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圣师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午后方晴
“其家不简单,”韦小二说。
那是当然,如今天,人家穿的是提花彩罗,罗虽比大绢轻,因为有更精致的镂空织与各式斜织,远比绢价贵,又沾到了提花工艺若不懂,可以将各种彩色织品分成三种,印染、包括一些少数民族的蜡染,刺绣,提花,提花乃是最耗人工,也是最贵的彩色织品。罗与提花工艺结合,花纹又繁杂,往往就是天价。
刘昌郝也是买了许多彩绢,无心关注的,其起步每匹最少在十贯钱以上,像苏眉儿身上的衣服,据纹饰图案,起步可能在二十贯以上,甚至精美者,一匹能值六七十贯钱。
普通人家,谁舍得穿。
两人买书,回去,然后去看望梁小乙。
应当还行吧,正好这段时间谢氏与盖氏在京城,替他们每人做了两件夏衣,不是他,是他们。指使听到后,夸奖梁小乙,说他与他家人,有李广之风。由于受到刘昌郝影响,梁小乙对李广十分不屑,俺想做的是吴起,不是李广
梁小乙又说了朝廷可能对西夏动手,他将刘昌郝所说的,一起道来,指使听后终有些担心了,甚至主动要求各都头、十将训练下属,不打便罢,一打,凭借辖下这几百松松垮垮的官兵,上了战场,那真的是炮灰。都头虽不大乐意,指使却越来越赏识梁小乙,至少比刘昌郝预想的好。
“小乙哥,虽有指使赏识,你亦需不骄不躁,特别是都头,他依然是你的直接上司,对他继续持着尊重尊敬的态度。那怕他说的不对,也要维持明面上的尊敬。”
“昌郝,我懂的。”
大家说了一会话,刘昌郝带着谢四娘、苗苗出去,得留下人家母子两单独说一些话。
下午,又去拜谢马大夫,然后回邸店取钱,前三次卖瓜的钱没有带回家,一起寄存在这家邸店里,马上就要派上用场。取了一部分钱,回到戴楼门买了一些礼物,上船。
来到李家油坊,刘昌郝让船泊下,等天亮。同时还泊着一艘货船,夏收结束,李家开始大规模收购油菜籽了,船上装的便是他家收购回来的油菜籽。天亮后,刘昌郝找到李坊头,要还钱。李坊头说“刘小郎,稍等一会,我家东主马上会来。”
那就等吧。
这里也是一个草市,有卖早点的,刘昌郝带着大伙吃早点。
一会,李阔海骑着马过来,刘昌郝让韦小二往岸上搬钱。去年借的五百缗钱,外加一百五十缗钱利息,说好的。还有“无息”的猪崽钱、豆饼钱,春天的两百贯油饼钱。去年七月借的一千缗钱,包括两百缗钱利息。
沈氏惊呆了“昌郝,你借了许多钱。”
所以得抽出两次卖瓜的钱,一次卖瓜的钱远远还不清。
“大娘娘,若非大官人借钱与我,我有何本钱种瓜种花”
虽是交易,也是恩情,必须得领这份人情的。
“此一千缗莫急,”李阔海笑道。
“大官人,你家下半年新油恐数量更多,且与许多人合本养猪,正是需要用钱之时,我手中有钱,何必拖之。”
这是事实,但还有一个事实,刘昌郝借的这一千缗钱,是用他全部家产做抵押的,虽然未注写到契约上,一旦闹将起来,还是说不清楚。然而现在刘昌郝家的家产何止一千来缗钱
不提山塘,以及一千多亩耕地,就是花圃里那些牡丹接头,也不止一千缗钱。借契早点拿回来,才是安心。三年后三年后刘家会是何等辰光,李阔海非是歹人,亦非是好人,财帛动人心,万一起了歹念,那就不大好说了。
李阔海没有多想,在他心中,刘家的地不值钱,值钱的是刘昌郝的智慧,才有了鞭炮,甜瓜,换块地,就不能做鞭炮,不能种甜瓜他说“亦行,你之甜瓜亦惊人矣。”
“大官人,京城售价是高,然我给果子行价格并不高,明为十六文,七让八让之下,仅是十余文钱,市易力又来要瓜,只给了几文钱,其成本却非常之高也。”
成本非常之高,能高到哪里去,不就是一大堆纸,一些肥料,以及一些人工,刘梁村那块人力能值多少钱但藏拙是中国人的传统,李阔海也藏拙,他让坊头骑马去他家,替他将刘昌郝的借契以及抵押的宅地契拿来,然后带着刘昌郝来到后面。
后面还有七座饼山,其中四座看上去是后来堆积出来的,原来的八座让李阔海处理了五座,但就是这三座,其味也难闻,毕竟到了天热之时。
“刘昌郝,豆枯与麻枯亦不头痛了,然蔓菁枯,然无力处理。”
油菜籽出油率高,所生产出来的菜籽饼相对数量比较少。然而再少,只要量起来了,数就不会少。
按照李阔海兑对的比例,每一万新油会兑对两千斤菜籽油,便会拌生出三四千斤菜籽饼,况且不是一万斤,可能接下来是两三百个一万斤。刘昌郝说道“大官人,以我家情况,正常一年,最多需三四千石油枯,也不能全要蔓菁枯,须搭配一半以上的桐枯、豆枯、麻枯,或其他油枯。”
余下的菜籽饼,将刘昌郝智商再提高一个等级,刘昌郝也没有办法。或者将他种甜瓜的方法推广,不要说两人仅是伙伴关系,便是真正的岳父,刘昌郝也不会答应。其实刘昌郝想说的是,你家最头痛的不是菜籽饼,而是豆饼,豆饼解决掉了,菜籽饼能占多少份额,扔掉了也不稀罕,别要不知足。
李阔海沉默一会,随后来到饼山前,先是划了三堆,想了想,又划了六堆,说“你拉走吧。”
未提到钱,但好的油饼,刘昌郝会付钱的,所以李阔海又加了三堆进去。
刘昌郝好笑道“大官人,若无我家,你往惠民河倾倒乎”
那是必然的
说完,刘昌郝拿来铁锹往里挖,后来的三堆要好一点,可能里面也有烧过的现象,但刘昌郝不可能挖到最里面了,所挖的区域情况还好,前面三堆油饼,情况比较恶劣,与春天运走的那几堆差不多,里面的大多已经烧坏掉。刘昌郝估量一下,又让韦小二上船搬来三百贯钱,随后说“大官人,往后,我除了买一些养猪的豆枯麻枯外,余下油枯,我皆不能要了。”
即便家里有大计划,油饼也太多了。至于往后去多余的油饼,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什么时候拉走”
李阔海多是有些急了,天天呆在这里,味道当真好闻,不但油坊,连邻居们都有些怨言,若不是畏惧李阔海,多半早就闹上门来。但不能由着李阔海,刘昌郝说道“过几天,我须挖好沟池后,才能将它们运走。”
李坊头拿来刘家的宅地契,以及所立的借据,刘昌郝上船,沈氏说“难怪李官人借钱与你。”
“能借钱,也不容易,”刘昌郝说。虽然是交易,若无这两笔启动资金,刘昌郝可能什么事都办不成。
回到家,刘昌郝分出人手挖继续挖沤池,建沼池,又挖了若干堆沟,然后带着人将瓜藤子拨掉,有的瓜藤仍在开花座果,第二茬瓜有的都没有结好,就不要指望第三茬瓜了,全部不要。竹子放进仓房,拨掉的瓜藤一起扔到沤池里腐烂,以及地膜纸,地膜纸上有桐油,然而覆到现在,日晒雨淋,不停地浇灌,也到了临近腐烂的状态,同样扔到沤池里,数月沤不烂,一年,一年不行,两年,反而这些沤池以后不会再动。
来干活的劳力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连韩大虎也来了。不过人多,必然良莠不齐,让韩大虎与张德奎连续辞退了好几个人。
人多,干活速度会快,瓜藤一起拨掉,也建好了两个大沤池,下面到了运油饼,请牛的时候,忽然刘四根将他女婿曹录事与一名衙差带过来,曹录事转了转,说“刘昌郝,汝家地需升等。”
刘昌郝看着刘四根。
刘四根嘿然一笑,说“刘昌郝,你虽在乡里嚣张,然国有国法。”
咦,威风起来了。刘昌郝明白了,大约刘四根已经确认黄家银钗是真的,甚至因为合本养猪,也确认李阔海来了几次,不是翁婿关系,仅是来看猪的,那么自己与李阔海并没什么亲密的关系。
既然与李阔海无亲密关系,能用官方力量对付自己。
第137章 同归于尽(下)
“好吧,你看。”
刘昌郝回头将韦小二叫来,让他立即骑骡子去县城,将孔押司喊过来,且将大薄带来,且在韦小二耳边低语几声。
刘四根继续带着曹录事到处转,说瓜卖了多少钱,能结出这么多甜瓜,无疑全部是甲等地。曹录事又开始带着衙差量田,若是正规量田,刘昌郝家的地面积是稍稍减少的,但人家不可能正规量田,连灌溉渠、路都量了进去。既然刘四根想动刘昌郝手了,必然往死里动。不但量田,连坡地也开始量,原来是坡地,是五等地,但你家平整了,就是三等田,刘梁村人所说的甲等旱地。
韩大虎想论理,刘昌郝将他拉住“一会儿,有讲理的人来。”
孔押司也带着衙差,骑着驴子来到刘梁村。
路上,韦小二已经将情况说了,也说了刘四根的种种,包括曹录事的为虎作伥。
孔押司从驴子上翻身下来,来到曹录事面前,喝问“刘家耕地乃是我一手经理的,你量坡地作何”
“其已平整。”
“你不知何谓垦荒地乎”孔押司继续喝问。
宋朝鼓励百姓开荒,因为荒地乃是生土,前几年需用许多成本去经营,故明文规定,免三年租调,三年之外输税十之三。前三年不征税,后面只能征十分之三税,当然,几年后,完全成为熟土田,陆续加税,直到相齐为止。
王安石变法,也有一些有关条例,进一步鼓励百姓垦荒。
放在刘家这些坡地上,孔押司将它们列入五等地,事实也是五等地,等于是替县里征了一些税,这不是包庇,乃是有功,刘昌郝平整,前三年曹录事连丈量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人家是交税的,即便不交税,县里都拿刘昌郝没办法。
“你欲扫我颜面乎”孔押司继续责问。
刘四根懵住了,孔押司来了好几回,他知道,但那是以为刘昌郝给了一些好处,才下来替刘昌郝处理朱契,为什么如此维护刘昌郝
曹录事也懵了,居然上升到颜面上他在乡下狐假虎威,但在孔押司面前,摆不了任何的威风,于是嚅嚅道“我不知乃是你处理过。”
刘昌郝一把从他手里将他丈量后的小薄子抢过来,这是不对的,曹录事带来的衙差想喝斥,话到嘴边却停下,首先人家人真的多,身边十几条大汉,还有传说中的韩大虎,其次这不是刘昌郝的角力,已经变成孔押司与曹录事的角力,他们不敢插足。
刘昌郝将它交给孔押司,说“孔押司,此等狗吏,想喝吾家血,我家地不知被他多丈量出几何,请你复量。”
“好。”
从刚才曹录事量的第一块大田开始重新量,孔押司量过后用筹算了一下,十四亩三分地,然后他看着小薄子,上面居然变成了二十五亩多。他沉着脸问“何来二十五亩多地”
互为胥吏,皆懂的,他从曹录事手上将布尺拿过来,与手中的布尺对比一下,刘昌郝也在边上看着,好家伙,曹录事手中的布尺一尺都不足孔押司手中布尺的八寸。
“你就用此尺量地你真是喝人血的狗吏”孔押司说着,将这布尺装入怀中。
曹录事急了,说“孔兄,你我皆同僚,何苦为一小民翻目乎”
“我没有你等同僚,我懂了,百姓乃小民,故任你鱼肉,将百姓往死里相逼,难怪数年间刘梁村出了几条命案,一直不能侦破,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刘四根脸色发白,其他的还好,特别是刘昌隆那案子,若是孔押司协助刘昌郝,替刘昌隆家翻案,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
他连忙将曹录事拉到一边说“你对他说,等他回去,我会持十金于乌头渡等他。”
十金便是十两金子,一百贯钱,刘四根等于下血本。
曹录事回去拽孔押司衣角,孔押司又喝道“你想说便说,何必鬼鬼祟祟你见不得光,某能见得光”
他软硬不吃,曹录事更急,说“孔兄,止是小民一个,何苦维护之。”
小民一个不提李阔海必然会维护,凭借人家的才情,真正的名声,自己同样也要维护。但这个真相,孔押司是永远不会对曹录事说的,并且两人在县里,本身就不大和睦。
继续量,孔押司问“某有无偏袒刘昌郝乎”
这便是刘昌郝在韦小二耳边所说的话,韦小二传给了孔押司,该怎么量就怎么量,一是有曹录事在场,无法偏袒;二是自家三代积善,自己略有些好名声,不能隐田漏税;三是后面还要建山塘,以及甜瓜的收入,如刘昌郝自己所说的,县里的胥吏衙差不是瞎子,想瞒也瞒不住。不过由孔押司亲自主持真正的丈量与估等,至少能保障一个公正公平,但量过后,劳烦孔押司彻查刘四根家的耕地面积与等级。
我们一道同归于尽吧
曹录事嘴角发苦,孔押司丈量是很规矩的,问题是自己丈量的小薄子与布尺一起在孔押司手中,能有什么好事或者这么说吧,等孔押司标准丈量后,误差又大,刘昌郝带着人将自己狠揍一顿,也是被鬼打了,绝对没有妨碍执法一说。放大一点,便是当初宋夫子所说的,官员与乡绅共治地方这个制度并不落后,至少能限制一些官员的权利。
打完了,自己还要想办法,将这个布尺与小薄子拿回来,否则孔押司交给知县,还是一个大麻烦。
孔押司低声说“刘有宁,速去纳税。”
逼到这份,只有火拼了,一旦大薄地亩地等一起改变,必然会升等,也会多交税。
“是也,谢过。”
“勿谢,我还想你某天出人头地,替吾尉氏争光彩也。”
“此,太勉为其难,”刘昌郝哑笑道,迅后立即离开,他交税快,反正除了生丝之外,余下的全部是花钱买。刘昌郝去交税,孔押司继续带人丈量,这一量,刘家原有耕地面积反少了许多,路、灌溉渠、蓄水塘能算是耕地面积吗没有这说法刘四根暗暗叫苦,未到他家的地,但他已经猜到了。
继续量,大田快,然而还有无数小田,也就是刘昌郝买来的五百多亩耕地,以及租户地,曹录事一块块地量过,孔押司也是一块块量过。真实的与大薄上的误差并不大,这些人又不是刘四根,能有多少能力隐田但以曹录事所量的,那面积大海了去,五百多亩耕地,让他量出近八百亩。刘昌郝交完税,回到刘梁村,才刚刚量完,刘昌郝看着两边的误差,来到曹录事面前。
曹录事吓得连退了后几步。
“曹录事,汝言此乃是甲等地,我用它来换你岳翁家的乙等地,如何”
刘四根说“我为何与你换。”
“张叔父,揍他。”刘昌郝恼怒地说。
若不是自己抄了一些诗词,赢得了薄名声,若不是自己无心帮了李阔海不小的忙,以至孔押司对自己额外看中,那么今天,在刘四根指使下,自家就惨掉了。
这个老东西,太过歹毒,难怪一个村子都怕他。
刘四根打得七死八活后,刘昌郝让张德奎先将他捆起来,进行估等。孔押司继续公正估等,原来刘家耕地一半多估为三等地,也就是甲等地,只有一小部分估为乙等地,还有一小部分租户地估为丙等地。绝对的公正,开封府派人下来,都挑不出毛病。再对买来的耕地进行估等,未来修山塘,但现在山塘呢,它们仍然是丙等地,丁等地。修好了山塘,得到浇灌,加上刘昌郝舍得用肥料,田等必升,但也必须等刘昌郝改造好了后,才能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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