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亭奇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布衣廷尉
“你说。”李一亭早已习惯陈天宇的做派。
陈天宇简单说明了李福齐跳河的始末,然后缓缓道:“为了以策万全,咱们现在必须先回你家里,把你父亲带到祖祠来。”
李一亭点点头:“你是担心我爸的安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天宇道,“凶手算无遗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既定目标。”
“李家兄弟就只有你父亲一人幸存,咱们不能允许再有意外发生。”
李一亭感激地道:“多谢四哥,我现在就回去接人。”
“别急,我也跟你一起。”陈天宇道。
李一亭讶道:“那这里总要有人看守才行吧”
“这里毕竟是你们李家的祖祠,我一个外人孤零零地呆在这里,说实话,真的有点害怕。”陈天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你就别故弄玄虚的啦,难道你还担心我的安全”李一亭苦笑。
陈天宇摇摇头:“真相必然在今晚揭开,咱们何必舍近求远,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当真不好受,也显得咱们北亭太过无能了。我想借机唱一出空城计,赌一赌能不能如愿以偿,人赃并获。”
“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判断。”李一亭闻言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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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藏身于祖祠附近,位于高地的灌木丛里。
这里还有几棵数百年的大树遮挡,从外面很难发现有人藏匿,但从树林里却可以把整个祖祠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祖祠有些远。
李一亭倒是不太担心,只要锁定凶手真面目,谁也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李起淮也惊疑不定地藏在树丛中,舞灯的时候,他是掌大鼓的,所以并没有走远,李一亭在路上便遇见了父亲。然后他打电话叫来了刘紫辰和沈明月,还有旷梭,现在学校里的几个蟊贼已经无足轻重,北亭必须聚在一起,揭破最后的真相,每个成员都是有用的。
其它村民受惊,都跑得一干二净,李起淮没有走,但也没有过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里的事只有儿子能够处理,不过他始终不太放心,所以远远地蹲在田埂头里,等待儿子的消息。
“四哥,凶手真的会来吗”沈明月低声问。
“不一定。或许他正在赶来,也或许他本来就在祠堂里。”陈天宇淡淡地道。
沈明月吓了一跳,轻声惊呼道:“凶手在祖祠里!不是开玩笑吧。”
陈天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种时候我还有心跟你开玩笑吗”
沈明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仍旧疑惑地问:“那他藏在哪里就这么一栋孤零零的木屋子,难道会有地道什么的”她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不太喜欢猜谜。
陈天宇还没回答,李起淮已然摇摇头:“祠堂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地道的。”
旷梭奇道:“二伯,你怎么会如此肯定呢”
第四十四章 半本机关图
李一亭嘴里说得好听,但他仍旧没那么容易睡个好觉。
这不,也深了,已经睡过一觉的他又披衣而起,他忽然有种冲动,所以凌晨时分,他便坐在窗户前发呆。
只见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册古籍,随手翻起来。
这是那天大伯郑重其事地交给自己和福齐的机关图,纸页发黄看来已是有些年头,入手轻薄,看样子却仅有十页不到。李一亭抱着很浓烈的兴趣,仔细研究了这座古老的建筑里,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村几乎所有人,包括老人小孩,都对祖祠充满敬畏,这种敬畏就如同与生俱来般。他知道,迷信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对祖先的敬重也不是主要原因,小孩不懂事不谈,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被吓住的。他们或多或少听闻过祠堂内遍布机关暗器的事,也听说过窃贼在祠堂被戮杀的古老传说,即便是正月初十有些人被允许走进去,那也是指定的一小块祭祀区域。
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除了族长李起泗。
根据记载,李起泗已经是第三百多代族长,族长的传承确实是耳提面命的,就向自己和福齐一样,老族长任命新族长。
当然,这次并非族长交接,李一亭推测,大伯有意将族长的重任交给李福齐,但现在还没到这步,守护鱼肠剑只是族长的责任之一。
事起仓促,大伯显然还没考虑好。
李一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翻看着手头上的机关图,他很快便证实了自己的推测:这并非机关图的原册,而是抄誊出来的。
首先字迹明显就是大伯李起泗的字体风格,另外笔迹也较新,包括图案,显得不是特别规整,再看古籍的纸页,原来这只是一本没有格子线的小学生练习册,不过纸张有些发黄,甚至有几粒蟑螂屎。
他微微一笑,大伯郑重其事,没想到只是传下一部赝品,这让李一亭哭笑不得,想想前几日被吓得不轻,以为接下一件多么夸张的家族差事,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十几页很快便翻完,李一亭又发现个情况,这竟然还不是一本完整的练习册,感觉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一样。他仔细看看内容,果然机关图也不是系统的布局,而只是局部,换句话说,这只是半本机关图。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有半本在李福齐手中。
大伯李起泗果然心思缜密,他不但巧妙地将重大机密交给两人留了备份,还特意安排一人半本,防止出现意外。
原本定然还在他自己手中!
想到这,李一亭忽然感觉轻松起来,既然这只是大伯的权宜之策,那自己的责任就轻了许多。
他把半本机关图随手丢在桌上,起身走到厨房喝茶去了。
正巧,妹妹李怡也没睡,路过他的房间,看他灯火通明,便探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不过她也看见了桌上的小册子,愣了一下便离开了。
哥哥今天发什么疯,哪也不去看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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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心事重重的李福齐也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他的手里是机关图下册,所以看得更是满头雾水,许多地方更是完全看不明白,只能通过一些注释简单推测这本机关图并不完整。
他思忖着这是大伯的失误,还是机关图本身便有残缺,待日后与二哥李一亭探讨,他可没有李一亭那么多推理分析,更多的是诧异。
甚至想有机会直接去问问大伯,中间或许出了什么岔子。
他早把守护神器这件事当作自己的一项重任,从来没有起过疑心,这不,他这几天总是在琢磨这件事,有时候颇为大意,大白天也拿出来研究半天,正巧被万永坤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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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舞灯盛会
所谓舞灯,其实就跟舞龙同一个原理,只是简化版。
舞龙是一节节的龙身,或者龙头龙尾,舞灯没那么讲究,无头无尾,每节都由相同的五个竹制灯罩并排组成,灯罩通过两根薄薄的铁铁片,牢固安放在一块长条松木板上,底座中心插着体形较大的蜡烛,这样就形成了一户的灯桥,户户手足相连,便成了长龙状。李村人少,也就二十来户,换言之,李村的灯仅有二十多节,并不太长,源村人多户多,一度曾达到百节,那就比较壮观了。
所以李村的灯观赏性并不是太强,但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李村人来讲,这就是记忆,这就是文化,也是家乡的象征。舞灯既是一种朴素的祈福活动,更是一场亲人团聚的盛宴。
因此,李村的后一辈,大年初一或许都还在城里,但正月初十之前,往往都会特意赶回来,因为这种回家的诱惑,任何人都很难有抵抗力,这也是农村自古以来凝心团结的方式之一。
平时难得一聚的人都纷纷出现在盛会中,不论有钱没钱,缴纳同样的户头钱,贡品也不会攀比,可谓欢快祥和,这时候,谁也不会去过问谁混得更好,只关心大家都来自同一个祖先。
各种娱乐活动自然是少不了,扑克麻将五色牌,象棋围棋五子棋,有时候竟然还有人带着军旗过来对杀的,甚是热闹。当然,更多的人是在帮忙打杂,主动拎活。
李村还有个讲究,能够在红纸上留个名字,成为舞灯工作人员似乎成了荣耀,特别是一些常年在外的游子,倍感珍惜。成为工作人员也并非因为身份地位,而是身强体壮、做事稳重。其中,以扛灯这份工作最为显赫,扛灯就是舞灯时负责某一节灯桥托举前行,能够参与扛灯的,都是绝对靠得住的,这也算村民们的一种无形认可吧,所以但凡能够上了这张扛灯名单的人,都是村里响当当的主力。
这不,正月初十这一天,全村男丁齐上阵,场面真够热闹。抬轿的抬轿、掌灯的掌灯、练锣鼓的练锣鼓、掌铳的在填火药,炒菜的炒菜、端盘的端盘、舂米粿的也卖力生猛,这时候倒是看不到妇女的踪影,略微显得遗憾,因为大厨都是男的,没办法。
经过了正月初九的迎神,晚上的守夜唱经,第二天村民们的许愿还愿,下午的祖师游街,终于迎来了民俗的,舞灯!
傍晚六七点钟,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祈愿活动还剩下些收尾工作,正在加紧进行。这与舞灯工作稍有冲突,所以场面相对混乱,时常见到年轻小伙无头苍蝇般乱转,让人忍俊不禁。
后一辈们也纷纷登场,他们聚集在离正厅比较远的广场处,嘻嘻哈哈,这里大多是些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小朋友,男孩女孩都有。他(她)们拎着自制的小灯笼,忽明忽暗,小肩膀上扛着红旗,迎风招展。大家有说有笑,在感受到庄重的同时,也享受着最美好的时光。
现在就等那一发铳响,舞灯便要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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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李丘彬正在过道里摆弄着他的那一节灯。
作为李家六兄弟里最年轻的一位,他自然是舞灯的主角,而且这个人平时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咱们在书中也很少见到他出现,主要是他这个人确实没啥特点,地道的庄稼汉,闲时会点木匠活,但也只是打打下手。
但他却是六兄弟里除老大外最老成持重的,做事异常细心。
这不,他已经反复将自己掌管的灯桥检查过几遍,包括灯罩、立杆、蜡烛底座、楔子,都要亲自过目,保证丝毫不差,偶尔也有几个人过来检查,但均没有他这么精致。
现在蜡烛还未点火,所以灯罩只套下一半,露出蜡烛的烛芯。
见一切就绪,他才摸出支烟,扑搭扑搭地抽起来,火光一明一灭,难得的惬意,别看这些人他没怎么露头,但自己两位哥哥的事也让他挺遭心的,只是他不轻易说出口而已,每件事的善后他其实也都参加了的。
不起眼的人永远都不起眼,哪怕他默默地奉献了许多。
李丘彬从不介怀,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便踏实了。
他正吸啅着,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丘彬讶然回头,才发现是大哥李起泗。他站起身,两人走到一旁说话。
李起泗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大概装着些香烛之类,他递给老六。
“拿着,你家媳妇让我带给你。”李起泗轻声道。
李丘彬接过,仍旧没话。
 
第四十六章 天火焚灭
最后一节灯愣是没过去,李一亭赶上队伍后才发现,大家好像被卡住了。
锣鼓声没有停,但人群停住了,前面似乎还有点骚动。
陈天宇不明所以,皱眉道:“怎么回事”
“大概是谁滑倒了。”李一亭见怪不怪,“今年的路特别难走,扛灯的大概没走稳,别看只有二十来节,稍微步调不一致或者用力不当,就能扭在一起。”
“哦,这样。”陈天宇探头张望,前头停住了,后头自然有些拥挤。
“嘭,啾啾,嘭,啾啾……”
陈天宇一惊,举头张望,原来是此起彼伏的烟花,队伍停下来后,往往就当作中途休息了,于是某些闲着的村民便开始燃放携带的烟花爆竹,一来营造气氛,二来也是减负,毕竟祖祠可还远着呢。
舞灯的规定路线是从李村出发,走一两公里土路,再过一两公里稻田,才能抵达祖祠,接着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祖祠,途经观音庙,回到大公路上,最后返回李村,全程大约仅有四五公里,但专捡偏僻的羊肠小道,光走就要一个多小时,何况还操持着家伙什。
大约过了五分钟,前面终于又再次动弹起来,看来长龙已经顺利脱困了,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往前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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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丘彬作为灯头本来应该纹丝不动的,但也是巧了,就在第二扛灯手位置上的那名村民一只脚陷进了泥沼里,半天没有拔出来,他吆喝了一声,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这群好多新手,长龙已经被惯性带着成了波浪形。
第三位扛灯手是个新人,不知所措,李丘彬无奈,只好亲自上阵,他将立杆靠在路边的土畔上,帮后面的村民拔腿,这家伙穿了双尺码偏小的雨靴,半天没能抽出腿,连抽脚都没有成功。
平素温和的李丘彬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他是对着那个新人的。
第三位扛灯手终于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上前帮忙,这才把人整出来,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不少工夫。
李丘彬怒瞪了新人一眼,才发现这人有点面生,路上黑里抹漆的,全靠着微弱的烛光照明,人与人之间稍远便看不见。
“长点心!”他嘟囔了一句,“提前都没有练一练就出来丢人现眼。”
新人没敢吭声,低头接受批评,谁敢和灯头较劲啊,再说灯头讲的也是大实话。
见对方没有反驳,李丘彬毕竟是宽厚之人,气也就消了,他默默地重新扛起头烛,再次吆喝一声,长龙又恢复了正常的曲度,缓慢前进了。
长龙在途中又陆续出现了两三次失控,有的是因为上陡坡,有的是因为被石头卡住,有的是因为个别人手生,但总算在李丘彬的努力下,慢慢接近目的地。
眼看着再转过一段田埂,便是祖祠了,祖祠难得地灯火通明,这是一年一度的生火,代表着希望。
李丘彬稍稍松口气,心想田埂虽窄,但好在平直,便有意加快了脚步,不曾想,他往前迈了一步,手中的灯桥却纹丝未动,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脚底一滑竟然左腿踩空了,李丘彬的反应还算迅速,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滑出田埂,便用力地将立杆插向右边的稻田里,以稳住身体左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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