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可今儿这一有吉他伴奏,就不一样了。不但声音悠扬,吉他弹得也好。竟然有点惊艳之感。
再加上杨卫帆小白脸模样挺俊,活脱儿就是个大陆版的刘文正啊。
所以等这首歌一唱完,洪衍武就夸上了。
“哎呦哥们儿!这水平可以啊!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呢什么时候练的”
陈力泉是直接挑大拇指,评价相当简练。
“牛x!”
杨卫帆则微微一笑告诉他们,“你们别看京城现在流行弹吉他,可实际上我早就会。我妈不是歌舞团的么我小时候,常跟着我妈去团里。没事儿时候,我就玩儿那儿的乐器,团里的阿姨叔叔谁有空都爱指点我一两下。这么着我就会了。其实还不止吉他,钢琴、小提琴笛子、马头琴、二胡,我都能对付几下。不过我玩儿的最多的还是手风琴,过去讲究那个嘛。不瞒你们说,七二年的时候,整个百万庄那片儿,论‘碴手风琴’,哥们儿绝对位列三甲之内!”
洪衍武和陈力泉这下豁然了,他们就要杨卫帆再弹个别的听听。
特别是洪衍武说了,“你也别光唱外国的,崇洋媚外。来一个国内的行吗”
杨卫帆也没谦虚,就又来了一个《四渡赤水出奇兵》。
“战士双脚走天险,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堑重飞渡,兵临贵阳抵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啊,我军趁胜赶路程,调虎离山袭金沙,mzx用兵真如神……”
嘿!这吉他弹唱的长征组歌,不但铿锵有力,居然被杨卫帆唱出了点儿摇滚味儿!真是人才啊!
这让洪衍武都有点身在“三里屯”的感觉了。
他就琢磨,嘿,没想到杨子还有这么一手儿,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倒是饿不死了。
今后就是再惨,这小子满可以酒吧唱歌糊口,要么就独霸西单地下过道儿。怎么也能混个啤酒加烤串儿的小生活啊……
而就在这时,杨卫帆似乎彻底起了兴致,跟着琴音又是一变,主动弹起了《游击队之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这秘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这歌儿那才真是没治了!
开始轻声细语,随着声音渐大,转为行云流水一样的顺畅。歌曲编排、演唱方式和效果,一点不亚于专业水准啊。
这首歌一弹唱完毕,洪衍武和陈力泉不由自主齐齐鼓掌,再次由衷称赞。
他们俩一致认为,就凭杨卫帆这首歌和这手吉他,要去筒子河边“碴琴”。那儿的所有吉他都得扔河里去,“圈子们”更别提了,非得把杨卫帆生吞活剥了不可。
杨卫帆也不无得色地“咕咚”灌了口酒,等小烟儿冒上这才告诉俩哥们儿,说最后一首其实才是他压箱底儿的歌儿呢。
因为这是当年“海防歌舞团”的男中音台柱子教他的。
那个男中音觉得他嗓子条件不错,还曾想收他为正式的弟子呢。可他不乐意,就跟人家学了这么首歌儿。
他目的性也很强,就为了去应付学校里的文艺演出的。
可别说,到目前为止,靠这个,在学校,在部队,他还真混了不少奖杯和奖状呢。
而到现在,这次轮到了干休所的歌咏比赛,他是照方抓药,还是打算拿这歌儿来应付。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歪才
《军港之夜》和《小白杨》委实堪称“红歌”里的优秀作品,又好听,又好学。
杨卫帆很快就学了个大概其,然后用吉他伴奏这么一唱,别说洪衍武和陈力泉相当满意,就连他自己都很有感觉。
紧跟着再拿录放机一播放刚才的录音,那效果也是杠杠的。一点不像业余水平,绝对够格参加全军汇演的。
这不但让杨卫帆信心大增,对洪衍武出的主意拥有了不少底气。洪衍武在他心里自然也增添了不少的文艺光辉。
虽然暂时还称不上什么词曲大师,到了让他来崇拜的地步。但洪衍武有歪才,脑子绝非一般人可比,杨卫帆却深信不疑。
想想看,在这个几乎所有革命歌曲都是慷慨激昂风格的年代,一个人居然能把枯燥的军旅生活通过歌曲,表达得这么浪漫,这么抒情。要说这不算有才华,那简直是昧心之语。
至于这歌儿会不会是别人创作的,洪衍武的剽窃
杨卫帆根本就没有这种考虑。
这主要是因为当年人们有大量闲暇时光,许多人都自己创作歌曲解闷。而且这些“创作者”大多没有音乐常识,歌曲传播就是靠传唱。
这也是当年许多知青歌曲,和“流氓歌曲”在民间那么泛滥的主要原因。
其中倒不乏一些歌曲相当曼妙动听。像《南京知青之歌》、《罗马表》、《织毛衣》均属此流。
而杨卫帆和洪衍武接触以来,同样听过不少他“创作”的小调。
比如说用《喀秋莎》改成的《炖萝卜》。
“买四个萝卜,切吧切吧剁了,放在锅里,咕噜咕噜吧,没有花椒大料,就滴上几滴醋吧,酸不拉叽,就一起喝了吧……”
还有拿《爱情买卖》改成的《拍婆子》。
“拒绝被我拍,逼着我离开。你说已被别人霸占,眼泪掉下来。别拒绝我的爱,我一定把你拍。就算身负再多伤口,要把你多回来。圈子不是谁想带,想带就能带,先靠插子和皮带把份儿戳起来。婆子不是谁想拍,想拍就能拍。蹬上二八,揣着攮子,追逐你的爱……”
这些歌儿在杨卫帆看来都是又有趣又好听,甚至相当具备广为流传的可能性。
所以说,其实洪衍武早就“展露”过他过人的“音乐才华”。杨卫帆自然不疑有他。
更何况杨卫帆完全相信哥们儿不会骗自己,不会坑自己,要不是洪衍武自己的歌儿,绝不可能让他署名。
而有意思的倒是,在得了洪衍武这两首歌之后,杨卫帆自己却很有些不得劲儿。突然间对洪衍武大有愧对之意。
这是因为洪衍武曾电话告知他完颜老宅“半亩园”的情况,托他找门路跟“总后”的人打听打听,帮忙想想办法。
消息他如今倒是打听出来了,占房的单位是“总后”军需部下属的一个军用品工厂。
那厂子也不大,关键是要是想让这家工厂腾房,那至少也得军需部工厂管理局的局级干部说话协调。
他自己的关系顶多到副处一级,有点够不上啊。
当然,要考虑全方位的话,杨卫帆倒不是真没路子,周曼娜的父亲就是学院管理部的部长。通过这层关系那肯定能解决。
可要这样,他就得欠周家一份大大的人情,自然不想开口。
所以说啊,一方面是哥儿们真心真意帮他的忙。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有负朋友所托,还能不自惭吗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硬着头皮把情况一说。洪衍武却很理解他的难处。
不但没怪罪,为打听到的具体消息谢了他。反倒让他别着急,说这事儿容慢慢再想办法吧。
这就更让他觉得人家够哥们儿,他自己差那么点意思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习惯的就是借酒表达感情了。既然无以为报,那就开喝吧。
于是剩下的就是喝酒吃肉,弹琴聊天了。
洪衍武也没忘了把自己明年要娶媳妇的事儿告诉了杨卫帆,让这小子提前给自己预备好份子。
这消息着实又“雷了”杨卫帆一把,他只能抱拳大呼佩服。说没准等自己结婚时候,洪衍武孩子都会打醋了,表示非常支持洪衍武向五世同堂的人生目标努力。
总之,小哥儿仨又闹又笑,一起造了四瓶茅台,一直折腾到晚上八点多。
杨卫帆又让人弄来两张钢丝床和两床被褥,洪衍武和陈力泉就歇在他的宿舍里了。
而第二天一早,这哥儿仨全没到五点就醒了。不为别的,胃里难受啊。
想想看,昨儿喝了那么多白酒,吃的可都是冷的熟食,连口粮食都没有,那是什么滋味
说实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全应了王朔那本小说的名字了——看起来很美。他们这会儿最盼望的就是来口热粥喝。
结果这天早上,干休所食堂的战士们算是开了眼了。
五点半刚一开门,杨卫帆带着洪衍武和陈力泉打头阵就冲进来了,什么做好了吃什么,这一通足搓啊。
就着咸菜、鸡蛋,馒头干了十二个,棒子面粥,仨人每人喝了三碗。那就跟饿了三天没吃饭的主儿一样。
本来小战士们还觉着部队食堂不许浪费,怕他们拿那么多馒头,最后剩下粮食不好办呢。
可没想到啊,什么都没糟践。就俩字,能造!
吃饱喝足之后,仨人一下来了精神了。既然香山脚下那就甭白来一趟了。洪衍武、陈力泉和杨卫帆就打着饱嗝儿一起上山了。
中午他们从山上下来以后,是在“香山团城遗址”附近的村民家里打的尖儿。
这里全是旗民后裔,吃饭和京城人口味相差不多。
不过洪衍武他们也没吃人家做的农家饭。洪衍武的歪主意,花五块钱,买了两只老乡的鸡,还有点玉米、土豆。和两瓶子“土烧儿”。
他们自己动手,把鸡开膛破肚,拔毛撒盐。直接在人家院里生篝火烧烤。又另把玉米和土豆直接人家灶里的碳火堆里。
好吃不好吃的另说,反正别有风味。有点当年在滨城打野食儿的意思。
老乡看着都新鲜,更没想到的是,听他们胡侃更长见识。
几个小子一起坐下来边喝边聊,以洪衍武率先开启了无聊模式。
他故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咱们干喝没劲。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吧,考考你的知识面。咱们的四大名著是什么四大发明是什么四大红是什么四大硬是什么四大白是什么四大黑是什么四大得意是什么四大倒霉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妖精洞
搬完了所有的东西之后,任由陈力泉独自待在堂屋听留声机。“糖心儿”领着洪衍武一间间地参观她的房子。
她的这处小院儿还从未有过任何外人涉足,就更别提男人了,自从“阿狗姐”去世以后,几乎连“宝姨”都不常来。
不用说,自然藏着许多的秘密。但现在都对洪衍武公开了。
最先看的当然是卧室,在一片洁白的房间里。对着梳妆台上面挂着的“阿狗姐”正相,“糖心儿”拿出了自己的首饰盒子。
一大一小两个镶嵌着螺钿的首饰匣子一打开,登时给人满目璀璨,耀眼生辉之感。
那里面一层层,一格格分得极清楚,项链、项坠、耳环、戒指、发簪、发卡、别针、领扣、手镯、手链,长命锁,一样俱全。
由于解放前,国人通行的审美标准是重黄金,爱翡翠,喜镶嵌宝石。“阿狗姐”也不能免俗。
于是黄和绿便构成了这些首饰珠宝的主要色调,大部分的耳环和戒指都镶嵌着红蓝宝石和钻石。
而其他的颜色,只兼有几条红珊瑚和珍珠的项链、耳环,白金的胸针、发卡罢了。
说起来,未免显得有些艳俗,但不得不承认,每一件几乎都是足以传世的上品。
洪衍武当初从回族老太太手里买的那个“祖母绿”戒指,本来一直还自鸣得意,觉着捡了个珍稀的宝贝呢。可一被“糖心儿”收在这个匣子里,也就显得很平常了。
“这些都是我师父留给我的,说给我做嫁妆,再加上这个小院儿,怎么样你算捞着了吧”
“糖心儿”一边得意笑着,一边拿起一个翡翠手镯套在了自己皓腕上。那神情分明是在炫耀,也相当地臭美。
但必须得说,这种臭美不但一点都不惹人厌,反倒越发显得娇媚横生,激得洪衍武爱意泛滥。
“那可不,你这俩匣子,那等于两个杜十娘的百宝箱啊,我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待遇,落一人财两得……”
说着,洪衍武一手抓住“糖心儿”的腕子,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可“糖心儿”不但满脸羞涩地一扭身挣开了,还跟着啐他一口。
“讨厌!会说话嘛你!你才杜十娘呢!哎……你不会还真想当李甲吧”
洪衍武意识到不妥之处了,赶紧自省。
“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啊!我可不当那天下第一号的傻子!不瞒你说,要真有人想当孙富,我非弄死兔崽子不可!敢惦记我媳妇姥姥!我媳妇是无价之宝!”
这么一来,“糖心儿”才转嗔为笑。只是她还是推开了洪衍武第二次伸过来的急色之手,朝外屋一撇嘴,那意思还有陈力泉呢。
洪衍武也知道勉强不得,便只好意兴阑珊地罢了手。
“糖心儿”看在眼里,却越发好笑。总算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啄,给了一个鼓励性的亲吻,跟着便拉着他的手,把他又带到东厢房去了。
东厢房是“糖心儿”练功的地方,里面当然有许多“阿狗姐”留下的特殊道具。
什么“镇魂针”、“乾坤镯”啦,藏着钥匙扣里的钢丝绳啦,还有叠好迷药的“香罗帕”。都放在这里。
可让洪衍武感到有点奇怪的,就是屋里还摆着好几个裁缝用的木头模特。他怎么也琢磨不出这是干什么用的。
还是“糖心儿”给他演示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那模特要穿上男女服装来用的。而且无一例外的是,穿在模特身上的服装,全身上下的衣兜,袖口处,下摆处都要用小夹子夹上铃铛。
人只要伸手略微一碰,这些铃铛就会响动起来。
那么不用说了,“糖心儿”平时要练习的,就是如何不发出一丝声响,用刀片划开每个模特的所有衣兜,并把钱物掏出来。
这还真是一种奇思妙想,非常巧妙的练功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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