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就在支书家的院子里,过去那个数次打得他遍体鳞伤的小子,被他怒气满腔所向披靡的弟弟当众给摔成了贴饼子。
无人敢拦,无人能挡,全的青壮,都被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的泼脚,脖儿搂揣口袋给震慑住了。
就连匆匆赶回家的支书何三魁也对此束手无策。因为在这个场合下,这位书记的官方身份不但第一次失去了震慑效果,并且就连讲理竟然也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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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爱的勇气
人生的路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充满坎坷也充满了机遇。同样一个年代,有的人在命运的作弄下会有爱的遗憾,有的人也会因为对方的坚守重燃爱的勇气
在洪衍文到达京城后的三天后,远在兴凯湖五七干校的常显璋也不得不直面自己的真情实感。
常显璋的确没想到,自己已经远离了八年的京城,除了留在那里的一个妹妹,居然还会有不少人在深深地惦念着他。他们是他的两个昔日的学生,洪衍武和陈力泉,还有他自动中断了一切联系,以为早已嫁作他人妇的昔日爱人。
桌面上放着封班主任亲笔写给他的信件,是洪衍武和陈力泉特意给他带来的。据他们说,那都是班主任无法发出,而为了寄托思念,只好夹在他家中旧书里的一小部分。
昨天,不知是出于惧怕还是内疚,他并没有敢当时翻看,甚至没敢细问。直至今天早上,他把两个来看望他的学生送上火车之后,回到家中,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这些信件。
这一看就不可收拾,每一个字他都没有放过,那简直是声声眼泪声声赤诚,给他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更是发疯地爱着你。爱情是自有人类以来就浇灌的常开不谢的花。为什么要压抑各自的情感,使这朵花枯萎呢你说我们的处境糟糕,但再坏的处境总能容纳这朵爱情的小花吧。你知道吗当我们分处两地,我常常整夜失眠。唯一盼望就是你的回信,可你竟如此残忍,不再给我写回信了,还把我的信都寄了回来。告诉你,我完全不能如你所说,还能另外寻找到其他的幸福
家里逼着我见了不少的人,可是不行,我见到每一个人都会想起你。你应该知道,情感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真正的爱情对人生只有一次而已,除了你,我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我崇尚自由,首先崇尚爱情的自由。裴多菲的诗把爱情与自由对立起来太可笑了。这充满荆棘的世界确实太坏了,但是你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决斗吗这种勇气才是对爱情真实度的考验。我们为什么不能跟可恶的外部世界决斗呢为了爱,我们应当去冲破一切牢笼。坦白讲,即使你不愿意和我携手战斗,我也已经决定对世界宣战了,哪怕只有我自己孤军奋战即使你最后愿意和别人组成家庭,我也绝不会另嫁他人,这也许就是你常说的,我的固执所在吧
恍惚中,常显璋想起了许多被尘封已久的往事,那些只被淡漠回避却从没被遗忘回忆,好象同时被一种灼亮的光源所照耀,全都象电影画面一样鲜活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想起了和她在校园老榆树下的轻声细语,他想起了和她在筒子河边看荷花的心情愉悦,他想起了和她一起在北海范舟湖上的那艘小船,还有那天的雨,那天的伞,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还有永远荡漾在心里的甜蜜
是的,他终于想清楚了,那种一直在困扰着他心灵的情绪是什么,那分明是一种离愁,一种后悔,使他感到震惊的是,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来得是那样突然,那样强烈,一时竟使他难以自抑。
他本以为把班主任的信件退回,就能让这个姑娘回心转意。可谁又能想到,班主任居然是这样一个激情绚烂的女子,拥有这样一份浓墨重彩的感情。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居然还在痴痴地等着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了她好来坚定自己的信念。可现在细思起来,恐怕真相,并非是他勇于为爱牺牲,而是出于不能承受之重,在对爱逃避。他是既伤了她的心,又耽误了她的青春他的所作所为又是多么的懦弱,多么的低级,多么的恶劣
第七十三章 各有所往
1977年5月5日,张宝成从白纸坊派出所刚一下班,就直奔六十三中旁边的味美斋。
不为别的,今天邢正义和赵振民提前给他打了电话来,说下班之后邀请他一起聚聚。有意思的,是他们让他也叫上洪衍武一起来。
因为接电话时手里正忙,加上也知道这俩小子刚立了三等功,这月光奖金每人就四十多。所以张宝成既没说破,也没客气,直接点了个大馆子。
在他心里,这俩小子纯属钱烧得,才闹着要请客,过了这就没这店儿了,这顿怎么也得吃俩小子五块多才划算。
还真别说,邢正义和赵振民还挺有诚意,张宝成本来还以为到了地儿还得先等一会儿,没想到那哥儿俩早早就到了,一人一身便服都坐在座位里。
张宝成一边走过去,一边招手,先打趣了一声。
嘿,你们俩怎么连警服也不穿了这是跑这儿盯梢来了,还是被清理出阶级队伍啦
赵振民也是挥手招唿,等张宝成落座才告诉他缘由。
嗨,这不抓贼上瘾了嘛。从上次跟洪衍武那小子一起抓贼之后,我们俩没事就穿便衣出去熘达,还真别说,倒是前前后后又逮了四个。不怕你笑话,我们俩现在抓贼水平大有长进,正一心想往打扒队调呢
而不待赵振民说完,邢正义已经急切地询问起来。
洪衍武人呢怎么没跟你来啊
张宝成听了就一个白眼,不免有些吃味儿地说。
老同学,怎么着,今天是请我还是请他啊洪衍武要不来,这顿饭还不吃了是不是你们也不想想,咱们仨可是公安,跟个两劳人员一起吃吃喝喝,那像什么样子啊
邢正义一向不识逗,他还真以为张宝成气了,马上解释。
宝成,你误会了,我是有些抓贼的问题想请教他呢
可赵振民却清楚张宝成是逗闷子,满不在乎地以退为进。
我说你个大成子,请你客还请出不是来啦。说实话,什么两劳不两劳的,我们可不在乎。更何况,请人家可比请你还应该,毕竟贼是人家帮我们抓着的嘛。要我看,你要为这个生气,估计什么也吃不下啦,那干脆咱们散了吧,改天再说
嘿,你个臭小子,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求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告诉你们吧,今天不是我不叫洪衍武来,而是他已经去辽东啦。他走之前,还把我替你们转交他的钱又还回来了,正好我带来了
随着张宝国掏出几张大票放在桌上,邢正义和赵振民都大出意料之外,齐齐睁大了眼睛。
不过,他们也很快从张宝国口中得知了洪衍武的近况。知道了洪衍武回来之后并没有再犯事儿,也知道了他已经把户口又调回了京城,还知道了他是为父求药才踏上了辽东的旅程。
听过这些,他们又不由一起长舒了一口气,都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因此,在点菜过后的推杯换盏中,他们也照旧把洪衍武当成了话题中心,继续滔滔不绝地聊起了他们当初一起抓贼的点点滴滴。
对此,插不上话的张宝成实在是有些无语了。他真是不明白,洪衍武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获得这两个老同学如此的关注与推崇。
但话说回来,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个对洪衍武很感兴趣的问题。那就是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把户口办回来的呢难道说他还能在五处找着关系吗那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有门路能办到的事儿
和靠死工资吃饭,偶尔才能下一次馆子大快朵颐的这几个人民警察不同,玩主的小日子通常过得都比较滋润。
同样的时间,就在与味美斋相距不出一公里的一间平房里,淘气儿摆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正叫躺在床上看几何的红叶起来吃饭。
大哥,今儿有您最喜欢的清炒虾仁,咱快入席吧,快别看那玩意了
红叶对淘气儿的安排相当满意,一屁股坐起来,紧着夸了几句。
行啊兄弟,有心了。我看队伍最近让你带的也挺好,你小子差不多能接我的班啦。
可淘气儿听了这话却不怎么高兴,甚至还有点着急。
别啊,您真让红孩儿说动了打算金盆洗手不管我们兄弟啦。要我说,红孩儿就是胡吹,说什么恢复高考,到现在连点影儿还没有呢,谁知道真的假的。再说了,您可是一方把子,干嘛非去当个吃屎知识份子啊像您看那本书,一本研究方块三角的。哪儿有打扑克过瘾啊,那上面可还有草花和红心儿呢
红叶坐到了桌边,一边夹菜喝酒一边念叨。
你小子哪儿都好,就是不学无术。这能是一码事吗也不怕你不高兴,其实念书才是正路,才能有文化。要不是你小子真不是这块料,我得连你一块带走。
淘气儿对这话可不爱听了,马上耍起了杠头。
大哥,我还真不信。文化能顶屁用啊那都是没用的东西。我不上学也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红叶知道淘气儿脾气,也不掰扯,暂时放下筷子,反倒出了个游戏似的题目。
你说文化没用那好,你用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万,来编个顺口熘会不
这难不倒我淘气一口酒干了,脱口而出,一天晚上,二人上床,三更半夜,四脚朝天,五指乱摸,六神无主,骑七在身上,扒八光衣服,久九经考验,十分舒服
妈的红叶直接一个脑锛儿弹在淘气的头上,岁数不大,哪来这些黄嗑又去砸圈子黑话,指和女流氓发生性行为了吧你。
淘气儿嘿嘿贱笑,这是跟菜刀顺子他们学的
你还是听我的吧。红叶滋熘儿也灌下了一口酒,眼有忽然有了一种迷离的神采,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奈十依栏杆,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梳妆懒,三月桃花又被风吹散,二月风筝线儿断。哎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淘气儿简直听傻了,直到红叶念完,楞楞地打了个酒嗝才回过神来。
大哥,你太有才了,
第一章 初到滨城
所谓辽东,顾名思义,是指辽河以东地区。即今辽宁省的东部和南部,滨城与丹东市之间的范畴。
别看这两座城市虽然同样临海,但若是做过比较,海洋资源最丰富的无疑得首推滨城。
这一点完全是由地理位置决定的。从地图上看,丹东只有南边是黄海,但滨城正好就在辽东半岛的尖尖上,宛如匕首形状的陆地直插进浩瀚的大海之间,具体地说就是插进渤黄两海之中。
滨城的东面是终日喧嚣不止的黄海,滩涂坚实,岩礁耸立,参差错落,像一排排角斗士挽臂抱肩,一起抗击从太平洋深处涌来的万钧之力。
这里无论鱼虾还是海蟹都生长得威风凛凛,钢蓝色的鲅鱼,炮弹似的飞蹿在在风口浪尖上,武士蟹则挥动长长的钳子,在礁石丛里咔咔作响。
滨城的西边则是如女人般温柔的渤海,轻风卷动的细白浪花犹如飘动的百褶裙,小心又仔细地爱抚着平坦绵软的沙滩,谷子一样的金色细沙在一望到底的水波里闪着光亮,就连鱼虾和螃蟹也长得纤柔舒展,游起来就像跳舞一样。
而洪衍武的目的地蛇岛,恰恰就位于滨城西北面的渤海之中25海里处。
洪衍武一行人是1977年5月6日清晨到达滨城的。
一下火车,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就是买了一张本市的地图。随后在就近找了个招待所放下行李之后,他们马上就迫不及待地重新走向了街头,四处查访起来。
初到滨城,这几个从首都来的外人就有了三点比较深刻的感受。
第一就是城市中心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充满着异国风情。那一栋栋随处可见的小洋楼,全是日俄统治时期的建造的。有歌特式的巴洛克式的古典复兴式的。虽然大多因为运动变得破旧落败,但仍然可以想象出当年繁荣和辉煌。
第二就是城市中还在使用三十年代的有轨电车。这种在旧日京城被叫做铛铛车的东西,自打日占时期之后,一直为这个城市的公共交通出力,从没有一天中断过。
洪衍武他们,非常喜欢有轨电车的咣当,咣当声响。在他们看来,这就和京城长安街上的电报大楼钟楼,每到整点奏响悠扬的东方红乐曲一样,同样能代表着这座城市的独特风情。
第三就是滨城虽然到处是与水产公司相关的门市和海鲜餐馆,但蹊跷的是,行市却十分萧条,物资极其短缺。
本来洪衍武还想带着陈力泉和小百子享受一下他印象里的生勐海鲜,可进了不少家看着还算体面的饭馆统统发现,不但没有海参鲍鱼,也没有大虾,甚至连像点样的鱼都没有。挂在墙上的黑板写着的菜谱,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
结果他们跟服务员一打听才知道,海鲜倒是有,但都是水产公司划拨给涉外饭店和特供商店用了。至于普通老百姓下馆子,能吃到细粮已经不错了。
不用说,这又是运动十年,各行各业生产停滞造成的后遗症。
虽然没有顺风顺水的希望,但还是得说,洪衍武最初的街头查访计划其实相当失败。
他一开始,认为既然挫虎龙是珍惜药材,那么就把方向放在了这个城市的博物馆和药店里。可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之后,他们差不多把城里的街道全走遍了,却没有一家博物馆有挫虎龙的相关记载,也没有一家药店的人听说过这种东西的,
那些人把洪衍武的话都当作了外国话,所有的回答也全是一样,似乎这些家伙提前串通好了,订了攻守同盟似的,大多数家伙的反应都是极厌烦地回上一句,什么挫虎龙不知道,没听说过,我们也从没卖过那玩艺儿
就这样,寻访的药店越多,陈力泉和小百子就越灰心丧气,连洪衍武也渐渐的提不起精神。而最终让他们认定所有药店里的人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废物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药行。
那个人是唯一一个承认听过挫虎龙传说的人,这让他们当时燃起了一丝希望,还以为岁数大的人应该见多识广。却没想到,这个老头也不比其他人强多少,让他细说个子丑寅卯根本说不出,反倒挺好奇盘问他们都知道些什么,敢情是为了解闷扯上闲篇了。
最终老头见他们实在不耐烦,给予的回复也只有一句,上面从没给药店下达过有关这种药材的收购任务,因此在所有药店都不可能找到。
洪衍武几个为此灰心丧气了一整
第二章 老海碰子
有句老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滨城临海,那么顺理成章,在座城市和城市周边生活的人们,便会把大海作为获取生活资源的最大宝库。
水产公司加工工厂的职工和周围众多渔的渔民就不多说了。千百年来,在这里还一直存在着一种极为独特,堪称全国乃至世界一绝的行当海碰子。
碰海这一行其实很苦,这几乎算是一种最底层的工种。说白了,就是不凭借任何设备,靠只身入海潜水捞取海产品的一种向大海讨生活的高强度劳动。
下海的时候,海碰子需要光着身子凭一口气直达海底,在阴暗难查的暗礁丛里明辨海参鲍鱼的栖息地。
海浪会在周围拼命挤压,激流也会故意把人拖向死亡的深渊,冰冷的水温犹如钢针刺骨,锐利如刀的礁石和贝壳就是埋伏着的刀枪箭镞。除此之外,更有面临各种凶勐海底生物袭击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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