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下双栖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婉州
关上厅门,栖蝶接过永泰递来的支票本子和钢笔,按照昨日约定好的,永泰依照这个顺序,念到一个人名,相应的对付家属很自觉地从队伍走出来,走到她面前,栖蝶依着遇难的员工名字,写好“xxx”家属,再在金额一栏上写上大写的“壹万元整”的字样。
对方接过一瞧,当场泪眼蒙蒙,连连拜谢:“一万块呀!咱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前啊,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咱家儿子总算是没白给王廷做工啊。现在儿子没了,这些钱也就儿子留给咱老两口的养老钱了。”
栖蝶抬头瞧向后面,人人一听一万块,个个精神十足地眼放亮光,像灰黑人生里的曙光重现,灼灼万里芳菲。
一张张支票纸在栖蝶手里飞快撕到了最后五张,栖蝶暂停,起身站在原位,恭敬且肃穆地说:“对于这次的意外,我代表王廷和现存的柳少爷,再次向大家道一声对不起。”九十度向前鞠躬,维持三分钟,后,栖蝶起身,情绪高昂,“今天发放的安家费,是王廷没有保护好员工而对各位家属的愧意,也是向大家郑重交代,无论王廷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会一直坚强地走下去,都会是老百姓衣食父母的保证,今天,王廷的困难不过是漫漫长路上遇到的一个挫折,等到跨过了这个挫折,王廷依然强大。”
“这次王廷遭到了沉重打击,反过来说,就是日本人对于王廷的惧怕,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轰之而快,逝者已矣,生者必须更加坚强地活下去,等到我们共同战胜日本人的那天,才会迎来江城真正的幸福。”
“明天我会在王廷航运行再贴告示,召集所有的江城百姓,有意为王廷效力的,都可以到航运行登记,今天,大家也可以在我这儿登记,时限一周,过了这一周,所有没有选择王廷的,不管什么原因,以后王廷将再不录用,而所有登记在册的,王廷会选择性录用,选中者倘若到时出尔反尔,王廷也将再不录用,请大家考虑好。”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势态怔住,面面相觑地开始热议。
有痛失亲人,只想安享老年的双亲默默离开;有随父母前来的年轻人和父母商量;有家中只剩兄姐的人左右商量局势。
好在王廷招牌响当当,她柳栖蝶和柳秦伦的名字也响当当,大部分年轻人几番商量下,还是选择相信王廷,最终白纸黑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该离开的前后离开,该留的也迫不及待围攻上来。
有大婶急不可耐地冲上来拍响桌面,指着她斥:“我说柳栖蝶,我们王廷之都的受害者家属,你还没给个说法呢”
栖蝶却不急,坐在座位上,道了声:“请问哪位是杜经理的家属”
人群中走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弱弱道:“杜海洋是我爸。”
栖蝶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柔声询问:“你妈妈呢”
女孩鼻息紧了紧,弱弱哭诉:“我妈妈几年前就走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奶奶了。”
栖蝶不知道她口中的“走”是什么意思只看着这样的她,就想起了那时的自己。
“栖蝶姐姐,爸爸一直对我说,家里虽然没有了妈妈,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乔行暂变,王廷口碑依旧
乔都城的时节,从莫宸昏迷初始的秋跨到了冬,童静峰坐在莫宸的位置上更是日日胆寒,12月已过半,中间有两次侵扰性的轰炸,乔都城进入难得的安宁期。
国民政府移都重庆后,乔都作为市级城市的经济在轰炸中依然保持稳定,柳氏夫妇招收500建筑工人的举动让房屋建造成了眼下最热门的职业和投资种类,那些被轰炸的房屋地皮也成了买卖人眼中的香饽饽,争相找他贷款买地,看中轰炸时被视作最危险地带的地皮,很可能就在轰炸结束后,乔都城大面积重修时,危险地带变成了福地,再卖出地皮大赚一笔。
各种人情牌打上来,要他该降低利率的降低利率,该延迟还款日期的必须延迟还款日期。
也因为柳氏夫妇大举动整治乔都商会后,商会暂且空和缺的制衣业和餐饮业也成了那些小商户眼里的晶晶亮,但商会内部是彻底安静了。
没有了莫宸在中间挡着,乔都的那些叔伯阿姨也会找尽理由来游说他,打着各种人情牌要借用乔商银行这个平台把金融生意做到外城去。
每天从早到晚,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就未断过,旁边会议室的椅子也未凉过,童静峰在忙碌的间隙甚想念莫宸在的日子,他胜在不是童家人,可以无情地拒绝各方找来的人情脸,也胜在出身底层,有无数种方法对付无赖;却也败在他不是童家人,无法永永远远替他挡下去。
只要莫宸一醒,父亲势必与他划清界限,他们这份连襟情就会随之断裂,童静雪心疼哥哥日夜纠结这份难以接续的兄弟情,往医院跑得更勤了,却不再为爱的奢求,而为这条鲜活的人命能够早日醒来,也为乔商银行不能一日无他。
这日,康子把一封从江城寄来的信呈到童静峰手上,童静峰打开一阅,整个人顿如五雷轰顶般当场僵住。
信上用极度强烈的字眼告诉他,王廷和柳公馆都无意识地遭到了以景依婷为首的日本人的手榴弹轰炸,王廷数十名员工,柳忠廷、杨婉君、柳如嫣都不幸遭到了手榴弹的袭击,密集榴弹,滚滚硝烟,一地尸骨,惨绝人寰的爆炸炸得王廷半军覆没,再难留清白在人间……
极是触目惊心地犹如一道道极强的血光冲击着他的视觉,他在这一道道血光和柳栖蝶的叙述里,几乎可以看到那一场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是如何炸得王廷灰飞烟灭,如何炸得怀有身孕的如嫣以身护肚,也仍没逃过突如其来的手榴弹爆炸,葬身在无数房屋碎片坍塌而下的废墟中……
童静峰只觉胸口无数股血气直冲喉口,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猝死状倒在办公桌上,倒在康子面前。
乔都市人民医院、莫宸旁边病房里,童振鹏和童静雪都看了康子递来的信,童振鹏再一次勃然大怒:“这个景依婷,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无人性。”
童静峰人虽醒了,但两眼呆滞,麻木无觉。
童静雪跪在床头,摇晃着他的手,痛哭流涕:“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吓我和爸爸,阿还没醒,大嫂现在也死了,柳家现在几死几失踪,你千万不能再有事。”
童振鹏摔掉拐杖,走到床头,抱着童静峰的头:“静峰你看着爸爸,回江城看看吧,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秦伦和栖蝶,运用你们能运用的一切办法,和鬼子战斗,别让如嫣死的不明不白。”
童静峰恢复知觉,抱着父亲流下了痛失妻子的男儿泪,哀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救场景依婷
受景依婷囚禁的这几日,柳秦伦日日坐在桌前勾勒图像,景依婷只要他乖乖听话,这种练字打发时间的事,不会过多干涉,省下他的自由做未来的谋划。
今日景依婷反常态地舍他出门,他手里的字已经写满四张纸,估算着情况不对,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即刻放笔出门,打倒门口帐篷里那些守着他的日本人,照着屋外唯一的一条路往外跑。
栖蝶远观景依婷战战兢兢地站在日敌包围的中央,一副大惊失措的样子,不停摇晃脑袋,这是栖蝶这些日子以来,终于见了着她终于会惊恐害怕了,心里那口冤气不上不下地晃荡好多回。被一时的权势蒙蔽的景依婷可有算到今时今日遭遇日敌反围攻,可是正中了她的猜测。
日敌纷纷掏出腰间佩戴的刀,步率一致地向景依婷砍去,景依婷心无旁骛前往码头接人,身上并无武器可掏,只得赤手空拳凭着村上真美教的那几招和敌人对打。
栖蝶心痛回想起自己这一身武艺是整整十年的不断练习才得来的自我保护能力,景依婷跟了村上真美一个多月时间,又哪是那些经过残酷训练的日敌的对手。
不到十招,一个个毫无怜惜心的日本人,紧握手里无眼的刀,向景依婷左一刀右一刀,再左一刀右一刀地砍去,栖蝶几个眨眼间,景依婷的两只手臂皆被砍得伤痕累累,景依婷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那一刀刀带出的血液喷溅四周,景依婷心不死,冲着那冷眼旁观的男人大嚷,男人抬手示意手下暂停,走到倒地不起的景依婷面前,蹲身冷笑。
景依婷再这样受伤下去仅流血就会死,她不能死在日本人手里!
好几分钟后,男人说完话起身,一把枪对准景依婷,眼见就要开枪,就在栖蝶准备现身搭救景依婷的前一步,男人不知被什么暗器伤到,摔掉手里的枪,痛苦地捂着脖子。
这个威力,似乎太像叶子针。
栖蝶狂跑过去,果然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到柳秦伦,同一时间跑过来的柳秦伦也看到了她,两人目光一对上,默契地点点头,分开向日敌进攻。
古语都说,擒贼定要先擒王。栖蝶这个方向离领头的日本男人最近,男人难受得拔针一丢,栖蝶赶在他回神的几秒间,飞跑到他身后,纵身一跃,从空中飞起一腿踢中男人的后脑勺,男人猝不及防往前猛栽一个跟头,栖蝶借着这口气,毫不给男人回头的机会,双脚落地时,又猛向前跑几步,一脚从男人的后背往前踹。
男人受到暗袭,斗志大醒,右手反手一个龙爪手向栖蝶抓了过来,栖蝶敏捷地左后侧身,双手抓紧他的右手,男子反身用剩下的左手食、中二指做出勾状,要来勾她的眼睛,栖蝶微蹲下身,双脚借助着他右手稳定身子的不动之力,向男人的腹部猛地一踹,男人被这股力踹得后弯腰,栖蝶使上一把重力抓住男人的右手一个圆圈一转一拉,男人右手肩关节当即脱落。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也打得劲爆。
这些日子养在敌处,蓄势待发,柳秦伦照着那日王廷之都里对付村上真美手下一样的办法,先从一个日本兵手里夺过刀,然后一砍一个倒,不过这一批来的倒是比那一批实干得多,当中有几个都有重招,比如空中翻腾两周半后给他一个空中踢,柳秦伦正待他踢来的位置,左右侧身,眼前的敌人踢了空位,后面的补位又踢来,他防得了这个难防下个,还是在景依婷“小心后面”的大叫中,才来得及反应一刀刺去,正中刺中敌人胸膛。
又是眼前这个敌人倒了,方才踢空的敌人这时又成了他的后方敌人,柳秦伦赶紧拔出刀复向后方的敌人刺去,并不需要转身,这种双重攻击,意料中的后面有人,等到耳边传来“呃……”声惨叫,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真相面前无所遁形
栖蝶能在景依婷死前看到她悔恨的眼泪,这场救场终究没有白救。只见她难受地咬着下唇,歪身在地,闭着眼睛似在回忆:“那时村上真美用一封冒名我要杀你的信,向乔都八城人民揭发我和她串通的事,我便恨得想杀她。事发后,莫宸想尽办法保全我的命,告诉我,只要我能成为我方打入日方的卧底,窃取后面轰炸的具体时间,再相助他一举拿下南京总部,那么我景家在乔都的名誉多少都能扳回一些。”
“但我很清楚很清楚,就算扳回一些,我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在乔都八城享有商会千金的荣耀,还会因为曾经的‘汉奸’罪名,莫宸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就算我真能将功补过,只要莫宸一离开,那些人就不会再看在他的颜面上对我让三分,相反,会把我当做过街老鼠一样到处撵。”
景依婷睁开眼睛,情意浓浓地看着柳秦伦:“就像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渴求,我渴望有你在我身边,渴望有一个爱我的男人臂膀可以让我依靠,无论我再做什么,都有人陪伴,都不再是孤零零的,我的动力也会更大……但是没有,无论我做什么,你始终都只会是我的渴望。”
“那种爱却连一个正眼相待的眼神也换不来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就在村上真美向南京司令部求支援,并且保证一定在王廷之都那场铭记之心公开的会上一举拿下你们三个,我便决定借刀杀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你们三个联手,杀得村上真美的队伍片甲不留,我再从旁协助,顺利踏着村上真美的死见到了板恒座下新提拔的取代村上真美位置的男人,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和我说话的那个男人。”
“这个人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表现出对我很感兴趣,我也顺杆往上爬,但那种和日本人在一起的滋味真的比得不到你一个眼神更难受,我咬紧牙关,和日本人呆在一起十几天,我发现他对我的宠很细微,还送了我很多很多漂亮衣服和首饰,带我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还把我以‘我女人’的身份介绍给他的那些朋友。”
“我承认,对于一个一直都在期盼爱情的我心而言,在这一系列我对你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行为举止当中,我沦陷了,那时候就想,如果在日本人堆里,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人,也好。我决定抓紧时间回来报仇和策反你们,他派他的手下一路护送我回到乔都,再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栖蝶感到双手在颤抖中变得有力,她立刻深呼吸,再深呼吸,才不会因为她的愚蠢,在她临死前还去扇她一记耳光。
她甚感失望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他是板恒新任的心腹,那你就是主动送到他手里的一把刀,而他能够成为板恒的心腹,就绝对是风月场上的高手,就绝对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他接替了酒井藤野和村上真美的位置继续策反我们,那他就会对你这个村上真美身边唯一的汉奸情况了如指掌,等到他用爱情收了你的心,你就会全心全意替他做事,你这把刀就会在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做完了他想做的事,等他在板恒面前邀到功,那你景依婷真是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景依婷两眼发木,眼睛里完全没了生的气息,嘴唇也因咬的力道太重,一滴一滴溢血而出,溢得那片下唇渐渐没了色,只剩下许许多多的难以置信在无限膨胀:“你说得对,就在刚刚,他变脸变色,继而要杀我的时候,我完全不能接受,问他,南京的那些恩爱,那些欢愉都是假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归于农家生活
因上次在岛城的江家,母亲暗地里考察过秦伦是否过得了贫寒人家的生活,她提心吊胆的一颗心跟着永成守在洗澡间门外,直到秦伦欣然地接过永成手里的那身麻木衣裳,还跟着永泰洗衣服,睡硬床,也许正是因为那时的良好表现打下的基础,母亲这次再无顾虑地放水给他洗澡,把里屋收拾出来给秦伦住下,又拿了好几套永泰的衣服给他。
柳秦伦褪下西服,换上麻衣布鞋,仍有那时的适应感,也仍有麻衣布鞋掩盖不了的贵气。栖蝶记忆犹新,那时秦伦在家人面前声称这个家给了他无尽的亲切感,给了他久违的亲情呵护,如今也给他了最贴心的家庭温暖,以致他放下所有的少爷气息,挽起袖子系上围裙,站在灶台边,协助母亲洗菜切肉做饭,这样的他,不免让栖蝶看到了莫宸的影子。
但她又比什么时候都灵台清明,看着秦伦切肉切到手指头,赶紧放到嘴里消毒,永成怕他不习惯枪活干,他执拗不肯,强打笑颜说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做,就算切好的肉片形状各异,也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多练练也就一回生两回熟了,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的男人,可不叫柳秦伦。
栖蝶太了解他,昨天在公园里,她无数次侧头去看秦伦的情绪,从拜祭开始到结束,秦伦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只那对犹如烈焰般火红的眼珠里迸出极致的怒,没有眼泪的内心实是已到痛苦的最尖端。
只要他暂时忘却伤痛,便由着他用最平淡的家务活发泄怒气和麻痹自己。于是在江永成劝说不下,向她递来征求的眼神时,摇了摇头。
江永成看懂了她的意思,不再多手多话,默默洗着自己的衣服。
栖蝶倒是对几个弟弟在永延出嫁后和永泰的带动下,开始自己动手干活的成熟又贴心的举动颇为赞赏。
柳秦伦左手按着油滑的肉,右手紧握菜刀刀柄,那手足无措又手忙脚乱,那生疏又迟钝、傻傻又可爱的样子跟莫宸得心应手,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也能把手里的那团肉切得均匀的手法完全相反,但正是这样的柳秦伦,让栖蝶心生爱情与珍惜。
栖蝶泪眼迷蒙地抬头仰天长吁一口气。
十年的时间距离早已造就她和莫宸之间不同的生活轨道,王廷覆灭,柳栖蝶再不是他拼搏的全部,莫宸强大,就算没有乔商银行,亦能自力更生,使命的重任也不由他跟她过回平常人家的日子,他必须重新回到他的队伍里,继续肩负他应当肩负的重任,这样的他,她真的要不起。
十年的时间进化,江永念早已活在柳栖蝶的生命里,与之融为一体,王廷覆灭,她是秦伦唯一仅剩的依靠,更有着和他一起重建王廷并兴复王廷的责任,柳秦伦强大,没有了王廷,他一己之力也能再造王廷辉煌,正是这样以着辉煌为目的创造生活,方才是目前最适合她的。
菜板上的肉换成了洋葱,柳秦伦一切就落泪,再一切就忍不住双手撑在菜板上,低头沉思,栖蝶站在内厅连接后院的地方,角度刚好看到他低头滑下的那滴泪是从紧闭的眼眸间滑下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