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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两人争斗百招,恶枭胸口陡然裂开,无数骨刺直取形骸要害,形骸口中吐出一口血,血化作一面大布,大布又变作红色翡翠盾牌,一声脆响,翡翠将恶枭骨刺全数震断,形骸趁势朝前挥剑,剑光一闪,将恶枭左边身子从肩膀到腰部劈出一条大口子来。

    形骸用力过度,一时头晕,脚下不稳。他听见黄旗、利西影、劳大炎三人大声欢呼,于是回过身,见恶枭左半边身子脱离,落在一旁地上。

    但他并未流血,血液仿佛凝固的泥浆一般留在身体中,恶枭抬起头,小声道:“在某天,恶枭发觉自己死了,他的尸体一分为二,一模一样。但恶枭并未真正的死去,两具尸体都还活着,恶枭到底是谁到底哪个是恶枭谁又能说的清楚”

    恶枭左边身体爬了起来,一转眼又变回原样,再去看他另一半身躯,也已完好无损。

    形骸想起当年沉折也曾遇上过这样的敌手,身躯分裂之后,会变作无数的毒虫。他猜测恶枭的真身躲藏在附近,但很快察觉并非如此:那两个恶枭遍体冥火燃烧,并无外在的来源。连这等重伤都未能致死,那又该如何杀他

    那两个恶枭发动攻势,各自刀光交织,巧妙难辨。形骸令自己隐入梦境,躲避密集无隙的刀刃,但恶枭身上冥火如潮,压抑梦魇玄功真气。形骸每出一招皆甚是艰难,而恶枭则愈发行云流水,快得如同风火一般。

    两人再拼了百招,形骸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伤筋动骨,而体内真气越来越衰弱。他知今日万万无法取胜,于是全

    力打出数道雷电,只听雷声轰鸣,面前升起一面雷墙,将通路完全封死。他转身飞奔,见黄旗三人竟仍未离开这乾德居,正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朝此张望。

    形骸大声道:“还不快跑”

    两个恶枭低头冲过电墙,只听轰隆一声,其中一恶枭身躯裂开,又断成两截。一眨眼功夫,那两半身躯各自爬起,仍然变得完整无缺,稍稍呆了片刻,依然追了过来。

    形骸不禁骇然:“除非一举将他们斩成肉末,否则如何能胜即使将他碎尸万段,他也未必复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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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阁楼心上人
    入夜后,乾德居中,恶枭坐于一祭坛前头。祭坛半白半黑,黑气缭绕,一张张无神的面孔争相浮现,却又转眼逝去。他圆睁双目,嘴里一刻不停的低声细语,所言却又模糊不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说了些什么。

    过了数个时辰,祭坛全变成了黑色。屋内阴气愈发沉重,无形的幽灵悄然而来,藏身各处,窥视凡间情形,这屋子变得诡异可怖,恶枭猜测任何凡人皆再不敢靠近半步。

    他举起利爪,转了数圈,十个漆黑的阴影变作实体,身躯高大佝偻,样貌皆仿佛用黑破布包裹身躯的苦行僧般。恶枭知道这是阴间极凄厉的恶灵,因受尸魃阵束缚,得以听他的号令。

    他道:“恶枭命尔等守在此处,除恶枭之外,任何人皆格杀勿论。”

    苦行僧们穿透墙壁,踪迹全无。恶枭不再逗留,走出大宅。屋外尖牙鬼漫山遍野,但却无一敢靠近他。

    东面走来一瘦如骷髅的女子,西方现出一文弱清瘦的年轻男子,北方站着一高大威武的老者。骷髅女子问道:“大人,成了么”

    恶枭道:“成了,诸位也皆不辱使命么”

    那年轻男子开口说话,他脸色发青,说话时似极为高兴,又似极度残忍,他道:“自然成了,师尊,尸魃阵何时生效”

    恶枭答道:“恶枭全无把握,但生效之时,咱们自会知晓。”

    老者道:“大人,为何会如此”

    恶枭摇头道:“恶枭也在思索:莫非是缘会暗中捣鬼,令尸魃阵出了差错”

    骷髅女子厉声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任由她跑了!”

    恶枭又道:“又或许是这城中杀戮太重,将尸魃阵引到了此处,却脱离了咱们掌控更可能恶枭其实对尸魃阵一无所知,恶枭不过是有限的凡人,如何能揣测无尽的奥妙”

    另三人知道自己这位首领虽然智慧过人,但脑中杂念太多,于是将心里推断全说了出来,令人觉得他疯狂至极。骷髅女子又问道:“听说大人与那独臂人交过手了为何未能杀他”

    恶枭道:“是此人功夫太奇妙,恶枭难以取胜又或是恶枭需维系阵法,分心二用难道只因此人亦是盗火徒,恶枭故而对他手下留情了么也可能是冥冥之中,尸魃阵察觉此人对他有用,令他残存下来。”

    那三人面面相觑,道:“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恶枭道:“找到其余鸿钧逝水,以阴气侵占,越多越好,等候尸魃大阵完整。否则只要留存一处,圣莲女皇一旦察觉此地无可救药,便会施展鸿钧阵,将解元毁于一旦,我等图谋也将功亏一篑。”

    三人吃了一惊,齐声称是,旋即散去。

    恶枭抬起头,遥望远方那高塔,眼神变得悲观落寞,低声道:“银眼儿,你在那儿么”

    他的心又痛了起来,于是指尖伸出数截骨锥,刺入自己心脏,如此施为,神色登时缓解。

    ........

    白玉塔顶上,形骸站起身来,俯瞰下方。整座城阴暗而朦胧,诡异而可畏。形骸借助魂水,可见漫天幽灵上下游荡。众幽灵大多并无恶意,但他们毕竟并非世间生灵,行径难以预料。

    白雪儿道:“师父,你来吃些东西吧。”

    形骸向她道谢,抓起干粮,放入嘴中。白雪儿查看他伤势,神情喜忧参半,眼中隐约含泪。形骸觉得她长大了些,加上她平安无恙,不由大感欣慰。

    欧阳挡救形骸他们时受了些伤,腹部开了条大口子,李银师如临大敌,命欧阳挡躺下养伤,替他熬药喂药,甚是体贴关切。但对形骸却是满腔怨气,似乎将欧阳挡受伤之事全怪罪到形骸头上。

    白玉塔中的伤药极为灵验,那五个小尼姑医术精湛,黄旗三人情形也大为好转,他们对李银师、欧阳挡的恩情赞不绝口,但提及形骸却不冷不热,似乎不怎地感恩。形骸认为或许是他冥火影响了三人,令他们生出鄙夷厌恶之恨,这倒也怪他们不得。

    李银师冷笑道:“孟行海,你自称武功高强,纵横无敌,怎料得也有今日”

    利歌忙道:“李将军,孟使节是为救我们而来,也唯有他能抵达此处,你可千万莫这般说他。”

    形骸抬头仰望那灰蒙蒙的天,心中却在回思与恶枭交战时的景象。那恶枭的功夫与放浪形骸功颇有相似之处,但两者本质却截然不同。放浪形骸功转化形骸气血骨皮,变作金银铜铁、四金五玉,乃是以身躯催促物质的炼化术;而恶枭则注重体内白骨,将其随心所欲的操纵强化,甚至超越生死,威力骇人。

    此人在这尸魃阵内功力更胜过当年的孔凤凰、马炽烈一筹,且刚才似乎未尽全力。而形骸真气则有重大缺陷。形骸若要取胜,唯有将冥火运

    用到极致。即使拼到那般地步,鹿死谁手,仍不可知。况且此地并无妖火能压抑冥火,形骸一旦超越极限,便再难以回头。

    那梦魇玄功呢若对他使出逐梦功夫,一旦成功,便能处处胜他一筹,应当能制得住他。

    形骸眼前浮现先前场面,此人冥火散发,死气沉重,似乎处处克制形骸梦魇玄功。就像梦境本充满变化,可梦中人一旦死去,做梦者立时就会醒来,这梦也难以为继。

    形骸用力摇头,心道:“我不该这般想,不能力敌,可以智取。凡是阵法,必有破阵之道,只要破坏这尸魃阵,再来对付这恶枭,亦不失为上策。”

    白雪儿轻轻拍了拍他,道:“师父,李将军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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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英雄亦温柔
    形骸道:“我以往从未布过这般阵法....”停了停,想起当年费兰曲布下的日月星辰大阵,曾将整座声形岛纳入其中,他微微叹息,又道:“.....但可竭力试上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白雪儿道:“师父,你伤成这样,何时能好若再遇上那击败你的恶人,又该怎么办”

    形骸道:“我先避开他就是了,一天之后,待我好转了些,先去外头找些吃的带回来。”

    李银师皱眉道:“你可知那敌人身份”

    黄旗道:“那人似乎叫做恶....”话音未落,形骸道:“那人姓名多半乃是杜撰,不提也罢。”

    李银师更加疑惑,对黄旗道:“快些告诉我!”

    黄旗看看形骸,又看看李银师,略一犹豫,道:“那人自称恶枭。”

    刹那间,李银师表情剧变,既激动,又急切,他道:“恶枭,恶枭他长什么模样”

    黄旗道:“此人中等身高,很有些瘦,脸色仿佛死人一般,我可瞧见他皮肤下的经络、血管,他双手有如鹰爪,擅长使刀。”

    李银师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目瞪大,眼珠愈发明亮,露出狂喜之色,他追问黄旗此人容貌细节,毫无遗漏,终于断定,说道:“是他,是他,是枭大哥。”

    欧阳挡道:“师师,他是你....你曾经的....那位友人么”

    李银师点了点头,抓起剑鞘,道:“那人在哪儿”

    众人不由心惊,利歌道:“李将军,外头如此危险,你千万不可贸然出去!”

    李银师剑指黄旗咽喉,又喝道:“那人在哪儿”

    黄旗不敢稍动,只说道:“我不识得路,那是一处鸿钧逝水,叫乾德居!”

    李银师催促道:“乾德居那在哪儿谁有此处的地图么”众人闷声不响,谁也不答复他。

    欧阳挡急道:“师师,大伙儿共同患难,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怎能擅作主张”

    李银师瞥他一眼,道:“此事只与我有关,用不着你来管我!”

    欧阳挡道:“那我与你同去!”意欲爬起,但伤口剧痛,又颓然坐倒,冷汗直流。

    李银师脸上现出柔情,但转眼又刚硬起来,道:“你安心养伤,莫要瞎操心!”

    欧阳挡咬牙道:“那人胜得过使节,我怎能任由你去送死”

    李银师道:“我使剑法,也未必胜不过这孟行海!”又对黄旗道:“你领我去!”

    黄旗又道:“我来时失魂落魄的,再叫我回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带着你团团乱兜圈罢了。”

    劳大炎自然知道路途,但知道若当真领路,此行凶多吉少,不敢吱声。李银师目光阴沉,又喊了数遍,旁人只是劝阻。他气冲冲的跑到阳台边上,四下眺望,但灰雾漫漫,难辨方位。

    形骸之所以不说这敌手名字,正是担心此人或许是李银师曾经的恋人。他知李银师我行我素,性格偏激,若得知此人下落,必会不顾一切的找他,值此形势,此举不啻于寻死。

    他道:“李将军,你找去也没用,此人十有**不会在那地方逗留。”

    李银师立时回头道:“你怎知道”

    形骸答道:“他在乾德居中也似乎在操纵鸿钧逝水的灵气,待他办完了事,应当早就走了。”

    李银师大声道:“就算走了,也有线索!对了,你们道术士是不是能召鬼魂问话这儿鬼魂如此之多,你到那儿一问就有!”

    形骸指指身上伤口,道:“我即使知道如何去那儿,但眼下却行动不便。”

    突然间,李银师朝形骸跪下,砰砰砰地磕头,喊道:“算我求你,孟行海,求你带我去他那边,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你活下来。”

    众人见他举止有异,状若癫狂,无不担忧。形骸此刻有伤,李银师在众人间武功最高,他若发疯,无人能制得住他。

    形骸沉默许久,道:“你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伤好了大半,正好需外出找寻粮食,我可顺路带你前往。”那处鸿钧逝水离此处最近,若能打通两处的龙脉,用放浪形骸功推动灵气,则此处的除灵大阵又可维持许久。

    若恶枭仍在那边,又该如何是好但形骸别无选择,唯有冒险一试。

    李银师抬起头,露出微笑,道:“好,孟行海,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养伤么我可运功助你。”

    形骸道:“将军只需养精蓄锐即可。”

    李银师深以为然,推开一扇房门,入内休息。众人见他乖乖听话,无不如释重负。

    欧阳挡朝形骸往来,低声道:“多谢使节。”

    形骸答道:“何必谢我

    我只不过添乱罢了。”

    欧阳挡撑起身子,走入李银师屋中。李银师本躺在床上,见他来了,半坐半躺,微笑道:“你伤成这样,还想那档子事么”说罢解开衣领,竟有迎合之意。

    欧阳挡苦笑一声,随后笑容从脸上消去,他颤声道:“师师,我欧阳挡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为何对那恶枭念念不忘又为何不顾大局,非要找他拼命若当真遇上他,你实是...实是....毫无胜算。”

    李银师叹了口气,道:“你便是让我不得清净,非要刨根问底。”

    欧阳挡黯然道:“你是我最亲的亲人,却始终不告诉我你那段往事。师师,你曾说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可我何尝不是如此你我都愿为对方献上性命,又为何要有所遮掩隐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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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万物相生克
    形骸问道:“姑娘言下之意,乃是这疾病神令尖牙病急促发作么”

    拜桃琴摇头道:“未必,未必,但疾病神必然知道些线索。你们道术士不是有呼唤元灵的法子么”

    形骸捏紧那雕像,试探片刻,道:“在这儿不行,需到.....开阔之处方能施法。”其实只因这鸿钧逝水处灵气低落,若要请神,力有未逮,但他怕说出实情令旁人慌乱,故而另找说辞。

    拜桃琴喜道:“那就好,那就好。此物就暂寄在你这儿啦。”

    白雪儿笑道:“我师父什么都会,是不是很了不起”

    拜桃琴点头道:“爵爷一来,大伙儿都放心了不少。爵爷,你歇息吧,大伙儿全靠你了。”说罢退出屋子。

    形骸于是默默运功,白雪儿守候在旁,但不久眼皮打架,如小猫般睡去。

    至次日晚间,李银师找来,道:“孟使节,该出发了。”神态沉着,言语也颇为客气。

    于是形骸与他同往外走,却不见欧阳挡,众人注视两人,神态敬重,却又不免慌张。来到低层,李银师指着一处窗口,道:“从这儿跳下去。”说罢飞身跃下,落下丈许,身在白玉塔后,刀刃一闪,已将身边尖牙鬼悄然杀死。

    形骸跟上,使出梦魇玄功,散发梦墨,生出幻象,尖牙鬼虽残忍好杀,嗅觉敏锐,但仍旧算是生者,一靠近梦墨,立时被迷,全察觉不到形骸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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