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而除了这些东西,更让洪衍武感到惊讶的,就是这个屋里的书架上除了一些书,还摆了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数百个香水瓶子。另外还有墙角处小山一样,上百双的鞋盒子。
等到问过“糖心儿”才知道,敢情“阿狗姐”不但爱首饰,也爱香水,爱鞋子。这些全是她的师父留下的。
据“糖心儿”称,“阿狗姐”以前常对她说,“香水是个好东西,不但能让女人魅力倍增,就连装它的瓶子,也是美的。特别是有些香水,男人和女人都是无法抗拒的,哪怕价格比黄金还贵,那也是值得的”。
由于持有这个观点,所以“阿狗姐”就收藏了许多上等的香水。
哪怕“运动”时期,必须得“戒掉”。她也没忘了教“糖心儿”辨识味道,怎么使用这些香水。
因为她坚信,早晚有一天,这些东西还会成为人们的最爱。女人照样还得靠香水帮忙,俘获男性的身心。
“阿狗姐”对鞋子的偏爱也出于同样的道理。
她一直认为在女性服饰穿戴里,最讲究的部分就是脚下的一双鞋。女人穿鞋要配衣服,配季节,配场合,配情绪。一句话,必要把鞋穿到审美的境界。
所以,“阿狗姐”的鞋既是用品,也是藏品,大多均为进口货。
别看后跟儿如一弯新月般纤巧,可内里的支撑全是优质钢条。像这样的鞋子,即使踩上一百年,也是不会坏的。
说着,“糖心儿”的孩子气就来了,从鞋盒子里翻出一双欧式鞋款的绣花高跟鞋,甩掉了自己的布鞋就穿上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意外发现
洪衍武的吻越来越激烈,让“糖心儿”都有点要窒息了。
她好不容易才扭脸避开,继而抽出了一条胳膊,一边挣脱着洪衍武的怀抱,一边试图说服他罢手。
“别急……你再等等,好不好……别……别,别!现在真不行,泉子还在呢……你要真想,怎么也得等泉子走了啊……”
没想到洪衍武根本不理,照旧呼吸沉重地吻着她的头颈,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越来越放肆。
“糖心儿”羞得不行,只能一边努力挣蹦着,一边像哄孩子似的安抚洪衍武。
“别闹!听话!乖,乖!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不骗你,真的……我还有个小箱子呢……”
可尽管“糖心儿”几次三番地做出努力,但洪衍武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这还怎么都不行了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糖心儿”一下来气了。她干脆一伸手,够着了架子上的“镇魂针”,狠狠地就给了洪衍武一下子。
好,这一家伙!那滋味不比“雷子”的电棍“电一炮儿”舒坦。
洪衍武“哎呦”一声,登时欲念消退,恢复了自控能力。
而看着他龇牙咧嘴揉着后肩的样子,“糖心儿”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出言奚落。
“这下舒服了吧好好跟你说不听啊还反了你了!要收拾你,这儿东西可都是现成的……”
这时的洪衍武,眨巴着眼睛瞅架子上那一摞五花八门的家伙什,再想着“糖心儿”的话,眼角就突突直跳。脑仁儿都疼。
他能怎么着啊好汉子不吃眼前亏嘛。也只能忍着夫纲不振的屈辱,老老实实地赔着笑规矩起来。
其实话说回来,收拾媳妇最合适的地方还是在床上。既然主场不利,容后再战也好。
正所谓“君子报仇,一夜不睡”嘛,反正有他痛快的时候!
不过闹归闹、逗归逗,“糖心儿”倒真是没骗人。果然在这屋子的地砖下面还真藏着个沉重的小箱子。
看着藏得这么隐秘,还有这份量。没打开箱子呢,洪衍武就猜了个大概其。
“你这里头不会是金条吧”
“糖心儿”笑着回应。
“财迷心窍!不过你还挺聪明!打开看吧,还是我师父的东西,倒也不光是金条。”
或许这世界上心里有鬼的人想法儿都差不多。其实“阿狗姐”存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和洪衍武前世在自己家里藏的那些玩意,基本类似。都是为了紧急情况下出逃用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除了十根金条,和一小袋儿钻石以外。阿狗姐的箱子里现金种类更多。
五封大洋,一千美金,一千英镑,五千港币,甚至还有簇新的两千块第二套人民币。
据“糖心儿”说,以前箱子里还有把袖珍手枪和几本护照呢。
不过“阿狗姐”去世之后,“宝姨”就偷偷把护照给烧了,那把手枪也不知道被她扔到那个河沟里去了。
至于“糖心儿”现在为什么要给洪衍武看这些东西。除了已经定下终身,不想再把自己的事儿对他有所隐瞒以外,还有个另外的意思。
就是想跟他商量一下,要不要把这些大洋,外币什么的都换成人民币。
洪衍武知道“糖心儿”能动这心思,是因为现在外面正有人收“大洋”呢。
那是一些南方人为了做“走私”生意,特意跑到全国各地去收的。
在这个年头,外面根本不认人民币。温州、广州操持这些生意的人,除了以货易货的办法以外,能跟外面进行交易的货币,就得靠“大洋”。
洪衍武自然马上予以了否决,顺便又给“糖心儿”普及了一堂理财课。
“媳妇儿,你又财迷了吧告诉你,收大洋的事儿我知道。那帮南方人忒黑,按二三十的价格收上来,到他们手里是最少当一百块使的。更何况大洋这东西越搁越值钱,那有古董的属性,升值可比银行利息快,咱能吃这个亏吗换出去傻不傻啊外币也差不离儿。有了这些美金、英镑、港币,咱去‘友谊商店’能随便买任何东西!换成人民币行吗再说现在汇率也低啊,汇率懂不懂反正我跟你说吧,你老喜欢攒票子,送进银行吃利息,那是老太太都会的办法,是要吃亏的!知识,领先于社会的见识,才是咱们发家致富的根本,明白吗”
洪衍武那新词儿都是闻所未闻的,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这让“糖心儿”根本无从反对,而且心里相当矛盾。
一方面高兴的是自己爷们懂得多,另一方面痛恨的是洪衍武嘚瑟。于是这就意思了,她白了洪衍武一眼,还不得不夸,不得不继续请教。
“知道你懂得多,行了吧!那我再问问你,这两千块钱怎么办呢你说现在还能花吗我好几次都想拿出去买东西,就是没敢……”
可万没想到,这回洪衍武更笑话她了。
“哎呦,我跟你说吧。你这些东西里,还就这两沓子钞票最值钱。你要信我的,踏踏实实拿着,二十年你看,它要顶不上你这箱子里其他所有东西。我赔你两万块,行不行”
“糖心儿”一下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啊这不就是两千块人民币吗废不废还不知道呢再说了,二十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啊……”
洪衍武这就又嘚瑟上了。
“要说娘们败家,这
第二百三十章 乱麻
洪衍武真的激动了。为探听究竟,赶紧原原本本把家里这段往事对“糖心儿”做了个简略的交代。
他说自己有个三叔,17岁就离家去抗日,再没有回来过。唯一和家里有过的联系,只在结婚的时候偷偷摸摸给家里送过一封信和一张新婚合影。
可亲情是不会以分离割断的。家里人没了,就得找。
他的祖父一直没等到三叔回来,到临终前还惦念着这个儿子,就把这件事托付给了他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后来经多方打探,才好不容易查到,他的三叔曾以“陆先生”的名义,带着妻子、女儿住在沪海的法租界里。
只可惜还是没见着面,因为在1945年日本投降的前夕,三叔全家神秘地搬离了这里,不知所踪了。
本来,他的父亲是还想要继续追查下去的。但后来打起了内战,社会动荡,根本无法寻找。
解放后呢,“运动”又一个接一个。家里人也吃不准三叔是红还是黑,就不敢再声张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终究成了父亲的一个心病。至今即使已经意识到人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也仍想弄明白三叔最后的下落。
而他,正是刚刚才看过父亲冒着风险从“运动”中一直保存下来的那张照片。才会觉得照片上和“阿狗姐”坐在一起的人就是他的三叔。
如今“糖心儿”又说照片上的人姓陆,和他了解的情况相符,这就有些奇妙了。反倒更能说明他的三叔和照片上的就是一个人。
所以他希望“糖心儿”能把她了解的的情况告诉他,以了却一个家族几代人几十年的惦念。
这些话说得很悲壮,就连洪衍自己,也被自己的描述感动了。
“糖心儿”是个女孩子,眼瞅着又要进洪家门做儿媳妇,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于是在仔细回忆之后,她便告诉洪衍武一些想起来信息。说如果照片上的这个人真是他三叔的话,那么他的三叔真的把“阿狗姐”的心伤狠了。
因为这个人不但隐瞒了已经成家的事实。而且接近“阿狗姐”,讨好她,甚至许诺要娶她,都只是为了利用她去偷一个军统要员的公事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阿狗姐”在无意间发现要下手的目标的真实身份,很及时地收了手。
而这个人全程一直都在暗中监视,见目的没达到,又暴露了他地下党的身份,连一句话都没留,就彻底消失了。
之后“阿狗姐”彻底查明了一切,她十分确信,从始至终,这个人对她不过是带有目的性的刻意欺骗罢了,就连一点真心付出也没有过!
都是为了他的党,为了他的主义……
听到这里,洪衍武脑袋里骤然一亮,就像心里有一支蜡烛被点燃了。
只是这根蜡烛虽然努力地要照亮一片混沌的雾,但因为光亮太过微弱,却偏偏又不容易。
而他哪怕再继续追问,让“糖心儿”回忆,也就只是这么多了,再无其他相关细情。
因为实际上,在“糖心儿“的记忆里,“阿狗姐”对这段人生经历几乎是闭口不谈的。连“宝姨”都是全然不知。她完全是偶然性地,才“逮了”这么两耳朵。
其实“阿狗姐”之所以对能她提及,更多的目的,还是想以亲身经历做警示,教育她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并让她明白,对男人来说,事业和功利才是一切,而感情只不过是陪衬品,是最容易牺牲掉的。
她何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居然这件事会和自己未来的婆家发生如此紧密的联系
于是事情到这一步就又卡壳了。“陆先生”的下落仍旧没有确切的结果。
而在洪衍武的强烈要求下“糖心儿”还能做的,也就只能带着他从另一间东厢房存放的杂物里,寻出两本落满灰尘的黑皮影集来,试图从“阿狗姐”过去的照片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罢了。
只是可惜,翻看完全部照片,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从像册里面,只能看出“阿狗姐”的人生很确实精彩。充分展现了民国时期,一个美丽沪海女人的万千风情。
且不说那些衣着华丽,首饰璀璨的半身照、侧身照、定妆小照,和游戏性质的男装照、戏装照、墨镜照,已经足以说明其生活的富足和快乐。
而且大量的出游照中,沪海外滩的沙逊大厦、华懋饭店(现称和平饭店)、沪海外滩公园(现称黄埔公园)、虹口公园(现称鲁迅公园)兆丰公园(现称中山公园),莫里哀路(现称香山路),极司菲尔路(现称万杭渡路)的花园洋房。
又或是旧时的闻名远东三大赌场,跑马厅,跑狗场,回力球场。也全都成为了陪衬“阿狗姐”美丽靓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歌咏赛
“糖心儿”很体贴,也早有了身为洪家儿媳妇的自觉。
她看出洪衍武想要带走这张“阿狗姐”和“陆先生”的合影,不等他开口,一句“我人都是你的了,这里的东西自然也是”,就把照片主动交给了他。
而且她还专为了这件事儿,当天打了长途电话,去询问身在沪海的“宝姨”。
但和她想象的一样,“宝姨”只和“陆先生”见过有限的几面,对这个人的印象,除了长得挺帅,舞跳得好,会说洋话,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没辙,洪衍武也只能先把这张照片和已经查明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当然,出于替“糖心儿”考虑,洪衍武对“阿狗姐”的身份和照片的来历也是做了掩饰的。
他只含糊其辞地推说,这些照片是在收拾“宝姨”的旧物中找到的。经查询,那是“宝姨”的亲戚当年在沪海“特卡琴科兄弟咖啡厅’的旧照片。
如今虽然她的亲戚已经作古,但留下了一条消息,说照片里的“陆先生”是个地下党。当时他在在谋划盗窃一个军统要员的公事包,后来没能成功才逃走了。
不用说了,这张照片和这个消息再掀波澜,同样把洪衍武父母的心境给搅乱了。
俩人都是万万没想到,他们那出身大宅门富豪世家的三弟,在辅仁大学就接受军统领导,加入了“抗日杀奸团”的洋学生,当时怎么会没有选择占据正统大位的“三民党”,而是投奔了土得掉渣的“红党”呢
这种结果在今天看虽然是正确的,却委实太过匪夷所思了。
但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这么多年的小心谨慎,偃旗息鼓就都成了一场笑话。成了一种有负父亲所托,延误了查明亲人下落的愚蠢选择。
这一宿,洪禄承夫妇又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既有一种懊恼不堪的失落,也有马上要行动寻找亲人冲动。
只是冷静下来后,又经过一番合计,老两口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太冒失。
毕竟政治这东西太过敏感,他们都是吃过苦头的。而洪衍武提供的消息又极为含糊,真搞错了,弄成一场笑话无所谓。可要致使家里真背上个“三民党特务家属”的负担,那洪家人好不容易得来安宁和幸福,恐怕又要完蛋了。
他们自己不怕,但实在不能不为子女们着想。
所以俩人最终决定还是得慎重行事。不能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绝不能去政府部门正大光明的询问探查。只能私下里,靠自己来寻找。
至于怎么找,也只有一个比较原始和缓慢的办法了。那就是写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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