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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然后,平手汎秀的反应却很简单,他笑着对左右重臣说:“你们看,我早说上杉弹正乃沽名钓誉色厉内荏之辈,果然擅长玩弄言辞。”

    双方的关系一下子极度恶化了,终于到了可以理直气壮作战的程度。

    这本就是平手家准备已久,势在必行的事情,但对于上杉家来说,可能就那么有底气了。

    所幸的是,身为宿敌的武田胜赖,第一时间积极站队,坚决支持上杉谦信“上洛勤王”的行动,表示自己会在美浓、远江各地发起猛攻,来协助作战,共同攻打邪恶的平手大恶贼以及其爪牙。

    他说这个话还是有点把握的,武田大军在几个月前已经接近岐阜城的外围,还在滨松城下放了把火,兵锋所指完全是不可阻拦。如果能得到适当的支援,进一步打到德川、织田的老巢,那么平手一定会左支右绌。

    若不救,则名誉扫地,其他附属势力会感到不安,生出异心。若救,则要面临南北两线作战的局面。

    然而武田胜赖的算盘并未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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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磨刀霍霍
    元龟七年(1574)的冬季,近畿地区降温和风雪的情况要比前几年稍好一些,目测并不会出现大批受灾难民,也不至于影响来年的春耕。

    然而政治形势的动荡仍然造成了京都周边人心惶惶的局面。

    十一月十八日,良辰吉时,被称作“宰相中将”的平手汎秀,正式得到敕令,在三名公卿的陪同下,前往奈良东大寺正仓院,在重重保护中踏入中仓的药棚,亲手持刀,从绝世珍奇天然香木“兰奢侍”上割取了一小块,领回去作为传家宝来供奉。

    这是效仿足利义满、义教、义政三代将军所为,彰显权威与荣誉的举动。

    再加之“正四位上,参议,兼左近卫中将,领近江守如原”的授予,可谓意义非凡。

    参议之位,唐名宰相、平章或谏议大夫,属于太政官的行列,理论上,就有了参与朝政讨论的条件,以及一定程度的决策权,进一步引申,勉强也可以说具备代天子行事的资格。

    位阶只是四位,但明显大大优于其他同档次的官衔,理论上需要长期考核,具有特殊资历才可以担任。在整个室町时期,除了历代征夷大将军,以及北畠、姉小路等悠久名门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武士有望染指。

    获得了“正四位上参议”的同时,根据惯例,就被允许“升殿”,也就是可以进入京都皇居清凉殿南厢的“殿上之间”。这个概念同样来自唐朝,在遥远的平安时代能接近皇室就意味着能掌握朝政,现在虽然没有那个实际作用了,象征意义却还保留着。

    室町幕府依然维持着理论上的运作,但是现任征夷大将军众所周知的“重病无法理事”了,下一任继承人又只有两岁,显然不能执行其权能。此时绕开足利家而连续获得殊荣的平手汎秀,连续下达了几道命令,将土地法理的最终解释权与民间诉讼的最终决定权揽到自己身上,无疑就相当于是树立一个“二元公仪”的体制。

    有了“参议”和“兰奢侍”之后,下一步会不会去试探虚悬已久的“源氏长者”称号,或者是曾经存在过后来又逐渐淡化的“武家栋梁”头衔呢再接下来接任征夷大将军就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顺着这个思路,说他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实也没有错。

    远方各诸侯,反正鞭长莫及也管不着,顶多就骂一骂表达对足利氏的忠心而已。

    近畿的豪强们显然不会全部都乐见平手家得势上位,但真要说组织起来一同“讨贼勤王”,那又没这行动力了。

    平手汎秀挥师十万拔除南朝名门北畠家的手段令人畏惧,随后将伊势十三郡悉数分封于有功之臣的慷慨又很能收买人心;当着使者直江景纲面用激烈词汇斥责上杉谦信的行为显得霸道蛮横,派本多正信逐一询问与各家大名商议出兵方案时又展示出相当程度的宽仁。

    大胆而又多变的作风,营造出令人敬畏的印象。

    再加上,民间行动力最强的一向宗是他的亲家,掌握最多经济力量的界町商人与他一体同心,公卿百官指望丰厚的献金来改善衣食住行,艺术家和茶人享受着岸和田竞拍会带来的繁荣,临济宗的高僧与二代目有师徒缘分,真言宗则要为每年大米的销路有求于人……

    数年以来,平手汎秀似乎只是在不断地玩弄着土石块,回过头来才发现,已经筑下坚不可摧的根基了。

    而正在日程之上的“讨伐上杉”,就与年初的“讨伐北畠”一样,俨然是进一步滚雪球的过程。

    不是没人能看出这一点。

    大概也有不少人希望阻止这个过程。

    但当前的局势下很难出现主动出来振臂一呼的带头人。

    或许最接近的,是甲斐武田胜赖,他不断呼吁北条、上杉休战,齐心对付平手,以防唇亡齿寒。然而武田家的诉求,与德川、织田的利益有着截然不可调和的矛盾,完全不具备任何达成一致的可能性。

    于是武田胜赖越努力,只会让德川和织田被迫向平手家靠拢。

     



第七十七章 另有安排
    “唉,我才外出不到两年,想不到岸和田城下街町,全然是一番新气象了。好像外郭又加了不少啊,东南角的商屋应该全是多出来的……”

    甫一登岸,浅野长吉不禁心生感慨。

    他原本担任这座“都城”的奉行笔头长达数载,从战火中一手经办了各种建筑的恢复、整修、扩张等所有事务,还监管着“竞拍会”的正常运作,与“印花税”的实施工作,兢兢业业,劳苦功高。

    只是后来此地已经成熟起来,不再需要强势的主官来推动,加之外界形势变化,他被调到四国去当“钦差大臣”。

    直到今日,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等人主动提出参与北陆作战,才终于有机会与之一道回来。

    故地重游,触景生情,感受复杂。

    三好康长当即笑呵呵地恭维一句:“能有今日气象,那也是因为您以前打造了极佳的根基啊!”

    浅野长吉连连摇头:“不敢不敢,那纯粹是因势成事而已,您看我在四国岛上,就没有什么建树,说明才能还是不足啊。”

    此言一出,十河存保、三好康长顿时尴尬不已。

    当年浅野长吉到四国顶替河田长亲,是因为后者镇压暴乱时过于酷烈,惹人非议,后面又闹出“刺杀事件”,情势一度非常紧张不安,急需有人调解。

    之所以说“没什么建树”,根本原因其实就是十河存保、三好康长他们这些人想法过于活络,时不时便抛出一些让人为难的诉求来,远远不像长宗我部元亲那样旗帜鲜明地支持中枢。浅野长吉的手腕和格局比起河田长亲又稍微差了一筹,维持个“斗而不破”就已经焦头烂额,难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直到平手汎秀战胜了作乱的织田信长,取得了近畿的绝对话语权之后,他们才开始感到压力,表达出积极效力的态度。

    但时机又不对了。

    十河存保、三好康长加在一起最多可以拉出上万人的队伍,但这仅限于境内作战。要跨海参与远征,四五千就是极限。

    这点人马对于现在的平手家而言,似乎是杯水车薪了。

    原本三好降将这个派系在权力结构中占了极大一部分,可惜安宅兄弟连连犯傻,十河三好犹豫不决,只有个岩成友通混得还算不错。

    加到一块,风头也比不了投资大人姬若子。人家敢早早地下重注,现在领有土佐八成土地作为知行,“代管”整个南伊予加上土佐另外两成,还在阿波、赞岐两国西部拥有一大堆“与力”,更得了“九州诸务便宜行事”的口令,坊间已经隐约被称为“南海管领代”了。

    幸亏十河存保、三好康长的出身、人脉、实力都值得一提,打通了各种关系,厚着脸皮以平手家的“直参”自居,避免了沦为长宗我部家“外样与力”的尴尬场面。

    倘能再立些功绩,出出风头的话,日后的前程还是可以聊作指望的。

    但今次的敌人乃是声明远播列国的越后之龙,纵然以众凌寡,倒也不敢轻忽。

    十河存保做人比较实在,也顾不得浅野长吉口中的讥讽不满之意,当场伏低做小下拜施礼道:“往日种种,皆鄙人愚笨无知之过,还望阁下海涵。今日我家与您可谓荣辱与共了,战事的安排上面,只能依仗您加以照拂了。话说平手刑部大人……”

    “已经不是刑部了!现在是宰相中将!”三好康长严肃纠正了这个口误,然后也陪着笑恭敬道:“素知平手家良将猛士如云,我们阿赞二国的军势,不敢争什么先锋次锋的位置,只要能在中军之内,有望斩将夺旗就满足了。希望不要分到殿后预备队里面去……”

    浅野长吉本是没什么原则的随性人,爱出风头又不记仇,被两人这么一拍马屁,过去的恩怨便暂且搁下,想了一想,认真地回答道:“排兵布阵的事情,我肯定说不上话。你们不如去请岩成殿帮忙,还有他侄女婿小西殿大概也行。”

    三好康长摇头叹道:“他二人与宰相中将的关系,哪里能及得上您呢表面上是有些发言权,内里却是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第七十八章 将将之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纯粹是分享了德川三河大人的荣耀而已,没有他老人家,绝无我的今日!”

    就这么一句话,本多忠胜已经翻来覆去讲了快一千遍了。

    已经不是“口干舌燥”的级别,而是接近精神衰弱的程度,都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他并不是有什么委屈,受了什么打压。

    相反,这一年以来完全是顺风顺水,武运亨通。

    先是被指定为替德川家康看管尾张下四郡的代官,后来又得到伊势安芸郡三万石的飞地作为私人封赏,明明不是平手氏的直臣,却有如此厚待,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睛。

    这次奉命率军到濑田城,与近畿联军汇合之后,平手秀益、拜乡家嘉、加藤光泰等诸将对大部分的外藩军势视若土鸡瓦犬,丝毫不假颜色,唯独见了本多忠胜,纷纷上来套近乎,显得十分尊重和亲热。

    要不是军中不便饮酒,非得对饮三百杯不可。

    最惹眼的是可儿才藏这个成天闹事斗殴对谁都不给面子的超级恶霸大害虫,主动跑来迎接,还口口声声说“不论是驻营占地还是后勤供应,谁敢跟本多势为难,就等于跟我才藏过不去!”

    这个际遇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祖居何处了。

    亏得本多忠胜定力过人,头脑清明,句句话不离“德川”,不离“三河”,始终没有任何失当之举,但身心上的疲惫,是可想而知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倦怠不已地回到自家营帐,打算歇息一下,却不料睡前自己的笔头家臣,领有一千五百石俸禄的河合又五郎,忽然求见,询问说:

    “听说半年前,平手宰相中将以伊势国安芸郡三万石赐予主公私人,但您却坚持以大殿(德川家康)之名领受奖励,在下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本多忠胜毫不犹豫点头:“确实如此。”

    河合又五郎低头回了一句:“在下知道了。”

    便毫无表情地告退。

    只提了一个问题,而没有表达任何情绪,但本多忠胜一下子懂了家臣的意思,苦笑连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小时候听叔父讲唐土的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故事,还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若不是主君自己想要上位,岂有被家臣裹挟强推的道理

    如今方才微微领会到其中甘苦之味。

    本多忠胜一人的话,已经满足于今日的地位,惟愿做一个贯彻武士忠义之道,流芳后世供人瞻仰传颂的典范,不希望此生有什么被人指摘诟病之处。

    但是,并非世人都如此这般重视身前身后名超过权势富贵的。

    家臣们是怎么想的呢亲戚们是怎么想的呢还有刚出生的儿子,长大以后又会怎么想呢

    比如刚才这个河合又五郎,多少次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眼睛从没有眨过一下,堪称一等一的好汉。可如今成家立业有了子女,也不免要为俗世考虑。

    人生真是艰难啊!

    本多忠胜意识到自己的心防已经出现一丝极其微小但不容忽视的缝隙。他很犹豫,这个缝隙应不应该彻底填充上。

    ……

    次日上午,听说平手家父子二人从京都移步到场,联军诸将被传唤到濑田城二之丸的大广间统一觐见。

    众人到齐,群英荟萃,左手边依次是畠山高政、京极高吉、武田元明,乃三位旧贵。右侧则是荒木村重、织田长益、本多忠胜等,是能出力的实力派。再下手则有平手家一些直臣,以及其他兵力较少的附属势力。平手秀益、河田长亲、岩成友通三个有正式官位在身的,因公务繁忙并未出席,也免去座次的尴尬。

    如此排名当然也是有人不满的,不过也没有谁不满的程度过高。

    平手汎秀最后入场,器宇轩昂坐在主位,跟在后面稍侧落座的是其子义光,身边还有几个站着的侧近与侍卫。

    “天下武家之长”的派头已然渐生。

    诸将正要拜见,平手汎秀忽然招手道:“泷川左近何在请上前来!此番挥师数万讨伐越后上杉,正需您这等宿将,与我一同研讨军务,才可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泷川一益起初愕然,想了一想,觉得在场确实只有自己有这个资格,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列施礼,泰然自若走了上前。

    平手汎秀伸手指向旁边一个位置,命人取来坐垫。

    泷川一益躬身称谢,在指定地点落席。

    室内顿生轻微哗然之声,好像有人在私下议论。

    见之泷川一益眉毛一扬神情有点错愕,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将遭受此等待遇,脸色瞬间呈现出愤懑委屈的意思来。

    这时平手汎秀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案几示意安静,淡然说道:“诸君之中,谁觉得自己军才不逊于泷川左近的,不妨一道上前,让大家评判,是否名副其实。”

    顷刻间鸦雀无声。

    都知道泷川一益这人多年来南征北战屡立功勋,有“进退皆能”



第七十九章 夜幕下的船队
    岸和田城的夜晚,一向是很热闹的。

    在城里落户的武士家庭,上至平手氏,下至治安队的组头和奉行所的书吏们,总计有数百个。城下町中居住的商贾、艺人及手工业者,则是过千之数。

    还经常有些带着政治目的前来的访客,或者单纯慕名参观的旅者之类的人,租住在邻近的宿场里面。

    自古以来,男人们的兴趣都相对单一,只要有酒肆、赌场和鲸屋就满足了。而贵人的女眷、子嗣、侍者们,对时尚品和娱乐用具的消费需求,则造就了十分繁荣的零售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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