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大宛城内的贵人们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想到,来自汉朝的使臣居然这么有胆量,敢只带了一个随从,就这么从容的进了城。
不过也只是感到有些意外而已,反正是要杀人,那么不管怎么样,都将没有什么区别。进到城内的这两个汉人必然是有来无回,城外的汉军骑兵,也当覆灭在不久之后。
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大宛王和另外几个国王还有一众贵臣们,把面见汉朝使臣的地点,选在了王城的宫殿之内。
这样无意识的举动,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对于汉人,他们其实已经非常重视。想要从气势和威严上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做法,正是心中胆怯的表现。
大宛王夜华坐在正中的位置上,殿前执刀兵武士数百,都是精选的国内勇士。而另外的贵人们分列坐在两边,大多脸上带着轻视的嘲笑,看着汉朝使者被引领着走了进来。
大汉使臣报上的名字叫作东方朔,其在朝廷中的官职据说是殿前常侍。大宛王虽然对汉朝的官制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样的身份,应该已经算是汉朝皇帝身边的近臣了。
“呵呵!东方朔,看你一介书生模样,竟然有胆量千里跋涉跑到这儿来。既然进了这大宛王城,那么就说说你的来意吧!”
大宛王夜华与左右交换了一个眼神,身边的武士已经握住了弯刀的刀柄。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他们就准备一拥而上,把这两个汉人乱刃分尸,砍成肉酱。
大殿内弥漫的杀气,并没有扰乱丝毫内心的平静。自主请缨来此走一趟的东方朔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抬起眼眸扫视了一遍四周后,轻轻弹了弹衣袍上的尘土。
“你们这些人呐,偏居一隅之地,孤陋寡闻之极。对于你们来说,不要说知道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道理,就算是大祸临头,恐怕都不会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吧!”
从儒雅清淡的口气中说出的,偏偏就是这么不客气的话。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喧哗。随之有怒骂和呵斥之声响起,有人就想拔刀而出,当场溅血。
大宛王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冲动,他的脸上不怒反笑,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用手指了指在大殿中央安静站立着的汉朝使者。
“你的口气有些狂啊!不过你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快就会后悔的。你要知道,在这里可不是逞口舌之利的地方,我们勇士们手中的弯刀杀人不沾血,对待敌人从不手软。你要不要试试呢”
其余人也在旁边大声威吓着,西域有些人本就长得体型高大极其凶恶,颐指气使的大殿内,一时间显得乱糟糟的。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夜华,你身为这次叛乱的主要煽动和组织者,对西域民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你这次难逃一死矣!至于你们这些其余的协从者,念在被其蒙蔽和蛊惑的份上,可以宽大处理,只要现在马上命令你们的各自部下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一切都还可以有挽回的余地,到时候我会在元侯和皇帝面前替你们求情的。但是如果继续执迷不悟……。”
东方朔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依然是不急不躁的样子。只不过说到后来,他的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些严厉的色彩。大殿中响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被人粗暴的打断了。
“你在说什么愚蠢的汉人,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吗还是真的自大狂妄到已经看不清眼前形势了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都死到临头的人了,竟然还在这里说这样的话,这恐怕是今年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吧!”
夜华卸下了王者的威严,他看着站在下面侃侃而谈的那个人,实在是不明白他有什么样的倚仗敢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这分明就是一副教训和最后通牒的口气。这么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乎!
东方朔面对着一片发怒的面孔,他微微的笑了起来。西域的形势,如今在汉朝巨大的影响力之下,人心思定,这是大势所趋,又岂是区区的这几个悖逆而行者所能左右的呢
“自大狂妄看不清眼前形势的,恐怕是你们这些人吧?好了,我的话已至此说的很明白了,如何选择,只在你们一念之间。这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虽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如果自己错过了……那后果就自己承担吧!”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殿上的人终于被激怒了。西域的汉子也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是成是败,总要拼过之后才知道。更何况,现在胜券在握,哪里容忍的有人发出这样的威胁!
“大王!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与这些汉人有什么好说的?先把这两个人一刀两段来的干脆,然后发出号令,大军尽起,一鼓作气把城外的那些汉军骑兵全部消灭干净,让他们一个都难逃!”
“开始吧!大宛王,别再犹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汉朝距离遥远,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请大王马上下令……诛杀之!”
此起彼伏的吵嚷叫喊中,殿内几百众怒目而向者,孤单汉使二人。
大宛王夜华果然没有再犹豫,大丈夫做事,何必瞻前顾后!旧仇新恨,大宛与汉不共戴天!
“来人,把这两个汉朝人当殿击杀!走吧,诸位这就随本王去城头观战,看看我们的西域勇士们是如何消灭那些汉朝骑兵的。”
夜华随口对手下的殿前武士吩咐了一句,在他看来,杀两个外表文弱的汉使者,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几个武士的力量就足够了。其余的人,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月光杯里酒如霜
大宛王夜华可能到死都没有弄明白。在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王城内,并且是在众多武士的环绕下,自己怎么就会被别人把脑袋割去了呢?这个问题,他在这个世界是没有明白的机会了,只能去黄泉路上慢慢的想。
王城大殿中的血和死亡,震慑住了所有还活着的人。如果说刚才激烈的拼斗和杀戮,只是令旁观者感到恐惧的话,那么在那些精锐武士死伤一地之后,那白衣玄刀人随手斩断大宛王的黄金战剑,然后如同杀一个蝼蚁一般轻易的就取走了他的性命。这样的场面,收在所有人眼底,就只剩下匍匐跪倒在地的发抖了。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刚才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然而它却是如此真实,真实到没有人敢去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那些鲜血还没有凝固,那些死去的人都被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这样的手段,令人生不起一点儿抵抗的念头。
大宛王夜华的脑袋被那汉朝使臣命人带到城头,挂在了一根长杆子上。这位死不瞑目的王者,就那样眼睁睁的在城头上看着他费尽心力组织起来的军队,是如何轻而易举的被汉军骑兵消灭殆尽的。
在最后的时刻,精绝和百夜国的国王选择了屈服。他们向来自汉朝的使者交出了自己的王者金印。然后派人暗地里出城通报属于自己的军队,命令他们与大宛军队拉开距离,不得对汉军射出一支羽箭。
本来以一人之力控制住一座王城,说起来像是一个奇谈。但朴永烈的睥睨无敌加上东方朔的智谋手段,这一切变成了可能。得到汉使安全保证的两位归降国王,命令手下人控制住了所有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那些贵族们。然后登上城头,观看城外的战斗场面。
本来就没有什么统一协调能力的那些西域军队,迟迟没有等到对汉军发起进攻的命令,早就有些乱糟糟。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有部分军队也开始悄悄地移动和撤离。这让剩下的大宛军队和那些西羌楼兰流亡者心中惊疑不定。然而还没有等到他们的将军派人去问详细情况呢,忽然之间乱石崩云、铁蹄裂空,汉军骑兵已经主动发起了冲锋!
少年的白衣胜雪沾染了血迹,显得异常斑斓。朴永烈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引弓斜射向高空,一枚响箭带着赤火流烟破空而起,在西域的苍穹下远近清晰可见。
带领着一千骑兵的汉军校尉,举起了手中的汉刀。在此时此刻,不必多言,唯有冲锋和杀戮,才能平息心中激荡的情绪和翻滚的热血。
身上犹自披着一路征尘的大汉骑兵全部盔甲齐全,策马奔驰之际,手中雪亮的刀光遮天蔽日。他们就这样在敌人的阵型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狠狠的冲杀了过来。
以逸待劳的守伏者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被屠杀的对象。大风骤起,黄沙飞扬。只有真正的开始较量,战斗力强与弱的比较,才会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坚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除了少数人还在拼命抵抗之外,大宛军队如潮水般的开始败退。而战场上有人大声呼喊出大宛王已死、王城失守的消息后,万余军队便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没有人会不怕死的,在战场上,从众心理是一个可怕的魔咒。一旦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再厉害的军队也难以生存。更何况只是大宛军队这样的乌合之众呢!
大宛王城的城头上,所有的西域贵族们战战兢兢的看着不远处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无不身体发抖,脸如死灰。
听说这只是一支平常的汉军骑兵,就已经如此厉害。那么传说中那两支锋芒无敌的精骑,又该是怎样的令风云变色呢!大汉王朝,只可为友好,不可为敌也!
以胜利的姿态追逐逃亡,这样的游戏似乎也没有什么趣味。不过对于第一次踏上西域战场就杀的如此酣畅淋漓的这支汉军来说,已经足以令他们感到自豪。
既然大宛是曾经对汉朝十分仇视的国家,那么手下就不必留情了。城外的大战结束之后,东方朔传下命令,征发当地的夫役和归降者,和闻讯从西域各地迅速赶过来的汉朝商人们一起,在派出少量骑兵的护送下,把大宛国的库府财富开始沿着已经铺平的西域通道陆续运回中原。
同时征集到的,自然还有大量的大宛良马。除了在战场上缴获的,昆仑山下几座优良牧场中豢养的几万匹战马,也成了此次战争的战利品。大汉朝现在并不缺马,不过这些是世间最好的良马,当然还是多多益善的。
至于其余的精绝、百夜国,已经不用东方朔开口了,在这样的形势下,想要在大汉骑兵锋利的刀锋之下如何生存,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奉献出大量财富珍宝之外,这两位后知后觉的国王在臣僚们的保护下快马加鞭,去拼命的追赶早就远赴长安的西域诸王脚步去了。至于能不能赶得及伏阙觐见大汉天子的时间,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这一次虽然只是千骑走了一趟,打了一场不算太过瘾的仗,收获却是非常大。浩浩荡荡的车队装载的满满的,后面跟着的是铺满大地的无数战马。
东方朔看着开始启程的这盛大场面,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当初听你师父亲口说过,只要国家有正确的战略目标和真正的强盛军队,那么一点儿都不用畏惧战争。有这样的力量握在手中,任何一次战争,都不可能是劳民伤财耗费国力。恰恰相反,在某些时候,这反而是一种
第五百六十八章 铁甲风尘归长安
元召的预料一点都没有错。不久之后,他就接到了从长安传来的消息,皇帝陛下已经同意太子回长安的请求,并且指明要他也一同返回。
当然,这个消息的来源,属于极其秘密的渠道,是他在长安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布局。而要等到皇帝的旨意到来,则还需要等待些时日。
既然如此,一些事就需要提前做好安排了。虽然说西域的局势已经彻底安定。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四郡的设立,在他起草奏章上报朝廷的时候,已经得到了皇帝迅速批准。几处大都护府的建设也已经展开,从中原各地抽调的几支军队,正在星夜兼程赶往西域各自的驻地。当不久之后,西域大都护府就将会正式发挥作用了。
在元召的设想中,西域这块地方并不需要太多的驻军,起码在现在不需要。西域人并不是匈奴人,他们对于财富贸易的兴趣远远大过战争和掠夺。日益繁荣昌盛的汉朝,早已经被许多来往于东西两地的商人们形容为人间的乐土。不管是精美的商品还是璀璨的文明,都在吸引着他们的目光,每一个西域人,无不以拥有一件来自汉朝的东西为荣。
既然能够以商品互换和开展贸易来展开更多的交往,那么何必需要战争呢汉朝军队的厉害有目共睹,他们的骑兵已经可以纵横来去,草原沙漠戈壁荒滩不再是阻挡他们的障碍。与这样一个国家为敌,将会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而只要跳下战马脱去盔甲的汉人,打起交道来,却都是彬彬有礼的,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这样的汉朝人,无疑是最受西域人欢迎的。而由此也引发了无数西域人心中对于大汉、对于长安的向往。
而这种效果,正是元召想要达到的目的。西域通道的顺利打通,为下一步东西方文明的互相交汇与融合,开辟了一条便捷的通道。这条丝绸之路,在未来起到的作用,将会远远的超出它在历史上曾经承担过的使命。对于这一点,元召抱有很大的信心。
“元侯啊,既然不久之后你和太子有可能会一起回长安,那么我还是稍等几天,不必这么急着先行了。等到皇帝陛下旨意到时,我们一起启程,路上也好随时探讨请教嘛……呵呵!”
在旁边说话的自然是东方朔。自从那一晚元召在月光下吟诵出《塞上曲》这首诗以后,东方朔这几天便一直在他身边抒发感慨,闲暇的时候还经常在龙城周围观风探月,试图写出一篇同样有气势的文字来。
也怨不得东方朔不服气啊。想他也是饱读诗经学识渊博之人,在他谦和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非常骄傲的心。天下文学之士,能够入得他眼底的,本来就没有几个。
如果在军政大事兵戈征伐这些方面相比较的话,东方朔对元召是很佩服的,这是不用去避讳的事实。然而,如果说起来要在文章词赋方面让他真心低头认输,那就困难得多了。
可是,即便是他心中再纠结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凡是出自元召之手的文字,无一不是上乘佳作。而且经过仔细研究之后,东方朔发现,元召每次随口吟诵出的诗句,都是慷慨激昂胸襟开阔,读来令人热血激荡发人深省。
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啊!东方朔实在是想不明白,此人小小年纪,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师门传承,怎么就会具有这样的大能为的呢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生而知之?他仔细的打量着元召那张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脸,心中的疑惑却从来都找不到答案。
元召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这位东方先生的异常,他只是笑着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和太子商量之后,想让东方先生提前回长安汇报皇帝,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呀!先生竟然不为所动?”
“元侯和太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相比起来,如果能够在千里路程上一边观风物,一边与元侯探讨些人生道理,这似乎更对我的胃口呢。”
元召哈哈大笑起来。人家既然已经都这样说了,当然就不必再坚持。反正也差不了几天的事儿,料想皇帝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龙城大营。想到就要回转长安,他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波澜涌动。
“师父,你们都回去了,那我怎么办啊”
有人在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相问中带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元召回过身来,看着这段日子因为养伤显得有些苍白的那张面容,他的眼里满是温和与纵容。
“如果你觉得身上的伤都好了的话,那就自己选择吧。跟我回长安……或者是去往漠北军中。”
霍去病低下头,心中有些为难。这一段日子元召的亲自细心照顾,让她产生了比从前更深的依恋。如果一切都抛却,只朝夕跟在他的身边……那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赤火剑太久不出鞘,也会寂寞的吧?还有龙马,晨风朝露中的长声嘶鸣,早已经让它躁动不安。
“与匈奴人的决战会在最近开始吗”
“不会。最快也要等到秋后,这几个月缓冲的时间,其实是非常必要的。汉军可以准备的更充分,而匈奴人的辎重储备会得到进一步的消耗,最主要的是,他们最后抵抗的决心会在时间里慢慢的消磨……此消彼长,等到真正决战的时候,一击必破!”
霍去病眼睛亮晶晶的听着元召简单的解释。她知道,在他的策划中,匈奴人其实早已经不堪一击。之所以还要拖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是为了更长远目标的需要而已。
第五百六十九章 听闻君王慕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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