有预感,不经历一遍这段历史,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出去。
巧了,宁姒也有同感。
这里不是梦境,也不是幻境,仿佛是被人封存起来的一段历史,取自时间长河中的某两个起始节点。
开始时间明确,是陈铎出现在睿王府门前。只是谁也不知道终点会在哪里,睿王即位,季三出生,还是根本没有终点。
……
接下来一段时间,季三忙着协助睿王筹办晋君的寿宴,跟俪人坊那边少有联络。作为传信人,宁姒得了闲,便开始研究离开的办法。
灵力破境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就她现在这点灵力,连小四的灵体都凝不出来。
这个世界的灵力比末法世界还要稀薄,几乎无法汲取自用。可以说,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放弃灵力破境,就只能去找线索,俪人坊首当其冲。
一段时间下来,宁姒已经摸清,俪人坊背后的主子就是睿王。食色性也,一些看起来清风傲骨的文
第96章 共乘
入夜已久,朗月高悬,清冷银辉透进树林,落下斑驳的光点。
季三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他让随行的人回去,自己却一直守在这里。仿佛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就能等到期盼中的人出现。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季三眸光似冰冻,不曾看上一眼。
岳青不会骑马,不会是他。
马儿在他面前停下,宁姒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把缰绳握得紧紧的。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抽他一顿。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还不回去已经午夜了,正常人谁会来这里”
风过,虫鸣齐息,又突然齐起。
“下午觅食的时候遇到一户好人家,刚才又去蹭了顿饭。喏,还有俩馒头,吃不下了,扔了怪可惜,给你吧!”
宁姒掏出一个油纸包,绞紧口子扔过去,被季三一把接住。
馒头还是热的,口感蓬松,微甜。
宁姒取下挂在马鞍上的水壶,走过去挨着季三坐下:“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坐到天亮吧做这种无用功有意思吗向老天爷卖惨,让他同情你然后把岳青发过来”
这种时候,别说岳青不会来,就是匪徒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跑来拦路劫财的好吗当谁都和他一样敬业呢
宁姒心下腹诽,季三却像完全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径自夺过她手中的水壶,把噎在喉咙里的馒头浸化咽下去。
“唉!”
油盐不进,宁姒只能仰天长叹。
并坐无言,倒是草丛里的虫子叫得愈加欢快。宁姒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一歪,下巴差点磕在膝盖上。
“干嘛”
季三看也不看她,目光探入远处的黑暗:“你可以回去了。”
傍晚,他让其他人回去的时候,就叫她一块儿跟着走,没想到她会再回来。
他知道,岳青不会出现了。留在这里,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重新规划没有岳青这张王牌,该怎么应对之后的状况。
另外他也在想,为什么这一步没有按照历史走向而发展。明明之前,所有的事都遵循着他记忆中的发展轨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陈铎在这件事上对他说了谎
宁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路太黑,她也不太放心自己一个人回去。
……
季三的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拴马的树上只有一条挣断的缰绳。
回城路途遥远,两人只能共乘一骑。
季三坐前面驭马,宁姒坐在后面,屁股下只有马鞍一角,随着颠簸磨得尾椎骨火辣辣的。
实在难受,只能不停调整坐姿。为了避免被颠下去,她非常不客气的抱住了季三的腰。
“手!”
季三只感觉后背贴着一块温软的膏药,让人心神不定。
宁姒不满:“不抓紧会掉下去呀!”
“那就掉下去好了。”季三毫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拨开。一回头扯缰,那双手又自动环了上来。
宁姒提醒他:“这是我的马。”
言下之意是,就算要下去,也该他下去。
季三向来不愿以身份压人,只得噤声。
披星戴月,骏马飞驰。一路无话,只有嗒嗒的马蹄声踏碎夜的宁静。
季三专心驾马,心无旁骛,才得以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感受。
忽而,腰间一松,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后背一凉。贴了一路的‘膏药’突然撕去,夜风侵入,寒意附骨。
身体突然后仰,宁姒瞬间惊醒,惊叫声冲出喉咙,和一声‘小心’重叠在一起。
紧急扯缰,没等马停,宁姒已经快要掉下去了。
季三松掉缰绳,仅靠脚蹬稳立于马背。扭身向后,左手抓住宁姒胡乱挥舞的手,右手顺势一捞。本以为能拉住她的另一只手,马儿却在此时猛烈颠了一下。
宁姒仰在马背上,双脚无处着力
第97章 三杀
骏马嘶鸣蹄声止,黑衣拦路,兵刃寒光凛凛。
对方有十数之整,各个虎视眈眈。宁姒睡意全无,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
有人上前,黑巾罩面:“李公子,我家主人邀你过府一叙。”
“没空!”精短两字,态度坚决。
对方同样没有给他留余地:“不去,便是死。”
季三面无表情:“那一定是你死。”
宁姒知道,接下来必定有一场恶战。敌众我寡,心虚之余,又有几分兴奋。
成为宁姒后,还没正式跟人动过手,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个地方是什么水平,今天正好可以试一下。
身子后仰,让本就贴合的两人距离拉得更近。宁姒低声问道:“一会儿我要是被围攻,你会帮我的吧”
季三这才想起来,这位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
没带兵器,季三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塞到她手里。
宁姒的手在抖。
以前她跟人打架,都是赤手空拳,顶多就是拿根甩棍,严重点也就是敲断鼻骨打掉几颗牙,从来没有动过刀子。
第一次动刀子就杀了人,她杀了林璋!
季三握住她拿刀的手:“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你必须明白并且遵守这个生存法则!”
猜她不曾用过匕首对敌,季三临阵教授。先调整握刀的手势,从正握换成反握,再操控着她的手,凌空模拟了封喉、后捅、倒刺三种取命方式。
这些人注定要死在这里,唯一的区别是死在他手里,还是她手里。
季三下马,朝黑衣人迎去。宁姒慢了半拍,动作僵硬的跟上,耳边还回响着季三的声音:“记住,我不会留一个废物在身边。如果你不敌,我不会救你。”
宁姒握紧手里的匕首,还不等她想明白季三到底是在吓唬她还是真的会袖手旁观,已有刀影凌空斩来。
一瞬间,杂念尽去,立马调整状态专注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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