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而上街往往就要花钱,哪怕是二分钱的大碗茶,五分钱的汽车票,一毛钱的榨菜面,或是一毛五分钱的电影票……只要兜里有,这些最基础的消费是免不了的。
还别看这些返城的知识青年多无职业,但他们的父母是有职业的。于是能满足他们精神匮乏和肠胃饥渴的电影院和餐馆,就分别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1979年夏季的电影票房呈现史无前
第二百五十三章 改变
另外,好的一面则来自于电影院。
洪衍武一伙人可是正经赚疯了,他们的业务时间开始扩充到全天。收入也顺理成章增长了一倍。
这种结果,直接导致洪衍武手里的印石三宝和名家字画数量迅速增加。
也就是这一年,京城的市面很难再寻到齐白石和徐悲鸿五尺以上的大幅作品了。
京城存量的百分之九十,两位画家的四五百件大幅画作全都被洪衍武囊入其中。
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是齐白石和徐悲鸿作品最大的收藏者了。
至于其他名家大幅作品加起来也有**百幅。如果照后世的标准来看,这些作品里的任何一副拿到拍卖行,成交价也都应该过亿。
除了国画,田黄石和鸡血石也被洪衍武买差不多了。基本上能看见的“超大料”只要见过就没有放过。
如果以一公斤为标准来计算,洪衍武手里超过这个重量的田黄石和鸡血石大约有十来件左右。
最大的一块中板儿熟田黄重打4915克,比他记忆里后世公认的“田黄王”还要重上一斤。堪称国宝。
那是他操着“鸟语”,戴上了苏锦给缝的假领带,冒充一个赶飞机的港客,在“华夏工艺品商店”买下来的。购入价就达人民币五万八千块。
这件事还上了报纸的新闻呢,也就是洪衍武从商场的经理办公室溜得快。才给姗姗来迟的记者拍到了一张他仿佛电影中“偷地雷”的日本兵,躬身搬走“田黄”的一个背影。
只是由此也可知道,后世的各种“王”,都是不做准的。其实有许多的好东西,是被人给早早收了起来,再无缘和公众见面罢了。
顶级珍品如此,洪衍武购入的三十克以上六面平章大料,就更是数不胜数了,每月都有增加。
据他自己估计,差不多是把市面上能见着的货色扫了一大半了。所有石头都加一起,一千块出头的数目是有的。
这些物件,一旦留到现在,那足以支持他开一家足以震惊中外的印石博物馆了。
当然,由于他买的字画和印石都是无法再生稀缺品,卖一件少一件。那么必然引起市场价格的动荡。
实际上已经因洪衍武不计价钱的购入,导致了京城齐白石和徐悲鸿的作品价格一路上涨,如今即使是四尺以下的小品和画册,也已经比他刚开始收购时,涨了一倍了。
相对来说,印石涨幅还少点,毕竟数量多,三十克以上的大料少了,存量的还有三十克以下的呢。
所以仅上升了大致百分之三十左右。田黄石变成了每克十三块,鸡血石每克十块,芙蓉石每克八块五。
但话说回来,这也就是占了国门封闭,计划经济的便宜了。
否则按照市场规律的常理,这些东西如果有人这么买,市场上早就感觉出来了。商家必然主动大幅提高价格。但现在呢,必须按照上级的指示办,涨幅就很有限了。
说来也有意思,这一年,由于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开始走高。
文物商店的领导们发觉市场异常,还误以为字画和印石看涨是受汇率影响呢。开过会后,谁对价格走势还没有太关注。
否则如果市场透明,信息通达,国家肯定会发觉有人抢购,也会主动惜售,并出台管控措施的。
总之,算是让洪衍武抄着了。
实打实的说,他手里的这些字画和印石购入价花了六十来万,可如果按当前的市场价估价,价值已达一百一十万了。真是光躺着就挣了五十万啊。
这还完全没有炒作,只是他个人正常收购导致的。真要拿到国际市场上,价值更是不可估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口福
其实京城的夏,固然有着令人躁动不安的一面,却也有令人舒爽的一面。
这是因为京城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人们讲究时令。一年四季该吃什么,穿什么,自有一套应时应节的“谱儿”,绝不能乱了次第方寸。
老京城有个词儿叫做“消夏”,那真要细说起来,内容可是太丰富了。
当然,有的人也会觉得太琐碎了些,认为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讲究这些,操持这些,远没有工作、学习、家务来得重要。如果把时间跟精力都耗费在这上面了,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可实际上这种道理却是有失偏颇的。因为什么东西都是多方面的,都不是绝对的。这一切还得由每个人的自身条件和心态所决定。
对一个烦恼不断,事业不顺,家事不宁的人来说,这些东西也许是多余的,甚至是惹人厌烦讨厌的。
可相反,对一个吃喝不愁,工作顺当,家事和谐的人而言,反过来就是一种生活趣味了。
就比如说,同样都是在四脖子流汗的夏天,同样每天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但大街上那些兜里的钱不够买瓶汽水,未来还不知在哪里的返城知青们。和已经要房有房,要钱有钱,要媳妇有媳妇,要朋友有朋友的洪衍武比起来,他们所感受到的滋味绝对是不一样的。
正所谓心静自然凉嘛。
如果单纯是以洪衍武的个人体验而言,那京城的夏季还真是够可爱的。
首先来说,京郊地区有水有山,有海子有丘陵,地形复杂多样。各类鲜货资源丰富,品种较多。
只是可惜,产量却一直有限。而且在“运动”的十年里,这些东西基本是与市场隔绝的。
可现在好了,如今有了农贸市场,所有的京郊鲜货就像有了一块公用的大舞台。
无论是瓜果李桃,还是菱角鲜藕就都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虽然东西还照样是少,可高昂的价格却限定了一定的门槛,也尽可让洪衍武这样舍得票子又识得货色的主儿大享口福了。
看吧,白杏、扁桃、蜜桃、红李、玉李、花红、香果、“香槟子”、“虎拉车”,不间断地而来。
这些都是真正的“自家园”的货色或是“山货”。每一种果子都由山脚下的乡民,背着长筐送到农贸市场来。
尽管花里胡哨,品种繁杂,可上岁数的老京城人只要一眼看过,就能知道到底是产自西边还是北边的青山。
(注:香果:因香味清远,又名香楂,香果,木梨。学名叫榅桲。可这个东西与京城所说能做蜜饯的‘榅桲’不是一回事。因为老京城人所说的榅桲,其实是阿尔泰山楂,又叫黄果山楂。这个发音来自于是满语“酸酸甜甜”的音译,最早称“温普”或“温朴”,后讹成榅桲。当今许多人不知,网络文章几乎全是谬误。更有甚者还有把榅桲与虎拉车、香槟子混淆的。)
(注香槟子:也叫酸槟子,闻香果。比苹果小,熟的时候紫红色,味酸甜。是苹果与沙果的杂交种,略有点涩。香味浓郁。)
(注:虎拉车:甜槟子俗称。又称虎拉槟、虎喇槟。果型略大于酸槟子,呈圆柱形,味甜,近似于彩苹果的味道,向阳面有红晕。同样香气浓郁。)
梨、枣、葡萄都下来的较晚,可是京城人是很以他们的大白枣、葫芦枣、京白梨与牛乳葡萄为傲的。这些本地品种具有独特之美,即使姗姗来迟也不会遭受冷遇。
甚至每年观音东院的几家邻居,在看到洪家门前的“缨络枣”熟了,还会生出“一叶知秋”之感。人们在分享甜脆的同时,也要准备晒一晒被褥或拆洗棉衣、棉裤了。
说到口福最深的时节,还恰恰就是最热的时候。因为果子以外还有果藕、菱角、鸡头米、莲蓬子这些河鲜和各种各样的瓜呀!
京城历来出产好瓜。南边永定门大红门一带、沙果门外,北面的顺义、沙河都有不少好瓜地。并不像现在,只大兴的“京欣”、“航兴”西瓜有名。
此时的京郊西瓜就有许多种类。
“画眉子”、“黑鬼子”、“大三白”、“绿三白”、“花皮瓜”、“锦皮瓜”、“枕头瓜”、“黑蹦筋儿”、“六道筋儿”等等。
有的白,有的绿,有的黑,有的黄,白瓤白子,黄瓤黑子,红瓤黑子,金黄红子,或是浑然一体,或是皮道分明。
同样的,香瓜的种类也不亚于西瓜,而且名字更形象更有趣。
因形状而得名的“白羊犄角蜜”,“青犄角”,因颜色而得名的“旱三白”,“大水白”,“白葫芦酥”、“灯笼红”、“旱金坠”,还有因嘴劲儿大难为了年长者,而赢得“老头儿乐”别称的“哈蟆酥”,和因口感发面,往往被人从相反处理解,误以为是“老头儿乐”的“面猴儿”。
说真的,在洪衍武的感受里,京城的暑热至少被这些鲜货降温了三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民间智慧
说完了夏日的鲜货,其次也就该说说夏日的住了。
昔日住过大杂院的人们,或许都曾记得旧时夏日的炎热。尤其是数伏之后,昼夜闷热得喘不过气来。那真是天上下火,地上蒸笼,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当年京城有一俗语,叫“暑热无君子”。意思是最讲究衣着整饬的君子,盛夏亦可赤背而不被人耻笑。
至于不在“君子”之列的粗人,则不仅男人打赤膊成了“膀爷”,五六岁男童可以全身一丝不挂,赤条条满街跑着亮宝,美其名曰“小茶壶”。
甚至就连上年纪的老妇,由于自觉已经是过来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不让须眉地成了“膀奶奶”。
但有一样,这只限于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太,而且只能待在室内,还必须避讳同龄男子、长辈极尊贵亲友。
像老妇中有些敢于挑战世俗的极端者,在公共场合照样如此暴露。说好听的叫“落落大方”,说难听点这可就太不论秧子了。那一身囊膪落与邻人眼中,绝对是一种巨大的精神负担,是可以引人做噩梦的。
要说在这个年头,京城里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们,确实是没有什么去暑热的好办法的。除了打赤膊就是摇蒲扇,要么就是用凉水泼洒地面。
男子尚可以自来水管子底下冲一冲头。倒是男孩子比较舒服,睡前和晚饭后,母亲会拿了脸盆接了凉水,让孩子手撑在地上的盆里,给孩子“冲光脊梁”。
再有,也就是傍晚乘凉和露宿街头了。
最后这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屋子闷热如同蒸笼,午夜时也进不去屋。街头尚有凉风,铺张凉席既能入睡。
于是放眼望去,横躺竖卧,四仰八叉闭着眼张着嘴,幸好还有那交响的鼾声,否则着实令人恐怖非常。
由此可知,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里,这夏季的高温完全让人无法可想,是一种绝无可能回避的磨难。
想想也是,冬季再冷尚可以加衣,哪怕在家守着火炉子捂着被子呢。可热就没法了,总不能扒了一层皮去
所以有些人往往还会自我安慰地感叹一句,“难受是难受,可这也是最公平的日子口儿!”
那言下之意,当官的、有钱的,在这种天气也一样无奈。只能靠忍,靠熬度过,和穷人遭一样的罪。
但要说实话,这就是属于纯粹阿q精神了,可能也搭上穷老百姓对真正富足的日子难以想象,才会得出这种自以为是的绝对化结论。
其实面对同样的暑热,还真就是不一样的。最起码人家房多,每个人拥有的空间就不同。
一间小屋塞进三五个人和一处独门独院自己住着能一样吗在街头的大槐树下面聊天,和在自己小院儿的花果树下面纳凉能一样吗
就更别说像洪家旧日那般,游廊广厦,能搭凉棚,还有自己的花园子的豪门大宅了。那更是没法比,天壤之别。
这具体过日子的差异有多大呢
其实也甭说旁的了,咱们只要拿洪衍武和“糖心儿”为例,单看一看他们俩在“栖凤楼胡同”里的独门小院儿,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如果按旧时京城老令儿来讲。谷雨后,有自己宅院的人家就要为夏天做准备了。
其一,先要从布置庭院里的花木开始。
独院而居的人们要把过冬的盆栽花木由室内移到园中,并在小院的路两侧种上“草茉莉”、“鸡冠花”、“凤仙花”、“薄荷”、“牵牛花”等各种花草,还要把入冬后挪到院子角落的荷花缸等重新移到院子当中。
这一点洪衍武和“糖心儿”也照做了。
由于“糖心儿”喜白色,他们便在墙边阴凉处移种了大片大片的“玉簪花”,向阳处又移种了一点“薄荷草”、“草茉莉”、“凤仙花”。还在院里立了个架子,种上了丝瓜。
此时大致过了谷雨多半拉月,从时间上算,并不打紧。还真别说,到七月的时候,这些花草是长得真好,欣欣向荣,一派生机。
只是荷花大缸却是没有的,“阿狗姐”是沪海人,并没有京城人养金鱼的喜好。又是女人,这大家伙可折腾不起。
其二,阴历五月十三之后还要收拾下房子。
旧时京城的妈妈令儿里有一句,“大旱不过五月十三”。这是因为那一天是关云长过江会吴“单刀会”的日子,经常会下“磨刀雨”。
虽然“单刀会”与北方没什么实质关联,但端午之后,京城确实经常会有不期而至的大雨。
旧时的单弦演员荣剑尘常唱一个“岔曲”,叫《风雨归舟》,其中有几句道,“西北天边风雷起,霎时间乌云滚滚黑漫漫……哗啦啦大雨赛个涌泉”。
这描述的就是京城伏天雨景,特点是只需片云便可致雨,不但来得快,而且来得猛。的确生动。
因此立夏之后,天气好时,很多人家就要对房屋进行岁修,抹顶子,刷青灰水,铺油毡,还要对墙缝、屋檐处进行补漏。
这些活计不难,却很是琐碎。“栖凤楼胡同”的小院又是私房,有毛病公家不管。洪衍武便只有请单先生派俩小工儿把这些事儿给干了。
虽然添了不少麻烦,可这事儿也得两说着。
别忘了,当初洪衍武和“糖心儿”还多亏了京城夏日里的一场大雨,他们的关系才得以突飞猛进的呢。他们可算是“风雨归心”了。
所以谁能腻味这样的天气,他们也怪罪不得。
其三,小满前后还要搭天棚呢。
旧京还有句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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