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嫡次子信亲,天生目盲,自然不能理事。可生下来一个男婴,倒是健全人。
嫡三子信之,已经早逝不提。
剩下都是过继出去的庶子,其中过继给信浓诹访家的胜赖明显是才具最优的,所以被武田信玄钦点为代替义信的新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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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武田胜赖与德川信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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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母亲大人!您……您……您以我的名义联系了……联系了武田胜赖”德川信康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正常控制身体了,不仅扑倒在地上,说话也不利索,脸上的表情更是不问可知,“叫我过来……过来说有私密要事……就是这个”
倒也不能怪他不够淡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确实不是一个十四岁半大孩子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筑山殿却是淡淡一笑,从容地伸手把儿子拉起来,轻轻抚着他的脸,安慰道:“只是联系一下而已,又不是向他们投降……正面在激烈作战,暗地却有所沟通,这乃是战国时代的常识呢……不信你问问石川大人,他也知道此事的。”
此言一出,德川信康才注意到,老妈身后,还站着自己的老师石川数正。
他的情绪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是吗不止母亲大人,连石川大人都知道此事……看来里面一定另有妙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了……”
显然,十四岁的二代目心底下并不太认同老妈的判断力,而更信任老师的智慧。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而言,类似心态也不算不正常。
只不过,如此轻易将心中的好恶表露出来,就未免显得有些……。
幸好筑山殿并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
她只是笑了笑,伸手悄悄抓住身旁中年男子的衣角,侧目示意对方开腔。
被“主母”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石川数正身上顿时一紧,脸上也不由自主出现微妙的表情,但他立即低下头,佯装咳嗽一声,将情绪隐藏下去,消弭无形。
至少,一向大大咧咧的德川信康是看不出来的,那就够了。
接着石川数正煞有介事地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少主,请仔细回忆一下,主公在数日之前送来的密函……其中暗含的意思,您现在可曾看清了”
闻言德川信康彻底茫然:“父上的密函里面有暗藏的意思不是说要在远江策划一次合战,并且让我相机策应他么……”
见此石川数正轻叹一声,继续解释说:“信文的主要内容确实如此。但最后一段话,主公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只要通过作战的方式,证明我德川家的能力之后,接下来便可考虑与武田家谈判了。所以,其实夫人所做的事,算是得到了主公的允许。”
“是这样吗”德川信康又一次大惊失色。
但他回忆了一下当天看到的文字,仔仔细细思索半天,又觉得老师所说的,好像挺对的。父上言语之中,确实有那么一些隐晦的暗示。
与其父截然不同,德川信康并非什么有城府的人,所以当下很快便接受了这一说法,恍然拍手道:“原来如此!幸好有石川大人与母亲大人协助,否则我都一点没意识到!万一因此坏事,那可大大不妙。”
“正是!”石川数正言之凿凿,仿佛胸有成竹,然而脑袋却不自觉又一次低下去:“无论往日的织田,还是现在的武田,都不是德川可以单独抵抗得了的,身处战国乱世,暂时向强者低头,并不为可耻之事。但一定要先展示自己的价值所在,就算做犬马任人驱策,也要努力成为最凶恶的斗犬和最快速的骏马,这就是我家的生存之道!”
“只有最凶恶的斗犬和最快速的骏马,能够得到主人赏赐的上等饲料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壮,这样一旦局势有变,才有自保之力。”德川信康对这一席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所以下意识就流畅说出下半部分。
作为一个十四岁的二代目,他理智上姑且能勉强接受这种带有自轻自贱色彩的逻辑。不过说出口的时候,仍免不了充满了屈辱愤懑的感觉。
生而为人,世上有谁是心甘情愿做犬马的呢
德川家康、酒井忠次、石川数正,是从朝不保夕、战战兢兢、刀尖上跳舞一般的日子度过来的,所以他们这群中年人,能够充分理解“尊严”与“生存”之间的关系。
而信康这小子则不同,他认识字的时候,德川氏已经作为“织田信长的亲密战友”获得了不少利益与荣耀,境况大大好转了。
所以,这个深具自尊心的少年,将老师教导的话语复述出来的时候,是瞪着眼睛,涨红着脸,咬紧了嘴唇的。
这当然逃不过筑山殿和石川数正二人的察觉。
可是……前者眼中只有宠溺,对此只当未见,后者心事重重,完全无暇顾及。
虽然德川信康是完全看不出石川数正身上有心事的。
究竟是前者不够敏锐,还是后者太过老辣呢
或许答案该是——兼而有之。
“但是……”德川信康生完气之后,马上发现还有一点想不通,“这跟主动联系武田胜赖有什么关系呢”
筑山殿笑了笑,她并不答话,只是又一次示意石川数正开口。
这一次她不仅是拉对方的衣角,而是在孩子视线之外,伸出胳膊悄悄从后面摸进中年男子的衣衫之内,在腰背上,轻轻拧了一下。
不乏打情骂俏的意味。
石川数正身子顿时绷直,然后脸上抽动了一下,目不斜视,全神贯注说道:“少主,我们德川家的诉求,是在正面战争上证明实力,最好能击败武田家有名的大将为善。比如目前我们冈崎城外,西边有山县昌景,东边有高坂昌信,都足以成为您成名的垫脚石。”
“哈!”德川信康幻想着战胜了山县、高坂等人之后的风光,不禁精神一振,但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更说不通了,难道武田胜赖会帮我们忙吗他可是武田家的继承人……”
“…
第五十七章 武田胜赖与德川信康(四)
“是骏河长善寺的乘阿上人,帮少主与德川信康搭桥牵线的吗那问题应该不大了……”武田信丰身为一门众,内心很清楚,这个“乘阿上人”其实出家之前也是姓武田的,实属自家远亲。不过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就算过程中有什么变化,最多只是无法顺利达成目的而已,不至于对我家有什么危害。”
“是吗信丰大人,未免也太过轻信……”长坂光坚满怀着疑虑,出言示警道:“不知这位乘阿上人,对武田家的继承权有什么看法是否在暗中有明确的支持对象倘若是其他人做局来陷害我等,该如何是好呢”
“应该不会。”负责情报工作的迹部胜资略带犹豫之情的开口了:“这位佛门大师,虽然跟武田家渊源不浅,但一向并不热衷于庙堂之事……以鄙人所了解的信息来看,他不可能与任何对少主地位构成威胁的人联手。”
“我所知的也是这样。”武田信丰点点头表示赞同,“乘阿上人,居于骏河多年,早先曾协助我家与今川家的外交事务,后来两家决裂,他便谨守门户,不理俗事,只同朝中公卿、其他佛门大师,或者是有名文化人来往了。”
“据二位所言,这便很奇怪了……”长坂光坚不仅没有放下疑惑,反而更加警惕:“一位好几年前就不理俗事的高僧,忽然掺和到这么机密的事情当中,怎么看都有点……话说德川信康究竟是怎么联系到这位乘阿上人的呢”
“这个……”
“或许……”
武田信丰和迹部胜资还想再辩解一番,却见武田胜赖挥了挥手,下论断道:“诚如光坚殿所言,此事确有蹊跷。”
他既开口,众人只能点头称是,无法再辩。
长坂光坚一喜,接着道:“所以我们该谨慎面对此事,最好先什么都不做……”
话没说完,武田信丰和迹部胜资脸上便显出不以为然之意,只是不方便打断。但武田胜赖却没这顾及,连连摇头道:“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也太浪费机会了。而且,您不觉得这样会显得过于胆怯懦弱了吗”
“可是……这有可能是个特意布置好的陷阱啊!”长坂光坚急得顾不上尊卑,伸手拉住对方衣襟,说完话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往后退去,伏下身子致歉。
对此,武田胜赖竭力想表达出全然不在乎的态度,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低头看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于是长坂光坚只能跪地不起,反复磕头赔罪了。
好在武田胜赖并不是真的介意,只是不习惯罢了,片刻之后心态调整如常,重新回到正题:“当然不能排除,是我那几个弟弟或者侄子,甚至是姐夫妹夫们,在设圈套埋伏我——对此我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但是仔细想一想,那些家伙,真的有能力在大战期间搞出事端来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啊!反而是德川家那边……据我所知,德川家内部向来有许多派系争端,内部矛盾非常剧烈,有人找到乘阿上人,主动联系我也并不稀奇!”
“正是如此!”迹部胜资兴奋地补充道,“德川家之中,历来有三河派与远江派的地域之争,又有亲织田派与反织田派的路线之争,至于各种信仰宗派和旧日仇怨引起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德川家康之所以搬去滨松城,而把冈崎留给他的儿子,就是因为远江方面的国人众很不稳定,需要他亲自坐镇才能压制!但这么做引发的后果是……有相当一部分反对派,暗中团结到了二代目身边,隐约有分庭抗礼之势!”
作为一个主管情报的家臣,迹部胜资对敌方内部事务说得头头是道,足见他的本职工作很有成效。
当然也可以说,三河国冈崎城附近,防范实在不足,被渗透得太厉害,已经如同筛子一般了。
“可是……”长坂光坚仍在坚持保守的路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我会给乘阿上人一封信函作为答复,但不会在里面留下任何马脚。就算是这封信函落到某些人手里,我也可以声称,是在尝试调略敌城而已。”武田胜赖眼中闪着精光,下意识把玩着腰间佩刀的刀柄,淡定接过话头:“另一方面……胜资殿,我记得你曾经往德川家的正室夫人身边,放过一个探子……”
“没错,是在德川家正室夫人筑山殿身边。”迹部胜资虽然做出正面答复,同时又面露难色:“那只不过是个外围探子,假扮成低等侍女而已,平时见不到大人物的面,恐怕也无法赋予比较复杂的任务……”
“想想办法,确认一下乘阿上人是否真的收到德川信康委托……另外如果真的要合作,最好能建立一个掌握在我们手上渠道,不能完全被对方左右。”武田胜赖一字一句地提出了高难度的命令,最后盯着家臣问道:“能做到吗”
“呃……实在是……”迹部胜资不敢说不,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行。
武田信丰见状打圆场到:“我虽然不太懂忍者们的事,但一个外围探子,想来的确担不了什么要事。不妨借着这个渠道,再派一个得力人手出马吧!”
迹部胜资仍是苦着脸摇
第五十八章 武田胜赖与德川信康(三)
骏河长善寺的乘阿上人,不仅自幼深有佛缘,得高僧传授禅门正法,通晓了满腹的学问,更难得是宝相庄严,雅量非凡,一向甚为今川家的贵妇仕女们所青睐。
然而筑山殿是身经百战的伶俐人,只觉得这大和尚徒有其表,内里实在空空,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的高僧,终究弱了些,尤其是腰膂之间的力道,不尽如人意。
倒是石川数正那三河蛮子……面貌皮囊、诗书礼乐上面,虽然都差了一点,那腰身子却是钢筋铁骨似的硬朗,上马骑射,下马拔刀,一十八般兵器,三十六种姿势,没有哪一件是使得不利索的。最妙的是,平素惯常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格外有一种侵略折辱的**,事成之后的成就感也更为强烈。
……
“这是我最后一次替夫人办事了,此后恐怕要劳烦别人。”
“……嗯,大师说什么”
沉溺于粉色幻想当中的筑山殿,一时没有听清对面的话。
乘阿上人以为她是故意调戏,脸上顿时出现敢怒不敢言的羞恼之情,但一转念,又压制下去,佯作平和地开口道:“贫僧是说,今日是最后一次为夫人您办事了,此后恐怕要劳烦别人了!”
“……呵呵”筑山殿先是一愣,继而不怀好意地笑了,“大师,未免也太过无情了!咱们是何等的亲切关系,怎么才送了三五封信函,便要恩断义绝如此可对不起您的鼎鼎大名了。”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矫揉造作的凄凉柔弱,又隐含着更多威胁的意味。
以前只要摆出这种姿态,乘阿上人便乖乖服软。
但今日和尚却是毫无负担地摇了摇头,表示坚定的拒绝:“事不在我,而在旁处。武田家的少主明言说了,必须要换人作为信使,才能继续联络。不信的话,夫人您可以自己看看他的亲笔。”
“噢……这又是何故呢”说到这筑山殿已经心道不妙,但仍然虚张声势做出成竹在胸的姿态,缓缓拾起密函,一点没露出着急的样子。
“自然是因为安全问题了。”乘阿上人倒仿佛是翻身做了主人似的,态度越发轻松了,微笑道:“贫僧在东海道列国之内,行走多年,总算有些微薄的名声,时常被人认出来。让我替您二位传信,实在太过于显眼了。武田家少主是谨小慎微的人,可不像夫人您那么大胆有魄力。”
别以为这样就会轻易绕了你——这话在筑山殿心里绕了一绕,没有说出口去。她垂目低头掩藏住神情,淡定继续问到:“那么武田家的少主,准备让什么人来接替大师的位置呢想必是个行踪隐蔽,飞檐走壁的忍者了”
“究竟是谁,贫僧也不知。”乘阿上人虽然口称不知,但言谈中仍然极有把握的样子,显然对武田胜赖的承诺很是信任:“贫僧只知道……只知道武田家的少主,提醒夫人您近日一定要仔细检查浆洗晾晒完毕之后送过来的衣物,看看兜里是否有什么纸条字据之类的小物件……”
“什么!”
听了这话,筑山殿终于憋不住猛地起身,愤怒地盯着面前的大和尚。
而乘阿上人,正是充满了报仇雪恨的快慰之心,不疾不徐地出言补刀:“对了,武田家的少主还托贫僧转告您……彼此间显露了值得托付的力量之后,双方才会有合作共赢的信任基础……不妨就从黑暗中的力量开始,各自证明自己的实力吧!今日便言尽于此吧,贫僧告辞了!”
和尚的临别箴言颇具进攻性,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德川家的忍者远不如武田厉害,识相就该乖乖退让一步。
对此筑山殿当然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武田家的“透波”确实是厉害,列国皆知。
而德川家,从伊贺、京都等地招募的情报部队,只能说是一支尚需锻炼的新兵。
更别提,武田胜赖的在内部的指挥权限,也要比德川信康更高。
筑山殿只能忍着怒气,看着这个以前被自己玩弄鼓掌的男人,以小人得志的模样,大摇大摆的离去。
然后她心中的斗志,又变得更昂扬了。
我一定会帮助我的孩子,变得比武田家的少主更厉害,更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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