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落木寂无声
筱原长房的地位也是暂时稳定了些许,虽然某种程度上讲,是通过出卖主家利益换来的。
接下来他才对三好长逸说:“现在可以与平手汎秀一战了。”
地点依然是在见性寺里,双方的身份也依然没有什么太多变化。
只是三好长逸的心情不算太好。
这不仅是由于新家法损害了三好主家的权益,更是因为筱原长房的整体态度比想象中要保守了许多。
在三好长逸的理念里面,“立法”并不是好的管理手段,反而是失之过稳,束缚下层的同时也会束缚到统治者,面对复杂多变的局势,还是应该随机应变,运用一些“诡计”之类的东西来以小搏大。
这方面讲他倒是织田信长的知音,虽然段位还有点差距。
而筱原长房则认为,计略固然重要,但不可作为唯一凭仗,优先还是要让自身强大起来,才可以奢求更多。如果带着一支士气低迷的部队去作战,很可能接阵就直接溃散,根本轮不到施展计略的时候。
况且三好长逸就一定可信吗
两人的习惯有些冲突,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提出质疑的好时机,三好长逸明智地将心底话塞回去,顺着对方的思路讲道:“通过了这么多辗转,敌方想必不会再有太大犹豫,而会果断出兵西赞岐吧!对面主将是平手汎秀,一定会有这样的大局眼光。”
筱原长房也点了点头,答曰:“既然您这么说,想必不会有错了。到时候西赞岐的情况得到验证,对方就会对诈降的使者更加信任,您的计策就能够见效了。不过在下仍有些困惑,平手汎秀毕竟十分狡诈,也许他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满足于对淡路的占据,而不继续进兵呢”
“那我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三好长逸做出稳健的姿态,“淡路太过显眼,安宅家又心怀二心,本身就很难保住。若平手汎秀止步不前,我等也不必急于夺回,而应该挑起敌人内部的矛盾。毛利可未必愿意看到织田占据淡路。”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笃定,但内心却颇有些不安。
对筱原长房而言,确实是没什么太大损失,只是丢掉淡路而已,阿波的基本盘还在,甚至还可能因祸得
第二十六章 重获自由的三好长逸
夏季凌晨,寅时初刻,日未升空,天却已经泛着鱼肚白了。沿着内海,四下无风,空气中全是令人焦躁的潮湿闷热。远离人际的荒野中间或有些鸟兽的踪迹,都是惊鸿一瞥,旋即消没。
现在正是农业文明下,人类社会最安静的时间段。常人早已进入安眠,至少还要有一两个时辰才能醒来,因故值夜的责任者也要遭受最疲惫难熬的点,勉力支撑下来已属不易,更不可能弄出什么动静了。
故而超过一万五千人、连绵成宏宏一片的军帐,这时也如磐石塌在地上一般,沉默。
但伫立在这方天地的三好长逸,却觉得心情无比舒畅,精神十分振作。
他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冲动,恨不得立刻跨上战马,拉住缰绳,绕着营地奔驰三圈,再仰天长啸几声,彻底排去胸口剩余的那点郁结之气。
这是被软禁数个月以来,第一次重获自由。
去年他作为三人众的一员,三好家的实际掌权者,一时没看清形势,急火攻心,中了平手汎秀那厮的奸计,折损了大半亲信力量,又因为往日做事有些霸道,得罪的同僚过多,结下的仇怨便一举爆发出来。阿波、赞岐二国豪族,推举出筱原长房来主事,在会议上突然发难强迫三好长逸出家隐居,实质上则是幽禁起来。
起初当然是愤懑、茫然,甚至胆寒的,然而收拾好心绪之后,依然如往常一样,靠着出众的谋略解决了问题。
先是与筱原长房周旋,取得了与少数几个人定期见面的权利,然后说服三好一门众,安排了一个复杂的计策。
到最后,就变成这么一个局势:如果没有三好长逸本人出来控场,那些一门众就会真的以为是要联合外人干掉“内敌”。
筱原长房当然会对这样的发展感到不快,不管事成与不成,与三好一门的对比似乎都会变成现实。
但他没办法选择。三好长逸显得如疯子一般,把全家老小的命都赌了上去,对这种人,你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时候只能予以让步。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三好长逸被恭敬地释放了出来,唯有他本人的出现,才能说服那些一门众们,把“勾结外援平手,讨伐内敌筱原”变成“配合同僚筱原,诈降对付平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捋须微笑。
筱原长房,那个小心谨慎、又不会拐弯的家伙,一定想不到,这一切只不过是脱身之计吧!
倘若能趁机消灭平手汎秀的军队,那自然也不错,但就算不能也不太要紧,反正那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取胜的话,就趁这个机会拿回人心和权柄,万一失败,也早就做好了后续应对手段。
甚至再进一步,要是让筱原长房与平手汎秀两败俱伤,自己再出来收渔翁之利,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要达成这样的结果,难度太高,不可刻意追求。
回想起来,以前得罪了那么多阿波、赞岐的人,确实是失误。但也是正是这种态度让所有人都觉得,三好长逸的确是毫无置疑的忠臣,只是性子急躁才与同僚产生矛盾。
这与想来和善待人,却被认为是结党营私阴谋家的松永久秀形成鲜明对比。
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三好长逸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忠诚。只是对忠诚的理解有所不同。
眼看着三好主家快要不行了,难道一定要逆天行事才算尽人臣之道吗
“我长逸也是一门众里的首席啊,而且还是长庆公的叔叔呢,还有‘从四位下行日向守’这样的显赫官职。如果我取得大权,成就霸业,不也是将三好的家名发扬光大吗”
这样的话他虽从没说出来过,心里却想过了无数遍。
至于眼前一时的阻碍,确实很难,但要有信心。再困难,比得上当年家破人亡的镰仓公(源赖朝)吗
只要一步一步去做,总是有机会的。
不过在这之前,先花片刻时间,享受一下久违的自由时光吧。
三好长逸懒洋洋地站在地上,闭着双眸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一切都变了。
将心融进去的话,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这天空,这大地,花草树木,虫蚁鸟兽,山川湖海,风**露……经过了失去自由的日子,才能意识到,平凡而安静的日常,是如此美妙啊。
三好长逸突然想起多年前在界町学茶道的事情。
武野先生所谓的“茶禅一味”与“侘寂”之道,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了。
可惜啊,茶道虽好,但并非有志者的归宿。
带着遗憾的神情,三好长逸缓缓迈开了步伐。
……
“父……父亲!”
“日向……日向守大人!”
“主公……主公!”
三个不同的称呼,自然也来自三个不同的人。
但无论是三好长虎,三好康长,还是坂东信秀,都是呆滞在原地,呈现出讶然、惊喜、疑惑交织的神色。
这些人集合在一起,不惜向外敌屈尊也要推翻筱原长房,本质的原因就在于,大家深信筱原长房此人会以下克上篡夺家业,届时三好家的一门众们便会无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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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岩成友通的话语权
“本筱城已被杂贺铃木攻陷!讨取城兵四十余,逃散者不计其数,目测有数百人!”
“一定要说吗好吧……第一个冲进天雾城的是我香西长信的部队,大约也就斩杀了三十人吧,至于击溃逃逸的敌军,反正不会比刚才那位少太多。”
“轮到我了吧,在下寺田安大夫攻下了植田城,斩敌五十七级,迫降二十二人!还有溃散的不知道多少呢,野口大人,堀尾大人,小西大人,我是有首级可证实的,您二位请务必一定要记清楚了。”
“还能这样那我们三河人去的是胜目城,击杀士卒五十名,余下的五百守兵就弃城而逃了。这也算大功一件吧”
……
发言真假参半,众人的神色则是或自矜、或淡然,或夸张,或不屑。
“好好好,请各位放心,老夫一定将你们的英姿原原本本地陈述回去。”野口政利感觉压力山大,一边抹着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复,同时还示意身边的年轻同僚赶紧动笔。
此人是平手汎秀的叔父,平手政秀的弟弟,自幼过继到了别家,最近几年才调遣到汎秀麾下,做个寄骑。这老人家看着也是刚正朴实的武士,但实际除了这层裙带关系外,并无甚值得一提的本事。就连统计前线的战功统计,对他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任务。
堀尾吉晴、小西行长两个,倒是都能大致看出众将口中的实与不实之处,只是他们根基太浅,完全说不上话,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地低着头挥笔疾书,将所见到的值得吐槽之处写在附注里,提供给主君参考。
也就是俗话说的“打小报告”。
军中最重资历,新入伙的后辈们,怎么也得熬一阵子才行,刚出场能打打小报告,已算是起点很高了。
平手汎秀派到西赞岐攻打敌方薄弱环节的第一批部队,共是约五千人,由三好降将、和泉众、三河众、杂贺佣兵混合而成,名义上是由岩成友通做统一指挥。此人能力是合格的,但未必能服众,所以又派遣了一门众野口政利和侧近堀尾吉晴、小西行长三人,作为军监前往,确保命令得到实施。
战事倒是十分顺利。三好家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从这个方向登陆,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备。总计只留下了一千多老弱残兵把守家园,还分布在了十几座小城里,毫无戒备之心。
是故平手军甫一上岸,便分兵几路,奔袭各处的要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攻落数座守兵不足百人的城池。
唯有天雾、高松这两座稍微大一点的城池,还维持着基本的巡守,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军情,向胜瑞城送出了求援指令,并且组织起了一定的防守。
不过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在仓促之间,这些缺乏精锐士兵作核心,武具又很破旧的城兵,终究是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烦,岩成友通亲自带着老部下,用铁炮压阵,几轮进攻便拿下了。
按照预先的命令,接下来他们要转为防守,并在原地做出掠夺破坏的姿态,逼迫筱原长房前来进攻,而后相机行事,等待平手汎秀后续兵力的到达。
只是这防守的准备还没做好,却先争着报告功绩了。
很显然,那些取得敌首级不到十人,乃至二三十人的陈述,才是符合现实的,更多就可能是杀良冒功了,至于“数百敌人溃逃”则纯属胡言乱语。无非是见到平手汎秀本人没有亲至,名义上的指挥官岩成友通又不太有威望罢了。
不过众人能这么有闲心,另一方面说明,大家在此次迂回绕后登陆作战当中,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倒也算是好的现象。
这是因为,足够上层的几个领兵者,都已经知道了敌方军中内应的存在,对胜利充满信心。而他们的情绪又能感染到中层军官,进而一步步传递到最下面去。
故而岩成友通也丝毫不去打扰,只等诸人都吹嘘完毕,才淡然笃定地总结说:“概括起来,今日我军总计攻取五城,斩杀敌兵四百,击退敌兵一千,至于各位分别占了几成,暂且不须细分,日后再统计不迟。”
他的话语里,仍然有不少水分,除个二或许才是真实数字,但也没有无节制的吹嘘,取了一个相对比较折中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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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攻守易位
平手军的先势,是算好时间,在六月初四上午登陆的。虽然人数众多,但敌方士兵都被调集走,西赞岐极为空虚,这五千人的部队,一直没被发现。
继而一昼夜后,到了初五的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有五座城先后被攻下。而筱原长房是这一天,才得到消息开始进军的。(送出军情的时候尚有二城未落,所以其实滞后了)
经过一番简单整备,平手家的五千人在初六凌晨搬进了城里,同时也知道了敌军急匆匆赶来的消息。
除了知道敌人近两万的军势正在靠近之外,岩成友通其实也一并得到了另外一条消息。那便是三好长俊前来通报,言道今日局势未明,请守城勿出,相机行事,待两军对峙之时再找机会里应外合,一同除掉筱原长房。
如此贴心的提示,弄得很像是真有那么回事的样子。
确实,仅从对方一系列的作为来看,事情似乎十分靠谱,至少一般的人是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问题。
对方并不是一味的友善真诚——或者是卑躬屈膝地恳求,恰恰相反,三好家的一门众明显是用心险恶,意图叵测,态度也不怎么恭敬。
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正是符合现实情况的啊,两边又不是什么亲朋好友,反而颇存着宿怨,无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各自怀着敌意不是十分正常的吗
话说三好家中,原本一门众的领地大多在畿内(除阿波讃岐两国国主外),所以也都是“畿内派”那边,本来是力主与织田血战的。但一朝失势,为了挽回权势地位,便毫不顾颜面地勾结外人。反倒是他们企图攻击的筱原长房,是属于相对鸽派的。
如此逆转立场的行径,真可谓寡廉鲜耻,难以置信。然则当下乃是“礼崩乐坏,人心不古”的战国时期,“寡廉鲜耻,难以置信”不正是如今政局的常态吗
总而言之,被平手汎秀委任为先锋将领的岩成友通本人,心里还是存着深深怀疑的,但也挡不住另外几位将领相信啊。
三好旧臣香西长信与松山重治得到临时授权,了解前因后果,接着交谈了一会儿,认为“合乎情理,姑且可以采信。倘若能趁势讨取敌酋,那真是不世之功。”
和泉新参众旗头,与三好家扯得上一定关系的寺田安大夫一直都是知情人,他信誓旦旦:“在下早就推测出三好长逸与筱原长房之间的龃龉,而今得以印证。此乃天赐良机,各位建功立业,回报监物大人知遇之恩,就在一时!”
三河新参众的户田忠次和夏目吉信是刚刚才收到通知的,没有露出明确态度,而是表示道:“既然监物大人已经委托岩成主税作为先锋将,便请您老人家一力决断,我等自然听命就是!”
还有杂贺党的首领铃木重秀也是第一次被叫到军议上分享情报,他占了先锋军的一半战斗力。但杂贺众是第一流的佣兵,深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没有贸然开口,谨慎表示服从军令。毕竟这笔生意后面是有足利义昭织田信长两位大爷盯着,一定要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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