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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平遥

    待她放完了最后一盘菜,便招了招手,朝清风笑道:“过来坐,我带了饭菜。”

    仿若二人不过是得空小叙的友人。

    相识许久的友人。

    见对面的囚服少年似是闻言滞了一滞,苏清宴又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道:“整间屋子,就你那儿一张椅子。不陪着我坐地上,实在说不过去吧”

    清风闻言一顿,看着对面少年一副无赖的样子,轻声笑了笑。

    便也起身行了过去,学着苏清宴的模样,就地坐了下去。

    “你们……应该是不能喝酒的吧所以,我今日便只带了一壶茶。”

    苏清宴取出茶壶与茶杯,斟了一杯,递了过去。

    清风霎时呆了呆,似是一头雾水。

    但旋即又无声地笑了笑。

    是自己要着人来的,不是么

    “给。”少年又递了碗筷过来。

    不过,递完之后,竟自己又从食盒中摸出了另一副碗筷。

    “你……”清风按着筷子,见对面已经先夹了一口菜入嘴的少年,蓦地出了声。

    “吃啊,正好我也还未用午膳。清风道长不会一口吃的也不肯给我吧”

    苏清宴唇角一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又夹了一口菜入嘴。

    自墙外而入,正带着几分热意的光,轻洒了几斛下来。

     




第七十六章 听闲
    苏清宴闻言抬眸望去,一脸的疑惑与懵然,似是在说,但此番并未带棋。

    清风见状会意,轻声笑了笑,直直地朝苏清宴看来,道:“我曾见你在书院也常与你那位同窗下盲棋,下的也是方圆之寸,黑白之子。”

    苏清宴便见这小道士一副……似是话畅心顺了的模样。

    脸上也不再是旁日里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了。

    虽依旧是貌清容淡,却多了几分生气。

    待沉吟了半息,清风又一笑,补充道:“不过,许个彩头如何”

    “好。”

    苏清宴弯眸一笑,便又坐了下来。

    “第一手,天元。”

    刚一落座,对面的少年已先利落地开了口。

    苏清宴闻言眸光微闪,挑了挑眉。

    第一手便下这儿么

    倒真是少见,胆识也大。

    “第一手,却位。”苏清宴回道。

    ……

    木栅栏外狱卒们的叫嚷声还在此起彼伏地传入耳中。

    然而栏内却是或眇望翼舒,翱翔客弈,或临局寂然,惟棋是陈。

    于方寸间,以心中黑白而弈。

    高高的窗外仍挂着微烫的太阳,似要炙墙而来。

    风乍起,叶轻拂,唯天明。

    墙内一片朗清和舒。

    ……

    “第一百手,立柯位。”清风继续道。

    但苏清宴此番,却是不曾再接下去了,轻叹了一声,望着对面几乎停顿不过几息的少年,有些瞠目。

    摆了摆手,摇头一笑,道:“在下甘拜下风。”

    “为何”清风闻言微一蹙眉,不解地问道。

    毕竟,对面的少年看起来,也并无任何吃力之感。

    苏清宴闻言习惯性地一弯唇,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脑子跟不上了。”

    随即,又怕少年觉得自己在敷衍,又改了改语气,极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一笑。

    缓缓道:“所以,我输了。”

    这是实话,对面小道士的反应速度与记忆力都是她远不能及的。

    她向来没有强撑的习惯。

    愿对,服输。

    “但不知,小道长此番,想要个什么彩头”

    苏清宴笑了笑,温声道。

    既许了诺,便该承。

    因此,苏清宴倒是一派自然坦荡之态。

    只是清风闻言后却顿了好一会儿,嘴唇微动,一向平静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些波澜。

    良久,才将话说出了口:“你便替我……取个名字吧。”

    话一出口,清风竟霎时就觉得心中莫名松快了许多。

    名字

    苏清宴听罢有些不解。

    只听对面的少年笑了笑,语气中似带着几分宽慰,又似带着几分释然,开口道:“嗯,取个名字。清风是师父替小道取的,可小道并不喜此名。”

    “小公子既在景行书院入学,那才学必定不差。所以,小道便想请公子替我取个名字。”

    “但姓氏却不劳公子细挑,便为孔好了。”

    苏清宴闻言抬眸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小道士。

    这是她与这小道士打过几次交道以来,见他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若说先前她并不知此番这小道士究竟意欲何为,但此刻,却是全部明彻了。

    若说只为告知事情原委……

    但这,本就是萧忱会问的,也是更该说与萧忱听的,完全不需要她跑这一趟。

    所以,他只是孤单了太久,想找个人说话罢了。

    他的命运,或许从被玄清带在身边开始,到昨日。

    一直都未曾属于自己过。

    景行书院附近根本也没有什么药材,他或许只是想去瞧上一瞧,听上一听。

    旁的少年,是如何的。

    取孔为姓,取仲尼之氏为姓。

    霎时,她竟有些语噎,而嘴角也泛上了几分涩意。

    “那便名熹,字子朝如何”

    沉吟片刻,苏清宴终是说出了口。

    而后弯眸浅笑一声,定定地望向对面的少年。

    “哪个熹”清风追问出口。

    苏清宴一笑,回道:“熹微之熹,晨光也。子,仲尼之姓也。朝,旦也。”

    说罢,便也未管少年是何反应,兀自收拾起东西来。

    遂而,也未能看到,对面的少年,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神采的东西。

    蓦地,少年低声笑了笑,脸上满是属于少年人的神采,看着正欲出门的苏清宴,郑重而认真道:“苏公子,我叫孔熹。姓孔,名熹,字子朝。”

    “嗯。孔熹。”

    苏清宴转身也跟着笑了笑,一脸温润。

    随即,又状若轻松地摆了摆手,道:“不必送了



第七十七章 互反(谢谢各位的推荐票??)
    听到此处,苏清宴也明白了几分。

    若抛去个人憎恶,说实话,这安平候的这一步走地倒是算得聪明。

    反正儿子也没了,那便是斥重金挑个刺头来解气又如何

    你既辱我儿,我又找不到凶手,那便索性将罪名扣在你身上。

    即便不是,但既递了状,官府就得受理。

    总能让人嗟磨一番。

    可是……

    想到那个算得上是仁义之士的张状师,苏清宴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态度了。

    毕竟,他嫌疑实在太大。

    可,有些是非对错,在很多时候,却是说不清的。

    几念间,苏清宴便抬脚欲走,却忽然瞧见了今日燕秦山之景。

    细碎的暖光洒落于这片苍广之地上,霞光万道,丹灵斜卧于燕秦山山际。

    夕染苍山,霞映碧空。

    此景倒真是……

    “啪……”一只毛色有些杂乱的猫绊了一脚石头。

    随即便微踮着猫掌,极快地溜走了,只远远地落下一声喵叫。

    正猫在灌木丛旁边说闲话的几个衙役不约而同地,忙闻声望来。

    就只见到,立在岔路口,还来不及迈脚而走的苏清宴。

    苏清宴见状嘴角一滞。

    而后,便对着聚在有大半个人高的灌木丛里的四双眼睛,讪笑了几分,道:“几位官爷,萧大人要我此时再去找他。可……草民好像一时忘了萧大人在哪个方向了。”

    “不知各位……”

    话还落完,便听方才那位说的最起劲的衙役出了声,带着几分机灵劲儿道:“小公子找萧大人的话,往左走就行了。”

    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

    “哦……原是这条路啊。那多谢这位官爷了。”

    苏清宴一脸恍然大悟又十分感激的轻揖了一揖。

    而后便转身朝左走去。

    所以说,萧忱这身份还是极好用的。

    那她将来呢能去讨到个什么好用的身份

    转念至此,苏清宴一怔,旋即便觉自己此时颇有几分好笑。

    连仇家是谁……都还不曾知晓。

    但,早晚。

    早晚她会知道的。

    思及此,苏清宴沉了几分眸色,定了定神,稳着步子,朝前走去。

    不过不曾想,刚至门口,便遇到了从外处回来的萧忱。

    “王爷。”苏清宴轻揖道。

    萧忱微颔了首,便一负手,抬脚迈入了院中,道:“进来吧。”

    进了屋子,萧忱才道:“此番也算得是因缘巧合,才如此轻松。”

    “是。”苏清宴点了点头。

    那群人虽是要先查过底细,才跟踪下手。

    但的确是随机作案,随机挑人作案。

    不过多在身世平常,容貌清俊的少年稚子中下手。

    但萧忱也不能派出全部手下去做耗时费力的蹲守。

    唯有挑一人,主动引饵。

    但的确,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引到饵,所以,此举仍是有一定变数的。

    好在,又恰好遇到了顺水推舟的清风。

    这一切,的确是运气在其中占了上风。

    不过,苏清宴仍是不明白萧忱为何一副誓要查那桩旧案的样子。

    “明日书院复学,你可要再休整几日”

    萧忱看着与初来时已大有不同的少女,问出了口。

    苏清宴闻言顿了顿,才道:“此番并未有多少人知道我就在其中。而我虽然带了些伤,但竹禹已替我看过。并无大碍。遂而清宴觉得,便依时入学好了。”

    何况,虽然北祁使臣还未走,但那个什么用作扬威显摆的安林宴,早在前日他们几个尚在自庐山之时就已经结束了。

    已算是基本没有景行书院和国子监众人的事了。

    正好也省得她烦扰一番了。

    “也好。既如此,你便先回府去吧。竹立在府衙前等你。”萧忱似有些疲惫,轻按了按额角,淡淡道。

    “好。”苏清宴起身应道。

    但几番思绪下,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王爷,清宴听说,安平候从江南请了一个状师。”

    正略缓了劲,翻开一页公文的萧忱,闻言微顿。

    抬眸细瞧了一番苏清宴。

    轻声笑了笑,分不清喜怒,问:“怎么要我保那张状师”

    “清宴不敢。”苏清宴又躬了些身,恭谨道。

    “只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罢了。”苏清宴似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萧忱听罢心下了然,笑了笑,才道:“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因为,人性是最禁不起诱惑与拷问的。”

    “永远不要试图去挑战人性的底线。”

    萧忱似是一笑,最后才淡淡落下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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