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平遥
“不错,入戏很快。”闻言萧忱也略带赞赏道。
“贤侄只需记得,她体弱带疾,后得华清道人善缘,随其游历约莫已一年有余即可。”萧忱面色无波,习惯性地用指节轻敲着书案道。
大盛信道,尊道,华清道人虽算不得什么道中大能,但也是京中皇室中人见面也得给几分薄面的道人。
何况,大盛民风虽比不得北祁开放,但对于女子,倒也不似前朝那般苛刻。
除至今还无女子入过仕外,其他……与男子倒也不曾有太大区别。
即便是和离再嫁,经商行军,只要愿意,那也并无什么不可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大盛立朝至今,确实也并无几个女子愿意那般做罢了。
所以,小姑娘若跟着位望重的道人老者游历天下,也并无甚不妥之处。
这位萧王爷……果真是……
“清宴在此,再次谢过王爷。”心下一思量,林望奚便更是佩服萧忱心思之妥帖了。
不过也只肃着小脸,语带感激,郑重稽首道。
见林望奚一副感激不已,似拜再生父母的模样,反倒使得萧忱有些忍俊不禁起来,“贤侄这礼行得可着实大了些。”
林望奚闻后也会意一笑,一脸的明亮之色,“王爷当得。”
“当得”萧忱眼尾染笑,声如寒玉,好整以暇道。
“当得。”林望奚笑得一派坦然。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好好下去熟背册子吧。”萧忱是发现了,果真,这丫头年纪虽不大,但这泼皮无赖的程度倒也不低。
“如此
第十三章 出府(一)
清宵堪惜,玉树枝上雾华浓,微寒。
又是几日光景悄然而逝。
林望奚的伤也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若不贴近细看,倒也看不大出痕迹了。
因而,在萧王府内已是呆了月余的她终于决定,出去看看这迷梦般的盛安城。
是不是……像旁人说的那样繁华富足,纸醉金迷,让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许是少女身量总是要展地早些的缘故,又许是因为将门之女总要长得快些的缘故。
将至十三岁的林望奚,身量与平常束发之年的少年竟也相差无几,就是要略显瘦削些。
因而,叶笙便干脆替林望奚以玉簪固定,简单束了个发。当然,还是因为束发后的林望奚,才有几分男相来。但也只限于俊雅清冷,清致朗润,却无英挺之姿。
但林望奚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淡笑开来了。就这样,便很好了。
从前因着阿爹阿娘,自己还会适时地作一些小姑娘该有的娇憨之态来,现在……
叶笙就只见镜子里的少年郎,皎皎如月,唇畔含笑。霎时,竟有些晃眼。
但她未曾发现的是,青葱般朗润的少年眼里,竟连一丝笑意也无……
冬雪未融,天霁寒朝。
行过回廊,当踏入去正清院必经的那座园子时,林望奚隐约在一片红梅中瞥见了一抹身影,虽未得真容,但林望奚直觉是个美人。
并未听过这位萧王爷有王妃的消息,许是……添香红袖
这方林望奚正思量着是否要上前打招呼时,微落后半步的叶笙就已先开了口:“唐姑娘。”语气温和却也带着几分亲昵。
于是那人闻言也便转身望来。
虽有些不敬,但林望奚脑子里的确只有一句诗: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极致的美艳与极致的清冷交织缠绕,竟有些难分高下起来。
只见那女子只微怔了一瞬,便道:“叶姑娘好……小郎君好。”语调绵柔,却让人只觉暖意,而无媚态。
林望奚闻言,也只笑得一脸和煦,微应了声,以作回应。
审时有度,进退从容。
这是林望奚对这个唐姑娘的第二个印象。
显然,这个唐姑娘虽在府中,但却是不曾见过她的,但还是十分自然地开口与她打了招呼,以……她现在呈现出的面貌。
不过,应该也不曾看出她女子的身份,毕竟,叶姐姐还特意替她在脸上略修了几处。
“唐姑娘这是在采梅瓣做……”叶笙见女子手里拎着的木盒,带几分疑惑地开口问道。
毕竟,在叶笙眼里,梅花除了入药与制茶外,也别无他用了。
“今日出来看着这昨夜刚落满地的梅瓣,突然就颇觉可惜,便想着取些来酿酒。我正要说,劳烦你去李叔那儿替我要些酒来呢。”女子笑得恬淡,语调依旧绵软。
“小事,待会儿我便去同李叔说,让竹英待会儿便替你将酿酒的一应用具给你搬到院子里去。”叶笙也笑回道。
“如此,那暮影便先行谢过叶姑娘了。”唐暮影先是一笑,然后便微福了身子,极熟稔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官家女子的礼。
“不过,怕是还要劳烦叶姑娘一件事了。”唐暮影似乎颇感无奈地开了口。
一时间,倒有了些烟火气。
“唐姑娘请说。”叶笙语气温和,心中也并无不耐。毕竟,这样一个人又美,性子又好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来年还烦请叶姑娘替我尝一尝这梅花酿……味道如何。”女子笑得淡然,也洒脱。
但还不待叶笙反应,便又开口对着林望奚道:“若是小郎君不嫌弃,届时也可一尝。”语气依旧温和,笑容依旧恬淡。
却偏偏让人觉不出半分敷衍与不适来。
“……好。”叶笙缓缓应了声,听得出语气有几分涩感与怅然。
“开了春,我便要出府了。到时我自己会做几个小菜以作饯行,所以还望叶姑娘千万要赏脸才是。”说话间,女子脸上笑意似是更盛了几分。
“一定……”叶笙缓缓开了口,脸上也挂着几分笑。
莫名的,林望奚觉得这位唐姑娘似是在用话语宽慰着叶姐姐
思量间,便听女子又道:“如若小郎君不嫌弃,也一并来吧。”
“我……好。”林望奚唇角一弯,应声道。
本下意识地准备用男女有别来婉拒的林望奚突然就改了口,应了声。
或许,有时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许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林望奚虽与这位唐姑娘是第一次见面,但莫名地,就是不忍拒绝。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啊。
就该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不是吗
与那位唐姑娘作别后,林望奚便让叶笙先去找李叔要酒了。毕竟,她半月里已是来过数次正清院了。
因着考校之事。
……
正清院虽是主院,但院中摆设也并无什特别之处,至少林望奚着实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反而……和前世她采访过的那位住在北京胡同里,晚年以逗鸟遛弯的老者的院子有几分相似。
本欲入正堂的林望奚突然听见左侧的厢房里里传来了几道声响。
于是顿了顿脚步,转身向声响处走去。
因这脚步声一听便是非习武之人的脚步,所以候在一旁的竹采竟也连眼皮子也未掀一下,只安静地立于边上。
如不细看,似乎屋内并无此人一般。
待林望奚行至门前,正欲抬手敲门间,便听屋内遥遥地传来了萧忱的声音:“进。”
随即,还伴着几道招式的劲风声。
一进屋,林望奚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由厢房改成的练武房。
常见的弓、弩、刀、枪、剑、盾、矛一应俱全。
还有些添物。
貌似,除了这屋子有个顶外,其余的,与一般的小校场也并无多少差别。
而眼前的萧忱一身玄青色劲衣,也颇显其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林望奚有些怔愣,唇畔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涩意。
若是再过上几年,兄长……兄长也该是如此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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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出府(二)
盛安此名乃是大盛朝的太祖覆西靖后所改,据说寓意大盛永安。
永安
林望奚思及此,不禁弯唇淡笑了一瞬,笑意极浅,转瞬便逝。
或许世上统治者大都如此,总是口不对心,总是羞于承认自己的野心。
大盛永安。可哪里要的是什么大盛永安不过就是唯盼乔氏王朝永存罢了。
但世上哪有什么是永世长存,永世不变的
尤其求的还是王朝永存。何其可笑,又何其无力……
从古至今,多少王朝历经着更迭、沉浮。
只有站在历史的轴轮面前,世人才会发现,所谓王朝,所谓皇室其实是多么地势弱。
有时候想想,王朝皇室的传承,或许尚不如百姓之家来得长久。
当然了,其泼天的富贵还是实打实的,也难怪……
而百姓之家之所以更为长久,便是因为,无知、愚昧、笨拙也好,贫寒、困苦、挣扎也好,他们的日子总是能长久地过下去的。
他们始终于自己的那方天地里热烈而坚韧地生长。粗茶饭便粗茶饭,布衣衫便布衣衫。
何况这还是一群真正生于并长于封建社会的百姓。是至绝境,也难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的布衣白丁。
更是始终对君,对国抱有期待的纯朴民众。
如此的……憨澈,温纯。
是他们真正在用自己的血与汗,育着,养着这个他们所感激涕零的国。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
不过,也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在多出良善之辈的百姓中,也并非就无恶人,无小人,无奸人了。
但黑白参杂,清浊互交,这才是真正鲜活的人世。
沈言清也好,林望奚也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伴着外公的背书声长大,誓要政坛无垢,天下清明,万邦来朝的中二小姑娘了。
她曾经要管的,只有沈家的事。
她现在要管的,只有……林家的事。
……
盛安城的整个格局也多是依着前朝来的,分宫城、皇城、商业区和居住区四个部分。
但等真正踏着这盛安城的土地了,林望奚才知什么叫五朝古都——古朴、厚实,却又因一代又一代王朝的更迭,于陈旧中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气。
倒不似林望奚先前以为的那般,满是收不住的富贵繁华之气。
反倒令人觉得平和、安宁。
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满是让人安心舒和的烟火气。
……
但好感归好感,正事还是要做的。
好在林望奚一早就向叶笙打听好了,所以此刻也正极为顺畅地奔着泰安街而去。
这泰安街乃是整个京都最为繁华的地界儿,不过却不止是因为这周边的商铺繁多,人流众多,更是因为那个在整个大盛甚至是整个宁泽大地上都排的上名号的启贤楼——那个令天下文人都向往的评贤论道之地。
据说这启贤楼乃是太祖为启乾学宫所设。
不过,这启贤楼虽说是太祖所设,但却绝不是皇家的私有之地,反而在绝对意义上归属于启乾学宫。
而且,甚至可以说这是启乾学宫的招生地之一。
因为若想进入启乾学宫一般只有两种途径:一是静候三年一开的选考,二嘛则是来这启贤楼品茶论道,舌战群儒,说不定……就入了哪位先生的眼。
虽说这后者有点投机取巧的意味,但偏偏就有些启乾学宫的先生喜收这类诡才,偏才,奇才。
不过,即便不是奔着启乾学宫的招生而来,偶尔来这启贤楼转转也会受益不浅。
毕竟可以汲众人之思,补己之不足,这也算得益事一桩不是
“公子,咱们可是……要进去”叶笙低声问道。
“自然,来都来了,怎么能放过这见识天下第一楼的机会呢”林望奚唇角微扬,便抬脚踏了进去。
“小二,给我家公子来一壶君山银针。”叶笙拉住一个刚从另一桌伺候过来的跑堂道。
“好咧,小哥。”小二脆声应道。
林望奚闻言一怔,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你这丫头,又把你爹爹从南地带回的君山银针给糟蹋了。”虽语带责备,但林母脸上却不见丝毫恼意,有的只是温婉的笑意。
“无妨,这茶本来就是拿来喝的,我家阿莞哪里来的错处”林父剑眉微扬,笑得宠溺,使得本就俊逸的眉目更盛了几分。
“你们俩呀……”林母一脸的好笑与无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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