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一声巨响,藏东山朝后飘开,他白发飘飘,大喝一声,身子圈转,长剑引风,霎时化作一股大旋风,风势有如龙卷,当真天灾降世,有摧枯拉朽之威,此为他得意绝学“旋风剑法”。马炽烈横着砍刀,被那旋风一卷,身在其间,飞上了天,藏东山在狂风中忽隐忽现,人影重重,长剑不断向马炽烈刺去。马炽烈似在水中游动,动作迟缓,而藏东山则快的形影难辨。
过了片刻,一道大火冲上天,那旋风由此消散,除了形骸、沉折之外,旁人被这余波一吹,皆摔的甚是狼狈。形骸见马炽烈
九十八 妖界宾客来
马炽烈登时警觉,严阵以待,道:“你就是圣莲女皇的女儿孟轻呓都说在龙火天国中,你一身道法仅在那老婆娘之下,对是不对”
孟轻呓道:“单单是你对母后出言不逊一罪,今夜我已不得不杀你。”
马炽烈心知孟轻呓是道术士,一身法术千变万化,一旦施展开来,局面难以掌控,须得速战速决,抢攻为上。霎时一动,力贯单臂,正是棕熊拳法中最为刚猛的一招,名曰“断树”。
孟轻呓不闪不退,双膝微弯,纤细左掌倏然探出,发出雄浑掌力,拳掌对抵,砰地巨响,两人所站处地表开裂,石碎土翻。马炽烈只觉这女人掌力玄微奥妙,诡异难测,气力又非同小可,他这一拳非但无功,反而退后半步,吃了小亏。
众人本为孟轻呓捏了把汗,待见她轻描淡写的胜了一招,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饶是如此,见马炽烈凶猛暴躁,孟轻呓柔美纤弱,仍不禁提心吊胆。
马炽烈心道:“听闻她擅长道法,怎会有这般神力”再度上前,砍刀拦腰斩来,孟轻呓拔出腰间细剑,稍一震,将那砍刀荡开。马炽烈变招极快,刀尖换位,刺向孟轻呓胸口,有力压千钧之威,孟轻呓将细剑上扬,铛地一声,马炽烈再被震退一步。如此一来,马炽烈立时清醒:“她真气修为更在我之上,与塔木兹相当!世上竟有这等怪事”
他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缓下手来思索对策。但这么一耽搁,却正中孟轻呓下怀。孟轻呓武功虽高,真气虽深,但真正令她纵横天下而难尝一败的,正是她一身神妙法术。此时得了余裕,她妩媚一笑,弹指间人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恍惚间分成六十四人,环绕马炽烈周围。
马炽烈心头一震,四下环视,想看穿孟轻呓在何处。他双目有月火功神效,寻常幻影可一眼看穿,谁知看了一圈,竟半点头绪也无。他心中暗悔:“她体内灵气深不可测,使出幻影来也隐蔽至极。”
他大喊一声,转动砍刀,一招“四海之愿”,一圈火环扩张开去,但众幻影同时出掌,掌中喷出寒冰真气,那火环纵然有焚山之热,却依旧被寒气压制。马炽烈见众幻影皆可发出真气,知道孟轻呓这道法已练得炉火纯青,难辨真伪,竟有移形换位、分身有术之能。
但他见识高明,在当今月舞者中无人能出其右,透过那寒气,细细辨别,已知其中有强弱之分。他不动声色,忽然间发难,再一招月狼火牙烧出。那边真气随之增强,幻影聚合,化为一人,全力抵挡此招。马炽烈哈地一笑,喊道:“找到你了!”飞身而前,提刀再度砍出,顿时火焰如潮。
但这一刀劈空,孟轻呓却根本不在此处。马炽烈知道上当,急忙回身,却见一个红色人影朝他扑来,照着他一抱,马炽烈感到那人影正挤过他护体罡气,钻入身躯之内。他大叫一声,内劲鼓荡,将那人影格挡在外,呼吸之间,那人影烟消云散。
马炽烈不知这人影有何名堂,见孟轻呓站在远处,但离人群却更远。马炽烈喝道:“你怕我去杀这些旁观之人我马炽烈堂堂正正,岂是卑鄙小人待杀了你之后,再宰了这些杂碎不迟。”
孟轻呓笑道:“算你是英雄好汉,但眼下你中了我这招‘老弱病残’的仙法,咱们之间胜负已分。”
马炽烈心下一寒:“这是仙法”又喊道:“那你倒试试看!”腾空而起,顷刻那刀尖已在孟轻呓头顶,疾刺而下。
孟轻呓念了咒,一道电光劈中马炽烈,马炽烈遍体剧痛,经脉麻痹,竟摔得极为狼狈。他心慌意乱,不禁想:“我体格比黑铁月银更硬,她这法术怎能伤得了我”
他急忙起身,孟轻呓又一道火光命中了他,马炽烈大声惨叫,痛的龇牙咧嘴,身子摇晃,全力飞奔,躲避孟轻呓法术。孟轻呓不知又使出了怎般道法,她双目血红,一道道火光、电光、雪光、风光打出,精准异常,快速无伦,马炽烈纵然身法如电,却难以全数躲开,一旦中招,立时受伤。
他急急思索:“这婆娘那‘老弱病残’令我身躯脆弱,罡气薄了一层,而她灵气又深,随手一招都能伤我。他妈的,老子岂能躲躲闪闪,做那缩头乌龟反正躲不开,不如与她拼了!”
念及家破人亡之仇,马炽烈暴躁欲狂,迎着孟轻呓攻势奋力疾冲,孟轻呓又命中两道火光,马炽烈口喷鲜血,但一拳狠狠打去。
只听一阵轰鸣,那一拳被一巨怪拦下。那巨怪两丈高矮,身如铁塔,肥大粗壮,青面獠牙,两两条胳膊长的好似猿猴,它大吼一声,将马炽烈推开,一条胳膊却似被打断了,它怒道:“孟轻呓,我总有一天要吃了你!”
众人见状都感纳闷:这妖魔如此恨孟公主,为何要替她挡拳
孟轻呓笑道:“活塔老魔,你嘴上叫的再狠又有何用快替我收拾这狼犬。”
那活塔老魔转动断臂,已然恢复,嘴里对孟轻呓破口大骂,手上朝马炽烈穷追猛打。马炽烈中了那“老弱病残”之法,防备薄弱,原本能挡下来的敌招,这时却痛的无法忍受。而那活塔老魔气力之大不逊于马炽烈,只是有些没头没脑,两人近身格斗,马炽烈仅稍占上风。
孟轻呓身边光芒转动,又多了层红色光圈,光圈半径一丈,忽然间血光上涌,从中出现一紫衣怪客,一大刀武士。那紫衣怪客衣衫精美,细胳膊细腿,容貌甚是英俊,但嘴里满是尖牙,额头长一对羊角。而大刀武士脸如煤炭,黑中
九十九 快刀斩乱麻
形骸奇道:“我”一时不知孟轻呓为何问他处置马炽烈之事。
孟轻呓点头道:“你过来,此人似是冲你而来,你告诉我想如何对付他。”
形骸茫然走近,看着地上的马炽烈。此人在他眼中原本何等可怖可畏这时却显得苍老凄惨,像极了那些穷途末路的奴隶。
孟轻呓道:“你说吧,我这人很易不耐烦,可不愿久等。”
形骸忽然觉得这马炽烈好生可怜:他的妻子孩子都死在神龙骑手中,自己又疯疯癫癫、众叛亲离,一心想讨还血债,却再一次败在仇人手中。他杀人如麻,手上鲜血无数,他杀仇人,也杀自己人,他杀有罪之人,也杀无辜之人。按理而言,形骸该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一举永绝后患,无论对马炽烈自己,还是对龙火天国,都是最佳的出路。
但他又想起了塔木兹山上曾经出现的仙灵,再进一步想起了他曾见过的马炽烈的魂魄。他明白马炽烈的魂不属于他自己,而似已落入仙灵的魔掌。或许仙灵借他的躯壳行走凡间,一点点蚕食此人,助长他的仇恨,也在等待他死亡的时刻。他眼前闪过塔木兹山上虚幻的巨影,仿佛又回到那即将倒塌的山脉之下。
他不能让马炽烈死,否则那仙灵将获自由,他不明白仙灵是何物,也不明白仙灵能做到何事,更不知道孟轻呓是否应付得了那仙灵,这么做太过危险,杀了马炽烈乃是下下之策。
他觉得急促不安,思绪纷乱,难以决断,迟疑许久之后,他大声道:“马炽烈,你败给了祖宗奶奶,需发誓再不与我龙火天国为敌。依照月舞者规矩,你不可违背誓言,非答应我不可。”
众人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除了沉折之外,其余人都喊道:“你说什么胡话怎能放跑了他”
马炽烈似变得贪生怕死,他抖得仿佛抽筋一般,点头道:“放我走,我....我....败了,我是个窝囊废,我只求活命,莫让....仙灵迫害了我。我不再复仇了,我什么都忘了,我会去鲸鱼海,永远永远....不再返回。”
形骸抬头看孟轻呓,不知她答不答应,孟轻呓笑了一声,道:“谁让你叫我祖宗奶奶的”
形骸道:“您是咱们家的老祖宗,所以....”
孟轻呓摇头道:“你先前叫我祖仙姐姐,我听着倒还不错。这祖宗奶奶听起来好生粗野,像是市井之徒骂街一般,从此以后,你就叫我祖仙姐姐好了。”
形骸不敢违拗,只得答道:“是,祖仙姐姐。”
孟轻呓斜眼看着马炽烈,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先前对那些海盗降兵时,你还没学会教训么此人比那些小卒危险万倍,你这毛头小子,当真异想天开。”
形骸忙道:“可若他体内真有仙灵....”
孟轻呓问道:“你见过仙灵是怎么样的么”
形骸如何敢说实话摇头道:“回禀祖仙姐姐,我并没见过。”
孟轻呓轻轻叹息,袖袍拂动,已接起马炽烈断骨,道:“马炽烈,你还能走路吧。”
马炽烈咬牙站起,身子摇晃,似随时会倒毙一般。旁人一瞧,吓得又是一通惊呼。
孟轻呓道:“我本该擒你去皇城,交由圣上发落,但那太过麻烦。听说你们月舞者说话算话,从不食言,我倒想试试到底如何。”
马炽烈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向围墙,那墙早被他打的粉碎,他轻轻一跃,在墙后没了踪迹。
背后忽有大群士兵赶来,领头的正是藏徐月,他一见这西院惨状,大吃一惊,又看藏东山躺在地上养伤,更是惶恐不已,喊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藏东山喟然长叹,道:“孟公主来了。”
藏徐月一转眼,恰好孟轻呓转过头来,他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神功盖世的当今权贵,惊的一头拜倒在地,喊道:“殿下,卑职不知殿下到来,当真罪该万死。”他这一跪,身后五百士兵也都跪成一片。
孟轻呓笑道:“总督,对不住啦,将你这大院子闹成这样。”
藏徐月忐忑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刚刚那群火狼火虎,定然是这位公主的手笔。大伯他伤成这样,也定是她一手造成。莫非她孟家终于要对我藏家开战,要将咱们赶尽杀绝么那....那我藏徐月今日必死无疑了。”想到此处,悲从中来,哀声道:“只求公主高抬贵手,饶我幼子不死,我藏徐月....就此认栽。”
孟轻呓皱眉道:“笨蛋,你以为是我杀进来么你们藏家上下除了藏东山之外,就没几个不是草
包的。”
藏徐月“咦”了一声,听藏东山大笑道:“侄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由此说来,你这亏心事还当真不少哪。”说罢翻身坐起,点穴止痛,说了孟轻呓与马炽烈交手之事。藏徐月这才转忧为喜,连连磕头道:“多谢殿下救我全镇百姓。”
孟轻呓道:“那马炽烈是我放跑的,你们莫要追他,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会与我龙火天国为敌。”
藏徐月道:“可此人...害死这许多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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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 吟歌归天去
孟轻呓不再理会息香,道:“行海,你随我走。你既已觉醒,这襄离别院也不必逗留。”
形骸闻言犹豫不决,他明年既可学成出山,若此刻告别师门,未免不合规矩。但孟轻呓何等权势她已有令,当世除了寥寥数人,谁敢不遵他于是答道:“是,全听祖仙姐姐吩咐。”
孟轻呓道:“那就走吧。”当先朝墙外走,形骸跟上几步,忽然间想起一事,道:“祖仙姐姐,稍等片刻。”回过身,跑到沉折身前,朝他深深鞠躬,道:“师兄,你对我恩重如山,义气深厚,孟行海此生不忘。”
沉折本脸色木然,此时却忽然一笑。众人从不记得此人露出过笑脸,见状都吃了一惊。却听沉折答道:“你也待我恩重如山,义气深厚,去吧,我也不会忘了你。”
形骸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竭力忍住,只听孟轻呓道:“男孩儿家,何必如此纠结今后朝堂之上,人生之中,你二人又并非永不相见。”
形骸点点头,不敢流连,在人群中找到缘会,跟上孟轻呓,越走越远,直至院墙隔绝了他与沉折。在这一刹那,他恍如梦醒,之前在麒麟海经历的一切,那些友情、爱意、土地、海神、活尸、妖魔,皆似云烟般散去。他走出了迷雾,发现一切似与原先相同,又似截然不同。他仍是孤独的少年,但却全然变了个人。
孟轻呓使了个法术,地上升起两匹马来,那马似是泥塑一般,可扬蹄晃脑,和真的全无差别。两人翻身上马,缘会抱着形骸的腰,行至一处无人海滩,形骸见一艘大船,仍是极尽豪贵之能,精雕细琢、美丽巧妙,通体似由翡翠刻成,船首像是个俊俏男子的上身。船上空无一人。孟轻呓与形骸、缘会步上甲板,孟轻呓道:“走吧。”
形骸听那船首像道:“是。”他甚是诧异,以为自己再度生幻,冲那船首像左瞧右瞧。
孟轻呓道:“那是我的道法,它自个儿能够航行。”两人又来到船舱,孟轻呓取来一个瓷瓶,瓷瓶中是烧酒,她给形骸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道:“喝。”
形骸喝了一小口,道:“祖仙姐姐,咱们是要去哪儿”
孟轻呓道:“麒麟海。”
形骸冷汗暗流,道:“为何要去....麒麟海”
孟轻呓摇头道:“那儿有我要等的人,可却偏偏等不到,我得亲自去瞧瞧。”
形骸暗想:“那儿有弥天大雾,不知祖仙姐姐是否能穿透我若跟她前往,那儿的人一认出我,我与沉折谎言立时拆穿。”这般想着,愈发心慌,一口酒将咽未咽,呛在喉咙,冷不丁咳嗽起来。
孟轻呓冷眼看他,目光轻蔑。
形骸感到船身摇晃,已航行入海,忙笑道:“这船一下子震动,我可没了提防。”
孟轻呓道:“你见过我娘亲么”
形骸当即恭恭敬敬答道:“启禀祖仙姐姐,我并未亲眼得见圣上。”
孟轻呓笑了笑,眼神却冷冰冰的,她道:“你运气不错,你可知道‘圣上’是个怎样的人”
形骸连忙摇头。
孟轻呓道:“她身为女皇帝,为人千面,变化多端,对臣下,她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对男妃,她是最可爱可敬的主人;对敌人,她是无可抵挡的灾祸;对孩子,她是严厉残酷的长辈。”
说到此处,她言辞停顿,形骸忍不住心想:“严厉残酷”
孟轻呓道:“凡是她的子女,若在十五岁前未能觉醒,不配再活下去。不是在池塘淹死,就是在床上闷死,或是练功出岔而死,或是私斗比武而死。她为人千面,手段自也千变万化。对她的子女而言,仿佛在做噩梦,不知何时何地,那噩梦中的怪物就会出现,赐你一死。”
形骸不寒而栗,又大感愤慨,道:“圣上竟这么做那她不单单严厉残酷,更是丧心病狂了。”
孟轻呓哑然失笑,道:“你在我面前这么说她,不怕我杀了你”
形骸大惊,低头不敢多言。
孟轻呓沉默许久,道:“对女皇而言,想杀谁就杀谁,想睡谁就睡谁,全无道理可讲,全无正邪之分。就像人杀蚂蚁,杀老鼠一样。”
形骸想道:“可人并非蚂蚁、老鼠。”
孟轻呓道:“我以往听说过你这孩子,我与你很像,十五岁之前,我胆小怯懦,担惊受怕,知道我自己的母亲已磨好了刀,只要我一过十五岁仍是凡人,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于是整日价做噩梦,浑浑噩噩,似乎病入膏肓。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娘果然派来人,前来杀我,但那人却被我杀了,因为在那一刹那,我蓦然觉醒,我非但杀死了那刺客,更保住了我这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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