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阵仗很大,看起来十分郑重。然则这人进门之后,平手汎秀端坐在马扎上,面沉如水,把玩着手里的军配,毫无起接待的意si。
这幅姿里显然地蕴含着不信任的意si,与前些日子,对安宅信康的友善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好长嗣进来的时候一风尘仆仆,比上次见安宅信康时更惨淡,发髻散乱,着双足,脚底还有水渍,服上被割出许多口子,没带佩dao,腰带断了一半吊在半空,手和脸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泥巴。
话说他虽然被派来执行如此重任,但毕竟稚得很,又是自幼高位惯了,见到平手汎秀对自己似乎不甚迎,当即脸上一僵,做出一半的施礼动作骤然停下。
只是这尴尬神一闪而过,三好长嗣便回过了神,急忙上前两小步,将脑袋深深沉下去拜倒,轻轻呼道:“参见监物大人!鄙人代表家祖和家父前来向您致意。”
他抬出了其祖父三好长逸的名字,希望起注意,却并未收到成效。
平手汎秀依旧显得很平淡,只轻轻“咦”了一声,眉宇微扬,毫无看重之意,反是冷冷质问道:“我却听说,三好日向守长逸是三好家中力主与我家敌对之人,还因此与倾向和谈的筱原长发生龃龉。阁下今日出现在此,又是何种缘由”
“这全是因为家祖以前太过自信,低估了监物大人您,还有织田家的势力,故而才做出错误判断……”三好长嗣埋头不起,语低沉。
平手汎秀却没等他说完,就向远使了个眼。
本多正信得了指示,便站出列,劈头断:“昔日轻视本家,便悍然发兵进攻;现在知道厉害,就屈膝谴使来降。如此反复,当我平手家是好相与的吗真是痴心妄想!”
此言一出,三好长嗣立刻便翻坐起,狠狠盯着本多正信,面涨得通红,是既羞且怒,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两边的家臣们,也都觉得十分奇怪,悄悄相互以目示意。接着有人不解,有人心领神会;有人装作不解,有人装作心领神会。
三好长嗣也知道一个无名家臣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平手汎秀授意的。他瞪着眼睛,脸由红到黑,又由黑到青,一瞬间换了几次,最后成了一片暗灰,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安宅信康有点坐不稳了,看着是想帮腔,但又十分茫,不知道该怎么帮。
还是岩成友通看不过旧友的孙子受此折辱,犹豫再三,咬着牙关,拜倒在地,为自己的远堂弟开解:“岸和田殿请见谅!依我看,日向守既然派了嫡孙前来,既足见悔改之意。若不是他老人家被筱原长拘,定会亲自来向您请罪。”
说完岩成友通又悄悄瞟了三好长嗣一眼,示意对方采取这个言辞。
他这话看似也都是一对虚词,却含了两个含义。首先称平手汎秀作“岸和田殿”,即表示认可平手家对和泉一的占领;其次要主动把三好家放在“罪人”的位置,以“请罪”的度发言。
这就是丰富的经验在起作用了。就算认下这两点,其实也不会有实际的损伤,不过是表面上的屈服而已。但这种表面上的屈服,却能让平手汎秀不出毛病来。
要不怎么说,这还没到二十岁的小孩儿做不了外交官呢。明明在劣势,有求于人,还摆出对等的姿来,被骂回去也是活该呀。
不过昔年长庆十二岁就在这种场合出没,并且顺利达成了细川家与石山本愿寺之间的议和……那只能说明他老人家是天降伟人,非凡夫俗子能比。
三好长嗣脸上抽动了好几下,终于是不不愿地再次拜倒下去,恨恨地低声道:“罪臣代表家祖、家父前来,参见岸和田殿。还希望日后您能在方大人及织田弹正面前,为我三好家说些好话。”
“嗯……难得有这个心,也不容易了。”平手汎秀这才微微颔首,神稍缓,但语依然桀骜不善,“虽然说是弃暗投明,不过令祖父这改立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堪称‘转进如风’了吧。就算要和谈,我为何不去与筱原长和谈呢他可是一向对本家十分礼貌的啊。”
话里有个后世典故,三好长嗣并不清楚,但想也知道,“转进如风”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方才说得那么难听都撑住了,现在这小小讥讽又有何不能忍的呢
故而他继续选择认怂:“家祖确实有糊涂之,但都是为了三好家的存续,还请您大人大量,可怜他老人家这片忠义之。而筱原长这人,一贯两面三dao,今天能夺取三好的家业,明天就能无视与您的约定,与他和谈,是与狐谋皮。”
平手汎秀不置可否,嘴角生出轻蔑的微笑,懒洋洋地说:“好吧,算你说得还有那么丁点道理。那就先讲讲看,帮你倒了筱原长之后,我能获得什么如果还是‘称臣’之类的虚词,便不要说出口
第十五章以不变,应万变
平手汎秀表现得十分势,令年轻的三好长嗣感到无比愤怒和屈辱,以至于无法自控。
然而换个角度看,这副得陇望蜀、壑难填的姿,也让人觉得,平手汎秀确实是有心手四的事务。
他虽然漫天要价,却并未开出过于夸张的条件,而是留下了讨价还价的空间。
割让赞岐半当然是对方无法接受的,但若是一至二个郡两万石左右的地盘,那倒还可以讨论。三好长治或十河存保亲自来当人质也不可能,但换成其他几个未成年的近支子弟,也不是完全无稽。
三好长嗣虽然非常失,但最终仍未一口拒绝,而是说“带回去讨论”。从这一点上看,最终达成协议的机会不是零。
不管怎么折,条约肯定也仍然会不平,肯定会从三好家上割下重重一dao。
但另一方面,平手汎秀是织田信长和足利义昭都认可的和泉守代官,对三好家事务的取次,只要他在议和的文书上签下名字,就必须予以承认,能带来至少两年的和平。
从表面上看,三好家的部分类是非常激烈的,他们是真的需要这两年的和平时间,来解决部问题。至少先要解决,究竟谁说了算的问题。
于是,平手汎秀的四攻略,就呈现出一种顺利到极点的势。
试想一下,如果一年之前,刚刚挫败三好三人众的逆袭,就立即攻四的话,只会三好家中的诸势力同仇敌忾,团结一致。
但实际上,这一年里面,织田家的主力在攻略伊势,而平手汎秀的注意力则是放在和泉领的政务上面,没有表现向四伸手的意si。这恰好令三好家中的“近畿派”与“四派”之间的矛盾不断酝酿升级,发动乱。最终三好长逸被逼迫隐,部纷争以“四派”的暂时胜利告终。
因此,这一次大家就能利用敌方阵营的矛盾,轻松愉快地登上四了……吗
虽然作为主将的平手汎秀好像就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有人表示了质疑。
九鬼嘉隆、佐佐成政、平手秀益一齐来到军帐,禀报说有要事进谏。这三人理论上都不是汎秀的家臣,而是信长派过来帮忙的,以这个立场,方才能对平手汎秀做出一定的制约。
当然,秀益这惫怠货,明显是被拉进来凑数的。
作为援兵前来,只是暂时归于平手指挥下的九鬼嘉隆,是最有资格提出不同看法的。他的话很简单直接:“监物大人,请允许我这愚笨之人,说句愚笨的看法。虽然事的各种细节上,暂时看不出疑点,但鄙人总觉得,堂堂三好家该是个劲敌,不至于就这么简单的衰下去。”
这发言毫无理由根据,纯粹是出于感si维,辩无可辩。平手汎秀再怎么擅长口才,也没办法反驳他。
紧接着份稍低的佐佐成政,以织田家与力的份补充道:“我以为九鬼殿言之有理,请监物大人三si!听说三好日向守(长逸)、筱原右京进(长)都是深具器量的武士,在生死存亡之际,不应该还只顾着斗才是。所以依鄙人之见,此事另有蹊跷。”
平手汎秀没有对这话做出评价,只是心下有些感慨。
如果是十年前,按双方自幼的友好关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佐佐成政一定会自以朋友的份来质询的,而不该是今天这样。
藏助(佐佐成政)这家伙啊……该说是不近人呢,还是而忘私呢
这么一走神,平手秀益也不不愿地开了口:“佐佐大人的见解,我是赞同的。三好长逸和筱原长的眼光不至于这么短浅。但他们两个可不是孤家人,而是分别都有一帮子属下的。也许是属下们的对立绪过于烈,导致上位者也没有办法呢”
“这两人,不会是轻易就被属下们所裹挟的人。”佐佐成政当即提出反驳,眼神中,对平手秀益的立场有点不悦。
“当然不会‘轻易’被裹挟,但也无法否定这项可能。”秀益大大咧咧地站着,兴味阑珊,不在乎,“所以这就是我不想跟你们一起过来的原因,其实……”
“秀益大人,这可不能……”佐佐成政面冷峻没再说话,九鬼嘉隆还在做最后努力。
但平手秀益却坚持要说完:“请等一等!九鬼大人,可以先听我讲吗自我入嗣到平手家以来,我就从未见过
第十六章 按兵不动
夫战者,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自三好长嗣离去之后,又过了数日功夫,依然是无事发生。
算起来,平手汎秀发动了麾下的六七千人马,加上来自杂贺的三千雇佣军,自和泉国的淡轮港出发,登陆淡路岛,在安宅信康的接应下,将淡路水军豪族围困在志知城、庄田城两个据点里,接着又准备着应对筱原长房的威胁。如此这般,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却几乎没怎么见过血,士气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滑落。
毕竟大部分武士和国人众,以及纪伊的佣兵,这些人参战可不是仅仅为了事后的那点论功行赏,而是希望能在战时进行“人狩”及“乱取”,赚些外快。长期得不到宣泄机会,就会产生不满情绪。
“人狩”即掳掠人口贩卖得利,“乱取”即抢夺当地百姓财物,这种合战胜利一方士兵肆无忌惮的犯罪行为,在本时代却是受到各大名们默许的。即便是织田信长,也只是在进军京都的过程中,考虑到政治影响,才对军纪加以重视,严令不得扰民。为此前后付出了数万贯赏金来安抚士兵情绪。
有着未来记忆的平手汎秀很厌恶这类行动。就算不谈道德底线问题,只从得失上考虑,这也是杀鸡取卵的短视行为,还会对组织度造成严重伤害。但现在是孤军在外,既没有理由禁止掳掠,更无充足资金作为补偿,他无法节制所有部队。
唯一能做的在自己的直属旗本队中进行极小范围的改革,明文规定的俸禄、福利待遇和出阵津贴,以年、季、月为单位发放,将“兵农分离”后的职业士兵,进一步变成依赖行政组织,有固定收入的体面人。这对军队的战斗力未必有什么帮助,但能大大强化其在政治上的可靠性。
平手家的旗本部队没有明确作出“不得掳掠”的法度,却有“在役时不可无故离开军阵”的严令,以及目付、军监负责监视,变相起到了作用。
普通足轻一次非法劫掠所得,大约是数十文到二三百文的程度。只要让士兵觉得不值得为这么一点收获而冒风险,类似的现象就能逐渐杜绝。
总而言之,在这持续的驻扎过程当中,九鬼的水军,和泉、三河的“新参众”,及纪伊佣兵都开始成群结队地开小差了,三五人集体找百姓打秋风或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例屡见不鲜,甚至偶尔有中级的干部带着一二十个部下,连理由都懒得找,大白天公然踏出营帐,外出闲逛,乃至喝花酒、夜不归宿。
佐佐成政、岩成友通的部队要好一些,没有出现太过分的情况,但小幅度波动也是免不了的。再怎么严厉耿直的人,也无法在缺乏相应制度与组织的情况下,与一个时代的社会风气对抗。
只有平手汎秀的亲兵众三百,旗本众一千五百,还维持着相对整齐的军容,除了先后有十余人生病就医外,绝大部分士卒都处在随时可以投入作战的状态。也是因为这支直属部队的震慑与表率作用,杂牌军才不至于彻底乱掉。
当然肇事者也不傻,没几个人选择在安宅信康等人的地盘闹事,都跑到敌人领地去欺男霸女。平手汎秀派人盯过,却没出手管,笼城兵则更不会跑出来为几个受害平民伸张正义。一时淡路国的大半地域,都成了乌烟瘴气、无法无天的状态。
眼看着麾下军势的状态越来越糟糕,平手汎秀却仍按兵不动。一些与力和家臣坐不住来请战,也遭到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
因为在他看来战机还远远没到。
志知城、庄田城里的守军,显然面临着后勤的危机,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饿死,需要更长时间的围困,现在去攻城,那是脑子有问题。
而阿波国胜瑞城下,筱原长房的大军,也同样引而不发,虽然早早发布了行军安排,却毫无动身迹象。
双方相距大约七十公里,隔着一条海峡,不约而同的采取了以静制动的策略。
时间似乎是对平手汎秀有利的,缺少粮秣的守城军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生变,筱原长房如果不出兵的话,就只能坐视淡路国全部沦陷。
理论上,敌方才应该是更着急的人,平手汎秀所预先设好的后手,就是基于此。可以说,只要筱原的大军远离阿波国,平手便赢了一半。
不过,他也能理解属下们的担忧。
万一两座城的守兵坚持饿死也不动摇,反倒是自己这边先丧失军心呢届时筱原长房再来偷袭,该如何是好
先强攻下一座城,让弟兄们见见血,到城里去掳掠一番,才能维持较高的士气。
扶桑史上,颇有一些著名战例就是这么诞生的。占据主动的一方久围不克,兵将松懈,反遭奇袭,一溃千里。
况且平手军的人数并不比敌人多,完全是依靠战略行动来占据先机,这么一点优势是极其不可靠的。
但是,平手汎秀仍然定兵束甲,不为所动。他内心认为应该先搞清楚敌军坚守不出的原因。
 
第十七章攻其必救
作为一个英级别的带lu党,三好长俊为平手汎秀带来了许多以前无法获知的报,虽然未必能派上实际用场。
提供消息的目的,当然是想催促迅速与筱原长决zhan。但平手汎秀对此而不谈,反倒是先问了淡lu的况,他也不得不优先足这个需求。
从道理上讲,也不可能在淡lu未平的况下,主动去四找筱原长啊。
“船越景直此人,实在两面三dao。虽然平素一向表现得支持安宅家的管理,但两年来,暗地却隔上一个月就向胜瑞城里发出一封密信。”三好长俊面作沉痛状,“可惜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此事,无法让您提前免这个麻烦。”
这人是真的感到相当沉痛。
因为船越景直选择了开立场,笼城与平手军作对,于是就导致这个报失去价值了。否则应该是能换取不少利益和信任的。
这就好像原本说好的极具潜力的股票,一之间就成废纸一样。
但平手汎秀对这个已经失去时间效力的迟来报却产生了兴趣,追问到:“你说船越景直隔上一个月就会向胜瑞城发信请问收信人是谁信中的容又是在讲什么”
一个能在如此不利形下,聚集起二千五百人来的豪族,显然是值得重视的,此人的政治背景和脉络有必要加以研究。
三好长俊微微诧异,但没细想,就坦然开口回答:“负责送信的是船越家的一个亲信老仆,以前一直是与日向守(三好长逸)大人联系。但日向守大人隐之后,立即就将寄信对象换成了筱原长。所以此事我等份较低的一门众从来未曾听闻,近日日向守大人受到监视,我等想要见上一面也是极为艰难,故而消息传递很不通畅。至于密信的容,主要是汇报淡lu岛上的动向,括普通海贼的立场倾向,以及安宅信康大人的想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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