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李银师道:“你这功夫倒也方便,下次与你交手,倒要提防着些。”说话间神色有些凄惨。
形骸道:“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李银师叹道:“是啊,若我死在川枭手上,便永远难报落败之耻了。”
形骸问道:“川枭,川枭那恶枭本名姓川他是川家的人么”
李银师紧闭嘴唇,就此不再答复了。
形骸回忆路途,见两旁似有几处酒楼,进去搜寻一番,全是些残羹冷饭,肮脏反胃,形骸心道:“尖牙鬼也会肚饿,也会吃东西,糟糕,只怕这粮食未必好找,这可如何是好”
李银师道:“先别管这些小事,莫要迷路,先去乾德居。”
形骸见他面有病容,道:“你功力也大受损伤,何必勉强如此遇上那川枭,根本难挡他一招半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银师道:“杀不了他,死在他手上,也算了结了一场孽缘。”
形骸知道李银师此人偏执得不可思议,也许他这般大张旗鼓、冲动急躁,只是为了想见恶枭一面。也是此人幼年时遭遇太惨,长大之后显得处处与他人格格不入。
穿过阴暗街道,破开重重阴霾,两人回到先前乾德居所在园林。形骸召来一小雀,令其飞入乾德居刺探,那小雀上下绕圈,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形骸道:“恶枭似已然离去了。”
李银师攥紧双手,指甲划破手背,神色悲愤,道:“进去瞧瞧!”
两人谨小慎微,一步步走入屋中,形骸感到这屋子阴冷至极,诡异无比,与先前大不相同。若原先此地尚有生气,此刻却令人自觉被埋入坟墓里头,生机渺茫。
他走上楼去,一间间房屋找寻,来到一间大厅,见一漆黑祭坛上黑气浑浊,无数残忍绝望的脸在黑气中不断隐现。
形骸长叹一声,道:“这鸿钧逝水已被腐蚀,他们果然也在布阵。”
李银师道:“你找得到川枭在哪儿么”他对其余之事毫不关心,只一心一意找川枭复仇。
形骸不答,伸手触碰那祭坛,突然间,一浑身包裹破布的身影从墙壁中透出,手握黑剑,刺向形骸后背。李银师拔剑在手,划出一道银色弧光,将那黑剑架开。
与此同时,又有九个黑影凭空出现,皆手持剑刃,飘向两人。形骸道:“怨灵”招出冥虎剑,劈出十道雷光。众幽灵横剑招架,中招后只是微微一晃,立刻又出剑还击。
李银师手腕震动,长剑绕身旋转,银光若蝶,动作极为潇洒,只听叮当声响,那些袭向他的怨灵皆被他挡开。李银师跳上半空,转动长剑,霎时银光如雨,攻势密集,全无片刻停顿。众怨灵抬剑格挡,但如何能挡住如此猛烈的招式顷刻间被银光刺得浑身破洞,厉声哀嚎起来。但这些怨灵虽化作实体,寻常伤势却难损他们分毫。
形骸暗忖:“他剑法确实了得,不在拜风豹之下。”运梦魇玄功,长出右臂,右掌虚握,摆出剑鞘形状,感应李银师剑意,随即左手长剑斩出,霎时也是剑影如潮,密密麻麻。他这平剑既可破解天下剑法,也可与世上任何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只在短短片刻,两人双剑合璧,威力倍增。剑气来回穿梭,无处不在,众怨灵千疮百孔,大受挫折之下,不得不败退后撤。
李银师看他一眼,微笑道:“好剑法。”
形骸道:“邯郸学步,贻笑大方罢了。”
一转眼,众怨灵身上伤口愈合,似乎并无大碍。李银师神色凝重,道:“为何如此”
形骸道:“这些怨灵非同小可,而此地龙脉满是阴间浊气,他们能借阴气修补伤势,就如同之前的恶枭。”
李银师取出火杖,一挥手,一道扇形火焰狂涌而出,道:“这招又如何
四十九 简单而致命
待形骸收摄真气,睁开眼,见一道阳光洒在身上,甚是温暖,此处龙脉已与白玉塔共鸣,破除了些许阴暗。这光明如沙漠中的绿洲一般,虽然渺小,却带来极大的希望。
李银师单手驻剑而坐,依靠在一旁黑暗处,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他四周有许多尖牙鬼尸首,另有怨灵残余,可见曾拼杀得甚是惨烈。他眼中银光微亮,朝形骸望来,道:“成了”
形骸道:“成了,多谢李将军护法。”
李银师缓缓起身,神色悠闲,形骸却看出他不过是勉力遮掩,实则伤势严峻,而形骸自己也精力衰竭,情形大为不妙。
李银师问道:“川枭若得知这儿被你逆转,会不会赶过来”
形骸知他仍对复仇之事念念不忘,摇头道:“他就算来了也无能为力。”
李银师奇道:“为何如此”
形骸道:“他的做法有违天道,我的法术顺应天道,故而我易他难。如今我已激发此地除灵阵,除非他功力胜我十倍,否则难以成功,这鸿钧逝水已被咱们夺回来了。”
李银师笑了笑,神情晦涩,不知是喜是忧,他道:“你有法子追踪他么”
形骸心中一凛,摇头道:“没法子,抱歉了。”其实他若用地狱无门召来鬼魂审问,未必全无线索,但他不能眼睁睁任由李银师送死,毕竟两人并肩作战,已算得战友。
李银师双目闪烁,若有所思,道:“我先前杀光鬼魂之后,在这儿上上下下搜索一圈,找到不少粮食。”
形骸道:“真的”
李银师带他走到一处仓库,库门被李银师砸开,其中有肉米酒水,想来是官府的粮仓。李银师弯下腰,取一大碗,刺破一酒桶,红色的酒咕咚咕咚流出,李银师接满一碗,递给形骸,自己又接了一碗,随后将破洞堵上。他向形骸举碗道:“请!”说罢抬头饮下。
形骸喝了一大口,这酒入口浓烈如刀,纵然形骸味觉远逊于常人,依旧脑袋一晕。
李银师长出一口气,笑道:“好酒!好酒!恶战之后,就该这般饮酒,否则血岂不是白流了”
形骸道:“血是血,酒是酒,酒治不了伤,只会令伤恶化。”
李银师将酒浇在伤口处,痛的直吸凉气,咬牙道:“枉你自称勇士,连烈酒洗伤之法都不知道么”
形骸甚是不屑,道:“偏方歪术,又有何用若换做常人,只会感染伤口,死的更快,你能伤愈,全是因你身负龙火之故。”
李银师笑道:“我已然死过一回,总觉得自己没那般容易再死。你呢孟行海,听说你们道术士挺怕死,你却有所不同,你死过没有”
形骸寻思:“他所说的死并非真死,而是九死一生却存活下来。他不可能知道我是盗火徒。”他道:“我少说死过两次。”
李银师将酒一口喝干,神态豪迈,再度满上,他道:“我不信。你受伤处在哪儿”
形骸指了指额头,指了指心脏,道:“剑入数寸,但我命不该绝。”说罢也倒满酒碗,仰面大喝。
李银师愣了愣,道:“你不像说谎之人,我倒想听听你这仇人的故事。”
形骸淡然道:“不过是凶杀屠戮之事,古往今来,并无不同。”
李银师道:“说吧,就当喝酒助兴。”
形骸想了想,道:“伤我之人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她曾是我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我收养她,认她做了义妹,但却未能看穿她险恶的心思。她伪装的极为逼真,掩去种种险恶迹象,趁我不备,用利刃将我重创,更害了数百条无辜性命。”
李银师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似觉得形骸所说得太过荒诞,良久,李银师叹道:“她人呢”
形骸道:“我一直在找她,前些时日,我在离落国境内看见过她,她与那骷髅女子在一起。”
李银师道:“若找到了她,你会怎样”
形骸道:“要么我死,要么她死,简单的要命。”
李银师咧嘴而笑,大口喝酒,叹道:“是啊,简单的要命。你这故事毫无新意,讲得又差,非但不能助兴,反而甚是扫兴。”
形骸答道:“本就扫兴。这大仇终须报了,不然我一生了然无趣。”
李银师道:“人一旦被仇恨吞没,这辈子便再感受不到幸福,哪怕遇上钟爱之人,也如同瞎了眼般视而不见,不知珍惜。”
形骸心中想起孟轻呓来,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自觉盲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却未必如你一般盲目。”
李银师摇了摇头,凄然而笑,道:“你我倒还真像,就仿佛一面镜子照出来的人。”
形骸道:“你想得太多了,苦大仇深之人,多半都是如此。”
李银师喝了一小口,蓦然一呛,连声咳嗽,他肺中仍有血,血液混着口水吐在地上。他道:“我遇上他时,才十三岁,他看似也不大,约莫十七岁年纪。我无家可归,在丛林中如同野兽般流浪,饥寒交迫,若不是他,即使我龙火觉醒,也早就死了。”
形骸道:“是你第二个男人”
李银师道:“不错,他就是川枭。那天夜里,他在林间烤火休息,我想偷走他的行李,却被他擒住。他非但没有杀我,反而收留了我,传授我武功学问。过了两年,我将自己给了他,从此以后,我们就好的蜜里调油一般。”
形骸暗暗叹息:“
五十 知己斗酒剑
形骸道:“那川枭定然信奉了某方邪神,以自己心爱之人献祭。而你或许前世与他有些缘分,才能克服诅咒,与他相恋。”
李银师似十分震惊,道:“真的”
形骸答道:“我乃道术士,学识渊博,所言非虚。”但旋即又想:“但为何李银师并未死去”
两人相顾无言,你一碗,我一碗,将一坛酒喝得底朝天。形骸运功将酒转为真气,毫无醉意,李银师纵然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但借酒消愁,也已酩酊大醉。他笑道:”闷着喝酒有什么意思还是有话说畅快!”
形骸见状担忧,道:“你醒醒酒,咱们该回去了。”
李银师道:“话不投机,那就斗剑!”倏然间,长剑银光闪耀,直指形骸胸口。
形骸纹丝不动,那剑刃在他胸口处停下,这招由急进至急停,又极快到静止,拿捏得异常精准。
李银师面露微笑,形骸则全无笑意。突然间,形骸拔出腰间长剑,稍一晃动,将李银师长剑挡开。李银师一冲,如鬼魅般到了形骸身后,剑刺后背,银光纷纷。形骸并不回头,但仿佛后背长了眼睛,左手转动,叮叮当当,将敌人剑招全数拦下。
李银师浑身散发银白光芒,似是剑芒与风行龙火功融为一体,奇特异常,令得他身形模糊,难以辨认,而瞧他出手时的力道速度凌厉卓绝,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模样。他一刻不停挪动方位,一会儿绕前,一会儿背刺,一会儿到了形骸上方,一会儿又在空中穿梭,那剑光仿佛飞蛇,仿佛银龙,飘忽不定,任意盘旋,端的是神鬼莫测,目光难追。
但无论李银师剑法变幻如何繁复,但形骸心神专一,明察秋毫,将他剑招全看在眼里:他剑法的确是那川枭传授,招式大抵相同,却又似是而非,那川枭的刀法杀意惊人,可怖可畏,而李银师则灵动迅捷,轻巧快速。
形骸起初用平剑剑诀抵挡,但瞧出李银师是在与自己切磋,并非性命相搏,于是改用无心金猴拳的心法对付。他创出这门功夫后极少实战,如今遇上这等剑法高超的大高手,实是不可多得的实践良机。此功本是拳法,但以之运剑,威力也丝毫不减。
李银师朝形骸额头刺去,形骸反将额头撞向剑尖,李银师哈哈一笑,手下加劲,毫不退缩,似乎真要将形骸杀死,但忽然间,形骸扫出一腿,李银师身子失衡,这一剑偏了十万八千里。形骸长剑横斩,李银师立时回缩手臂,铛地一声,剑刃相交而鸣。
但随后形骸身形起落,仿佛猿猴绕着他弹跳,李银师全难判断形骸去向,只得运剑护住四面八方。形骸一个猛冲,朝向剑刃,竟意外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从密集的剑影中找出空隙,剑指李银师心脏。李银师“啊”地一声,龙火暴涨,吐出一股大风,将形骸吹得退后丈许,砰地一声,撞到墙上,破开一处大洞来。
形骸立刻又从那破洞中跳出,再度来袭。李银师如临大敌,瞬息朝形骸斩出数道银光。形骸手腕一振,长剑拂动,黏住李银师的剑芒,犹如猴尾缠树,身子荡了一圈,仿佛猴子游戏一般,将李银师剑招统统避过,李银师再度口吐疾风,但形骸一剑将风斩破,弹指间,剑刃已架在李银师心脏处。
两人静立不动,片刻后,形骸朝后退开,李银师还剑入鞘,笑道:“痛快,痛快!我生平在离落国仗剑不败,今天终于遇上对手了。想不到,当真想不到。”说话时竟全无落败后的沮丧,听来倒喜悦万分。
形骸叹道:“你喝醉了酒,又受了伤,我委实胜之不武。”
李银师脸上笑吟吟的,说道:“孟...孟兄不必过谦,刚刚那一战,已是我生平剑法巅峰,我此生在离落国中与人比剑,从未有人能挡我十招,也从未将银舞剑施展到这般地步。我这剑法越使越强,但朋友易寻,强敌难得。孟使节,我虽起初瞧你不怎么顺眼,但你的武功、遭遇、为人,处处合我胃口,咱们本该是知己好友才对。”
形骸知此人极端高傲,如今说出这般话来,可见醉得昏了头,他道:“将军若还能走得动路,咱们将此处粮食包上一包,带回白玉塔如何”
李银师挠挠头,往地上一坐,道:“回去我不回去了。我出来是为了寻死,话都说绝了,哪有颜面去见欧阳哥哥你就对他说我已战死吧。我在这儿睡上一觉,等我醒来,再去找川枭。”
形骸朝李银师身后一指,道:“小心,川枭来了!”
李银师吓了一跳,一回身,形骸一掌打在他后脑上,李银师闷哼一声,晕了过去。纵然李银师经此一夜鏖战,武功突飞猛进,但形骸内力仍在李银师之上,加上李银师醉酒后放松警惕,因而被形骸一击放倒。
形骸口中念念有词,召来一土行矮人,这矮人高六尺,宽六尺,能负两千斤重担。形骸将粮食捆做两团,矮人扛一团,自己扛一团,再将李银师背起,返回白玉塔。
他借梦魇玄功一路潜行,众尖牙鬼仍难以察觉,来到塔外,众人见状大喜,开门相迎,随后又紧紧把门关上,白雪儿朝形骸怀里一扑,就像胆小的女儿终于盼到爹爹回家似的。
体由大师道:”恭喜两位凯旋,满载而归。”
欧阳挡这一天来急切已极,恨不得冲出去寻死,此刻见恋人无碍,喜形于色,满心庆幸,忙将李银师抱过,喊道:“使节,师师他怎么了”
形骸道:“他为我护法,同妖魔怨灵交战,受了些伤,但他内功玄妙,喝酒之后竟能极快愈合,我看他已不要紧。”
欧阳挡慌忙解开李
五十二 当官求高升
形骸想起自己需人护法,答道:“好,多谢将军。”
忽听一人笑道:“欧阳哥哥,还是我去,你留在此处。”随着话音,李银师走出房门。
欧阳挡摇头道:“师师,你伤成这样....”
李银师道:“何谓英雄好汉轻伤不下火线。我伤势已好了大半,你问问使节信不信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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